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死罪

窗还有房内的家具物什易燃物很多，火灾一起又有兵祸无法及时救火，火势更是蔓延。很多百姓被迫跑出来逃生，遇上乱兵便被屠戮。整座城池都笼罩血与火之中。

    “五郎你搞得啥，怎么自己人打将起来？他们不听你的？”鲍诚顾不上见礼便皱眉问道。

    鲍诚的心眼很机警，听了个大概二话不说，先走上前去拉了张五郎一把，把他弄到了飞虎团将士这边护着。然后才冷冷道：“陈团练，你这回是错得不能再错，没法子救了。”

    陈团练道：“主公对我有救命之恩，鞍前马后也不能报之万一。”

    薛崇训只关心张五郎的死活，当即便说道：“无论如何也得救。”说罢喊了鲍诚过来下令道：“立刻率飞虎团奔袭鄯城！不把张五郎弄出来，提头来见！”

    慕容宣淡淡地说道：“唐人杀了迎亲使，逻些城自然要开战以示强，迟早还是要议和的。积石山的吐蕃大军已在准备退兵，咱们也应早作准备，不然等陇右军腾出手来截断了我们的退路，恐怕不妙。”

    伏吕冷冷道：“汉人不可靠，王上勿心存倾向之意，更不必畏惧，他们外强中干仗着人多而已。”

    薛崇训想到鄯城无粮，便随口说道：“坚固的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敌兵从西门涌入，陈团练部腹背受敌死伤惨重，遂沿着街巷向城北行辕跑，又传令北城守军放弃城头增援。兵变一起，有的加入罗都尉他们的队伍，有的仍听陈团练，唐军完全放弃了城防，全在城里混战。

    剑南军和其他唐军配置一样，都是有步有骑步骑协同，还有各种军械物资，正常行军一天最多走几十里地。整支兵马要到达鄯城，就算急行军也起码还得半天时间。

    伏吕愤然，挥了挥拳头做着粗鄙的动作：“不足万人的人马，能奈我若何？这城费了我们那么大劲，不将其夷为平地难泄心头之恨！”

    张五郎没管他，只对鲍诚说道：“吃人之事决不能泄漏出去，否则我唐军脸面扫地。处死陈团练的罪名，便用挑起兵变的由头。”他说罢抓住鲍诚腰间的佩刀，唰地一声拔了出来，“我亲手宰了这厮！”

    一旁的大相伏吕并没有因破城而高兴，一脸阴沉。确实他们没啥值得高兴的，被吐蕃人胁迫攻唐，打了这么久才下一个城，实在得不偿失，赔了老本。

    陈团练忙道：“鲍兄弟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在主公面前美言几句。”

    薛崇训忙道：“快调骑兵先行援救！”

    有人说还在行辕里，鲍诚听罢便和李逵勇等人向行辕大门走，刚走到门口，就见陈团练等十几个人迎面走来，后面还搀扶着张五郎。只见张五郎面色苍白，瘦了一大圈，好在人还活着，让鲍诚李逵勇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鲍诚冷笑道：“你的脑子长了做啥用的？事到如今还心存侥幸，嘿嘿，干脆点趁早自行了断罢！”

    陈团练愕然：“五郎，你虽是守捉但无权杀我，什么罪得主公说了算。”

    鲍诚大喝道：“住手！”但那些人根本不听。

    大伙一听顿时明白：怕是发生了兵变。

    飞虎团也丢下所有东西，众将士只带兵器马匹飞奔而去。两百人的马队，又是长期在一起的精锐，少了大军行军的诸多限制，只顾加鞭赶路便是。

    慕容宣的脸上毫无表情：“吐蕃盟军自身难保，如程千里趁鄯州援军缠住我军，突然调重兵直接北上，把大股人马摆到石堡城东面，我等该当如何？我称二十万人马，对程千里是多大的功绩，你应知晓。”

