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暴风王

使他现在是皇帝，原本军中的一些老将领，依然习惯称其为野王，而不是皇帝。

    浅水清心中一惊，却是没敢接口。

    浅水清连忙回答：“属下不敢。既然总帅说忘了这事，那现在水清脑子里就已全部忘记，再不知什么父父子子，只知道戚大哥是戚大哥，烈狂焰是烈狂焰。”

    浅水清大喜跪地，心里明白，烈狂焰口口声声不会给他任何好处，要公平对他，心里对他却还是另眼相看的。

    “是。”浅水清抱拳领命。

    “其实当日戚大哥跟我说，他从军入伍只是为了见一个人，又说这个人位高权重，天下景仰，我就该想到，能让戚大哥念念不忘的人，又配得上狂龙武士这样的辉煌经历的，天下除了总帅，怕是再也没人能担当得起了。”

    这样的人，没有真正的血亲在身边陪伴，更不会成长成为将来对帝国有威胁的大家族的。

    “你可知道，为什么在我看到了天佑之后，却依然不能认他吗？”烈狂焰突然问。

    烈狂焰背手而立：“既然这样，你出去吧。把我的决定，告诉他们。”

    烈狂焰竟然是戚天佑的父亲，这个发现，的确令他惊喜万分。

    浅水清滞了一滞，这才回答：“是不是和暴风王的称号有关？”

    烈狂焰短短几句话，就彻底决定了浅水清的命运。

    回首苍茫，烈狂焰看着窗外，雨，依然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烈狂焰的声音再次低迷沉重起来：

    浅水清的心，微微颤动起来。

    浅水清没有接口，只是呆呆地看着戚天佑的灵位，那一刻的眼神，也湿润了。

    “做为一个丈夫，我二十五年来未能回家探望妻子一次；作为一个父亲，我二十五年来未能照顾教育他一天；我既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心中有愧啊。”烈狂焰长叹一声，语气中流露出无限的哀痛。

    浅水清微微一楞，摇了摇头。

    烈狂焰却摇了摇头：“世人说明白，其实，又有几个是真正明白的。我看你不象是贪恋官位权利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愤而杀衡长顺了，为什么这次却要在打下南门关后，又急急攻打北门关？你打南门关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打北门关又是为了什么？你就这么想做将军吗？”

    “好了好了，别拿这些虚套的礼仪来烦我了。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我最讨厌这些东西的吗？站起来吧。”

    烈狂焰能成为暴风的主帅，是一个奇迹，也完全是因为苍野望的赏识。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理由，浅水清的理由，却是无论如何不能说的。

    这样的人，没有子嗣后代可以让其考虑将来，无论有着怎样辉煌的权利，即便手掌重兵，通常也不会想到要造反的。

    然而在那之后，一个例外出现了，就是烈狂焰。

    说到这里，烈狂焰的眼前，再次显现出当日自己领营做战时的场景。那一个个同胞战士，就是因为自己的愚蠢指挥，而导致死伤惨重。他们信任自己，崇拜自己，自己却领着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这种钻心的折磨与痛苦，对一个战士来说，甚至更强于自己亲生儿子的死亡。

    难道他能告诉烈狂焰，我打北门关，就是为了做将军，为了娶云霓，为了将来好和南无伤抢女人？

    “我烈狂焰生平自负武力无双，杀敌盈千，然而真正面临指挥作战的时候，却成了一个七岁儿童，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当日一战，现在想来，对方实不高明，只是我实在太过愚蠢，不知兵法，为敌所趁。”

    封营，拜将。

    这样的人，是可以受到皇帝破格的重用的。

    “那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但他生性倔强，我却总是没办法再帮他……”

    有着如此辉煌战绩的战士，实在没理由不成为全军团的英雄。

    “因为……那不是一个值得学习的榜样，而是一个在一夕间就害死半营士兵的罪人……”

    这样的人，无论他曾经有多大的荣耀，在他百年之后，所有的荣耀终归是要一起还给皇家的。

    烈狂焰的真正头衔是天风帝国的大元帅，全帝国仅此一名，然而帅就是帅，并不能称王。

    对浅水清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个莫大的惊喜。

    老人述说着前尘往事，语调低迷徘徊。那些流着血与泪的过去，如今只是用最简单的话语来陈述，但每一个字里，都饱含着最深沉的痛念。

    算不上最好的待遇，也算不上最差的待遇，应该说是公平吧。

    “我纵横沙场十年，得盖世豪雄之号，杀敌不过一千零一人。却在担任营将之后，转眼便将一千五百个弟兄的性命送了出去。”

    “水清明白，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你没有想到我就是烈狂焰吧？”隆隆的声音，如巨钟低鸣。

    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他没有儿子。他从来都没有儿子，也不能有！

    一本小册子突然从烈狂焰的手中掷了出来，正飞进浅水清的手心中。

    然而只有少数看得清楚的人才明白，苍野望之所以会提拔这样一个没有皇室血统的人成为暴风主帅，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功高盖世，更多的，是因为他无妻无子，孑然一身。

    王，是特有的称呼，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用的，惟有暴风军团的主帅，可以冠上这个称呼。

    每个人都以为，烈狂焰是在大军攻打北门关的时候正好赶到的，却不知烈狂焰早在那之前，就已经到过孤星城，并了解了事情的全部始末了。

    这并非蔑称，而是对其在任期间的功勋肯定，因此皇帝也很乐意军团将士这样称呼。

    得到消息的烈狂焰，心痛如绞，再不顾一切阻力，率着五千烈焰卫就匆匆赶赴孤星城。一路上他嫌烈焰卫速度太慢，自己快马加鞭先到了盘山，却不显山不露水，在得知了戚天佑的落葬之处后，又匆匆赶赴米家坡，所以才正好碰上了浅水清。

    招招手，让浅水清跟在自己的身后，烈狂焰推开了里屋的小门。

    推开竹帘，眼前是一头耀眼的红发。老人背对大门，高大伟岸的身躯如山岳挺立，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强烈无匹的磅礴气势。

    “千人斩招式简单，人人可学。真正秘密的是那修炼千人斩的方法。千人斩除重气重势之外，还讲究铜皮铁骨，钢肌石肤。要想真正领悟千人斩，就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杀很多很多的人。二，以特制的药水泡肤。每百日为一小成。当日天佑只传了你刀法，却没把这药水的秘方传给你，那是因为这是我烈家的最大秘密，没我的允许，他不敢传人。今天，我就传给你，你今后……好自为之吧。”

    苍野望力排众议，一手提拔了烈狂焰接任暴风军团。

    浅水清立刻站了起来。

    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几乎要震垮了整座小屋，烈狂焰转身，赫然正是当日坟前的那位狂龙武士。

    “在他的心目中……或许，我真得就已经死去了吧？至少……我从未听他叫过我一声爹。”

    烈狂焰重新把他叫出灵堂外，让他坐下，这才悠悠说道：

    ……

    “……我要到了头阵的资格，结果，那一战我却大败亏输。三千人马折损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