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燕燕于飞

居醇清浅淡的梅子酒，入口有清香半点也不伤喉，不知不觉饮得便多了。为什么明明是别人大喜的日子，自己却这么难过呢？为什么明明关系都已经走到那一步了，他们俩的心却似乎越来越远？

    一时房内，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一阵晕眩，罗玄用力的稳住身子，表情依然冰冷而僵硬：“我说了，我只是说出我的建议，你不喜欢的话就没必要勉强自己。”

    “老大给你的……冥狱和北冥阁内斗，她受了重伤。只说要我把剑给你，还有这个银簪。”

    罗玄不敢看她的眼睛，拼命的摇着头：“不爱，不爱……”

    “呵呵，别说对不起，知道么，在遇见你之前，我总以为，这一生便就是这样了，活在过去的折磨里，永远不会有快乐。直到你出现，那样的轻松还有欢乐，是从未有过的。想要把你留在身边，想要每天看着你的笑容……琉璃，嫁给公子吧！”

    卢杨飞雪看着她要开口说话紧皱眉头严厉的呵斥了一声：“不要赌气！”

    卢杨飞雪喝退今昔，笑道：“怎么可能问罗叔叔你要银子呢，不过既然没事，何必急着要走，多留几日又何妨？”

    “很不想走？”罗玄双目隐隐有红光闪现，卢杨飞雪刚对她说的话，一五一十都听在耳里。怎能不痛！

    酒解愁肠破？僽。

    众人望着另一边屋顶上不知何时站了个人，身形消瘦，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一样，散乱的长发纷飞着，遮住了哀伤清秀的面容。久久的看着下面突然轻轻抛了把剑柄还有一个发簪下来。

    “飞雪是个好孩子，你嫁给的确比跟着我回哀牢山好。山上生活清苦，的确是不适合你的。但是你自己要走的路自己决定，我只是说出我的希望，要怎么办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不要意气用事。”他在心虚吗？他为什么要颤抖？他在怕什么？

    琉璃打了个寒战，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恩，琉璃……”

    罗玄慌乱道：“不去也得去！”不敢深究自己的心理，他只知道他只要她在他身边伴着他就足够了。

    “公子……”琉璃看着他从来都温润如玉的表情上仿佛撕开一道裂缝，带着如此多的痛苦与不甘。

    什么？那么快！不是说再多等两日的么？琉璃暗暗有些吃惊。

    “啊？”

    “如果公子留你，你会为了公子留下来么？”

    “我送她回房休息。”旁若无人的转身往内院走去，步子轻且缓慢。

    “可是……”

    “像娃娃今天一样，正式的拜堂成亲，然后以后的每一天都和公子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过好不好？”

    “玄哥哥，就再多留两天好不好？就两天。”琉璃忍不住了，也跑过来求情。

    “这便是你激烈思想斗争最后得出的结果？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直到听到那个冰冷的声音，这才发现罗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从她用了整个生命去爱的男人口中说出来的。大脑瞬间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了。

    琉璃死活不依的非要给娃娃大红礼服里面套上水手装，心里想着要晚上入洞房的时候给北冥天一个刺|激。娃娃强扭不过她，只好泪光盈盈眼睁睁的任自己被她扒光，换装玩偶一般的往上套。琉璃望着她白|嫩的身子一个劲的流口水，直叹着北冥天好福气，白捡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平胸萝莉。

    刚送走这一波，突然听见北冥天说：“月，出来吧，我听见你了……”

    琉璃七荤八素的环着他的脖子，天真又妩媚的笑着。罗玄紧握成拳，突然觉得心脏一阵紧缩。

    “嫁给他吧！”

    赵祥吉还有飞花他们一时全围了上来，不管好说歹说，罗玄依旧不为所动。

    全场皆倒，惊吓过度的抹把汗水，忍不住笑成一片，心里却又个个暗自为她心疼。

    罗玄眉头锁得更紧了，心中怒火熊熊燃烧着，她就这么舍不得飞雪？

    不可能接受她，但是，也绝对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内。

    琉璃看着周围的一派喜庆，心里落寞更深了。真讨厌，为什么她身边都是一对一对的呢？存心刺|激她啊……远远的看到何昔走到罗玄跟前在跟他说些什么，集中内力竖起耳朵在那偷听。

    何昔扭头看了琉璃一眼，心下诸多慌乱不舍。

    琉璃笑着望着他，罗玄看着她的嘴形开合着，一字一句的说：“好的，我答应了。我嫁给公子。”

    罗玄冰冷的望着他：“和我算银子么？多少？”始终，还是非常不喜欢这个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记仇。

    琉璃无力的靠在墙上，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一千一百个声音在脑中回响着：“嫁给他吧，嫁给他吧，嫁给他吧，嫁给他吧，嫁给他吧，嫁给他吧，嫁给他吧，嫁给他吧……”

    “没事……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帮你倒点醒酒汤来。”

    “你……知道？”琉璃一下脸通红了起来。

    罗玄眉头紧锁，道：“别再喝了，明日还要赶路。”

    “不行。”

