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胡的女子,”严嵩一跳脚,甩开严世藩抱住膝盖的双手。“我现在就去让你断了这个念想。”
楼上,月下两道目光在空气中碰撞、纠缠,说不尽的柔情荡漾在阡陌的大地间。
她害怕,那个诡异的梦。更害怕从此和她的小光相隔在奈何两岸。所以她顾不得这许多,只想日夜不停的赶往烽火前线的军营,看他一眼,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BY 尘月流心
“我想跟着你去河套……”如初把头埋进小光的胸口,胡搅蛮缠。
手下早有人前往医馆,请到的必将是这城中最好的大夫。
——因为夫在妻眼里比天高出一截。
生死两茫,在命运汹涌的翻滚中,爱情的誓言乃至生命力量,竟都变得如此渺茫。
马车早已备下。
问诊,切脉,施诊,煎药,整个分号的人都在忙碌。
“爹……”严世藩跪在严嵩跟前,“恳请您同意孩儿将这一房妻妾全部遣返吧。”
一丝晨光渗进死寂的黑暗,天地变得灰蒙一片。
圣旨星夜兼程的送往山东鲁桥,一同点上将名的还有戚继光的好友李成梁。
打击宿敌,严嵩心狠手辣,但却不失为一个好父亲。为了藩儿一个飘渺的机会,甘愿冒着被嘉靖杀头危险,心里连一丝犹豫也没有。
(一)
心下稍安。
另外要BS一下66,居然还没推倒,算了,我来推吧……
话如重锤,字字千斤,狠狠地砸进心底,砸的如初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
于是有了严嵩雪地做戏,请出圣旨的一幕。
京师,十二月,大雪飞扬了一整夜,皇家宫殿的琉璃瓦片在茫茫白色中深深浅浅的露出象征至高权利的金色。晨光一点一点将黑暗驱散。极目远眺,天地肃杀,朝堂恢宏。
彩衣加身,红线千匝,喜烛垂泪,一人一物叩进天地,结为夫妻。
(二)
“我正是去你们分号给你送信的……”答非所问。
“你想让我挨军棍,你就跟来吧。”小光坏笑。
(六)
泪海决堤,一串串晶莹汹涌的从眼角溢出,她那么聪明,早就猜到了。只是想亲耳听一听,自己猜的终归是猜的,也许情况没那么遭呢?
如初的心被李成梁的迟疑揪到崩溃的边缘,疯了一般拉住他的衣襟,爆发似的吼了出来:“你给我说话!”
一个人影疯了般冲了过来,栽倒在雪地里,十指深深嵌入这苍茫的大地,失声痛哭。
身前是成堆的尸体,身后是异族人的千军万马,还有被杀戮染红的眼眸。
(三)
“臣请陛下钦点当日以一人之力,大败俺达汗的戚继光……”严嵩言语到一半,只听得咆哮之声传来:“严嵩,寡人炼丹正到关键时刻,需要静听诸神示下,你却搅得朕心神不宁!寡人再说一次,点将用兵之事,由你严嵩代朕拟旨。”
于是,千般柔情,万般不舍,尽数化作绵长的拥吻。在漫天星宿的注视下,在月色斑驳的掩映下,两个身影渐渐沦落,最终融为一道绚烂的春虹。
夜,雪一片一片飘然而落,轻舞婆娑。
“小光……”如初声嘶力竭的悲鸣。
“等我。”月下缱绻后的寥寥,如誓言犹在,如初的心已随着那挺拔的背影,去了广袤的草原。
远远的就看见窗前那双焦灼的眼眸和曼妙的身影。小光心头一热,迎着那锁定了焦距目光的走了过去,直到眼瞳中尽是彼此的身影。
小光,终究弃她而去;带着将她领入戚家的承诺,带着对亲人的愧疚,带着对朋友的依恋,永永远远的去了……
“如初……如初……”耳畔响起急切的呼唤,将怀里的人紧了又紧,唤了又唤,轻柔的声音十分好听。
枯等之下,张居正猛然一惊,对着伙伴大吼,我知道他们在哪里,说罢头也不回的一路狂奔。
苍生已逝,孤魂无依。
——答应我,你要平安回来。
临近正午时分,怀中人一阵颤动,身体痛苦的缩成一团,清秀的脸庞也变得扭曲。睫毛剧烈抖动,眼角隐隐溢出泪光,仿佛精神和身体都沉沦在地狱里煎熬。
(四)
视野渐渐暗了下去,神情呆滞的如初,歪歪斜斜的倒下。一双大手稳稳的扶住了下落的身躯,并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严世藩猛然出现。
枯黄的野草,在雪后的寒风中瑟瑟的颤抖着,行营的幔帐已经换成哀婉的白色。营门外,白色的幔布一列列展开,灰色的圆木露在盖不到的角落,简易的担架上,灰白的天空下,是为国捐躯的烈士们。
