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将相

就毁、有草料就烧、有羊就杀，逼迫鲜卑人臣服，如果能占领伏俟城更好。南线东平公取石堡城，能吸引敌兵主力，卫国公在西海大有可为！”

    二人进得大门，薛崇训就见院子北边那大堂里有许多将帅在看跳舞，不由得多瞧了两眼，李奕察言观色不由得说道：“打了胜仗大伙理应庆贺，但节度使平素不惜吵闹，并不在宴上，卫国公请随我来。”

    太平公主高兴坏了，实质利益并不是主要原因，本朝的武功盖世影响力才最让她高兴。四十余年前“二圣”执政时期，名将薛仁贵在大非川全军覆没，从此唐朝丧失战略优势近半个世纪，本来依附大唐作为抵御吐蕃人东扩的吐谷浑地区也被吐蕃纳入势力范围，吐蕃人因此打通东线，长期威胁唐朝腹地，甚至京师长安的安全都存在隐患。而今趁此大捷，正是找回攻击优势的契机。

    薛崇训道：“程节度倒是想得周全。”

    程婷顿时拉下脸来：“你想喝酒，那现在转回去罢！我做的小天酥吃不了，正好送蔡家妹妹那里去，让她养养身子！”

    另一个人也是熟人，兵部尚书张说的那侄子张济世。这货倒真不嫌路远，又从长安跑到陇右来了。

    薛崇训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我可是谢绝了别人的盛情，而且张尚书的侄子也从长安来了，他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我都没陪着喝杯酒，不就是因为想着你说今晚会亲自下厨做菜么？”

    薛崇训这才放过小娘，径直走向亭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娘子真奇怪，莫名其妙让我问程节度使的床第之事，实在失礼。”

    薛崇训从余光了看到程千里那沉稳的表情，当下又对小娘子说道：“只会唱不会弹，那你会吹不？”

    程千里面有不虞：“程某岂是为一己之利不顾社稷大计之人？就怕那新来者不顾将士性命一味强攻，岂不让人心寒？”

    程婷娇嗔道：“油嘴滑舌的，就知道骗我。”

    程千里冷冷道：“我不打朝廷是不是要换人？”

    “出将为相？”程千里颇有深意地淡淡一笑。

    于是朝廷很快就论功行赏，许多人都得到了封赏。封程千里为右骁卫大将军，并复程家祖上爵位东平郡公。曾经显赫一时的程家在武则天时期中落，到了程千里这一代光复地位，这种光宗耀祖的成就对他真真是最大的欣慰。

    张济世道：“东平公答应取石堡了么？您给明白话，我回去好交差。”

    程千里忽然哈哈大笑，好像听了个笑话一样。薛崇训帮腔道：“张主事真是不知当家柴米贵。”

    张济世和李奕见状都不动声色地瞧着，程千里好像也明白其中缘由，脸上却还挂得住只是淡然地挂着微笑。

    程千里一脸尴尬，挥了挥手道：“你下去罢！”那小娘急忙转身逃也似的小跑着溜了。

    薛崇训和张济世听罢相互看了一眼，啥也没说。

    薛崇训伸手在她裙腰上感受了一下小蛮腰的美好，笑道：“把你骗高兴了，晚上不正好……”

    程千里叹道：“伤亡将士以万计，耗费钱粮无数……陇右这十万官健累月作战无法屯田，必得各地运调军需，我食一石粮，运来须得耗费数倍，如地方官吏趁机鱼肉，百姓定苦不堪言……前朝（隋）征高丽民不聊生，前事不远后事之师，朝廷诸大夫不怕重蹈覆辙么？”

    薛崇训面有笑意，程婷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忽然恍然道：“你骗人，叔父怎么会不知礼节！太坏了，再不理你！”

