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送别

    圆形的笑脸静静地看着他，在枪火的闪烁中渐渐地变形，扭曲，血泪留下来。

    人类视网膜之上视觉残留的刷新频率是二十四分之一，每秒钟二十四次的扑捉无法抓住那个飘忽的幻影，只能够徒劳的留下一个个稍纵即逝的片段。

    就像是踏入热带雨林时，有什么冰冷而细长的东西沿着裤管爬上了身体，在躯壳上游走，鳞片摩擦着皮肤，带来了猎食者的贪婪欲望和来自食物链顶层的冰冷俯视。

    幸好，在这里，没人能比他更快。

    周离深吸了一口气，仰望着扑面而来的铁汁灼雨，猩红的火光掩盖不了他眼瞳中的苍青。

    光芒切裂了铁水暴雨，灼|热的火焰向着四周迸射。

    真是骄傲又自信的年轻人啊，让人羡慕。

    就像是一瞬间经历了千百年的时光流逝，一切都迅速的变了摸样。大地崩裂出凄厉的伤痕，墙壁上爬满了扭曲的裂口，头顶的天花板在迅速的分崩离析。

    音符切裂了前方遍体刺出刀锋的金属人，沿着他躯壳上的“裂痕”，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的贯穿，飞入虚空里，留下了袅袅的余音。

    在他的面前，最后的“敌人”抬头看着他。

    “那个家伙在哪里？”

    ……

    周离消瘦的影子，崩溃了。

    “嗬、嗬……”

    周离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手里握着刀。

    什么都看不到。

    红色的火光照亮了红色的血。

    细微的裂痕就像丝线游走波荡在事象之上，但却快到让人来不及看清。只有在宛如泡影破灭的瞬间才能看到它们的摸样。

    明灭的火光照亮了他的眼瞳，可那种冷漠的苍青却不似人类。

    就在即将引爆他的头颅时，一道可怕寒光横贯了他的身体，将他的命纹切裂，那是凌驾在闪电之上的速度，残忍地给他留下了苟延残喘的最后时间。

    ——哀哭之刃，天启模式，启动。

    沃尔特点头。

    上万滴炽热的铁水交织成了一层层的雨幕，兜头泼洒而下，封死了所有躲避的空间。

    最后，冰冷地刀锋贯顶而入，一瞬间夺走了他所有的生机。

    静谧里，他表情抽搐着，眼瞳扩散开来，不敢再去直视黑暗中的恶意眼神。

    在他的头顶，天花板骤然破裂，灼红色的暴雨轰然倾泻而下。

    “他来了！”

    “真是倒霉啊，竟然遇到这么不讲理的对手。”

    在倒塌的医院废墟之上，残留的火焰艰难地挣扎着，被雨水一点点剿灭。风中灰烬的气息被卷走了，只剩下一片阴冷又刺鼻的残留味道。

    千倍的速率令呢喃变成短促而尖锐的鸣叫，宛如针刺向着前方扩散。

    在年轻人不远处，地上破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切口平滑，轮廓却尖锐无比。像是有什么愤怒又狂暴的猛兽从大地的封锁之下冲出来了，拦在了沃尔特的前方。

    先生们，舞蹈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他楞楞地看着那一张扭曲变形的疯狂笑容，眼神瞬间充血，发出崩溃的尖叫：

    吴江山沉默地倾听着黑暗深处传来的声音，面色渐渐地苍白，到最后变成麻木。

    ……

    ……

    哀哭之刃上，银色树形图静谧的闪耀着，宛如贪婪的恶兽，吞噬着一切能量。

    在隐约的黑暗里，周离像是无声的笑起来，苍青色的眼瞳冰冷，吐出宛如火焰燃烧的炽热呼吸。

    “敬你们，可口可乐万岁~美丽坚万岁~”

