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让于袁公,为何事到临头又生出许多变化,如今冀州三分,你满意了么?难道说仅仅因为刘家小子说的那些狗屁不通的道理,便动摇了你的志向?”
“公子在高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样的手段传到太傅大人的耳中,当为你高兴和自豪才是,又怎么会惩治于你?”李严有些想不通了。
李严附耳对刘和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只听得刘和双眼圆瞪,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邑城头,刘和看着荀谌一家向南而去的车队,脑海中泛起的却是昨日夜里韩馥说的一些话。
随着李严与刘和相处的时间渐长,两人的关系变得亲切起来,没人的时候,交谈的语气比较轻松,偶尔李严也会拿捏分寸跟刘和开个玩笑。
不过,刘和虽然对韩馥的看法发生了一些变化,却不代表他会欣赏韩馥这种消极避让的态度。两世为人,刘和只相信一句话: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自己想要的东西,还得靠自己去争取,靠别人终究是靠不住的。
“公子这话说的有问题。我不过是出主意的,具体点头答应的人是你,到时候就算赵云找人报仇,也是先找你啊!”
“你们都以为是我误听了刘公子的谗言,才会忽然改变主意,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刘公子只告诉了我一件事情和一个道理。”
“刘公子告诉我的这件事情,说的是公孙瓒带兵南下其实受了袁本初的唆使和邀请!关于这件事情,从关靖前来高邑时已经得到证实,你们不要再找理由否认。我现在想问的是,如果袁本初真是有德无私之人,他为了从吾手中得到冀州,何必做出引狼入室的勾当?”
当刘和与李严一起琢磨着如何用一国之地换个人回来的时候,荀谌、郭图和辛评三人正在为说服韩馥而做着最后一次努力。
“正方,你就不怕这么做了,日后若被赵云知道,他提着龙胆枪扎死你?”
尽管刘和的到来给这三人造成了很多麻烦,但他们依然对韩馥抱有期望,这也是他们没有随高干一起离开高邑城的原因。
然而,若是从生活在冀州最底层百姓们的角度来看,冀州到底是归韩馥统治,还是归袁绍或者公孙瓒统治,跟他们有个毛线的关系!他们在乎的是连年不断的兵祸何时能够结束,在乎的是横行乡里的山贼盗匪谁来清剿,在乎的是就算是做牛做马地活下去,也不愿被人当成肉盾推到战争的第一线!
站在高邑城头的刘和,想起后世对于韩馥“懦弱少谋”的评价,忽然有一种蛋疼的感觉。
韩馥把话说到这里,也就尽了,大家相互之间也就没有了再谈下去的必要。
“声望不够,想都别想!”刘和很有自知之明。
然而,世事如棋,变化无常。昔日尽心竭力的属下和幕僚,因为理念和立场出发点的不同,如今却在为别人劝说自家主公让贤。
“公子也不必太担心了,就算太傅大人生气,他还真能把你怎么样?卑职不才,昨日夜里琢磨一番,倒是想出一个计策,可以让公子顺利将那赵子龙招来!”
“你们可以笑我韩文节贪恋权势,也可以笑我是胆小懦弱之人,还可以笑我没有宏图大志,可我觉得自己这么做,于公于私都没有错。今日之后,几位若是还愿意留在高邑辅佐韩某,我依然会像从前那样对待;若是觉得袁本初才是天命所系的那个人,你们也可以前去投奔,今后我还是认你们作为好友。”
今日之前,刘和从内心深处看不起韩馥的懦弱性格,对这个年纪与刘虞相仿的长者,他最多有几分同情和可怜,觉得像韩馥这样的老好人,不该被人最后逼得走投无路,躲在茅厕里面拿小刀子自杀。但他听完丁况躲在房顶上窃听来的韩馥一席话之后,却对韩馥隐约有些尊敬起来。
相对于后世那些在历史中被人津津乐道、一怒而伏尸百万的雄主,有谁想过假若自己或者自己的亲人便是那百万伏尸中的一员时,还会这么轻松愉悦甚至是喜闻乐见么?
“行,就按你这法子办,若是能把赵云顺利招过来,我给你记一大功!”
当初,韩馥被董卓举为冀州牧时,正是冀州激烈动荡之际,韩馥手下几乎无人可用,于是向同乡好友荀谌、郭图和辛评求助,三人欣然渡河北上,尽心协助韩馥打理政务,各有所长,井井有条。
刘和确实曾告诉过韩馥有关袁绍相约公孙瓒同来攻打冀州的事情,也说过“人想安宁靠自己”这样的话语,但绝对没有昨日夜里韩馥说的那么深刻和凝练。
“刘公子告诉我的这个道理是:一个人如果妄图将自己的安危寄托于别人的感谢之上,那他绝对得不到真正的安全;一个连自己安危都无法保证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再谈保护自己和百姓!”
“嘿,快说,快说!”
“滚粗,干正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