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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册》出版之后,我紧接着进入了一生中最捉摸不定、最沉闷阴暗的时期,直到我与保罗·洛朗一块儿出发去非洲,才得以摆脱。一个分心、不安的时期……如果这个时期的阴影之临近,能使后来的一切变得明朗,如果我为写《手册》一书而一直处于的紧张状态,能为这种分心找到某种解释和理由,那么我情愿并拢双脚跳过这个时期。如果我既已无法肯定我心里会产生相反的要求,那么对这样一本书的夸张渲染,什么样的反应不会引起呢?我在这本书里所描写的不安,似乎因为描写了也就消除了。在一段时期之内,我的思想不会再纠缠无聊的小事,而仅仅受最世俗、最荒唐的虚荣心引导。

    我不知道爱玛妞对我这本书有什么想法。她让我知道的事情,就是她拒绝我随后提出的求婚。我宣称我并不认为她的拒绝是最终的,我可以等待,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不过,有一段时间我不再给她写信,就是写她也不回信。这种沉默令我心里空落落的,感到不知所措。但在这期间,友谊填补了爱情让出的时间和位置。

    我几乎每天仍去看望彼埃尔·路易。那时他与他的兄弟住在维洛兹街尽头一座矮房子的三层;那座房子位于街道拐角处,俯瞰着小小的富兰克林广场。站在他工作室的窗口,可以望见特罗卡德罗广场,甚至广场那边。但我们很少想到去望外边,而是专心致志于我们自己、我们的计划和幻想。彼埃尔·路易在阳松修哲学课那一年期间,与同班的三个同学结下了友情,其中两个即德鲁安和齐约很快成了我们的密友(与第三位法兰·诺安我只有一些愉快的、但不经常的接触)。

    各种友谊在我的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可是在这本回忆录里我却没有任何欲望谈一谈,关于这一点我力图加以解释。简单讲,可能是担心不由自主扯得太远。通过我的朋友们,我感受到了尼采这句俏皮话所包含的真理:“任何艺术家可以利用的不光是他自己的智慧,还有他的朋友们的智慧。”我的朋友们能更加深入了解思想的某个特殊领域,而这是我无法做到的,所以他们经常代替探索者的角色。我出于好感有时陪他们一些时间,那是出于一种本能的考虑,使自己免得进行专门研究。因此,在这个特殊领域,我承认没有一位朋友不高我一筹,不过他们的智慧也许更加局限。我知道对于别人理解最深刻的东西,我比他们之中单个的每个人理解都更肤浅,这样我觉得我就同时理解了他们所有人;在我所处的十字路口,我的目光环视四周,得以透过他们,洞察他们的言论所揭示的各种观点。

    如果我不庆幸自己成了这些朋友中每个人最好的朋友,那么我说的这些话就太没意思了。因为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思想当成中心,认为世界是排列在自己周围。认为还有更亲密的知己,在我是不能接受的。我向别人敞开心扉,像我要求别人向我敞开心扉一样彻底。些许的保留在我看来都是可耻的,大逆不道的。几年后我继承了母亲的遗产,齐约的工业企业濒临破产,请我帮助解救,我没有丝毫犹豫,没有进行权衡,就向他提供了他要求提供的一切,而且认为自己所做的完全是理所当然的。就是他要求再多我也会提供,而不考虑这样做是否真的帮助了他。以致如今我都弄不明白,当时我也许并没把自己的行为特别放在心上,甚至是否我所珍视的是朋友而并非友谊?我信奉的这一套带有狂热的特色,彼埃尔·路易一清二楚,以此嘲笑我。一天下午,他躲在圣絮彼斯一家店铺里,开心地观察了我一个钟头,而我冒着雨,在井边即正好在他这个爱胡闹的家伙约定的地方踱来踱去,其实我已预感到他是不会来的。总之,我对朋友们的欣赏甚于自我欣赏,想象不出还有更好的朋友。我对自己充满诗意的命运所抱的这种信念,使我对一切都抱欢迎态度,看到一切都迎着我而来,相信一切都是天意经过精心选择,指派来帮助我,得到我,使我变得完美。就是在最严重的逆境中,我也多少保持着这种性情,本能地寻求能让自己开心,或者能让自己学到知识的事情。我对命定的友谊如此看重,不屑于考虑也许另外某种变故或办法对我更可取。我不仅喜欢既有的东西,而且认为它是最好的。

