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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伙房。

    “你说什么?从前的年月是金口玉牙封的一江风的好年成?花大爷————我不是臊你,凭你上过多大阵势!也就跑到这儿三呲六哨瞎扑哧,唬庄稼人……别的就不用说了,就说马傻子拉大队吧,你可知道,义和拳烧慎兴昌大楼你可梦见个影,三十六年跑鬼子,你那时还打 腻呢,你娘抱着你大哥当包袱往井里扔,你今儿个才赚个大爷的帽子戴,你,你小子,黄嘴丫子还没褪净呢,你也配!”

    “那可是真的,黄大爷喝咸盐水也比咱们多喝一两缸,要说头三年六百代的,那你可得数着他老人家————”坐在黄大爷旁边的李二秃不清不楚地说。

    “这话像啊,什么猫的骚的我没见过,什么红的绿的我没经过!”

    花占魁虽然满心的不服气,但毕竟因为是德高望重的黄大爷,加之身边又没有多少人,所以还处之泰然。

    “黄大爷,你别吃了少东家的申斥,拿我捉邪乎气,那么让你说,过去的也就全都没个好年成了,那么人家书上怎说呢,(唱)……人道说龙歌凤舞升平日!这期间是凤舞龙歌大有年……这个,所谓大有年……你看好年头是有过的。”花占魁唱完了,忽然又记起了一个比这个更有力的根据,便提高了嗓门儿,“要不然人家门斗上怎么写着尧天舜日禹甸和风呢?那尧天就是————”

    “这可就对了,可是你能一刀子拉了两半吗?说昨天就是比天堂都好,今儿个咱们当庄稼人的就一个筋斗跌到屎窖子里去了吗?……哎,这就是了,这不又回到那老话去了吗?六十年一转哪,六十年是个花甲子呀……不过不管他六十年一转,不管他七十年一转,你小子可不用想翻身了,怎么说呢,你是罗睺星照命!”

    “唉,正是————穷人年年有,你我是穷人!”黄大爷又摇着头,悻悻地接了下去,“从古到今,就有为官做宰的,就有受饿挨饥的,你我……”

    “那可不然,穷人也有无饥日,困龙还有上天时,人家打柴的朱买臣怎还当过宰相呢!”

    “那可就得两说着啦,人家有那个书底儿啊,你,你怎样,你斗大的字,认识了两口袋,你要考唱本呣,你是鴜鹭湖的状元,哈哈————”

    “黄大爷,这是怎么说的呢?少东家跟前没抽着个顺当烟,竟拿我撒酒疯……”

    “哎,我说话,不过也就是痛快痛快嘴罢了,像咱们这一堆这一块儿的,还能有什么说的呢,反正就得安分守己,凭命由天罢了!还敢有什么妄想?人家让咱们过一天呢,咱就过一天,人家不让咱们过呢,咱们就不过……”

    “那要像你说,咱们就得辈辈受大穷了,是不是?”

    “不那么说呀,你打怎的,可也就差不多呀。”

    黄大爷把迟迟的眼光,空空地望着前方,脸上透出一种老年人脸上所特有的苦笑,寂寞地在沉思着。

    “那么,他们丁家的祖宗不也是一挎车子推上来的吗?”花占魁忽然想起了这句有力的反攻,便把鼻子狠狠地冲着黄大爷,毫不容情地问着,“怎么偏是人家就能有今日的势派呢?”