    “呵呵……”琉璃苦笑道，“其实我何尝不清楚……他不过是因为内疚才会寻我，为了负责任才会带我回哀牢山。可是，我又能怎样呢？以前和朋友在一块，总是会问这样的问题，你选择爱还是被爱？你是宁愿和爱自己的人在一块，还是自己爱的人在一块？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被爱，我也是。从小到大，都没人对我好，我总是梦想着有那么一天有个人能好好宠着我爱着我。可是，真的爱上了一个人，就没办法再那么想了。总是觉得，不管再苦再累，不管他爱你也好不爱你也好，只要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就已经是莫大的奢望了。你知道么公子，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爱的人给的，才是幸福……”

    顿时间，本来祥和喜庆的婚宴充满了离愁和哀思。琉璃心下大痛，醉醺醺的不雅的爬到桌子上面，举着杯子哈哈哈大笑三声，然后突然大声的吼唱了一声：“朋友我明天就要远走，干了这杯酒！”

    “可是，可是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怎么可能还……”

    “我自己知道，不必多问。”

    “不要也得要。”只有这样，他才有理由带她回去。

    刚准备上前，却见卢杨飞雪走了过去，突然一把把她从桌上横抱了起来，众人皆倒抽一口凉气。

    “什么意思？”

    月君点了点头，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道：“这大红色，真是不适合你，这辈子，不要再穿第二次了。”说着人便不见了，徒留一地伤感。

    突然听见梵乐大作，半空中传来声音：“神仙府贺礼到……”

    他仅仅只是想要把琉璃留在自己身边？卑鄙无耻到想要把她强制的禁锢在哀牢山上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说什么要照顾她要对她负责任，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么？因为害怕失去，竟如此残忍自私吗？这样的他，是他么？

    “慢着。”北冥天取了一旁的圆月弯刀快速的向他飞旋过去，“这个我已经用不着了，谢谢……还有，把这个带给她吧，反正我留着没用。”然后把那盒丹参也扔了过去。一剑莲虽然为人无耻了点，但是以他神仙府主的身份，倒也不至于卑鄙的用到下毒什么的手段就是了。

    月君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保重……”

    “不要说了琉璃！”卢杨飞雪把她揽进怀里，从来没有如此心疼过，看着生命力一点点从她身上抽离，陷入如此深的绝望和自暴自弃。

    琉璃双目圆睁，瞳孔放大的笑着，悲哀而可怖。

    北冥天握住久别的天诛剑，内力微发，剑气横飞。琉璃在一边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哇，星球大战之激光剑！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一片大红喜庆还有欢声喜乐当中，罗玄依旧白的尘埃不染的身影坐得高高在上，颜色如火的花雨彩屑和朱毯上，那抹孤清的白色显得落寞而突兀，脊背挺的像一把出鞘的剑，眉弯锁得如待发的弓。不衫不履，无悲无喜，如独树出林，俯视风云。以往淡漠如今变成了冰冷，接过二人奉上的茶，不痛不痒的说两句百年好合的话。琉璃在下面看着，却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

    “风夜篷窗竹马绕，吹花白发相看小，雪舞冥空长漫漫，天诛折以代琼瑶。”

    “公子你冷么？”琉璃头偎在他怀里，如常的感觉不到他身体任何的温度。

    今昔在那样气焰压迫下强撑着，记得那日杭州初遇他时他癫狂似魔，武林大会上再见却又飘然若仙，可是现在却不人不佛，不仙不魔。总是给人以又强势压抑，又傲然冰冷的感觉，觉不出身上有半分人气。

    “呵呵，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又有多恨他，总是拥有了所有人的爱，却从来都不知道珍惜！”

    “琉璃……”罗玄抬头，琉璃看到他冰蓝深邃的眸子，不复刚才的血红与混乱。

    罗玄看着面前的两人，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把自己逼得没有任何退路可以退了。看着琉璃颤抖的身子，突然有意识，自己似乎又马上要再次失去她了，几乎立刻便要改口。可是在脑海中搅得天翻地覆的一遍一遍嘶喊着：跟我回去，跟我回去！到了最后，说出口来，却依旧只是淡淡的几个字。

    仿佛回复了平时的理智与克制一般的平静的望着她。

    琉璃愣了愣，直直的望着他，酒意顿时全消，满脸不可置信。

    罗玄怕死了见她那样凄楚的笑容，狠心道：“我也不可能一直陪着你，我会每月回山上几天，教导你，但是大多数的时间会浪迹天涯悬壶济世，你必须独自留在山上清修，直到心外无物。”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让自己一直在山上单独面对着她。

    到心头，三杯涤尽胸中垢。

    房门被一脚踹开，卢杨飞雪端了碗药汤站在门口，满身的怒气，双目低垂着，睫毛根根清晰可见的在几乎是透明的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琉璃看着他绝美的脸，用力垫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颊，柔软的舌尖微微擦过他的唇瓣。

    婚礼布置的很简单，借了卢杨家的场地，出席的人不多，但是因为有赵祥吉和琉璃这些捣蛋鬼，大红的喜字高挂着，鞭炮放着，却也是一片的喜庆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