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纠缠（三）

前的老朋友似乎已经不是和自己一路的人了。

    火车一声长鸣，载着第9师的六千士兵，向苏州驰去。

    袁世凯丢下了钓秆，又摘下头上的小帽子，朝杨士琦笑道：“杏村，你来啦。坐吧！我家居无聊，在这里钓钓鱼，似乎也有些当年在洹上的野趣呢。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卸下着烦新的国事，回到彰德享我那悠游之福啊。”

    黄兴笑道：“颂亭兄，大中将了，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啃烧饼嚼牛肉？”

    江北七万健儿，对此等国贼亦椎心泣血，不能与之共戴一天。我中央直属之第9师。早已环甲束兵，只待渡江而南，犁庭扫穴。上慰中央诸公期期于南北统一之望。下安江南百姓念念于共和王师之苦！

    这时的车站，满是穿着黄色军服的士兵军官。都是精壮年轻的汉子，身上的装具齐全，枪械精利。在军官的指挥带领下，涌上一节节的车皮。除了交错在一起的脚步声。刺刀水壶碰撞的声，军官指挥的简单低沉口令声。整个车站几千名换乘的军队，竟然就没有其他声音了。

    “你就不能开心一点吗？整天都皱着眉头。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你钱一样。”李媛支着下巴，趴在雨辰的办公桌前面，眼睛闪闪的在那里逗他。

    一个参谋苦笑摇头：“战斗力什么的先不论。光是这个军心士气，还有装备供应，咱们第8师就远远不及啦。”

    雨辰有些好笑的抬起头来，他才签署了几个命令。又在起草一封重要通电。看着李媛一副无聊的样子：“怎么？今天不去慕处长那里帮忙了？”

    黄兴默然点头：“你说得很是啊……还好现在是军事收束时期……雨辰养这么多的强兵，他到底想做什么？”

    袁世凯这些日子并没有到总统府办公，他在全国正式大选之前，原来只盯着三件事情。一是分化同盟会的势力，二是编练新的军队，三是借款。现在同盟会的势力业已分化，急进派受到严重打击。黄兴老实的在裁撤军队，宋教仁在京沪之间忙着毁党造党的工作。还有立宪派的一帮人物组织了共和党在帮着他摇旗呐喊。这些事情算是大局已定了。借款的事情也有着罗。一贯支持他的四国银团背后的外国势力，因为江南的局势变幻，已经加紧了大借款的进行，而且最近前期的垫款支付也颇顺利。将来借款完成，说不定还会在两淮借着盐税的事情，牵制雨辰的势力。现在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老北洋的补充，和新军队的建立。这个可是关系着对付雨辰的命脉，他算是明白了，没有军队，没有强过雨辰的军队，单靠中央的命令威权，是很难让他屈服的。

    话又说回来，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民国，还不是靠手上实力说话！袁世凯有北洋军十万，所以坐上了全国大总统的宝座。雨辰现在有强兵七万，饷械足备，未必就不能在江南和袁世凯分庭抗礼。至于全国统一……现在各省都督林立，谁不是自行其是，哪点又有独立的样子了？只有黄兴这个老天真，袁世凯一道命令下来，就自己忙不迭的让地盘裁军了。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袁世凯才起身道：“杏村，有件事情麻烦你办一下，雨辰善于利用舆论，咱们以前在这事情上吃了不少的亏。现在我拿笔钱出来。由你掌握，要办报馆也好，要津贴那些主笔也好。总之在舆论上面，咱们不能再一面倒的吃亏啦。”

    张志鹤立正答应。又习惯性的看了一遍雨辰的手稿，抬头向雨辰笑道：“司令，大家都说黎元洪的秘书饶汉详是民国通电第一把手，现在看来，这个位置该让给司令您了。”

    他按铃把张志鹤叫来，将自己涂涂改改的草稿交给了他：“马上通电全国，并且马上通知吴参谋长，十七、十八、独立旅、教导旅等各旅长，对了，还有林副师长。一起到我这里开会！”

    “中央袁大总统，内阁唐总理，参议院议员诸公，南京黄留守钧鉴：

    雨辰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还真是小看了手下的这些军官了呢。为什么给他们一个组织，一个道义上结合的基础。那点虚无飘渺的几条青军会的奋斗目标。就能把这些青年军官团结得这么紧密？每个人都象胸口有团火在燃烧一样？