    “对呀,你这句话问的就算有心,都是一样的祖宗,都是一挎车子推上来的,怎么人家就脚踩着咱们头上呢,怎么咱们就是人家脚下的泥呢?————对呀,这是怎个景儿呢?”黄大爷又恢复了他清谈中的一切的兴趣,磕去了烟灰,重新装了一袋烟,便拿出老前辈的身份来,有斤有两地说道,“要论这个细情,那你可就是知其外不知其里了呀!……人家的祖宗是积过德行过善的,你的开山祖宗得的羊角风,就是人家祖宗给治好的,这个你得知道哇。人家的阴宅阳宅,都是自己看的相口,那时候,这边新荒界,风水都没破,人家大包大揽一股脑儿把风水都给占去了,你小子眼气行吗?你有这个造化?人家的气脉多旺啊!一个四太爷就拔风水了,而且,而且……人家,人家还有胡仙财呢,胡仙财,你想想————胡仙财……”黄大爷把声音放得低低的,声音里含着无限的虔敬。

    “那可真是,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听说,听说这个奶奶就是个发猪财的呣……”又是李二秃的呜啦呜啦的声音,说完了又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哎呀,我的二爷,凭人家那么大的家业,还发什么猪财,你打就像咱们这个庄稼院的主哇,一年养活两口瘦喀啷子,不长灾不长业的出息个半膘子,就算发猪财啦?……我的二爷,告诉你实说了吧,人家就是发猪财,也是个金母猪……你懂得啥?”花占魁正一肚子别扭没地方发落,便都出在他身上了。

    李二秃涨红着脸,退到炕头旮旯里,不再言语了。

    “这个奶奶我可没见过,从前那个奶奶,是黄大爷的姑娘————可不是我这黄大爷,是鴜鹭湖的那个,大山的爷爷……我见过,模样标致,心思忒灵,长得像灵精似的————那真是!”黄大爷使劲抽了一口烟,刚想接下去……

    “听说是抢亲呣!”花占魁又提起了兴头。

    “说起那话可长了,要论人家丁府上,说谁的,谁不得敞着口儿给,可是那时候,要论说莹姑娘的模样真算是全城的都督,就是现在的老爷,那时还是金花秧子,在戏台底下看中的,便托人非娶不可————”

    “听说是糟蹋死的呣!”

    “那是!过门之后,顶得脸,挺占上风,是老爷的心上人……就是跑鬼子那年作践死的……”

    “这个少爷就是她跟前的吗,怪不得那么牙爪!”

    “哪呢,师长才是呢,这个是————”

    “他妈的,今儿个可让我掏着了,今儿个可让我掏着了!他妈的!”三缺嘴还没迈进门槛呢,便震山价喊,满脸的大汗。

    “你掏着啥啦?”花占魁好奇地问。

    “我就说呣,年前年后总得有他妈一道财气,这回算他妈的让我掏着了!”三缺嘴矜夸地向花占魁走来。

    “什么便宜的东西?拿过来给我看看!”花占魁又向前移近了一点。

    “他妈的,我买了两双皮鞋,你说多少钱?”三缺嘴把两个灰色的纸匣,卖弄地从腋下拿出。

    花占魁这才看见那个奇异的匣子,自己埋怨自己的眼力不济。

    “你他妈穷小子还配穿皮鞋!”

    “你不用管了,你猜多钱?”

    “几双?”

    “两双!”

    “两双,两双还不得————六块钱,六块!”

    “什么?多少?六块!六块你买一双呣,许不大离了!”三缺嘴的神气颇有几分看不起他似的。

    “八块,再多一个子儿,你小子也动不起庄!”

    “我实告诉你吧,哈哈————”三缺嘴得意地笑了,露出一溜儿虫蛀的黑牙,“连鞋带匣,才他妈一块六毛钱,八块,八块,我他妈锉骨头渣子我买它!”

    “假皮子,假皮子!纸的纸的!那他妈的没冒,我吃过亏,我经过的,我经过得多!”

    “这个可不比那个,一不渗水,二不拖泥,三不打刺溜……”三缺嘴像藏着至宝似的,把匣子小心地掖在身子后边。

    “你别他妈秃噜眼子光放屁,拿来,我看看……瞎,原来是橡皮呀,你搁哪儿买的?”

