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求生誓言

    五名骑手在万众欢呼声中骑上行刑的五匹马，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随着他们清脆的鞭马之声，刑场上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所有人都狂野而凶残地狂呼着，无数双圆瞪的眼睛死死盯住彭无望被打横拉起的身子，焦急地等待着这具布满伤口的残躯碎成鲜血淋漓的五块。

    彭无望闭上眼睛，不去理她。

    「众怒难犯啊！公主！」可战低声道。

    可战看着彭无望被拴在五马之上，心中也暗暗叹息，听到这句话，心不在焉地说：「应该在主帐的帅案之侧，不过，公主你就算现在去拿，也来不及了。」

    「我本来要打你一顿出气，不过看你被折磨成这个样子，我的气儿也消了。」锦绣公主来到一名刽子手旁边，拿起他的鞭子看了一眼，道：「沾了水的柳丝鞭打起人来是很疼的。我的一个仆人犯了错，我打了他三下，他就疼得死去活来，跪地求饶，我只好放过他。你们打他多少鞭了？」

    刑场上所有人都在刹那间屏住了呼吸，眼睁睁地看着这柄佩刀仿佛一条翻滚涌动的黑龙朝着彭无望飞去。

    锦绣公主和可战、跋山河冲出帐外，看着刽子手们作着行刑的准备，心中不禁暗暗着急。

    我深知此时汝心当如死灰，世间万物，俱无可恋。在此锦绣叩首百拜，望君永存生志。君若不死，世间便仍有一人思念锦绣，君眼所见之天地，亦为锦绣所见之天地，则锦绣之魂魄可在君心中永世流连。君若仓促赴死，锦绣之魂魄当如断线风筝，随风消散，无影无痕。你我之情更如风中烛火，唯剩轻烟数缕。

    跋山河也不理会他的反应，径自将书信一展，在他面前摊开，彭无望不由自主地痴痴望去。

    「手上抬，曲肘，伸出食指，向后插，把眼睛抠出来。」锦绣公主一连串地下着口令。

    君一向坚强如铁，望君念在你我深情，抛却死志，挣扎求存。念及君此刻心情，痛若地狱，锦绣亦泪落如雨，神思恍惚，书不尽意，望君莫要介怀。

    颤抖着看完锦绣公主一字一泪的书信，彭无望浑身发颤，悲痛欲绝，滚滚热泪扑簌簌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他仰天狂啸一声，大吼道：「阿锦，你好狠心，不但让我一个人活下来饱受煎熬，还要让我一个人孤独终老！」

    彭无望纵马转了几圈，发现四面八方都是重重叠叠的人海，木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他一按缰绳，勒住马头，将眼睛闭上：「终于还是杀不出重围。阿锦，你要我挣扎求存，永存生志，我已经尽力。」

    「这……」可战和跋山河张口结舌，不知道从何说起。

    ※※※

    五根绳索被五匹马拉得笔直，彭无望的身子被拉成了大字形，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四肢和脖颈传来。望着头顶上蓝莹莹的碧空，他略略犹豫了片刻，终于苦笑一声，高高探起头，大嘴一张，两枝狼牙箭尖呼啸着喷薄而出，干净俐落地将拴在脚上的两条绳索射断。紧接着，他左右一甩头，两枝箭尖奇准无比地射断了捆绑双手的绳索。最后，他猛的一扬头，将拴在脖颈上的绳索一口咬断。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令他横在空中的身子仍然成水平方向重重落在地上，溅起一地尘埃。

    望着他天神一般缓辔远去的背影，锦绣公主的眼中露出崇敬倾慕的神情。

    「啪」的一声，刽子手的皮鞭狠狠落在他的背部：「快走，死到临头，别耍花样。」

    「好啊！你们两个，趁我睡觉的时候，又把我运到了什么鬼地方？」锦绣公主一拍床头叫道。

    锦绣公主一挺身从床上跳下来，道：「快带我去找他，让我揍他一顿出出气。」

    锦绣公主在床上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坐直了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皱了皱眉头，高声道：「可战、跋山河，都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什么阿锦，阿锦的。」她咳嗽一声，一蹦一跳地来到彭无望面前：「我叫锦绣，你叫我锦绣公主吧！」

    「好吧！我是锦绣小公主。不过，阿锦这个称呼也不错。好！」锦绣公主似乎谈兴很高：「我允许你叫我阿锦。」

    「阿锦，是你？」他用那沙哑而深情的嗓音急切地问道。

    热辣辣的皮鞭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抽在彭无望身上。自从突厥人发现他醒过来之后，立刻派遣了数个刽子手对他日以继夜地行刑，但是无论什么样的刑法对他都形同虚设。他甚至在残酷的鞭刑中沉沉地昏睡了过去，直到加诸在他身上的鞭刑忽然消失了，他才从混乱的梦境中悠悠醒来。

    「公主殿下早就料到你会如此，」跋山河小心地四下里看了一圈，将怀中秘藏的锦绣公主亲笔书信在彭无望面前展开：「请你看过这封书信再作打算。」

    听到这一声清脆的呼唤，数日以来忧心如焚，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可战和跋山河欣喜如狂，争先恐后地冲入寝帐，来到锦绣公主的床前。

    「好男儿为了心爱的姑娘，什么苦都要受。」跋山河低声道：「公主殿下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才会喜欢你。莫非她看走眼了不成？」

    可战道：「不错，他就是大唐第一猛士彭无望。」

    五匹粗壮健硕的骏马被五位彪悍武士带上刑场。彭无望在刑场之中昂然而立，任凭刽子手们将他的手脚和脖颈系在绳索之上。

    ※※※

    彭无望茫然转头望去，只见那个酷似锦绣公主的女孩子将一柄通体漆黑的佩刀朝自己奋力掷来。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彭无望疯狂地大吼道：「我好难受，我好痛，我想死！」

    这句话让锦绣公主发出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真是个铁汉子。他一定是敌国的第一好汉啦！」

    写此信之时，心痛如绞，直欲弃笔而狂，然思及日后你所承担之苦，虽肝肠寸断，身受凌迟，亦不足形容万一，这倾天之痛竟让你一人独受，如今我心中之苦又何足道来。

    可战和跋山河尴尬地互望了一眼，跋山河道：「禀告公主，普阿蛮已经被他一刀斩杀。」

    无望如晤：

    「哼！」彭无望冷然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昂首走出帐外。

    「围住他！」无数个声音大声喝道，数百名面目狰狞的突厥武士手持着马刀、长矛、弓箭将他团团围住。

    五匹骤失依凭的战马凄惶地嘶鸣着纷纷滚倒在地，将马上的骑士也掀翻了下来，场面一片狼藉。旁观的突厥战士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大声鼓噪起来，一些见机较快的将官纷纷抽出佩刀，朝着躺在地上的彭无望掩杀过来。

    跋山河神色一变，来到锦绣公主身边道：「公主，定襄城破，吉厉大可汗已经下令归降大唐，招降的使者马上就要来了。罗朴罕将军和其他将领希望在使者到来之前，将彭无望五马分尸，以解众将士心头之恨。」

    彭无望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向一匹挣扎着站立起来的战马，一脚将马上的骑士踢到一边，纵身跳上马背。

    「噢——！」锦绣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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