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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西门庆贪欲丧命 吴月娘失偶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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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an><span class="q">【张批:</span><span class="q">此回乃一部大书之眼也。看他自上文重和元年正月初一写至此,一日一日,写至初十,今又写至看灯。夫看灯夜,楼上嘻笑,固金莲、瓶儿皆在狮子街也。今必仍写至此时此地,见报应之一丝不爽。

    此回总结“财色”二字利害,故“二八佳人”一诗,放于西门泄精之时,而积财积善之言,放于西门一死之时。西门临死嘱敬济之言,写尽痴人,而许多帐本,总示人以财不中用,列了带不去也。

    吴神仙起先在周守备家,言周者,舟也,分明撑宝筏而相渡也。今日在土地庙中,虽有神仙,其奈地府何?盖深示人以及时行善,悔则无及矣。

    孝哥必云西门转世,盖作者菩心欲渡尽世人,言虽恶如西门,至死不悟,我犹欲化其来世。又明言如西门庆等恶人, 岂能望其省悟?若是省悟,除非来世也。

    写西门一死,其家中人上下一个不少,然止觉凄凉,不似瓶儿热闹,真是神化之笔。

    此回内,即写李三、来爵负恩赖批文事,真是“冷暖” 二字中,一丝也差不得。

    鸿守信义,故贤于雀,然而春鸿亦不能久留矣,观此方知命名之妙。观后往张二官家去,方知苗员外送童之意,为报丧帖,勾魂帖也。

    写伯爵,止用“愕然”二字, 写尽小人之心,已写尽后文趋承张二官之意,真是一笔当千万笔用也。

    女婿斩衰泣杖,其非礼为何如!乃反衬瓶儿死,其奢僭处更难堪也。</span><span class="q">】</span>

    </span>

    词曰:人生南北如岐路,</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大是。】</span>世事悠悠等风絮,</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大是,大是。】</span>

    造化弄人无定据。</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是,是。】</span>翻来覆去,</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古往今来也。】</span>

    倒横直竖,</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上天下地也。】</span>眼见都如许。</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叹尽一篇招魂赋。】</span>

    到如今空嗟前事,功名富贵何须慕,坎止流行随所寓。玉堂金马,

    竹篱茅舍,总是伤心处。

    ——右调《青玉案》

    话说西门庆,奸耍了来爵老婆,复走到卷棚内,陪吴大舅、应伯爵、谢希大、常峙节饮酒。荆统制娘子、张团练娘子、乔亲家母、崔亲家母、吴大妗子、段大姐,坐了好一会,上罢元宵圆子,方才起身去了。大妗子那日同吴舜臣媳妇都家去了。陈敬济打发王皇亲戏子二两银子唱钱,酒食管待出门。只四个唱的并小优儿,还在卷棚内弹唱递酒。伯爵向西门庆说道:“明日花大哥生日,</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为子虚一引。】</span>哥,你送了礼去不曾?”西门庆说道:“我早辰送过去了。”玳安道:“花大舅头里使来定儿送请贴儿来了。”伯爵道:“哥,你明日去不去?我好来会你。”西门庆道:“到明日看。再不,你先去罢。”少顷,四个唱的后边去了,李铭等上来弹唱,那西门庆不住只在椅子上打睡。</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恙作矣。】</span>吴大舅道:“姐夫连日辛苦了,罢罢,咱每告辞罢。”于是起身。那西门庆又不肯,只顾拦着,留坐到二更时分才散。西门庆先打发四个唱的轿子去了,拿大钟赏李铭等三人每人两钟酒,与了六钱唱钱,临出门,叫回李铭分付:“我十五日要请你周爷和你荆爷、何老爹众位,</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虚写,为下文反衬。】</span>你早替我叫下四个唱的,休要误了。”李铭跪下禀问:“爹叫那四个?”西门庆道:“樊百家奴儿,秦玉芝儿,前日何老爹那里唱的一个冯金宝儿,</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便出金宝。】</span>并吕赛儿,好歹叫了来。”</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伏脉。】</span>李铭应诺:“小的知道了。”磕了头去了。</span>