    “啊,什么,象皮?那可是好东西,马下骡子猪下象,象要下出来,三月一拉皮子,一年就长一房多高————那结实呀,从前金銮殿前的一文一武……”黄大爷也俯过腰来,眯缝着眼不相信似的细瞧。

    “不是,这是橡皮,不是象皮。”花占魁瞧不起他似的急口地剖辩。

    “说的就是象皮呀,我知道,要是在从前,金銮殿前头皇上封的……”

    “不是,不是,这是日本货,什么?————太————阳————牌————自由————鞋!啊,劳————动鞋!”花占魁侧着头仔仔细细地看着那灰色的软匣皮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来,读得很重,读完了,才又向大家很矜夸地扫了一眼。

    “啊,日本货!”二秃子也凑过来看。

    “日本货没好的,都是骗咱们清国钱的!”黄大爷像见了毒药似的那样害怕,一边摇手,一边就往炕里偎。

    “可别说那个,你身上穿的就是日本货!”————看见大家已经不像方才那样热心与激赏,三缺嘴便向着黄大爷大声地说。

    “放你娘的屁,我这是王家机房的真正的老机头!”黄大爷拉起了身上的浆捶的大褂,气得胡子都有几分发抖。

    “这可是大爷你说的,这可是大爷你说的呀,可别一个嘴拉出俩舌头来呀,王家机房去年封的纺车子,一直到现在让日本货顶得没开机!”

    大家伙听了也都哈哈地笑了。

    黄大爷脸上红了一下,方大声地说:“这是去年我陪送匾丫头出阁留的厚成,用你个杂种嚼舌根!”

    “嗯,这还有个八谱[1],可是厚成完了呢,还不得也得给日本小鬼赶网!”三缺嘴得胜地端详着自己的鞋,二秃子拿起一只来,里里外外地看。

    黄大爷第一次受他的抢白,心中老大不快,嘴里拼命地吸烟。

    “你今儿个可真有点犯上了!三缺嘴!”

    “大爷不是我冒犯你,实在是实情。你看吧,慢慢咱们爷儿们的高粱米种也得用日本种了。怎么说呢?从前咱们谁家种白谷子?自从日本人一说白谷子好,是不是你我都种白谷子了?明年谁家要吃点黄谷子就得登天!现在咱们什么事就得跟着人家的屁股后头转。人家说是一,咱们就不能说是二。”

    三缺嘴一面满嘴吐着吐沫星子,一面把鞋子用纸包好了,放在行李底下,完了又着实按了一下,才郑重地回过头来。

    “不用说别的,就说人家日本鬼想的洋法子,配的猪种吧,元宝耳朵大身子,胖得像个牛犊子似的,浑身是膘,哈巴哈巴地都喘不出气来!”三缺嘴今天非常得意,口吻里很有点盛气凌人……

    “那猪肉,我吃过,泄口[2],泄口!”

    “啥,你胡说,泄口,泄口不撑冒你眼珠子!”三缺嘴一看花占魁竟敢于驳正他的话,便非常气恼,“泄口,泄口,人家使的是绝法子,咱们的小鸡子到人家的手里一摆弄,就出二百四十个蛋黄还有多,咱们他妈的怎的,咱们的铆个大劲,拉出蛋黄子来,才一百二十蛋,这不是绝法子?这不是绝法子?我在公主岭亲眼见过,你们,你们,哼!”

    看着三缺嘴这种瞎冒邪气的好笑,大家都有点不理他了。

    花占魁一看这小子今天买了一双便宜鞋,便把我花占魁都不放在眼里了,心里非常气恼,便想当着人面给他个下不来台。

    “三缺嘴,你小子,你就拿日本人当祖宗去吧,你明儿个要有儿子,一下生便是两撇小人丹胡!”

    “你他妈高颧骨,小矮巴子,才他妈像真的小日本哪!”