    然而在对已逝去的岁月进行反思的同时,现在我估量一位博物学家的友谊究竟对我有多少好处。假如那时我遇到一位这样的博物学家,而我对博物学的兴趣那样强烈,肯定会抛弃文学,迫不及待地去追随他……或者追随一位音乐家:路易不久就把我领进了马拉美周围的圈子里,这个圈子里的每个人都自炫热爱音乐,可是我觉得,马拉美本人以及与他过往的所有人,从音乐里探索的还是文学。他们都把瓦格纳(1)奉为神明,对他进行阐释和评论。路易经常在我欣赏时发出这样那样的叫声和感叹,使我对“表现”音乐产生反感。这样我就特别热烈地转向我所称的“纯”音乐,即不企图表现任何意义的音乐,反对瓦格纳的复调音乐,而更喜欢(现在仍喜欢)乐队四重奏、交响乐奏鸣曲。可是我已经过分专注于音乐,讲究自己的音乐风格。我所需要的朋友,也许是能叫我关心他人的某个人,是能让我摆脱自我的某个人,一位小说家。可是那时我只注意心灵,只对诗歌感兴趣。诚然,当我听到路易出于对《人间喜剧》作者的蔑视,把盖兹·德·巴尔扎克(2)称为巴尔扎克老大时,我就生气。然而,当他要我把形式问题置于我所关注的问题的前列时,他是对的,我感激他的这一忠告。

    我想,没有彼埃尔·路易,我依然像野蛮人一样离群索居。并非我缺乏与文学界交往并寻求友谊的欲望,而是一种无形的畏惧心理令我却步。总是担心打扰、妨碍按天性我最想接触的那些人,这种心理至今还常常使我动弹不得。彼埃尔是一流运动员,更大胆,肯定也更灵活,具有已经成熟的才华,把他的头一本诗集奉献给了我们愿意仰慕的长辈。在他的催促下,我决定把我的书送给埃尔迪亚(3)。

    “我对他谈到你,他等你去呢。”彼埃尔一再对我说。

    埃尔迪亚还没有把他的十四行诗汇编成集,其中有一些已在《两个世界》杂志上发表,另一些被米尔·勒梅特引用,大部分还没发表,却被小心翼翼地保留在我们的记忆之中,而一般人都不知道,所以在我们的心目中显得格外光辉夺目。我头一回按响巴尔扎克街他家的门铃时,心怦怦直跳。

    埃尔迪亚与我那时想象中的诗人没有多少相似之处,这是首先让我感到惊愕的。他没有沉默不语的时候,没有任何神秘感,他那像喇叭一样但有点结巴的嗓音没有任何抑扬顿挫的变化。这是一个矮子,体态相当匀称,略显得胖墩墩,但腿和腰板挺得笔直,走起路来鞋后跟噔噔响,蓄一部方形胡子,头发像刷子似的,阅读时戴副单片眼镜,从镜片上方,或者更经常是从镜片侧面,投射出特别混浊、无神、丝毫不显得狡黠的目光。思想是无所阻拦的,他头脑里闪过什么念头,就直截了当地讲出来,所以他与人交谈显得放肆而又特别风趣。他几乎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外部世界和艺术,我的意思是说,令人困惑不堪的是,他一直处在思辨的状态,对他人的了解仅限于行为。但他读书很多,只是不知道自己缺少什么,所以对什么都不感到需要。这多半是一位艺术家而不是诗人,更确切地讲是一位工匠。起初我感到非常失望,后来终于寻思,我之所以感到失望,是否因为我对艺术和诗歌所抱的观念是错误的;单纯职业上的完美,是否并不像我直到那时所想象的那样难能可贵。他总是张开双臂欢迎别人,他的欢迎是那样热烈,使你立刻觉察不到他的头脑的开放程度比双臂还差一点。但他酷爱文学,即使内容上不理解的东西,我想字面上他还是能够理解的,因此我不记得他在什么事情上说过蠢话。