    西门庆归后边月娘房里来。月娘告诉:“今日林太太与荆大人娘子好不喜欢,坐到那咱晚才去了。酒席上再三谢我说:蒙老爹扶持,但得好处,不敢有忘。在出月往淮上催攒粮运去也。”又说:“何大娘子今日也吃了好些酒,喜欢六姐,</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是瓶儿,我固云瓶儿后身也。】</span>又引到那边花园山子上瞧了瞧。今日各项也赏了许多东西。”说毕,西门庆就在上房歇了。到半夜,月娘做了一梦,天明告诉西门庆说道:“敢是我日里看着他王太太穿着大红绒袍儿,我黑夜就梦见你李大姐箱子内寻出一件大红绒袍儿,与我穿在身上,被潘六姐匹手夺了去,披在他身上,</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凭虚作祟,而金莲下手,此梦大验。】</span>教我就恼了,说道:'他的皮袄,你要的去穿了罢了,这件袍儿你又来夺。'</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写月娘利瓶儿之财,直至此处,犹用隐笔写其深心。月娘真可恨哉。】</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心上事梦中亦放不过。】</span>他使性儿把袍儿上身扯了一道大口子,吃我大吆喝,</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贪痴如见。】</span>和他骂嚷,嚷着就醒了。不想是南柯一梦。”</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映簪折二梦。】</span>西门庆道:“不打紧,我到明日替你寻一件穿就是了。自古梦是心头想。”

    到次日起来,头沉,懒待往衙门中去,梳头净面,穿上衣裳,走来前边书房中坐的。只见玉箫问如意儿挤了半瓯子奶,径到书房与西门庆吃药。西门庆正倚靠床上,叫王经替他打腿。王经见玉箫来,就出去了。玉箫打发他吃了药,西门庆就使他拿了一对金镶头簪儿,四个乌银戒指儿,送到来爵媳妇子屋里去。那玉箫明见主子使他干此营生,又似来旺媳妇子那一本帐,</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必用玉箫,可想此处盖为玉箫一总。夫玉箫吹嘘蕙莲,吹散金莲,花事已尽。固应与三友同作断肠声也。】</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照应。】</span>连忙钻头觅缝,袖的去了。送到了物事,还走来回西门庆话,说道:“收了,改日与爹磕头。”就拿回空瓯子儿到上房去了。月娘叫小玉熬下粥,约莫等到饭时前后,还不见进来。

    原来王经稍带了他姐姐王六儿一包儿物事,递与西门庆瞧,就请西门庆往他家去。西门庆打开纸包儿,却是老婆剪下的一柳黑臻臻、光油油的青丝,用五色绒缠就了一个同心结托儿,用两根锦带儿拴着,做的十分细巧。</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不如此,不足以送死。】</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虽期(明)知其为送死之具,使我当之亦不得不爱。】</span>又一件是两个口的鸳鸯紫遍地金顺袋儿,里边盛着瓜穰儿。西门庆观玩良久,满心欢喜,遂把顺袋放在书厨内,锦托儿褪于袖中。正在凝思之际,忽见吴月娘蓦地走来,掀开帘子,见他躺在床上,王经扒着替他打腿,便说道:“你怎的只顾在前头,就不进去了,屋里摆下粥了。你告我说,你心里怎的,只是恁没精神?”</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将待死西门,在月娘眼中一照。】</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毕竟正经夫妻好。】</span>西门庆道:“不知怎的,心中只是不耐烦,害腿疼。”月娘道:“想必是春气起了。你吃了药,也等慢慢来。”一面请到房中,打发他吃粥。因说道:“大节下,你也打起精神儿来,今日门外花大舅生日,请你往那里走走去。再不,叫将应二哥来,同你坐坐。”西门庆道:“他也不在,与花大舅做生日去了。你整治下酒菜儿,等我往灯市铺子内和他二舅坐坐罢。”月娘道:“你骑马去,我教丫鬟整理。”这西门庆一面分付玳安备马,王经跟随,穿上衣穿,径到狮子街灯市里来。</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一部炎凉书,屡次写灯。盖以灯之热无多时,且尽属虚花,以比其炎热不久也。】</span>但见灯市中车马轰雷,灯球灿彩,游人如蚁,十分热闹。