    在最后面，抱着“暴雨之篓”的男人僵硬地低下头，从希腊时期流传下来的天启武装绽裂出一道道漆黑的缝隙，一丝丝黑色的云雾从裂隙中钻出来，缠绕在他的身体上。

    他们看到了光，炽热又冰冷的光。

    或者是法国、或者是德意志，也有可能是瑞典……总之最后他会从墨西哥边境重新回到美国，在四十八个小时之后。

    沃尔特从口袋里掏了半天之后，从一堆杂物里抽出一张编号为5的纸条，就这么随机的决定了撤退的计划。

    ……

    可是在她的脸上，却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空洞的茫然。

    他瞪大眼睛，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机枪，像是要驱赶黑暗中的魔鬼。

    清秀的年轻人带着苍青色的双眸，嘴唇勾起似是热情的笑容，可眼瞳里却满是宛如俯瞰着无机物的冷漠，毫无温度。

    先从上海到莫斯科，然后再转机飞到欧洲去。

    冰冷的手抽走了他最后的力气，令他抽搐着跪倒在地上的血泊里，发出悲鸣地呜咽声。

    到时候中国发生的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与阿卡姆疯人院无关，也和大美利坚合众国无关。

    刀锋贯入了“暴雨之篓”中，贯穿了它，也贯穿了后面的那一具身体。

    “……please……”

    一个弹指。

    周离伸出手，示意她将电话给自己。

    他艰难地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可是一只脚掌踩在他的脸上，将他干枯的脖颈踩断，然后踢向了前方的黑暗里。

    在虚空中，在他的灵魂里，轻柔响彻的小提琴演奏着流水一般的声音，名为《一步之遥》的舞曲已经即将结束了。

    黑暗吞没一切。

    大脑中剧烈的刺痛随着它们一起涌现了，在“事象推演”在这种恐怖的超频之下崩溃之前，他必须抓紧这宛如泡影一般瞬间破灭的时机。

    他举起手中的刀锋，宛如挥落了指挥棒，第一枚音符随着刀锋的震颤从虚空中跳出，宛如月光一般轻柔的音符之后却随着宛如雷霆一般的轰鸣和巨响。

    不论威廉如何拔出匕首疯狂的劈砍黑暗，脚步声都像是鬼魅一般跟在他的身旁，直到最后，他筋疲力尽，剧烈地喘息着，眼瞳颤抖着凝视着面前的黑暗。

    他越过了断头的尸首，大步向前，手中哀哭之刃的鸣叫越发高亢。

    “回家。”

    电话被挂断了，沃尔特错愕地看着手中的电话，许久之后露出无奈地笑容。

    男人瞪大眼睛，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喉咙，却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他艰难的扭过头，让同伴看到他宛如焦尸的干瘪面容，还有眼中充盈，却无法释放的深紫色光芒。

    “拦住……”

    那是肺腑在颤动时的节奏，隔膜在抽搐时带来的战栗，五脏六腑都被淹没在冰水中的惶恐。

    冷酷又静谧，带着辽阔的苍青。

    黑色的雨伞飞上天空，像是在雨水中踉跄爬升的鸟，远去不见。

    他伸手取出，将铝制易拉环按下去，大口地喝着，最后长出了一口气，高高举起手中的红色瓶子，向着那片熄灭燃烧的天空：

    恶寒袭来。

    因为有什么东西穿空而来。

    宛如，摩西分海。

    一丝微风，从背篓中流出，紧接着背篓的封口轰然炸裂。狂风、暴风，宛如整个海洋之上的风暴此刻都从背篓中喷涌而出，黑色的乌云和闪电如同狂潮。

    冰冷的武器从心脏中穿刺而过，令他发出一声包含着诧异和绝望的哀鸣。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大使馆和国会的议员先生们就可以了。

    沉重，但是又快捷，这是同化金属和钢铁，自由穿梭在土地之下的能力——石行。

    所有的线索都被抽出了，在他的脑中变成某种无以言喻的东西，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层层交织的线索引导着周离看向它的答案——死亡。

    被打碎的落地窗外还下着雨，穿着囚服的空间能力者躺在自己的血泊里，神情麻木地看着布满灰尘的天花板，血从他的身下蔓延看来，有的流出窗外，混入雨中；有的留下台阶，随着那个男人的离去而留下一串血色的脚印。

    黑暗中的囚徒们竭尽全力的戒备着，可是呼吸中恐惧余音却无法压抑。

    在周离的脚下，土地骤然松软，冒出一个个水泡，变成泥潭。而一只只石头做的手臂从泥潭中伸出，不断的拉扯着他，试图将他束缚在那一方泥潭之中。

    ……

    他抬起手，手中狭长的刀锋举起，动作轻柔而优雅，就像握着一支音乐会上的指挥棒。

    在他背后，枯瘦地囚徒猛然色变：

    他口中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手掌在黑暗里摸索，跪拜在死神地面前，虔诚又卑贱亲吻着他的靴子，口中嘶哑地喃喃自语：