    埃尔迪亚每逢星期六接待客人,从下午四点钟开始,他的吸烟室里就挤满了人,有外交官、记者、诗人。如果彼埃尔·路易不在场,我在那里会拘束得要死。这一天也是他家的女士们接待客人的日子,有时一位献殷勤者从吸烟室过到客厅里,或者从客厅过到吸烟室里,门半敞开一会儿,就会听到一阵清脆的叽叽喳喳的交谈声和笑声。我怕被埃尔迪亚夫人或她的三个女儿之一中的一个看见。她那三个女儿,自从我被介绍给她们之后,我觉得稍许经常一点去向她们表示敬意,倒是适宜的。由于担心被她们看见,我不得不待在吸烟室的另一头,隐藏在香烟和雪茄的烟雾之中,就像隐藏在奥林匹斯山的云雾之中一样。

    亨利·德·雷尼埃、费迪南·埃洛德、彼埃尔·齐亚尔、贝尔纳·拉扎尔、安德·封泰纳、彼埃尔·路易、罗贝尔·德·博尼埃尔、安德烈·德·盖纳,一个星期都不会缺席。每逢星期二晚上,我又能在马拉美家见到前六个人。在这些人之中,路易和我是最年轻的。

    在马拉美家相聚的更清一色是诗人,有时也有几位画家(我想起的有高更和惠斯勒(4))。我在别的地方描写过罗马街那个既是客厅又是餐厅的小房间。我们的时代已变得太嘈杂,如今不容易想象得出这个地方那种清静和几乎宗教般的氛围了。马拉美的谈话肯定有所准备,与他精心写出的《杂谈》往往没有多大区别。他的谈话那样巧妙,绝少带说教口吻,仿佛每个新主张都是他即时想出来的,但他并不特别肯定,似乎几乎是以提问的方式向你提出来,竖起食指,神态像是说:“诸位不是也可以说……或许……”他的每句话末尾几乎总是带“不是吗”三个字。可能正是通过这三个字,他最能左右某些人的思想。

    常常会有某种趣闻打断“漫谈”,就是说他苦心孤诣要使自己的谈话显得风雅脱俗,常常无懈可击地说出一句妙趣横生的话。这使得他的艺术随意地脱离了生活。

    有些晚上,围坐在小桌子旁的人不太多,马拉美夫人久久不愿离去,手里捧着刺绣,身旁坐着她女儿。但浓浓的烟很快就使她们逃跑了。我们围坐的小圆桌中央有一大罐烟草,每个人都到里面撮了卷纸烟。马拉美本人不停地抽烟,不过更喜欢用一个小陶瓷烟斗抽。将近十一点钟,热娜维耶芙·马拉美又进来了,送来掺热糖水的烈酒。这个简朴的家庭里没有用人,每次门铃响,总是大师自己去开门。

    对于向这两位带夫人献殷勤并成了我的伙伴的这些人,我要描述其中几个。那时我们似乎或多或少都自觉地服从于某种模糊的口号,而没有一个人听从自己的思想。运动显示出与现实主义对抗的态势,并且也激烈地反对巴纳斯派(5)。我坚信叔本华的主张(我不明白某些人居然更喜欢黑格尔而不喜欢他),认为一切非绝对的东西、生活整个多棱镜般的多样性都是“偶然性”(这正是当时人们使用的词)。我的每个伙伴也差不多一样。错误不在于从“现实主义”所展示的错综复杂的混乱中,引出一般性的美和真实,而是按既定的决心背离现实。我因讲究美食而获救……现在再来谈谈我的伙伴们吧。