    薛崇训的卫队飞虎团也在中军，中间护着一俩州衙的马车，里面有俩小娘子。军队本来是禁止带女人的，但薛崇训并非武将，他要带也没人难为。车里的两个女人，一个是薛崇训的内眷程婷，她倒没有意识到薛崇训带上她是怕鄯州有什么闪失；另一个便是张五郎的情人蔡氏。那蔡氏得知薛崇训要带援军救人，便见了程婷，央求着一块儿去见张五郎。

    飞虎团两百人，按行军惯例除了辎重携带的粮草各将士一般会随身携带三天干粮，足够剩下的鄯城军饱餐一顿，因为他们只剩下千把人的样子了。

    旁边的人又劝：“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劳师奔袭，败绩难免。”

    李逵勇等人见状都悄悄把手把在了兵器上，不动声色地盯着陈团练。

    众将听罢神色都是一沉，李奕骂道：“这么久都守了，多坚持一天都不成！这帮人怎么在节骨眼上出事儿？”

    鲍诚叹了一口气：“不是咱们不把你当兄弟，你这人是听不进人话，上回就点醒过你：自个是谁的人，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心里没个数？给你说句实诚话，免得死得不明不白，你就算丢了城、败了仗、甚至吃了人也可以活，但挟持五郎就必死！你现在敢挟持五郎，有一天是不是要挟持主公，啊？”

    “这个城池费了咱们那么大的劲，先屠平了再说。”伏吕愤愤地说。

    黄忠厚冷冷道：“传令，前锋轻骑冲阵，中军加速行军！”

    一声爆喝那是震得屋顶上的瓦片仿佛都在响，乱兵们纷纷看了过来，打斗渐渐停息。鲍诚见状趁势劝道：“大军到达，功过是非上头自有定论，你们还打什么？把兵器放下，咱们带了些干粮……”

    陈团练怔在原地，终于叹了口气道：“看在咱们同袍的份上，别为难我家妹子。”鲍诚道：“安心去罢，咱们飞虎团的人做事自有分寸。”

    众将都把目光聚到黄副将的身上，却不料主将李奕。有部将劝谏道：“敌兵人多势众，如我马队孤军冒进恐是杯水车薪，反而白白葬送。”

    前军本来是来冲阵破围的，结果没阵可冲，将帅怕中计，便叫人去城门那边带了几个百姓过来问话。

    “步骑不足万。”

    张五郎提着刀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冷冷道：“给我站着！敢退一步躲一下，老子保证你满门抄斩！”

    不料他这句话歪打正着，刚没一会前军斥候就奔到中军来报：“鄯城城破，敌兵攻入城中放起火来，只见城中大火冲天。”

    就在这时，一个穿皮甲的将领策马到营前下马后疾步走了过来，将手放在胸前躬身道：“禀王上、大相，游骑探报，唐军援兵已从鄯州出发，正沿湟水而来。他们的前锋马队行军快速，我们便让伊娄部到东边盯着去了。”

    吐谷浑汗王于城外中军的大帐前远望这座古城的火光，不由得感叹道：“坚城必从内破。”他的看法和薛崇训倒是有异曲同工之意。

    张五郎面有怒气，咬牙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两个军士，身子立刻就摇摇晃晃的，那俩军士急忙又扶住他的胳膊，张五郎再次推开，“滚一边去！”

    飞虎团的将士们情知这帮兄弟早已饿得没法，纷纷把随身携带的干粮取了下来。“当当……”许多兵器丢到了地上，那帮乱兵围过来拿吃的来了，围墙里面的兵也跑了出来寻食，大伙混在一起也不知谁是哪边的人，完全停止了械斗。

    一个部将愕然道：“副帅三思！”

    伏吕道：“当然，吐蕃兵都要跑了，现在陇右聚有唐人重兵无机可乘，我们过去干什么？”

    慕容宣沉吟道：“唐人定然也得知吐蕃人要退兵，料定我们不敢继续东进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