    还真的是因为这个大时代的原因呢。面前有着无限的可能，自己也在一个全是青年袍泽的团体里共同奋斗。自然他们就有了归属感。

    她皱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出来。

    当杨士琦赶到总统府的时候，看到袁世凯正在悠闲的钓鱼的时候本来神色有些担忧的他，却禁不住会心微笑了。

    张志鹤有些愕然的看着雨辰，最后才慢慢的笑了出来：“司令，您怎么也这样想啦。咱们在你手下做军官的，就算当部队长，也不是捞好处的位置。是要以身作则斩头沥血的。底下青军会的弟兄们都盯着你的表现呢。哪一日司令觉得该放我下部队了，我很愿意去前线冲杀。但是现在副官长的工作也总要有人来做。我在这个位置，做得很是开心。看着司令慢慢得把这局势攥在手中。就好像是我自己的成就一样……司令，我去办事了。”

    林述庆回头朝黄兴歉意的一笑，朝他敬礼表示告别的意思。又朝哪参谋大声问道：“陈山河的第二师现在应该到哪里了？”

    李媛摇摇头：“太复杂，看不懂。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她缓缓走向门口，语气里微微带点忧愁：“一打起仗来，你又忙得几天都没办法和你说话……这仗真的要打到什么时候才算完？现在你的地位不已经很高了吗？”

    雨某开府江北，孜孜求治。此当全国军事渐次收束，政治渐上轨道之际。苏省首府苏州，竟于4月17日夜。发生暴徒借同盟会陈都督之名义，作乱督署。强行驱逐苏督程公。并妄立江苏都督府。消息传出，举国人神共愤。听闻中山先生与克强公均有大张讨伐之意。雨也不敏，此等国事当不甘人后。

    两人拉着手哈哈大笑。又开始并肩散步，途中经过的第9师官兵不时的向林述庆敬礼。他也一一的认真还礼。

    在火车站办理兵站的是江北军南京独立警备团的部队，他们正在掩护宁厂陆续迁往马鞍山，现在还未迁完。所以这支部队还一直留在南京。在车站的站台上放满了装着烧饼和广东办来的牛肉罐头的干粮袋。还烧了大锅的茶水，排成一长列，等着各部队自行取用。

    袁世凯哈哈大笑道：“我又胸有成竹什么了！只是觉得自己对南方那小子毫无办法，所以干脆丢开不想，镇之以静。看看他到底能翻出多大浪花来罢了。”

    他目光突然凌厉了一下：“就算镇之以静，也不代表咱们什么事情都不做！”

    雨辰继续低下头去修改稿子，心不在焉的道：“好好好，今天天气很好。让冯队长派人陪你出去走走……实在不行，送你继续回上海念书？毕业文凭总要拿一个嘛，不然你怎么找工作……”

    黄兴带着一群留守处的参谋，站在南京火车站。

    他看见张志鹤敬礼转身要走，又把他叫住：“展空，你的同学朋友现在都在下面带兵。你想不想带兵？只要和我说一声就成。”

    他眨眨眼睛，看着雨辰。雨辰对李媛这样看他的电报，虽然有些不愉快，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黄兴问道：“颂亭兄，在雨辰手下这些日子，感觉如何？”林述庆微笑道：“从别人上司变成下属，感觉也没那么坏。可能我天生就是应该听指挥的吧。这些日子镇军改编以来，我先是带着几个团在台儿庄一线驻守，和津浦路上北军对峙。才换防下来，又率领东进支队去苏州……这样也好，要是雨辰把我放在司令部里供着，我可受不了。”

    杨士琦微微冷笑，只是说了一句：“他得罪的人也未免太多了。”

    说到后来，他有些感慨：“雨辰也算是一代人杰啊！当初才占据上海，就很显出些不凡来。现在竟然逼得我这个老家伙束手无策！将来的日子，可真是未可限量哪。”

    他正在和自己参谋闲聊的时候，一个在兵站那里大口大口的嚼着牛肉罐头的矮个子中年军官突然向他招呼道：“克强兄！”

    参谋想也不想的大声回答：“根据他们行程推断，这个时候第二师汤斯灵支队应该到了常熟一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