    长街之上，只剩下寂静的雨声。

    少女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手机，翻来覆去地摆弄着，到最后，疑惑地看向周离。

    哪怕切除了一部分神经，注射了兴奋剂，割除掉了意志中的恐惧……当他们面对一无所知的黑暗时，也忍不住再一次体会到那种久违的感觉。

    那一瞬间，吴江山的眼睛被满目的猩红刺痛了。

    子弹宛如暴雨一般从枪口中倾斜而出。

    那是无数断裂的铁片和钢筋在被烧化之后形成的铁水，它们在能力召唤之下来到了这里，灼穿了层层混凝土隔离层之后，在周离的头顶轰然倾斜而下。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我是说你。”

    黑暗重新涌上来，吞没了他。

    火焰照亮了那一双被血染红的双手，年轻人淡定地用火焰点燃了自己嘴角的烟卷，然后将它丢进了脚下。火柴在血泊中熄灭了，嗤嗤作响。

    沃尔特走到楼下，看着门外的暴雨，远处地天空中还残留着医院里燃烧的火光。

    男子面色中闪现出一丝肉疼之色，解开了背后的背篓，迅速地咬破手指涂抹在封口的血印上，颤抖地双手扶着背篓，对准周离。

    可在黑暗里，又有脚步声重新响起了，像是踩踏着水泊而来，脚步声湿哒哒的，带着宛如不紧不慢的森冷杀意。

    “忽略了你是我的失误，我认输了，欢庆胜利吧。”

    哀哭之刃的刀锋横扫而出，却被他用手肘挡住，因为他浑身的皮肤已经变成了灰铁的色彩，整个人都异化成了一座金属人。

    又过了许久，黑暗里再也没有声音传来，只剩下水滴滴答的声音。就在他快要忍耐不下去的时候，黑暗中传来火柴被点燃的声音。

    他尖叫，失控，手中提着的机枪随着他的扭曲咆哮而开火，六根枪管疯狂旋转中，吐出了炽热的子弹和火光。

    “你们不是还有最后一个人么？”

    破裂的声音响起，可乐的罐子破碎了。

    电话接通了。

    干枯的尸首浸泡在血液中，神情狰狞又恐惧，在火柴上跳跃火光的照耀下像是要从地狱中挣扎着爬出来。

    那一瞬间，凝固的时光再一次流动了。

    光芒终于积蓄到了顶点，轰然爆发——在他的身体之内。

    沃尔特低声呢喃，停在自动售货机的旁边。

    电话，周离声音平缓，冷漠又淡然。

    然后，凝结成一个庞大的漩涡。

    直到虚空中不知名的声音传来，令他眼神错愕地看向废墟中。

    隐约的喘息扩散开来，不知何处而来的脚步声轻轻地在走廊中回荡。

    大风从天空中落下了，吹过了危墙之末，又沿着这个庞大又寂静的城市穿行，最后从他们的身旁走过，带走了那一把黑色的雨伞。

    他踏步，再次向前。

    沉默被少女怀中的电话声打破了。

    随着火柴的摩擦，火星迸射，微弱的光芒从黑暗中亮起。

    当一闪而逝的流星之光停止的时候，所有人都呆滞地看向了身后。

    枯瘦囚徒地身体被子弹整个打断了，他落在地上，表情茫然地抽搐着，嘴唇嗫嚅着，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便被回扫的子弹打成泥。

    从额头到下巴，均匀的拆开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连同飞舞在空中的手臂在同一瞬间分崩离析。

    一个小时前，囚徒们在此登陆，跳进了医院中，一个小时后，一切都已经结束。

    少女呆呆地看着他，似是听不懂，麻木地沉默。

    任务失败，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撤退。

    在两个路口以外的一家大型仓储超市的储藏柜里还有一套全新的护照和身份，一个小时后，有一班飞机从虹桥机场起飞。

    破旧的楼层中，落地窗前，已经空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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