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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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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熊烈火。

    “那是圣保罗大教堂!”有人喊道。

    木头一被点燃,整个伦敦顷刻之间被照得通亮;火的另一边是一些树。火光中闪现出一张张鲜活生动的脸,仿佛是用黄色和红色画成的,其中最突出的是一个女孩的脸。由于火光作怪,女孩仿佛没有身体。那张鹅蛋脸和头发悬在火堆旁边,背后是一片真空般的黑暗。仿佛被强光照得恍惚,她蓝绿色的眼睛盯着火焰。她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她凝视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哀愁————她的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

    一只手从忽浓忽淡的黑暗中伸了出来,将丑角戴的白色尖角帽子扣到她的头上。她摇了摇头,仍然呆视着火焰。一张留着胡子的脸在她的上方出现。他们将两条桌子腿扔进了火堆,又撒了些树叶和树枝。所有这些燃烧起来,照亮了远处的脸庞,圆的、苍白的、光滑的、胡子拉碴的,还有戴着圆顶礼帽的;个个都神情专注;火光还照亮了浮现在起伏不定的白色云雾中的圣保罗大教堂,和两三座狭窄的、纸白色的、灭火器形状的尖塔。

    火焰从木柴中钻出,呼呼作响,扶摇直上,这时不知从哪里泼来几桶水,呈美丽的空心状,如同磨亮了的龟壳;泼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那嘶嘶声变得如同一群蜜蜂的嗡嗡声;所有的面孔都消失不见。

    “天哪,雅各,”当他们摸着黑爬上山丘时,一个女孩说道,“我难过得要命!”

    从人群里传来一阵大笑声————忽高忽低,断断续续。

    旅店的餐厅灯火通明。一只石膏牡鹿头摆在桌子的一端;另一端是一尊罗马式半身像,被涂得黑黢黢、红彤彤的,代表盖伊 ·福克斯,今晚是属于他的。用餐的人们被一串串纸玫瑰连在了一起,因而当他们手挽手唱起《友谊天长地久》时,一条粉色和黄色的纸带沿着餐桌起起落落。觥筹交错。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而弗洛琳达抓起桌子上一只略带紫色的球形酒杯,直直地向他的头砸去。酒杯摔得粉碎。

    “我难过得要命!”她转向身旁的雅各说道。

    桌子仿佛长了无形的腿,跑到了房间的另一侧,一架用红布和两盆纸花装饰的手摇风琴弹奏起华尔兹。

    雅各不会跳舞。他靠墙站着,抽着烟。

    “我们认为,”两个舞者离开人群,在他面前深深地鞠了个躬说,“你是我们见过最有魅力的男人。”

    于是他们在他的头上戴上一圈纸花。接着有人拿出一把白色镀金的椅子,让他坐下。人们经过时,将玻璃葡萄挂在他的肩膀上,最后他看起来像是一艘遇难船的船头雕像。接着弗洛琳达坐在他的膝上,把脸埋进了他的外套里。他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拿着烟斗。

    “现在让我们谈谈,”雅各说道,在十一月六日凌晨四五点钟,他正手挽着蒂米·达兰特走下哈弗斯托克山,“一些实际的事。”

    希腊人————是的,那就是他们谈的————当话说尽事做完,当一个人用世界上的任何文学漱过口后,包括中国文学和俄罗斯文学(但这些斯拉夫人还未开化),唯独希腊文学风味犹存。达兰特引用埃斯库洛斯————雅各则引用索福克勒斯。事实是希腊人不能理解,教授也不肯指出————没关系;希腊语不就是让人在黎明时分在哈佛斯多克山喊上几句吗?并且,达兰特从没听过索福克勒斯,雅各也没听过埃斯库洛斯。他们夸夸其谈,耀武扬威,似乎他们都读过世界上所有的书籍,知道每一宗罪,每一份激情,还有每一种欢乐。各种文明像等待采撷的花朵,环绕在他们周围。千秋万载拍打着他们的双脚,像利于航行的波浪。回顾这一切,从迷雾、灯光和伦敦的阴影中浮现,那两个年轻人选择了希腊文学。