    太平时序好风催,罗绮争驰斗锦回。

    鳌山高耸青云上,何处游人不看来。

    西门庆看了回灯,到房子门首下马,进入里面坐下。慌的吴二舅、贲四都来声喏。

    门首买卖,甚是兴盛。来昭妻一丈青又早书房内笼下火,拿茶吃了。不一时,吴月娘使琴童儿、来安儿拿了两方盒点心嗄饭菜蔬,铺内有南边带来豆酒,打开一坛,摆在楼上,请吴二舅与贲四轮番吃酒。楼窗外就看见灯市,来往人烟不断。

    吃至饭后时分,西门庆使王经对王六儿说去。王六儿听见西门庆来,连忙整治下春台,果盒酒肴等候。西门庆分付来昭:“将这一桌酒菜,晚夕留着吴二舅、贲四在此上宿吃,不消拿回家去了。”又教琴童提送一坛酒,过王六儿这边来。西门庆于是骑马径到他家。妇人打扮迎接到明间内,插烛也似磕了四个头。西门庆道:“迭承你厚礼,怎的两次请你不去?”王六儿说道:“爹倒说的好,我家中再有谁来?不知怎的,这两日只是心里不好,茶饭儿也懒待吃,做事没入脚处。”西门庆道:“敢是想你家老公?”妇人道:“我那里想他!倒是见爹这一向不来,不知怎的怠慢着爹了,爹把我网巾圈儿打靠后了,只怕另有个心上人儿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一语入贲四嫂,总是醋味,各行中皆有。】</span>西门庆笑道:“那里有这个理!倒因家中节间摆酒,忙了两日。”妇人道:“说昨日爹家中请堂客来。”西门庆道:“便是你大娘吃过人家两席节酒,须得请人回席。”妇人道:“请了那几位堂客?”西门庆便说某人某人,从头诉说一遍。妇人道:“看灯酒儿,只请要紧的,就不请俺每请儿。”西门庆道:“不打紧,到明日十六,还有一席酒,请你每众伙计娘子走走去。是必到跟前又推故不去了。”妇人道:“娘若赏个贴儿来,怎敢不去?”</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为下文上纸受辱作引。】</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此等人反要撑持门面。】</span>因前日他小大姐骂了申二姐,教他好不抱怨,说俺每。他那日原要不去来,倒是俺每撺掇了他去,落后骂了来,好不在这里哭。俺每倒没意思剌涑的。落后又教爹娘费心,送了盒子并一两银子来,安抚了他,才罢了。原来小大姐这等躁暴性子,就是打狗也看主人面。“西门庆道:“你不知这小油嘴,他好不兜达的性儿,着紧把我也擦刮的眼直直的。</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极力写春梅。】</span>也没见,他叫你唱,你就唱个儿与他听罢了,谁教你不唱,又说他来?”妇人道:“耶嚛,耶嚛!他对我说,他几时说他来,说小大姐走来指着脸子就骂起来,在我这里好不三行鼻涕两行眼泪的哭。我留他住了一夜,才打发他去了。”说了一回,丫头拿茶吃了。老冯婆子又走来与西门庆磕头。西门庆与了他约三四钱一块银子,说道:“从你娘没了,就不往我那里走走去。”</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伤心语。盖明点瓶儿梦中语,为下文黑影作映。】</span>妇人道:“没他的主儿,那里着落?倒常时来我这里,和我做伴儿。”

