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凄惨,从小到大他似乎连一天开心的日子都没有,仇恨是他唯一的朋友,仇恨让他成为被选为大魔君。
李威斯摸着铁青的胡茬,心里感慨万千,经历了一次次人生起伏他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蓝蝎骑士团全军覆没后,他以为自己就这样潦倒一生,没想到命运之神竟然赐给了他成为西亚克帝王的良机。
一队人类骑兵在夜色中缓缓而行,他们脚下的路是绕过达拉斯城,通往西亚克城的大道。
天色微亮,初冬寒冷的晨风把欧楠冻得直打哆嗦,他从酒吧门前的拴马柱上解下了缰绳,用力拽了几下,战马却像死了一样没有动。
狄塞尔频频低头,芝诺先生所说也正是他的感触。
陶德一直处心积虑地想把西亚克帝国在他手中变成最强大的王国,占领曼育平原这片肥沃的土地,挖空心思却偏偏事与愿违,当初他亲自率领西亚克大军和蓝蝎骑士团决战,结果被巫妖阿伦根击败,接着恶魔涂炭西亚克城时他的生命就随着喷出的几大口鲜血走到了尽头。奇迹发生在恶魔占领达拉斯城,在垂死的关头他竟然回光返照地活了下来,接着他亲眼看到阿伦根王子自杀,率军占领大片的达拉斯土地,并且成功使李威斯臣服。
这时一名幻影射手敲门而出,躬身对狄塞尔说:“大人,李威斯的大军最近长途跋涉,携带大量粮草离开了他们固守的要塞,开始向西亚克城移动,李威斯本人率领五百名人类勇士在离达拉斯城五十里扎营了,估计想等到天黑后溜过去。”
“遵命。”幻影射手躬身离去。
“几个狗屎一样的人也敢笑我,哈哈,真他妈的……所有人都在笑我……”欧楠摇摇晃晃地走了酒吧,钱袋和长剑被他遗弃了。
通往西亚克城有几条路,绕过达拉斯城下这条最近,虽然充满了危险,李威斯还是决定冒一次险,西亚克城里的形势千变万化,如果晚去一步也许西亚克已经被别人占领,陶德最近在靠近海洋的地方招募了一支新军,有两支战斗力极强的海族勇士加入,他不得不防。
李威斯原本想和大军一起前往,但是时间紧迫,另外波尔泰公爵说,只要他本人到了就足够了,道理很简单,放眼曼育平原,除了西塞罗和他的朋友们,只有李威斯拥有让西亚克臣服的威名。
狄塞尔被看穿了心事,撇嘴一笑“西亚克现在闹翻了天,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恶魔屠城后,西亚克又一次陷入了内讧的劫难中。
他趴在湿漉漉的木桌上大声打鼾,他的手里半握着一只葫芦似的木质酒杯,杯子里的酒洒落在桌面,打湿了欧楠的袖子,滴滴答答地落在桌下的酒桶上。酒桶里的酒喝了还不到一小半,西亚克城里的贵族经常在暗地里嘲讽,欧楠的酒量像他的气量一样小。
大魔君不会伤害他们,这些都是他的子民,他要报复的只有陶德和欧楠,如果心情好,就连他们的家人他也可以放过。
没有人会听到他的声音,他的名字出现在史册上时前面的形容词是整日酒气熏天。
“笑,笑什么?”欧楠擦擦嘴,身体向后一个踉跄,他指着酒吧老板和几名佣兵含糊不清地咕哝着:“小心,我砍掉你的脑袋挂在城头。”
狄塞尔沉思了一会,坐在椅子上,露出不敢相信的微笑,摇头说:“真是他说的?”
