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黑暗中睁开黑色的眼（一）

    他看到人类不断从一个地方涌出来，然后被周围汹涌的魔蚊围剿、灭杀、吸食；他看到人们脸上的惊恐、凄惨与绝望，听到呼救与哀嚎，还有临死的悲鸣。

    那是一个很小的地方，一个静室。

    没有天也没有地，没有方位没有万物，甚至没有时间；周围只有黑暗，如永恒一样的黑暗。

    黑暗中，黑影睁开黑色的眼，静静漂流。

    “杀掉那只紫蚊！”黑影发出第一声叫喊，焦灼而恐惧，还有愤怒。

    黑影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心里经过几次波动，最终做出决定。他认真的看着那个女人，看她在床前犹豫，看她看着那个少年，看她将那头驴治伤，转到别的密室。

    ……

    周围的魔蚊还有很多，黑影在心里估计了一下，得出一个让他揪心的结论：人类还是会输！

    他要寻找下一处光团，下一个与这里不同的世界。

    少年杀掉了一只蓝蚊，又杀掉另外一只；与此同时，那名青年也击杀了一只蓝蚊；魔蚊出现动乱，人类的形势慢慢扭转。

    “她在说谁？”

    不知道为什么，黑影觉得很恐怖。他害怕那些人被杀光，因为他本能的觉得，那些人如果死完的话，这个光团也随之崩塌，会变成与周围一样的黑暗。

    人类听不到他的呐喊，行动却与他所喊的一致；那名少年骑着一头驴，与那名青年一起冲到山坡上，与那只紫色蚊王进行了一场残酷惨烈而又艰苦凶险的搏斗。

    ……

    眼看人类渐渐不支，黑影越发焦急，他想冲到光团之中帮助那些人，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只能徘徊在光团之外。

    她看得很认真，目光很复杂。

    他想放弃了。仅有的思维告诉他，如果与周围的黑相融合，自己就不会再觉得冷，也不会再觉得孤独。

    “这是不可能的。”

    黑影觉得害怕，比之前害怕那些人类被魔蚊杀光更加害怕，他害怕那个女人突然消失，他更害怕直到她消失的时候，自己还不能看清她的脸。

    黑影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却又觉得很熟悉。那种熟悉中交杂着很多别的情绪，有愤怒有责怨，有畏惧与警惕，还有一丝亲密与心痛。

    女人写下四个简单的字，每一笔都好像一支箭，穿透光团穿透黑暗，径直射入黑影的心中。数十道笔画，黑影觉得自己被利箭射了数十次，一次比一次次痛，一次比一次钻心。

    但是慢慢的，黑影心里浮起别的念头：这样的世界，黑暗中应该不止一处！

    “有点不对劲儿。”那名刚刚杀了蚊王的少年对青年说。

    黑影觉得不高兴，他发现那个青衣人的气息很强大，比在场所有人都强大很多。但他没有任何动作，冷冷地注视着这场战斗，不知在想些什么。

    黑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认识它们，他看到那里的瞬间就明白，哪些是人，哪些是什么兽，哪些是与人和兽作战的魔蚊。

    “禽兽不如！”

    他想去追，但又无从追起。黑暗的世界里，每个方向的景物都完全一致，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景物。

    黑影沉默下来，不再尝试撞进那个光团。他沉默的看着静室，看着那个少年，直到他清醒过来，看到那张纸。

    “这个人很危险。”黑影心里对自己说。

    ……

    黑影很着急，无端的着急，着急变成焦虑，变成暴躁，他开始大喊，开始吼叫，开始咆哮；他希望看清她的脸，并且记住。

    不知是不是震惊与战局的发展，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青衣人在少年杀死蚊王的那个瞬间脸色有所变化，不小心流出一丝气息；周围的魔蚊感受到他的强大，纷纷嘶鸣着逃开。很快的，魔蚊以它们特有的方式通知了别的蓝蚊，于是，魔蚊退却了。

    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中却有条比黑暗更黑的黑影。

    ……

    “他们发现了。”黑影对自己说。

    便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一缕光。

    他不知道自己动了多久，这里没有天，没有月，也没有年。他只是本能的想要躲避寒冷，想从这没有岁月的世界脱离，或者是想要寻找一份感觉。

    虽然这样，黑影还是很激动，他认真地看着那个光团，看着那个世界，努力记住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一切都是徒劳。黑影进不去，女人也看不到他，写下那几个让他疑惑的字，女人便决然离开静室，消失在黑暗之中。

    ……

    黑影于黑暗中移动，似漂浮又似行走，有时像在瞬移；当他没有方向，也没有速度，仿佛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任何位置存在与黑暗有别的地方，他都可以去。

    黑影产生的第一个主动意识竟然是怀疑，怀疑自己刚刚产生的第一缕印象。

    然后，黑影就再次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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