    不一时,请西门庆房中坐的,问:“爹和了午饭不曾?”西门庆道:“我早辰家中吃了些粥,刚才陪你二舅又吃了两个点心,且不吃甚么哩。”一面放桌儿,安排上酒来。妇人令王经打开豆酒,筛将上来,陪西门庆做一处饮酒。妇人问道:“我稍来的那物件儿,爹看见来?都是奴旋剪下顶中一溜头发,亲手做的。管情爹见了爱。”</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一白绫带已见深心慧巧矣,而又有头发相易者,愈出愈奇。爱欲一场,何所不至。】</span>西门庆道:“多谢你厚情。”饮至半酣,见房内无人,西门庆袖中取出来,套在龟身下,两根锦带儿扎在腰间,用酒服下胡僧药去,</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点明梵僧。】</span>那妇人用手搏弄,弄得那话登时奢棱跳脑,横筋皆现,色若紫肝,比银托子和白绫带子又不同。西门庆搂妇人坐在怀内,那话插进牝中,在上面两个一递一口饮酒,咂舌头顽笑。</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与初会时一对。】</span>吃至掌灯,冯妈妈又做了些韭菜猪肉饼儿拿上来。妇人陪西门庆每人吃了两个,丫鬟收下去。两个就在里间暖炕上,撩开锦幔,解衣就寝。妇人知道西门庆好点着灯行房,把灯台移在里间炕边桌上,一面将纸门关上,澡牝干净,脱了裤儿,钻在被窝里,与西门庆做一处相搂相抱,睡了一回。原来西门庆心中只想着何千户娘子蓝氏,欲情如火,</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写尽贪痴。】</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一犯贪痴,便是杀身之兆。】</span>那话十分坚硬。先令妇人马伏在下,那话放入庭花内,极力扇蹦了约二三百度,扇蹦的屁股连声响亮,妇人用手在下揉着心子,口中叫达达如流水。西门庆还不美意,又起来披上白绫小袄,坐在一只枕头上,令妇人仰卧,寻出两条脚带,把妇人两只脚拴在两边护炕柱儿上,卖了个金龙探爪,将那话放入牝中,少时,没棱露脑,浅抽深送。恐妇人害冷,亦取红绫短襦,盖在他身上。这西门庆乘其酒兴,把灯光挪近跟前,垂首玩其出入之势。抽撤至首,复送至根,又数百回。妇人口中百般柔声颤语,都叫将出来。西门庆又取粉红膏子药,涂在gui头上攮进去,妇人阴中麻痒不能当,急令深入,两厢迎就。这西门庆故作逗留,戏将gui头濡晃其牝口,又操弄其花心,不肯深入,急的妇人淫津流出,如蜗之吐涎。灯光里,见他两只腿儿着红鞋,跷在两边,吊的高高的,一往一来,一冲一撞,其兴不可遏。因口呼道:“淫妇,你想我不想?”妇人道:“我怎么不想达达,只要你松柏儿冬夏长青便好。</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映贲四嫂,却是后文。】</span>休要日远日疏,顽耍厌了,把奴来不理。奴就想死罢了,敢和谁说?有谁知道?就是俺那王八来家,我也不和他说。想他恁在外做买卖,有钱,他不会养老婆的?他肯挂念我?”西门庆道:“我的儿,你若一心在我身上,等他来家,我爽利替他另娶一个,你只长远等着我便了。”妇人道:“好达达,等他来家,好歹替他娶了一个罢,或把我放在外头,或是招我到家去,随你心里。淫妇爽利把不直钱的身子,拼与达达罢,无有个不依你的。”</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故作满语,以衬丧命也。】</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六儿之言不知果真心否?而以其所不喜易其所喜,是人情之常。】</span>西门庆道:“我知道。”两个说话之间,又干勾两顿饭时,方才精泄。解御下妇人脚带来,搂在被窝内,并头交股,醉眼朦胧,一觉直睡到三更时分方起。西门庆起来,穿衣净手。妇人开了房门,叫丫鬟进来,再添美馔,复饮香醪,满斟暖酒,又陪西门庆吃了十数杯。不觉醉上来,才点茶漱口,向袖中掏出一纸贴儿递与妇人:“问甘伙计铺子里取一套衣服你穿,随你要甚花样。”那妇人万福谢了,方送出门。