欧楠真的醒了,他猛然从桌上扬起身体,哇地一声将前半夜吃进去的鸡肉和酒一次性从腹腔里喷射出来,菠菜东那会刚刚弯下腰,准确去拾钱袋,结果黏糊糊的呕吐物吐的他全身都是,他一下跌坐在地,痛苦地用袖子擦脸。
李威斯立即命令军队停了下来,潜伏在路边,他仔细打量了一会笑了,一只不知名的鸟儿站在枝头,在风中不停摇晃,看上去像是摇摆的战旗。
“还是继续欠着你吧,我们可不想惹麻烦。”一名年过四十的佣兵懒洋洋的打着哈欠,他身上的皮甲被油腻和酒水磨得精光,很久没有人雇佣了他了,他太老了,看上去像是个乳|房下垂的老母猴。
狄塞尔面色凝重,他对幻影射手说:“马上挑选最精锐的五千名兽人武士,通知圣德鲁伊和魔法师们,我们要活捉李威斯。”
第一次遇到元素城主时欧楠胆怯的模样成为了勇士们的笑柄,与元素城主私通则让普通士兵也敢向他露出不屑的嘲笑。每次参加贵族们的宴席,他总是极力做出彬彬有礼的模样,结果更是让贵族们笑掉了大牙,他的笨拙举动就像个乡巴佬刻意模仿王后母仪天下的神态。
大魔君安静的像座巍峨的高塔,只有心脏还在剧烈跳动,贵族老爷和将军声音越来越远,他觉得自己好像深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欧楠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死了,陶德竟然在自己抵达的前一刻病死,像是命运对大魔君的又一次捉弄,他几次迈动脚步想要冲进陶德的府邸,撕烂他的尸体,痛快地发泄自己的仇恨。可是他现在就像失去了支撑的稻草人,梦想和仇恨都离自己远去了,再也没有支撑的大魔君不知该去哪里,他拥有大魔君的身体,永远是人类和其他生物的死敌,他又不愿去地下岩浆湖,他是堂堂的人类帝君,怎么可以去统领恶魔,真是可笑。
“怎么,你,你也瞧不起我?”欧楠晃晃悠悠地转过身,酒精麻醉的头脑立即被眼前的血腥场面被吓醒了。
欧楠看清了,那不是什么象牙巨矛,而是怪兽巨大的长爪,还沾着马血的大爪子巧妙地架在他的肋下,将他缓缓抬了起来。欧楠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高,渐渐地,竟然高过了酒吧的招牌,接着他感觉到面前的巨兽站了起来,用碧绿的眼睛打量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帝君一直是陶德踯躅不定的一件大事,他始终没有承认大魔君是帝君,毕竟这是一件关乎帝国和王室荣誉的大事,如果世人知道大魔君就是西亚克的帝君,西亚克帝国将变成众矢之的,会被无数正义的勇士所灭亡。随着时间推移,帝君已经渐渐到了继承帝位的年轻,陶德思量着发出公报,宣布帝君重病而亡,但这样一来西亚克的子民势必怀疑他谋害了帝君。
芝诺先生由于劳累过度被西塞罗派狮鹫王把他送回了达拉斯城,只要身在克洛索,就算生病芝诺先生也会忙个不停。
大魔君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不敢相信陶德竟然会在他抵达的前一刻死去,也许就在他前来的路上,也许就在欧楠趴在肮脏的酒桌上丑态百出的打呼噜时死去了。
陶德迟迟没有发布王子病逝的公报是因为他病了,重病在床。
笑容凝固着,他们听得出来欧楠不是在开玩笑。
李威斯一怔,随着几颗魔法礼花升上天空,他看到树林里,道路两旁用上几千名身体魁梧,手持沉甸甸兵刃的兽人武士。
欧楠骤然转身,笨拙的身体猛然撞在身体软绵绵的一堵墙上,刺鼻的恶臭和血腥味迎面而来,他不由地再次呕吐起来,他的肚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好吐的了。
病重的陶德在弥留之际留下了一封遗书,他死后达拉斯城的几名一等公爵当着众多的贵族的面打开了这封遗书,遗书上陶德的语气婉转:“陶德才薄力浅,愧对先帝的托付,我死后恳请诸位大人按照我们之前的协商三月后给帝君举行葬礼,以掩盖帝君成为大魔君的罪行。我建议我死后让欧楠大人代为执政,虽然他恶习颇多,但他心地商量,拥有一颗对西亚克炙热的心,如果欧楠在代理执政期间仍然辜负众望,各位大人应按照达拉斯刑律处置。另外,诸位大人万万不能让李威斯代理执政,即便他是一名优秀的统帅,但天生的逆臣会让西亚克蒙羞,狼子野心会让西亚克彻底沦落,我死后仍由他驻守达拉斯的土地,以观后效。三年后,待到霍肯大陆局势稳定,诸位大人可以推举帝君人选,如今霍肯大陆局势动荡,我相信西亚克一定会出现惊天动地的奇才以挽救西亚克于水火。”
