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千谷城绞肉机（4）

于马首，胁挟刺矛，凌厉如霹雳，扫掠如飙风，要将眼前的一切，像践踏野草一般碾碎！

    而岸上的大量士兵，也纷纷提好了油桶，准备倒油入河，点火焚烧。

    提着泥桶、抱着水盆的士兵们，在船上穿梭来往，扑灭火苗。

    战场之上，战士们的疯狂之血正在肆意挥洒，血性的狂吼震喝长天，随着双方体力的急剧消耗，士兵伤亡的增加，阵形转换能力大幅度下降，双方的步兵交锋逐渐由一开始的刚猛流畅变得渐渐舒缓和睦。不过双方的指挥官似乎都没有意思要打一场慢腾腾的战争，于是几乎在同一时刻，两方各派骑兵奔赴战场，准备在这最关键的时机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战舰开始加速，准备强冲河滩，抢滩登陆，一旦让他们登陆成功，拥有三万士兵的麦加军不是方庆的五千人可以挡得住的。

    前者需要庞大的兵力和长时间的训练，后者则受自然条件和环境的诸多限制。人们糅合两者之长，发明了兼具二者特色的远攻利器——火箭。

    空中的箭雨转向，集体向着冲撞艇上的强壮汉子射去。一名又一名麦加兵倒下，一个个身上插满了箭孔，身体如筛子般直冒血泉。然而这些悍勇死士可以说是从整支军队中挑选出来的最勇敢最强壮的战士，他们毫不畏惧敌如潮箭雨，自顾自如辛勤的森林工人般干着砍伐工作。大批登陆艇上的士兵纷纷举起盾牌，为同伴遮蔽箭雨，砰！一条铁索终于经不住这刀劈斧砍，砰然断裂沉入河中，顺带着还砸翻了一艘登陆艇，数十名士兵扑通扑通落入水中。

    天罗渡口，乌云蔽日。

    登陆作战，除了舰队的远程武器压制和支持能力外，登陆兵力的投放量也是攸关成败的决定性因素。

    持着射程更远、质量更优的弓弩，水上箭手朝天仰射，发出排排火箭。

    只是麦加的水战经验毕竟非常丰富，在麦卡菲及各舰指挥官的高声呵斥之下，迅速恢复了镇定和秩序，行动起来，组织反击。

    双方战士身下的铁马，如豹腾虎掀，蹄下风雷滚滚，扬起无边的尘幕。

    “不好了，绿河涨潮了！！！”有士兵大叫道。

    冲撞舰在此刻再度发威，舰上的数十名士兵挥舞着大如磨盘的斫斧轮流对着铁索进行大力劈砍。这种铁索是用链环串接而成，因此虽看上极粗，链环本身却还不到铁链厚度的一半。否则以当时的工艺能力，也打造不出如此粗长的铁索。因此只要劈掉一个环，整条铁索即告作废，“射死那些劈索的士兵！放木排！”方庆大叫。

    麦加人的内河战舰还是很有一套的。他们在战船上铺上了牛皮用以防火，同时还安装有大量的铁制挡板，除少数分量过重的巨石无法阻挡外，大多数的飞箭，落石，都被挡板阻隔于外。然后他们放箭反击，尽可能的杀死每一个守卫敌军。

    望着杀戮如潮，粘着如胶的战场，浅水清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随着话音落下，战舰上的水兵将士们，用火炬点燃了绑在箭杆上的洒有火粉的禾草束，火箭呼啸着射向苍穹。

    说着，方庆大吼道：“所有部队准备，放！”

    浅水清望着空中的云层，突然间脸色微变“瑞中，命令围城部队离开放弃千谷城，转进天罗渡口，封堵战场连接！我方部队后撤，今天这一仗看来是要没结果了。然后立刻发布烽火传讯。”

    就在这一刻，空中一个闷雷突然响起，轰，大雨倾盆而下。

    然而长于内河水战的麦加军，同样不是毫无应对之策。

    “放！”方庆大喊。

    而血杀卫重甲骑兵的决死姿势比轻骑兵要晚一些。他们的起步速度较慢，要待与敌人进入数十米距离时，他们才会狂蹬马刺，加大到最快速率！

    水上投石机也开始轰鸣。在比星星还要密集的火箭群中，燃火的石块如同划破夜空的陨石，呼啸着朝岸边的水寨扑去。

    一些小型的尖头冲撞舰突然出现在各大型战舰的缝隙中，灵巧地划过大战舰，向着前方堵塞河道的巡逻艇冲去。冲撞舰上拥有尖利的撞角，是专门用于冲撞敌军大舰的小型快速船只，体形与格日桑的急风快船颇有些相似，只是不具备他们的远航能力和速度，但胜在更具备力量性，冲撞力极强。冲撞舰上搭载的都是一些身高力大的大汉，手中持的全是重武器。

    如同现代社会节庆日的烟火集中燃放地，天罗渡口从未有过这样缤纷多姿的美妙夜景。

    麦加舰队的火箭，以火粉撒于草束助燃；方庆的火箭，则以油脂裹入毡布引火。

    一面面巨型钢盾被盾手整齐地架放到船舷护墙上，将小矮垛筑成数米高的城墙，令整条战舰变成一座坚固的水上堡垒，以抵挡来自岸边的箭雨，保护桨手、舵手、箭手的安全。

    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表演的舞台，阴谋，也从来不是单向进行。

    河面上，大量的尖刺木排涌现，看起来是要准备冲击登陆艇。这一下要是让它们冲过去，由于是逆流而上，对大战舰或许还没什么影响，对登陆艇上的麦加军来说就要倒大霉了。

    “今天，就是浅水清的覆灭之日。”麦卡菲长声道。

    “为什么？”许瑞中大吃一惊：“这么快就要动用后备力量了吗？”

    不过随着他这句话落下，庞大的麦加内河舰队却出现了新的情况。

    水上战舰与河岸之间仅百余米的河面上，密布着划空而过的箭矢。

    不过面对这种攻击，麦加人也不是全无机会。

    火箭划着彩虹一样的轨迹，飞向两岸密林。火星在枝叶间洒落，左右两岸开始掀起丛丛大火。

    ……

    陆基火箭群和舰基火箭群在半空相会，相互擦身而过，然后循着既定方向，飞往各自的目的地——岸边的防御设施和水上的战舰编队。

    冷兵器时代的兵器，无论刀棍剑戟、弓弩枪矛，都只是点式杀伤武器，无法做到幅面杀伤。

    “放火烧林。如果我军埋伏于密林，就会被烤成肉串。敌方舰队这么做之后，就可以安心地正面强攻，无虞来自侧翼的威胁，避免三面受敌的不利局面。”方庆忧心忡忡道：“麦加人对水战的确有一套，各方面的考虑皆很完备啊。”

    “人说麦卡菲曾得塔兰亲传，如今看来，竟也不过如此嘛？咱们的二道三道防御线，到现在还没动用，他们就已经冲不过来了。”离楚笑道。

    藉着灯笼与火把的亮光，可以看到一柱柱浓烟越来越宽，左右摇荡，彼此相连，连成了几道直通云天，滚滚抖动的巨型屏幕。

    桨手、舵手密切配合，在湍急的水流之中、在凶猛的外部箭雨打击下，动作仍然整齐一致，想尽一切办法控制船只的航向和速度。各船间距适宜，无虞碰撞。

    方庆的布置，简单而阴狠，难怪浅水清要委托他以重任了。

    ……

    战马在烟尘中打着响鼻，四蹄跃窜，疯狂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