    王经打着灯笼,玳安、琴童笼着马,那时也有三更天气,阴云密布,月色朦胧,街市上人烟寂寞,闾巷内犬吠盈盈。打马刚走到西首那石桥儿跟前,忽然一阵旋风,只见个黑影子,从桥底下钻出来,</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子虚来矣。】</span>向西门庆一扑。那马见了只一惊跳,西门庆在马上打了个冷战,</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写得冷气浸人,子虚武大皆来矣。】</span>醉中把马加了一鞭,那马摇了摇鬃,玳安、琴童两个用力拉着嚼环,收煞不住,云飞般望家奔将来,直跑到家门首方止。王经打着灯笼,后边跟不上。西门庆下马腿软了,被左右扶进,径往前边潘金莲房中来。</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何异驱牲屠肆。】</span>此这一来,正是:失脱人家逢五道,滨冷饿鬼撞钟馗。

    原来金莲从后边来,还没睡,浑衣倒在炕上,等待西门庆。听见来了,连忙一骨碌扒起来,</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所为钟馗番身也。】</span>向前替他接衣服。见他吃的酩酊大醉,也不敢问他。西门太一只手搭伏着他肩膀上,搂在怀里,口中喃喃呐呐说道:“小淫妇儿,你达达今日醉了,收拾铺,我睡也。”那妇人持他上炕,打发他歇下。那西门庆丢倒头在枕上鼾睡如雷,再摇也摇他不醒。然后妇人脱了衣裳,钻在被窝内,慢慢用手腰里摸他那话,犹如绵软,再没硬朗气儿,更不知在谁家来。翻来覆去,怎禁那欲火烧身,淫心荡漾,不住用手只顾捏弄,蹲下身子,被窝内替他百计品咂,只是不起,急的妇人要不的。

    因问西门庆:“和尚药在那里放着哩?”推了半日推醒了。西门庆酩子里骂道:“怪小淫妇,只顾问怎的?你又教达达摆布你,你达今日懒待动弹。药在我袖中穿心盒儿内。你拿来吃了,有本事品弄的他起来,是你造化。”那妇人便去袖内摸出穿心盒来打开,里面只剩下三四丸药儿。这妇人取过烧酒壶来,斟了一钟酒,自己吃了一丸,还剩下三丸。恐怕力不效,千不合,万不合,拿烧酒都送到西门庆口内。</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此药较武大药所差几何?吃法与武大吃法所差几何?因果循环,读者猛省。】</span>醉了的人,晓的甚么?合着眼只顾吃下去。</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与武大吃药时一般也。】</span>那消一盏热茶时,药力发作起来,妇人将白绫带子拴在根上,那话跃然而起,妇人见他只顾去睡,于是骑在他身上,又取膏子药安放在马眼内,顶入牝中,只顾揉搓,那话直抵苞花窝里,觉翕翕然,浑身酥麻,畅美不可言。又两手据按,举股一起一坐,那话坐棱露脑,一二百回。初时涩滞,次后淫YS水浸出,稍沾滑落,西门庆由着他掇弄,只是不理。妇人情不能当,以舌亲于西门庆口中,两手搂着他脖项,极力揉搓,左右偎擦,麈柄尽没至根,止剩二卵在外,用手摸之,美不可言,淫YS水随拭随出。比三鼓天,五换巾帕。妇人一连丢了两次,西门庆只是不泄。gui头越发胀的犹如炭火一般,害箍胀的慌,令妇人把根下带子去了,还发胀不已,令妇人用口吮之。这妇人扒伏在他身上,用朱唇吞裹gui头,只顾往来不已,又勒勾约一顿饭时,那管中之精猛然一股冒将出来,犹水银之淀筒中相似,忙用口接咽不及,只顾流将出来。初时还是精液,往后尽是血水出来,再无个收救。</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看此光景,与幸杀诸物何异。】</span>西门庆已昏迷去,四肢不收。妇人也慌了,急取红枣与他吃下去。精尽继之以血,血尽出其冷气而已。</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比武大倾听如?看其翡翠轩葡萄架诸样,亦须看此等样子。】</span>良久方止。妇人慌做一团,便搂着西门庆问道:“我的哥哥,你心里觉怎么的!”西门庆亦苏醒了一回,方言:“我头目森森然,莫知所以。”金莲问:“你今日怎的流出恁许多来?”更不说他用的药多了。看官听说,一己精神有限,天下色欲无穷。</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二句道尽。】</span>又曰“嗜欲深者生机浅”,</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二句道尽。】</span>西门庆只知贪淫乐色,更不知油枯灯灭,髓竭人亡。</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此菩提捧喝,须省,须省。】</span>正是起头所说: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span><span class="q">【张眉批:一个“色”字方结完。与“舞裙歌扇”一绝,同一千里大章法。】</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以起诗作结,作者大意所在。】</span>