    “你————你妈要不让小日本上炕,你他妈怎的就非得偏向着他说不可呢!”花占魁本来有几分说笑话地打趣他,可是看三缺嘴居然会骂到他的尊容上来了,便只有短兵相接了。

    “我向着他了吗,我向着小日本了吗?我向着他我天打五雷劈!他要昧良心,他今天半夜子时就得咽气!”三缺嘴很有点恼羞成怒了。

    “你他妈说谁呀,你家里有他妈的什么样的阔嫖客?你便目中无人!————你三婶贴上了小日本啦,你就敢对我挺腰。”

    三缺嘴意外地浑身一抖,出了一通黏汗,但是更红着脸,直着脖子喊:“放你娘的屁,他家里狗屁的事,我管得着吗?”

    “你们都是一律的根种!”

    “你是什么根种?杂种,我给你开瓢,我看看你狗肉包子包着的是什么馅!”三缺嘴一看因为三婶和李翻译不清楚,便把自己也打到洋奴堆里,跳着脚劈手就打过来。

    “你动手,你动手,我把你的小腿子摔两截!”

    三缺嘴一听见是舅舅的声音,眼前便一黑,全身的强硬都酥软下来了。

    “杂种,我怎么会把你带出来了呢,给我丢人!”老田凤走过来,举起了烟袋便向着三缺嘴的头上打。

    三缺嘴一只手护着头,一面便吃吃地说:“他,他,他,他说我三婶————”

    “没的事,大家说闲嗑儿,人劝他别买日本货,他就吵了!”黄大爷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热心,夹在中间来劝解。

    “杂种,看大家都盼你好,你怎么都拿着好人当作驴肝肺呢?我就说呢,人家他妈的不买日本货,偏你他妈的买就犯款!”老田凤觉得花占魁背地里欺负三缺嘴实在太给他难堪,所以话一出口便带着火星子。

    “没有说他,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黄大爷一听老田凤话里有话,就连忙又横在中间给大家破解。

    “偏是他妈的出了你他妈这样一个大游杆子[3],鴜鹭湖的人可都让你一个人给丢尽了,真现世,我都替你寒碜!你还觍脸活!”老田凤指着三缺嘴大声地骂,又跳过来要打他。

    老田凤本来就看不起花占魁的不尴不尬的鬼样子,又加上今天在衙门口大堂前的照壁上被小捋给捋去三块钱,想不到在事情头上闯了几十年的他,今年也居然会在海水江崖的大堂前栽了筋斗,真丧气————一年也不能顺当了……心里一想怒气便更盛了。

    花占魁一听话里骂的正是自己,可真火了。

    “我可告诉你,姓田的,咱们是祖上三代好几辈子,亲上接亲,戚上结戚,咱们人都有个脸面,你是高山点灯名头大,海里栽花有根恒,凤凰城上的得胜鼓,传你的名儿到九州!你是田四爷,你说我游杆子不假,你可得给我拉出边栏四至来,我是游了你的老婆了,我是游了你的闺女了!我姓花的坐不更名,立不改姓,外号叫花大游杆子,托了我大哥的福,横草不吃,竖草不拿,坐吃山空,早就挂了号了,你小子怎的,你能把我怎的,你有多大脓水?你就当着大家挤咕挤咕,我就算叫了号了,我让你当着大家翻个白,让你看看!”

    花占魁说完了扔下了水烟袋就跑过来,向老田凤的怀里就撞头,嘴里乱喊着:“我也不想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就交待在你的名下了!”

    “你来,你小子,你来,我今儿个就跟你拼了,我今儿个就算听你噜了,你能把我怎的,我知道你老爷是刀笔邪绅刘铁笔,我看你能把我怎的,你今儿个敢动撼动撼我,你动撼我一根汗毛,你得跪着给我扶起来!”老田凤叉着腰举起了烟袋就向他的头上打下去……

    “你们是怎的了,啊?你们都不顾颜面了,这是伙房小店吗?这是,啊!这是鸡毛房吗?啊,要让上房知道了可怎么办?啊,你们都疯了吗?”黄大爷破死命地相拉相劝,心里埋怨他俩的不知好歹。

    劝了半天,幸而还是王发和万牛子他们从街上买东西回来,把他们强死巴活地拉到南园子去和解了。

    屋里,黄大爷心里恼恨他俩的不给自己面子,在炕头上和老刘发不住地唠叨。

    “唉,都是没到火候,压不住五火呀,人活着还有舌头碰不着牙的吗,万般都得往开了想啊,没有过不去的呀!啥事要往开了想,一天云彩就都散了!”黄大爷喘息了一会儿,才对着坐在旁边的刘老爷对着了烟袋,感慨地谈着。

    “要拿昨天的事来说吧,要都像李大邪火那么办不就砸锅了吗?”

