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里,县长和县委书记之间,许多重大事情都是事先通气的。
吃完晚饭,楚天舒刚进房间的门,耿中天就进来了。
小孙子刚刚半岁多,看见来了一大堆人,吱吱呀呀地叫唤着,直往钱文忠的怀里扑,乐得钱文忠和老伴儿嘴都合不拢。
楚天舒一愣!
“既然是选举,就存在选上与选不上的两种可能。”伊海涛说:“当然我们一再反复强调,各代表团要保证和上级保持一致,要顾全大局,但是……”
“天舒同志,”伊海涛说:“省委和市委意见,准备安排你作为副市长人选,提交大会选举。”
在青原师范学院进修的二妮子也回来了,现在城关镇中心小学实习,负责编排一个节目参加县里的迎新年演出,这会儿也刚回来,忙着给叔叔大爷们端茶倒水。
“小楚,这次增选两名副市长,除了你以外,参选的还有袁志超和许一民。”常胜利插话了,他说:“市人代会马上就要召开了,而这样的大会,主要又是走程序,因此,你一定要把平日改革的思路暂时收起来,有些话我不必多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
几个人正郁闷着,便跟着钱文忠去了他家。
采茶调最早是采茶姑娘们在采茶时哼唱的曲子,后来被民间艺人收集整理,每逢红白喜事或者农闲时节用来娱乐乡民,进而形成了一个地方戏曲,在省内广为流行。
耿中天正式当选南岭县的县长,柳青烟、薛占山和左天年当选为副县长,杜雨菲当选为公安局局长。
楚天舒当然听得出来两位领导话里暗含的意思,他是组织上暗定的“差配”,要做好选不上的思想准备,所以,他除了说些感谢组织关心之类的话,只能表态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坚决贯彻市委的选举意图。
说到这里,伊海涛停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楚天舒的心里反而一下子静了下来。
但是,这一夜,楚天舒睡得一点儿也不踏实,早早吃了早饭,还是给县长耿中天打了电话,反复强调代表们报到时要注意南岭的形象之类的话。
他知道,在一个厅级市里,能够官至正县处级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而在县处级领导干部当中,能够出类拔萃当上副厅市级的人就那么十几个,一名干部要想跨入厅市级的门槛,谈何容易。
其实,如果伊书记是为这事专门让他提前半天报到,专门到办公室当面交代,在楚天舒看来也是多此一举,南岭县的代表团不可能失控。
二妮子把想法一说,众人拍手赞同。
“天舒同志,市人大代表今天就报道了,这次大会并不是届满换届,只是届中召开的人大四次会议。”伊海涛说:“青原市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本次大会除了常规工作报告之外,还有选举任务。”
路过城关镇,钱文忠就提议说,去他家坐坐。
历来省市县的“两会”都是春节前结束。
楚天舒赶到伊书记办公室时,九点五十分。
薛金龙充当了副县长选举中“差配”的角色,虽然最终没能没有进入政府班子,但还是获得了一个政协副主席的位子,也算是对他及时回头的一个肯定。
儿媳妇把孩子交给了钱文忠的老伴儿,挽了袖子,进了厨房给大家张罗午饭。
当初楚天舒的到来,他们和南岭县近百万老百姓一样,自然以为依然是换汤不换药,甚至觉得是一蟹不如一蟹,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楚天舒只不过是个“娃娃”。
话音刚落,伊海涛已经出现在门口了,楚天舒上前握手时,发现市委组织部部长常胜利笑着向他伸出手。
楚天舒万万没有想到,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伊海涛沉默了一会儿把如此重要的决定轻松托了出来。
一月十五日,楚天舒接到市委组织部部长常胜利的电话,请他明天上午十点到市委书记伊海涛的办公室。
不说别的,付大木兄弟在南岭县横行霸道,贪赃枉法,前几任书记并不是一点儿不知情,可他们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同流合污,致使南岭县长期处于贫穷落后。
一进门,耿中天突然神神秘秘地把房门关好,低声说:“书记啊,今晚什么事也别干,到各代表团去走一走,看一看。”
按照官场的潜规则,如果到开会时还没有你的消息,那恐怕真的是没有一点儿希望了。
一月十七日,市人大会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