一阵嬉戏过后,两人仰面躺在脚下草地上,“如初……”
仰面抱起如初,将头枕到臂弯最柔软的部分,没有迟疑,轻柔的踏着脚下的土地,仿佛不忍惊了怀中人的恬睡。李成梁只得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如初动了……严世藩也动了……拉住如初,给了一个坚定的眼神,放下帐门的篷布,转身出去了。仅10几秒,转身而回,手里多了一个箱子。递给如初后,默不作声的退到一边。
“小黑!”看到李成梁的如初又惊又喜,忙不迭的冲出来,冲他挥手。
天下可以没有大明,可以没有嘉靖,但不能没有胡如初。
随后赶来的两个人,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默不作声,长发遮住的眼眸,早已失了神采。
箱子里是凤冠霞帔,红烛女妆,还有小光的灵位。
“其实……无论我离你多远,分开多久,我知道,你会一直伴着我。因为……你是住在这里的。”小光戳了戳自己的心房。如初倒在这个男人的臂膀,幸福的眨着眼睛。
估摸着时辰,两人来到分号,坐在大厅急等的还有刚从京师复命而来的李成梁。得知如初并没有出现。
不理会旁人惊诧的眼神,星眸闪烁间,清唤如初几声,见她毫无反应,秀美的脸庞还挂着两道温亮的泪线。严世藩的心随着胸口的起落,一下一下,温柔的痛起来。
八重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以小姐这超女末期,正步入剩女时代的年纪,身边怎么就忽然冒出这么些优质男人。这次更是把帅气的蜂王也招来了。“这男人爱我们家小姐,只怕也爱的深呢。”
场景渐渐模糊,光影破碎。前一刻的盈盈燕燕,在下一秒消失殆尽。满目尽是焦黑的大地,燃烧的枯木,零落的断旗,残肢遍野。一个熟悉的背影宛如蛟龙在敌人的包围中厮杀。鲜血染尽了手中的宝剑,却再也挡不开无数敌人刺向心窝的利刃。一团血花从胸前绽放,轩昂的身影缓缓落下。
八重自打进胡家门开始,哪里受过这种罪。虽然脚不沾泥,身体却晃得七荤八素,苦不堪言。一旁的如初,眉头紧锁,空望着车厢,一言不发,看着面容越来越憔悴小姐,八重满腹委屈还没发泄,就化作姐妹间心疼的关切。
其实,书里的男主,我最喜欢的是我们家小光……
门第之中除了寒风呼号,再无别音。
亲自前往军营探班的愿望,无奈落空。
如初“哇”一声喷出一口鲜红的血,人也虚弱的醒来。噙在眼角多时的泪,刷拉一下流过腮边,混着嘴角溢出的残血,滴进严世藩眼中。
昔日俊逸的花王,已然凋谢。
也只有这种情况,她才会和他有一点肌肤之亲吧……严世藩兀自想着。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如初,一动不动的躺在怀中,像极了一只宠溺的小动物,眉间楚楚的皱着,越发惹人怜爱。
听到眼线回报如初前往河套,严世藩快马加鞭飞驰而去。河套是杀场,战争从来都极为残酷,难保那些杀红了眼的鞑子,不会兵临城下,殃及池鱼。
“出去买两身男人衣服,准备一辆马车,马匹要好,我要赶路,不是游玩。”如初的第二道命令。八重毕竟不若她习武修身,鞍上的快马加鞭,根本受不了,如初虽然着急,却体贴的选择了马车。
抵达天津时,也是深夜,庆善分号灯火通明,胡大海站在路口,焦急的等待着女儿的归影;同样彻夜不眠的,还有匆忙赶到天津的张居正和赵三红。
几天后,一辆马车疾驰在天津卫的途中,一队人马远远的护送,若有出入朝堂的官员经过,肯定能认出,策马当头的,乃是权倾当朝的红人,严世藩。
时间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向后翻页,如初照例早出晚归,打听消息,虽然听到的旧事多于新闻,但总也落个心安。
“我问你小光呢?”盯着李成梁复杂的眼眸,如初才发现,他其实狼狈不堪,干裂的唇边还有殷殷见血的伤口,胡渣布满了大半张英气的脸,眼眶红肿,似擎满泪水。
“没想到,真的是你,小光呢?他在哪里?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