    “就是说呢,我昨天为了这事一夜都没睡觉,我就纳闷,少爷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刘老爷暗暗地笑了一下:“我想啊,少爷是这个意思————”刚说到这里,可是自己反而也觉得摸不清楚————

    “不过大山这小子太混蛋了,他们简直杆儿地骗咱们哪,他一口应声地说已经和少爷打通关。说咱们只要一推地,少爷便要怎么的就怎么的了。哪承想,跟少爷一对证,怎么样?结果满不是那回事。人家就不怕你推,不推也不成。咱们本来的法宝都见了金钟罩了,让人拿着咱们的榔头打咱们的脑袋!这叫什么事呀?唉,真是人心大变,说不定大山这小子还是少爷买出来使托的呢!”

    “黄大爷,你可别说那个,那天不是你我都主张推吗?最后不还是由大爷的嘴出的公吗?————那么说咱们也吃了钱了吗?”

    “我不是说那个呀,我就是猜不开这个闷儿[4]!”

    “唉,他们是血心对待咱们哟,你怎么还埋怨人家呢?”闯进来的是杨大瞎的声音。

    “什么,都是他骗了咱们了,现在他妈弄得非上江北不成,我的新捉的鞑子马往哪儿销放啊————”是白老大带颤的声音跟在后面。

    “不能,那不能,大山不是那样人,不过,少爷————那小————子诡计多端,把他也治了!他也没想到————”

    几个青年小伙子,踢趿趿地先走进屋来了,如同没有看见这两个老头子似的大家又热烈地谈着。

    黄大爷刚想问问他们老田凤他们和解了没有,用不用我亲自出马?一想起田凤打架的时候他们并没在屋,便又把老眼一抹搭,又掉过头来和刘老爷低声地说话。

    “大白话,你得跟他说,是咱们对不起他。”杨大瞎要哭了似的又揉了揉眼睛在那儿痴想。

    “唉,我是刚强志气一辈子,想不到到了今儿个会变成了个不出火的炮仗!唉!”李大邪火自谴地摇着清癯的斑白的头颅。

    “昨天你怎不说话呀,今天才想起对不起来了。”白老大埋怨着杨大瞎,用脚无力地踢着一块砖缝。

    杨大瞎悲哀地耷拉下头,一声也不吱声。

    “昨天要有一个小子敢忍一个肚子疼,冒高地喊一句:‘呸,你不租就不租,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看他妈撂荒的是谁家的地!’他小子也不敢撑得那么硬了,他看咱们太软,他不硬怎的,要搁我我还硬呢,这年头就是这个,你越给他磕头,他越用脚卷你的下牙巴子!”白老大显然是太兴奋了,脸上泛起了一层发烧似的红晕。

    大家都无语了,杨大瞎暗暗地点了点头。

    “唉,什么也不怨,只怨咱们没小子骨头,没到房檐子底下就觉着脑袋疼。唉!咱们这一群算完了,就看着人家在咱们前门放火吧……唉,我们都不是人,连我也在内,要是在十年前,我要不掐着那小子的尾巴,把他摔死,我不姓这个李,我大头朝下来见你们,可是如今怎么样……完了,随着人家掐圆就是圆,随着人家掐扁就是扁了,唉……”李大邪火就像自己把自己宣布了死刑似的那样伤心。

    “我想啊,他是这样的,他先把咱们一下子都撵了,他知道咱们自然是非种地不可,庄稼人不种地干吗去?要种地,不种他家的,这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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