    在他们所有人之中,亨利·德·雷尼埃无疑最引人注目。他的外貌已经显示出这一点。他风度翩翩,真诚可爱,时时感到自己出类拔萃,但注意掩饰,不流露出来。他个子太高又瘦,显得笨手笨脚,但那副笨样子都挺讨人喜欢。头一眼看上去,他的长相给人强烈印象的,是高高的前额、长长的下巴和长长的脸,还有一双修长漂亮的手。他经常抬起手,捻那下垂的高卢式长胡子。一副单片眼镜使整个人物臻于完美。勒孔特·德·李勒曾经戴过诗社里风行的单片眼镜,这些先生之中好几位也戴。在埃尔迪亚和马拉美家,雷尼埃出于谦恭,差不多总是沉默不语。他机灵而又活泼,在谈话时(我指的是马拉美的谈话)只是谨慎地搭腔,使谈话变得更加活跃。但与人促膝交谈时,他的谈吐则变得优雅。我总是不出半个月就会收到他的一张便条:“如果没有更好的事情可做,明天晚上就过来吧。”我不能肯定如今去参加这样的晚会,我是否也会感到那样愉快,但那时我没有更多的企求。记得我们两个都话不多。那时我还不抽烟。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懒洋洋的,但有着异乎寻常的魅力,也许不如马拉美的声音悦耳,却更加响亮,不压低一些就显得刺耳,但用以表达他那些极异想天开、极令人困惑的想法,就显得带某种艺术性了。我说他的想法,而没有敢说他的思想,因为人们对思想很不信任。我不知道面对人和事有什么调侃的乐趣。时间过得飞快,午夜十二点钟敲响时,我还不想离去。

    读者想必可以理解吧,这些描写是我把散落各处的资料汇集起来的,有的已超过十来个春秋。因此,那是不久以后……记得是一个晚上,我觉得雷尼埃显得忧心忡忡,他摘掉单片眼镜,目光显得茫然。

    “你怎么啦,朋友?”我终于问道。

    “咳!”他整个上半身晃了晃,用严肃而又滑稽的口气答道,“我就要度过三十岁大关啦。”

    他顿时在我眼里显得很老了。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弗朗西斯·维耶雷-格里芬是他最亲密的朋友。人们常常把他们的名字连在一起,混淆他们俩写的诗。读者长期认为,只有格律诗才看得出差别,所有自由诗都是一样的。每当音乐、绘画、诗歌方面一种新技巧被普遍接受时,情形也是这样。然而这两个人分歧极大。他们之间的友谊,一如我与彼埃尔·路易之间的友谊,是建立在阴差阳错的基础之上。格里芬是最为襟怀坦白、正派老实、干脆爽快的人,不过我绝不是想说雷尼埃相反是个居心叵测、诡计多端、城府很深的人。当然不是这样!学识渊博的素养陶冶着他最敏感、最淳朴、最高尚的感情,使之变得优雅、光彩、温和,终于使他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显得愕然,对任何激情都是事先控制住了并下决心体验的。有些人力图达到这种境界(这种人我认识一些),认为这是最高境界。在我看来,这种境界他们往往达到得太容易了点儿,太快了点儿,总是使自己受到损害。换句话说,我觉得,这种理想境界只适合于那些枉费心机力图达到的人。格里芬肯定不是会怎么力图达到的人。他是用俏皮话幽默地表现自己,尽管他非常真挚地热爱我们的国家,热爱美好的法兰西语言。他的言行之中,总是保持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愣头愣脑、桀骜不驯,粗暴地让人感觉到他的“新世界”。他像勃艮第人一样,声音略显沉浊(我发现他那位风度翩翩的同乡斯图亚尔·梅利尔也一样),使他说的每句话都有一种奇特的味道;如果他不过分地喜爱反论,他的表达方式就再真诚不过了。他有着非常好斗的性格,为人慷慨,嫉恶如仇,骨子里有点像清教徒。对他经常接触的文学界往往矫揉造作的极端放荡不羁,他难以将就。他经常与亚历山大体的诗干仗,与孟戴斯(6)干仗,与习俗干仗,与时代干仗。他每讲述完一件事,总要说下面这样一句话,同时开怀大笑(他甚至生气时也寻开心):

    “可是纪德,我们究竟该说啥?”