    一宿晚景题过。到次日清早辰,西门庆起来梳头,忽然一阵昏晕,望前一头抢将去。早被春梅双手扶住,不曾跌着磕伤了头脸。在椅上坐了半日,方才回过来。</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好色才看样。】</span>慌的金莲连忙问道:“只怕你空心虚弱,且坐着,吃些甚么儿着,出去也不迟。”一面使秋菊:“后边取粥来与你爹吃。”那秋菊走到后边厨下,问雪娥:“熬的粥怎么了?爹如此这般,今早起来害了头晕,跌了一交,如今要吃粥哩。”不想被月娘听见,叫了秋菊,问其端的。秋菊悉把西门庆梳头,头晕跌倒之事,告诉一遍。月娘不听便了,听了魂飞天外,魄散九霄,</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毕竟正经夫妻。】</span>一面分付雪娥快熬粥,一面走来金莲房中看视。见西门庆坐在椅子上,问道:“你今日怎的头晕?”西门庆道:“我不知怎的,刚才就头晕起来。”金莲道:“早时我和春梅要跟前扶住了,</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还亏你。】</span>不然好轻身子儿,这一交和你善哩!”</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不是卿与春梅或者无此一交,杀人埋之,曰:“非我谁,其埋之也”一笑。】</span>月娘道:“敢是你昨日来家晚了,酒多了头沉。”金莲道:“昨日往谁家吃酒?那咱晚才来。”</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心虚语。】</span>月娘道:“他昨日和他二舅在铺子里吃酒来。”不一时,雪娥熬了粥,教春梅拿着,打发西门庆吃。那西门庆拿起粥来,只吃了半瓯儿,懒待吃,就放下了。月娘道:“你心里觉怎的?”西门庆道:“我不怎么,只是身子虚飘飘的,</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自然。】</span>懒待动旦。”月娘道:“你今日不往衙门中去罢。”西门庆道:“我不去了。消一回,我往前边看着姐夫写贴儿,十五日请周菊轩、荆南岗、何大人众官客吃酒。”</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写不知死人如画。】</span>月娘道:“你今日还没吃药,取奶来把那药再吃上一服。是你连日着辛苦忙碌了。”一面教春梅问如意儿挤了奶来,</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前镜台春色,涌泉之精,只消受得此一口奶,痴人须想。】</span>用盏儿盛着,教西门庆吃了药,起身往前边去。</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痴人如画。】</span>春梅扶着,刚走到花园角门首,觉眼便黑了,身子晃晃荡荡,做不的主儿,只要倒。春梅又扶回来了。月娘道:“依我且歇两日儿,请人也罢了,那里在乎这一时。且在屋里将息两日儿,不出去罢。”因说:“你心里要吃甚么,我往后边做来与你吃。”西门庆道:“我心里不想吃。”