    “也许,”雅各说,“我们是世界上唯一知道希腊语意义的人。”

    他们在一个摊位上喝咖啡,咖啡壶擦得锃亮,柜台上亮着一排小灯。

    老板以为雅各是名军人,便和他聊起了自己在直布罗陀的儿子,雅各批判了一番英国的军队,对威灵顿公爵赞不绝口。他们又一次走下山丘,谈论着希腊人。

    怪事一桩————你要是想起来的话————对希腊文的这份热爱,在朦胧中繁盛,被歪曲,被打压,但骤然迸发出来,尤其是在离开拥挤的房间时,或者在看书看得头昏脑闷之后,抑或当月亮浮现在绵延的山丘中,或在伦敦空洞、枯黄、毫无生气的日子里,像一片特效药,一把干净的刀,永远是一个奇迹。雅各掌握的希腊文只能让他磕磕绊绊地念完一出戏。对于古代史他一无所知。然而,他一踏入伦敦城,就似乎感觉到他们把通往雅典的石板路踩得咚咚作响,如果苏格拉底看到他们走来,定会激动万分并说道“我的好伙伴”,因为整个雅典的全部情感都让他感到称心如意;自由、冒险、精神抖擞��……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她称呼他雅各。她坐在他的膝上。在希腊鼎盛时代所有上流女子都是这样做的。

    就在此时,一阵悲戚的恸哭声颤抖着从空中飘来,似乎没有力量放声哭号,只是气若游丝地游移;听到这哭声,后街上的门突然慢吞吞地打开了;工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

    弗洛琳达病了。

    达兰特太太像往常一样失眠了,在《地狱篇》某几行旁边做着记号。

    克拉拉把头埋进枕头睡着了,她的梳妆台上散落着玫瑰花和一副白色长手套。

    弗洛琳达生病了,仍然戴着那顶白色锥形的小丑帽。

    卧室似乎与这些灾难性的结局很相配————价格低廉、色泽暗黄,半是阁楼,半是工作室,装点着银色的纸质星星,几顶威尔士妇女戴的帽子,煤气灯管上悬挂的念珠,显得怪里怪气。至于弗洛琳达的身世,她的名字是一位画家取的,画家借这个名字表示她这朵处女之花尚未被别人采撷。纵然如此,她没有姓,关于父母,她只有一张墓碑的照片,她说,这下面安葬着她的父亲。有时她会思索那墓碑的大小,传言说弗洛琳达的父亲因不可救药的骨质增生而死;正如她母亲受到了皇室画师的宠幸一样,弗洛琳达偶尔也会变成一位公主,主要是在喝醉的时候。如此孤身一人,还长得十分漂亮,有一双忧郁的眼睛和孩童般的双唇,她比大多数女人都更多地谈到贞洁;她跟很多男人聊过天,她对一个男人说自己在前天晚上失去了贞洁,又对另一个说她把贞洁看得比胸中的心脏还珍贵。但是她总是和男人们聊天吗?不,她有她的知己:斯图尔特大妈。斯图尔特,正如这位女士愿意指出的那样,是一处皇宫的名字;但这意味着什么,她是以什么谋生的,没有人知道;人们只知道斯图尔特太太每个星期一早上都会收到邮政汇票,养了一只鹦鹉,相信灵魂转世轮回,能够在茶叶中看到未来。她就是弗洛琳达的贞洁背后肮脏的公寓壁纸。

    此时弗洛琳达啜泣着,整天在大街上溜达;站在切尔西望着河水缓缓流过;沿着商业街转悠;在公共汽车上打开手包往脸上搽粉;将情书靠在 A.B.C商店的牛奶罐上阅读;发现糖果罐里有玻璃;控告女服务员想毒害她;声称年轻男子盯着她;在黄昏时分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雅各住的那条街上,才突然发现相比于那肮脏的犹太人,她更喜欢雅各,接着她坐在他的桌旁(他正在誊抄他的论文《不文雅的道德准则》),脱下手套,告诉他斯图尔特怎样用茶壶的保暖套打她的头。

    她说她是白璧无瑕的,雅各便信以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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