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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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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刚才默想的意思说了出来。

    母亲看儿子情热到这样程度,说得过分一点就是痴;又听他说到未来的美满,触动了她对于过去的悲凉的记忆,心一酸便把眼泪挤了出来。她一手拭眼泪,勉强堆着笑脸说:“但愿能这样,但愿能这样。那末,你就去托蒋先生吧。”

    金树伯送走了蒋冰如,回人内室,看妹妹不在这里,便向夫人说:“你知道冰如来说些什么?”

    “你们在外边谈话,我哪里会知道?”

    “他作媒来的,”树伯冷笑。

    “唔,知道了,为妹妹作媒。是哪一家呢?”

    “你猜不出来的;是倪焕之!”

    树伯夫人现出恍然解悟的神情。她想那倪先生每一回到来,妹妹在家时,总要往客室里同他接谈;平时无意中说到倪先生,妹妹又往往不知不觉露出高兴的样子:原来他们两个爱着了。她怀着这意思并不向树伯说,独自享受那发见了秘密的快感,故意说:

    “那很好呀。”

    “那很好呀!刚才冰如也说那很好。他说两个人志同道合,如果联结起来,并头共枕讨论教育上种种的问题,那才妙呢;闺房画眉那些古老的韵事,不值一笑了。他说由他看来是很好;焕之那边不成问题,只待听我们的意见。”

    “那末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是冰如在那里胡闹!他干的事,往往单凭自己想去,不问实际情形,譬如他办学校就是那样。焕之与我是老同学,他的性情,他的学识,我都知道,没有什么不好。不过他是一无所有的。这一层实际情形,冰如丝毫不曾想到,偏要来作媒!惟有作媒,万不能不问这一层。”

    “预备回绝他么?”

    “当然。女子也能自立,我根本就不相信。十几岁时什么都不懂,做梦一般嚷着自立自立,以为那样才好玩,有志气。只要一出嫁,有的尝到了甜味,有的吃到了苦头,便同样会明白实在自立不起来;尝到甜味的再想尝,吃着苦头的得永远吃下去,哪里还有自立的工夫!所以女子配人,最要紧的是看那人的家计。―关于这些,你比我J懂得多呢。―如果我把妹妹许给焕之,我对不起妹妹。”

    “没有对蒋先生说起这些话吧?”

    “没有,我又不傻,”树伯狡桧地看了夫人一眼,又说,“我只说待我考虑一下,缓日回复;并且也要同妹妹自己商量。”

    “不错,该同妹妹自己商量。”

    “何用商量,根本就不成问题。你太老实了,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树伯夫人对于这件事情渐渐发生兴趣,觉得小姑的确到了出嫁的年龄了;便亲切地劝告丈夫说:“我想不商量是不好的。我们处在哥嫂的地位,并非爷娘;或许这确是好姻缘,若由我们作主回绝了,她将来要抱怨的。同她商量之后,就是回绝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树伯想这话也不错;对于妹妹负太多的责任确有可虑之处,应该让她自己也负一点。但是这中间有不妥的地方,他问:“如果她倒同意了,那怎么办呢?”

    “哈哈,你这话问得太聪明了!”树伯夫人笑了,头上戴着的茉莉花球轻轻地抖动。她抿一抿嘴唇,忍住了笑,继续说,“如果她同意,那末婚姻就成功了。”

    “成功了她要吃苦。”

    “依我说,不能一概而论。家计不好,人好,大部分也不至于吃苦。反过来,家计很好,人不好,那倒难说了;我们镇上不是有好些个含怨衔悲的少奶奶么?”

    “你倒像是个贤明的丈母!”

    树伯夫人不顾树伯的嘲讽,承接自己的语气说:“那倪先生,我看见过,人品是不错的。听你们说,他是个有志气的教员。万一妹妹许配给他,我想他未必肯让妹妹吃苦吧。”

    树伯夫人这时有一种预感,相信妹妹一定会表示同意,而语调竟偏到玉成那方面去,连她自己也莫明所以然。她朦胧地觉得,这件婚事如果成功,在她有一种隐秘的愉快。

    “你料想是这样么?”树伯这话是表示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了。

    “虽不能说一定,大概是准的。并且,有一层你要留意,给妹妹说媒的事,这还是第一次呢,她的年纪可已是做新娘的年纪了。”

    “既然这样,你去问问她吧。这事情,你去问比较方便。”树伯这样说,心里想如果成功,大概明年春间就要办喜事了。

    这夜间,金小姐吃罢晚饭上了楼,不再下来在庭中乘凉。树伯夫妇两个各靠在一张藤榻上,肩并着肩;花台里玉答花的香气一阵阵拂过他们的鼻管;天空布满闪烁的星星。

    “你把那件事忘了么?’’树伯夫人低声说;身子斜倚在藤榻的靠臂上,为的是更贴近树伯一点。

    “没有忘呀。你已经问了她么?”浓烈的茉莉花香和着头发油的香味直往他脑子里钻,引起他一种甜美的感觉,故而语声颇为柔媚。

    “当然问了。你知道是怎么样一出戏?”

    “她说不要?”

    “不。”

    “难道她说要的?”

    “也不,”树伯夫人像娇憨的女郎一样,用一种轻松软和的声调回答,同时徐徐摇着头。

    “那末……”

    “她不开口,始终不开口。我说是蒋先生来说起的。倪先生的人品,她早看见;而且是熟识,性情志向等等至少比我们明白得多。现在谈婚事,也是时候了。迟早总得谈,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至于哥哥,是全凭她的主意的。如果不满意,简直就回绝;满意呢,不妨答应一声。”

    “她怎么样?”

    “她不开口呀。头低到胸脯前,额角都涨红了。女孩子的脾气我都知道,匆促间要她说是不成的。于是我再问:‘大概不满意吧?’她还是不响。停了一会儿,我又换过来问:‘那末是满意的吧?’你知道下文怎么样?”树伯夫人拍拍树伯的肩。

    “怎么样?”

    “她的头微微地点了一点;虽只微微地,我看得十二分清楚。”

    “她会满意的?”树伯不相信地说,不再是低语的声气了。

    “我又补足一句,‘那末就这样去回复蒋先生了。’她又微微地点一点头,说是点头还不如说有点头的意思。”

    “完全出于我的意外;”

    “却入于我的意中,她爱着姓倪的呢,”树伯夫人冷峻的笑声飘散在夜凉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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