    李奕笑道：“本来是个卖唱的破落户，节度使花一百五十匹绢便把她买了……嘿，平常买个干杂役的奴儿至少也得二百匹吧，不想节度使花小钱就淘到了好东西，弄回来一拾掇换了衣服打扮，白白净净的真招人可怜，哪里还像在自家兼营卖X的暗娼？惹得军中好几个兄弟没事就去酒肆转悠，也想淘一个回家呢。”

    张济世怔怔道：“这不是我能妄论之事……不过咱们是老熟人了，劝您一句，假若朝廷换人，石堡是照打，可您不是就错过了出将为相的大好前程？”

    张济世有些尴尬。薛崇训见状心道：张家小子到底年轻，实在没程千里深沉。

    张济世愕然道：“叔父绝非妒贤嫉能之人！我已经听到政事堂口风，东平公如果入朝，正好代替年迈的工部王尚书。左相陆阁老（陆象先）为人厚实，您和他共识定然省心。”

    程婷脸上一红挣脱出来，“先尝尝我做的小天酥罢。”

    薛崇训听罢也收起了玩笑的口气，沉吟道：“节度使所言甚是，这事儿得让州衙官吏抓紧了办。”

    薛崇训看了一眼程千里，不动声色地说道：“兵部的意思我听懂了，这不是让程节度使在石堡啃石头，却把功劳都往我身上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明摆着的事儿，对程节度使公平么？”

    至此积石山以北、黄河以东原属鲜卑人的广大适合农牧生产的地区尽数落入唐人之手，程千里又在积石山到处修工事要塞巩固战争果实，朝中有识者已在预言：陇右将成为大唐最富庶的粮仓之地。

    张济世道：“这就不是咱们应考虑的事了。”

    程千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两日我没细想朝里的事……鲜卑人围攻鄯城，把周围抢了个精光，那边的百姓过这冬怕是有点困难，州府的存粮肯定不够、军粮也不能妄动，从哪里调些粮食过去？”

    几人沉默了片刻，张济世才说道：“吐蕃新败，东平公应早作布置尽快拿下石城堡，将赤岭大非川一带纳入我大唐版图。如此一来，东平公不仅能恢复程家门楣，还能出将为相彰彪青史，传为千古美谈，何乐而不为？”

    程千里忙道：“复我程家祖业，已经很公平了，这不还承诺要出将为相么，我还图个啥？倒是卫国公需要功劳正大光明地恢复郡王的位置不是？”

    张济世笑道：“卫国公真是集宠爱于一人啊。”

    后来一阵琵琶声传来，吸引了薛崇训的注意，他远远看去只见檐下有个罗裙女子正独身一人在那弹琵琶，虽然看不清脸，但可以看见她的皮肤好像很白净，和外面的雪地一样的颜色。

    薛崇训道：“我也生气，本来准备在他府上喝个痛快半夜才回来，可你叔父居然不留我！”

    其中一个穿着葛衣麻袍的中年人不是程千里是谁？今天这种场面，薛崇训都穿的是朱色小科一身正式打扮，程千里却还是那副模样……想想薛崇训还真没见过他穿官袍系锦带的样子，如果去京师见皇帝，他恐怕是不能一副布衣打扮了吧？

    薛崇训也起身道：“我得回去了，本来该和大伙一起庆贺的，可今日婷儿亲自下厨，我要是不回去她非饶不了我。”

    薛崇训笑道：“我也正纳闷，鄯州边军几乎打了个精光，剩下不到一千人，新招了两千没法用的壮丁，凑在一起也不够看的，我行啥的军？”

    太平公主一直在将自己和她的母亲武则天相比，父亲和母亲都未办到的事，她办到了，这种心情常人难以理解。

    “今日有酒宴，老夫却身体不适饮酒，李将军陪陪卫国公和张主事。”

    薛崇训坐着马车一到地儿，耳朵里就“嗡嗡嗡……”的全是人声，太多人闹成一片又听不清他们各自的说话内容，只见那些官吏将士人以群分各自围坐在酒桌旁嬉闹玩笑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