欧楠的钱袋掉在了脚下,十几枚黄灿灿的金币引起了酒鬼们的注目,他们围在吧台前小声嘀咕着。
年幼的帝君分明就是一个浓缩般的歌煌,整天梦想着统一霍肯,让万民臣服。
“一群胆小鬼,以后不要说是菠菜东的朋友。”菠菜东不以为然地拍拍肚皮,搓着手向欧楠走去。
贵族们对他形同陌路,勇士们以他同桌共饮为耻,就连陶德都数次当着贵族对他大声训斥,浩大的西亚克城似乎容不下一个小小的欧楠。酗酒,没日没夜的酗酒,除了酗酒,欧楠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每次醉酒醒来,看着晴朗的天空,灿烂的阳光他都想振作起来,按照陶德的标准努力行动,但是他往往连房间的门都没有埋出去就气馁了,西亚克现在所需要的是成熟,干练的统帅,而不是一个酗酒的学徒。
大魔君的爪子缓缓用力,像小白鼠一样被抓在巨爪中的欧楠发出微弱的痛苦呻|吟,两只脚无助地在空中挣扎。大魔君悠闲自得地打量着他,歪着头,像是在享受猎物垂死的乐趣,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菠菜东,你将变成这里最不受欢迎的人!”酒吧老板大喊,似乎想把欧楠叫醒。
“动手?”芝诺先生笑了“我回来之前曾与西塞罗大人有过一次长谈,他的话我很赞同,我们发动战争是因为兽人需要安静的家园,现在达拉斯城已经属于我们了,我们不能再去主动挑起战争,要知道每次战争都会给平民带来灭顶之灾。”
欧楠没有做到。
“千真万确。”芝诺先生似乎有颇多的感慨,他说:“在晶之堡刚认识西塞罗大人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毛头小伙子,满腔热血与激|情,一肚子坏水和正义,哈哈,请原谅我这样形容我们的神使大人。经历了很多磨难后,西塞罗大人变了,他变成了精于谋略的统帅,也许是看到太多的不幸,他的性格中的暴躁渐渐祛除,善良占据了他的心灵。现在的西塞罗大人在神格的感化下变得更加闪亮了,贪婪,卑鄙会渐渐远离他,当然了,不要低估战场上的西塞罗,他依旧是最难缠的对手。”
芝诺先生说:“那次长谈中西塞罗大人说,占据达拉斯城,给兽人最好的生活条件,给他们提供和人类相处的良机,这已经是众神的恩宠了,他不是救世主,不能统一霍肯大陆,让兽人代替人类成为主导。即便他违抗众神让人类成为霍肯大陆主人的意愿,让兽人成为主导,生性善良,耿直的兽人还是被人类消灭,人心泯灭的人类终究不会放过兽人。”
健俊的战马变成了一堆血淋淋的肉泥,平摊在地上,像是红色的薄饼,仿佛被战争巨兽的巨大脚掌践踏过,战马的马头都被踩得稀烂。
在月光下悄声前行,偶尔停下脚步夜色中的行人从自己身边走过,他太高了,他们都以为他是一座高塔,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在夜色中亲吻的情侣,漫骂挥拳的铁匠,还有一个妇女抱着两岁的孩子在街上撒尿,她大声打着哈欠,嘴里咕哝着什么,似乎在责怪尿急的孩子打扰了她的好梦。
他的偶像是的布莱克,很小的时候他也像很多男孩子一样喜欢舞刀弄枪,以为自己会成为布莱克那样的英雄,可是后来他长大一点,他忽然醒悟,自己是帝王,应该统治布莱克那样的英雄,就像歌煌一样。
欧楠想起来了,他的酒彻底醒了,他拼命在巨爪上挣扎,想要高呼,可是巨爪稍稍用力就制止了他的呼救,他听到肋骨发出折断的响声,接着内脏传来令他眩晕的剧痛。
微亮的天色忽然黯了下来,欧楠看到几根联在一起的象牙巨矛悄无声息地伸在自己的面前,他转身抽剑,长剑根本不在身边。
这确实是一件令陶德左右难为的事,但黑锅必然是要由他来背,他的黑锅已经够多了。
七孔流血的欧楠像是被鱼网挂住,勒出无数伤痕的死鱼,软绵绵地丢在地上,大魔君索然地看了他一眼,他对着夜空中的月亮发出一声长叹,他的下一个目标是陶德,他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就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