第一章 平安集

一户的房门。

    水影的白衣轻轻拂过界碑，她极想看看这个惹上了“邪魔”的地方是什么样的。离界碑不远，长着一棵苦楝树，树身粗壮得需几人合抱，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树阴几乎遮盖了整个路口。这样的一棵树，怕是已经过了几百个春秋。

    老者叹息着摇头，“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那里的人。大家传说，他们定是惹上了非常厉害的邪魔。肯定已经全部被杀光或吃掉了。”

    两个时辰后，水影在夕阳的余晖下看到了一块青色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血红大字：平安集。

    阳光是很炽烈，但水影却不在意，寒暑不侵是仙家最基本的修为。只是她不忍拂其美意，便进了茶棚，笑道：“老丈，来碗茶。”

    “杀人者来去无踪，从没有人见过凶手的样子。传言皆说不是人所为，却也不知是妖、是鬼，还是邪魔恶怪？现在死的是女人和孩子，将来呢？总会轮到我们。就算不被杀掉，也会饿死。平安集虽然地大田多，可是这样朝不保夕，提心吊胆，谁有心思种地，再加上死的人越来越多，田地已经被坟茔占了一半！”男人惨笑着道：“平安集究竟得罪了何方神圣，为什么要这样慢慢地折磨我们！”

    “姑娘，你……是怎么走来的？”

    “你好身手啊！”男人举起袖子拭去额上的汗珠，惊魂甫定的脸上露出一丝赞叹的笑容，“五十年了，还从没有人能从这片沙里活着出来呢！”

    水影想起初进镇子时听到的那阵哭声，难道就是那些死去的母子们的冤魂在恸哭？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强作镇定，笑道：“不管是什么邪魔鬼怪，我绝不会让他再继续作恶，我一定能破了这个幻象，找回那条消失的路，你们放心吧！”

    水影站在一条熙来攘往、人声喧哗的热闹街道上，茫然四顾。匆忙的人们从她身边走过，不时有目光凝注在她身上，迟迟不肯移开，大多是男人的目光，惊艳、爱慕、暧昧，甚至猥亵，形形色|色，在她身上打转徘徊。

    “路还在！”水影忽然打断他的话，“我就是从那条路上过来的。这片流沙只是幻像，制造它的人要诱我到这里来，就暂时取消了幻像，现在又重新恢复了。”

    可是她只飞出不到丈余，身体突然猛然变得沉重，仿佛地面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向下拉，她想起了老者的话，这是一片吃人的流沙。也许不止吃人，仙也照吃不误。

    “当家的，你快来看！平安集外来人了！”女人拉着她进了屋子，大喊着，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哽咽。

    “嗯，我是从外边来的，请问大婶，我可以在你家里借宿一晚吗？”水影笑着问道。

    来到尘世三月有余了，她走过了很多路，遇见了很多事，但她所要经历的劫难却还未出现，麻烦倒有一些，却都是强盗毛贼之类，无需拨剑便可解决，反让她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些期盼宣阗之劫的到来。

    “怎么会这样？”水影惊愕，“那平安集里的人呢？”

    “难道这里真有什么异状？”水影忖度着，转头去看来时的路，还是一马平川的大道，没有任何变化。可是流火在鞘中低吟，紫烟寒的颜色也变得黯淡，这两件灵物都已感觉到了危险和不祥。水影暗暗后悔自己的莽撞，但既已到了这里，就不能回头，如果真是她命中的劫数，就算想逃，也无处可逃。

    水影赶忙扶起她，沉吟道：“这个镇子与世隔绝之后，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吗？”

    里屋的门帘猛地掀开，一个男人跌撞着冲出来，“谁？谁是从平安集外来的人？”

    水影无法回答女人的疑惑。默然片刻，她拈起“驭风诀”，飘身而起，如果这只是片普通的沙海，就不可能困住她。

    荒僻的小路很快到了尽头，出现眼前的，是一条平展宽阔的大道，路的两旁，是错落有致的农田和民居，鸡鸣狗吠，炊烟袅袅，一派勃勃的生机，哪里有什么吃人的流沙！水影看着面前的大路，又气又笑，自己竟被那老者骗了，看来，仙人并不一定比凡人聪明。她停步，思量着是回去找那老头算帐，还是往前去那平安集看看？然后，她选择了后者。

    老人从大铜壶里倒了碗凉茶递给她，打量着她纤尘不染的白衣和火红的佩剑，疑惑地问：“姑娘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两张面孔上顿时流露出同样的恐惧，沉默片刻，男人干咳了一声，低声道：“从有了这片沙以后，每逢初一十五，镇里就会死人。”

    水影哭笑不得，不知如何解释，她的确是神仙，却不是飞来的。好半天，她嗫嚅道：“我是……从一条大路上走来的。”

    他们穿过苦楝树的浓荫返回镇里，水影又听到了那悲伤的哭泣声，起伏回荡，若隐若现，若远若近。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水影虽然没有陷进沙里，但仍然有种被吞噬的恐惧。她紧紧锁眉，心慌意乱。

    “外边？”那女人更是吃惊，她一把抓住水影，“你是说，你是从平安集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