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原谅他

    方虎一撇嘴：“你他妈的少放屁。衡长顺恨你，是因为你得了功，他却差点获罪。难道要我们一起说你当初护粮时做的那些事都是错的吗？”

    浅水清淡淡道：“是我害死的他。如果不是我，衡长顺也不会那样做。”

    不过见他不想再说，也终究没有再问。

    雷火摇了摇头：“是他那个预言害了他，也是我们害了他。该死的，本是我们。”

    他策马飞奔，连人带马跑得汗流浃背，显然是有什么甚急的命令。

    由这刻起，那个原本尚被仁义道德束缚着手脚的浅水清，已经彻底抛开过去，投身于这个乱世熔炉之中，为了自己的誓言与理想，而奋力拼杀出一条血腥之路。

    出战前的那个晚上，戚天佑给了他一个小盒子，里面装了一块碎裂的玉牌和一封早已写好的信。

    坟地上所有的人，都被这个誓言惊呆了。

    沐血转手给了方虎后脑壳一下：“混帐东西，扯什么淡呢？！方豹不会死，躺几天就没事了。”

    “浅哥儿！你！……”雷火大吼：“我绝不同意！一定要让戚少入殓英魂陵园。”

    浅水清淡淡一笑，只是简单回道：“是他在死后告诉我的。”

    洪天启挥了挥手，立刻有战士为他将马牵来。他翻身上马，高坐马背上，望向远处天空，心思沉重，语气低迷，似是喃喃自语：“南督一生英明，今天……怎会做出如此失策的决定。奇怪啊……奇怪。”

    众人一呆。

    第二件事，我死之后，若能有个全尸，就请将我葬在米家坡。那里如今有一百二十个坟头，走进去，找一个叫兰姑的女子的坟墓。然后将我葬在她的身边。

    她是我的母亲。

    “我不接受！”方虎也大叫起来。

    我知道你那么聪明，其实一定已经猜到那位老人是谁了，当也能猜到这刀法的来历。

    “浅哥儿，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我已经死了。大国师一生预言祸福，从未出过错，我也不指望会在我的身上出现奇迹。我这一生，本早就该死去，只因心中有事未了，不能随母亲于九泉之下。不过现在，我已经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东西了。

    浅水清头也不回地离开墓地。

    洪天启脸色一沉：“你闭嘴，南督的命令也是你能评价的吗？”

    呵呵，我是个天性好武之人。

    他说：“将戚少的棺木抬上车吧。前往米家坡，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呢。”

    就说：我已经原谅他了，望他日后好自珍重。

    不知不觉间，他竟已成了这一小队人的领袖。

    浅水清，方虎，雷火，还有沐血四人，身披麻衣，肩抗红棺，眼角中是英雄的热泪在汩汩流淌。

    “你是怎么知道戚少希望自己葬在米家坡的？据我所知，戚少从不跟别人讲自己的过去。”

    他这一吼，整个虎豹营一时间竟然一呼百应。

    人尚未到，大喊声已经传来：“南督有令，英魂陵园非战功彪炳者不得入内。戚天佑小小旅尉，功不彰，名不显，其棺谆不得进入英魂陵园。接令者立刻另寻良地安葬，再将衡长顺衡校的尸体运进英魂陵园，不得有误！”

    虎豹营三千将士心不甘情不愿地随着营主回孤星城，此刻在他们的心中，南无伤的形象已是大跌。

    到是浅水清，跪在墓碑前，用手在他的坟前轻轻地挖了一个小坑。

    埋好虎牙，浅水清长身而立。他抽出腰下的战刀大喝道：“我浅水清一生，没立过什么誓言，没想到在从军之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在一个誓言尚未完成的时候，立下第二个誓言。你戚少能为兄弟而死，我却要为活着的兄弟而生。今日浅水清就在此接过你的承诺：浅水清有生之日，将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每一个还活着的兄弟，宁可将天下置于水火之中，也绝不让我的兄弟离我而去！哪怕……哪怕是因此屠戮千万血洗长天，亦在所不惜。”

    没错，这套刀法……原名就叫千人斩。

    这封信，是在那晚我们谈心结束，我把血影千重浪的刀法传给你之后写的。在此，我要告诉你三件事。

    那战士点点头，策马而去。

    在七七之日，你若有时间来拜祭我，就请在坟头插上一束兰花草。那是我母亲最爱的花。

    浅水清一扬左手，示意大家先把棺谆放下，然后扬声道：“多谢这位兄弟传话，我们这就改道他处安葬。”

    战士们的脚步随着乐声，踏出一条心碎的轨迹，从孤星城一路延展到城外的英魂陵园。

    第三件事就是：我已向洪营进言，我若战死，则旅尉一职由你接任。洪营感你才华，当时已告同意。所以，浅哥儿，日后第一旅便要交给你了，万勿让我失望才好。

    英魂陵园，战士们最终的归所。无数烈士的躯体在这里得到安息，灵魂得到升华，它是战士们最后的圣地。即使是在止水人反攻最猖獗的时候，天风人丢了孤星城，也从未将英魂陵园丢失过。它于十年前开始建造，每一年，都要进行扩大，然后容纳进上万将士的尸体。

    我教你刀法的时候，你不是曾说过：血影千重浪的刀法，气势威猛无匹，一刀下去，一往无前，大有一夫当关之势。仅是一记横扫便有睥睨六合舍我其谁的架势。气势如此浑厚的刀法，不该叫如此冗长的名字。到不如更名为千人斩更佳。

    随手将虎牙解下，埋于坑中。

    棺材里躺的，是戚天佑。

    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为什么要来当兵吗？是的，我当兵只是为了见一个人，只是为了问他一句为什么。我见到了，问过了，此生便已无憾。在那之后，我本可离开，但却发现我已不舍这里的兄弟朋友。就象谈心时和你说的那样，没错，我坚持不升官，为的只是想要更多的保护我身边的兄弟。这是我当初在母亲坟前立下的誓言：我要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身边亲近的人。

    好了，沙场男儿不擅虚言，该交代的事既然都已经交代过了，那么就到此为止吧。那半块玉牌，你切记收好，或许会有大用也说不定。

    “什么！”虎豹营上下三千人集体震惊，丧葬的哀乐在下一刻吹出一个惊颤的高音，惟有浅水清的脸上，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意。

    我死之后，或许会有位老人来找你，问我的死迅。到那时，就请帮我转达一句话。

    ……

    八名战士手脚麻利地将墓坑挖好，将棺谆小心翼翼地放进去，手脚沉稳，充满敬意。

    夜风凛凛，吹动他身上的麻衣，却拂不去他充盈全身的钢铁意志。

    将棺木抬上马车，浅水清注意到周围看他的眼光有些异样。

    那天我就知你是故意试我。

    方虎一抹眼泪叫道：“你这一走，欠命团算是没了。这辈子，除了浅哥儿算救过你一次，再没人有机会还你的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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