    他一张脸圆圆的,挺开朗,前额仿佛一直延伸到后颈,不过他从一鬓将一大绺头发撩到另一鬓,盖住过早谢了的头顶。他虽然言谈举止放肆,但还是注重礼仪的。他脸色挺红润,眼睛是勿忘我草那种颜色(有些跟他很熟的人,对我说他的眼睛是灰黄色的,但现在浮现在我眼前的,仍是勿忘我草色)。他那被窄小的礼服紧裹的身躯显得很强壮,裤子总显得过窄,过分粗短的胳膊尽头一双手宽度超过长度。据说,一天晚餐后,他打赌双脚并拢从餐桌上跳过去,结果果然跳了过去而且什么也没摔碎。这是传说。实际上只要有人请他跳,他就会从客厅里所有桌子上跳过去。作为一位诗人,这已经足以令人吃惊了。

    他是第一个就《手册》那本书给我写信的人。这一点我不会忘怀,而且想对他表示感谢。我很想与他深谈,可是他的谈吐那样不合常情,使我非常拘谨,不敢苟同他的说话方式,便只好装傻,不一会儿便只由他一个人说了。他呢是这样一个人,只要说得来劲,根本不需要听对方说什么。我常常带着很明确的想法去找他谈,总是直到告辞出来都插不上三句话。

    思想的另一个小毛病有点妨碍我与他交往,这就是总处于警醒状态但并不总是很清醒的敏感。他时时担心人家不会想到他,弄得我也时时担心自己会显得没有想到他。他这种担心往往促使他最终干出某种大蠢事,弄得自己也挺尴尬,直到他最可贵的品质真诚占了上风,一阵开怀大笑,才把一切一扫而光。于是你看到面对你的,只有他明澈的目光。一个事例胜过所有议论(我说过在这里我超越了十多年的往事)。

    我接替了莱昂·布劳姆在《白色杂志》文学批评栏的职位,专门负责散文作品;和我共事的居斯塔夫·康负责诗歌。附带提一句,居斯塔夫·康在某些人之中以“自由诗的发明者”著称。那时这是一个争论很激烈的问题,激怒了不止一个人,其中就有格里芬。他声称,在必要的时候,自由诗完全可以不要康,它是独自产生的,或者它另外有一个父亲……格里芬出版了《维兰德带翅膀的传说》,像他出版的其他书一样,给我寄了一本。我不能对这本书进行评价不免感到遗憾,我在对他表示感谢的信中,并无恶意地写了这句不合时宜的亚历山大体诗:

    在康的土地上我什么不能猎取!

    格里芬大概火冒三丈。反正三天后我收到这封令我惊慌失措的回信:

    亲爱的纪德:

    四十八小时以来我一直在研究你的来信。

    我决定给你复信,请你解释这句奇怪的话是何含义,是何意义:

    “在康的土地上我什么不能猎取!”恭后复音以为你效劳为荣的

    仆人

    一九〇〇年二月二十日

    我们俩都非常真诚,彼此都怀着强烈的好感,因此误会不可能不很快消除。

    格里芬的暴躁虽然也显示出他慷慨大度的性格,却使我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性质和后果都相当严重的错误,那就是贬低雷尼埃一本题为《双重情妇》的书。在这件事情上,我有点愚蠢地言听计从,亦步亦趋,而后立即又真诚地后悔。格里芬认为,雷尼埃写这本书是走错了路。不久前出版的《白三叶》那本书,披露了他的天性的某个方面,那是更纯真、更淳朴、与格里芬很相近的一面。格里芬完全不是只懂得啃书本,他所带来的更好的东西我也讲不清楚,也许除了这个领域的钥匙,还有某种尚显得不自然的自发性,某种清新的空气,而这,应当承认,当时我们的文学正是迫切需要的。在他看来,宽恕《双重情妇》就是开倒车。他认为这本佳作空话连篇,充斥着编造的道德败坏。他竭力让我相信,我如果能让雷尼埃幡然悔悟(这似乎是可能的!),直言不讳地揭露他的错误,无论对法国文学还是对雷尼埃本人,都会大有助益。请读者听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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