    月娘到后边,从新又审问金莲:“他昨日来家醉不醉?再没曾吃酒?与你行甚么事?”金莲听了,恨不的生出几个口来,说一千个没有:</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此所为杀人不见血,李知县固云“尸、伤、病、物踪”五件全无者也。】</span>“姐姐,你没的说,他那咱晚来了,醉的行礼儿也没顾的,还问我要烧酒吃,</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妙,是虚心漏空语。】</span>教我拿茶当酒与他吃,</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或者将酒当茶,将色当饭。】</span>只说没了酒,好好打发他睡了。自从姐姐那等说了,谁和他有甚事来,倒没的羞人子剌剌的。倒只怕别处外边有了事来,俺每不知道。若说家里,可是没丝毫事儿。”</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活是金莲,比对武二说大郎病症何如?】</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然乎?否乎?】</span>月娘和玉楼都坐在一处,一面叫了玳安、琴童两个到跟前审问他:“你爹昨日在那里吃酒来?你实说便罢,不然有一差二错,就在你这两个囚根子身上。”那玳安咬定牙,只说狮子街和二舅、贲四吃酒,再没往那里去。</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妙,活是玳安,比何九,郓哥何如?】</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又是一个金莲,妙。】</span>落后叫将吴二舅来,问他,二舅道:“姐夫只陪俺每吃了没多大回酒,就起身往别处去了。”这吴月娘听了,心中大怒,待二舅去了,把玳安、琴童尽力数骂了一遍,要打他二人。二人慌了,方才说出:“昨日在韩道国老婆家吃酒来。”那潘金莲得不的一声就来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总用飞舞之笔写一金莲。盖写杀人之金莲,不得不飞舞矣。】</span>说道:“姐姐刚才就埋怨起俺每来,正是冤杀旁人笑杀贼。俺每人人有面,树树有皮,姐姐那等说来,莫不俺每成日把这件事放在头里?”</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活是金莲。不特妾妇如此,天下如此说昧心语者岂少也哉?欺父欺君,当同此类也,可恨可恨!】</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岂不也者。】</span>又道:“姐姐,你再问这两个囚根子,前日你往何千户家吃酒,他爹也是那咱时分才来,不知在谁家来。谁家一个拜年,拜到那咱晚!”玳安又恐怕琴童说出来,隐瞒不住,遂把私通林太太之事,备说一遍。月娘方才信了,说道:“嗔道教我拿贴儿请他,我还说人生面不熟,他不肯来,怎知和他有连手。我说恁大年纪,描眉画鬓,搽的那脸倒像腻抹儿抹的一般,干净是个老浪货!”玉楼道:“姐姐,没见一个儿子也长恁大人儿,娘母还干这个营生。忍不住,嫁了个汉子,也休要出这个丑。”金莲道:“那老淫妇有甚么廉耻!”</span><span class="q">【张夹批:金莲一味推人,遂忘忌讳。】</span>月娘道:“我只说他决不来,谁想他浪(扌扉)着来了。”金莲道:“这个,姐姐才显出个皂白来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纯是飞舞之笔。写得金莲活跳,方是活金莲,方可杀人。】</span>像韩道国家这个淫妇,姐姐还嗔我骂他!干净一家子都养汉,是个明王八,把个王八花子也裁派将来,早晚好做勾使鬼。”月娘道:“王三官儿娘,你还骂他老淫妇,他说你从小儿在他家使唤来。”</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点明写林氏之故,又见月娘不快金莲,处处有成心处。】</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妙。】</span>那金莲不听便罢,听了把脸掣耳朵带脖子都红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用笔刻甚。】</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尚有良心。】

    【绣像夹批:妙。】</span>便骂道:“汗邪了那贼老淫妇!我平日在他家做甚么?</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口强辞穷,为后文识破奸情一引。】</span>还是我姨娘在他家紧隔壁住,他家有个花园,俺每小时在俺姨娘家住,常过去和他家伴姑儿耍子,就说我在他家来,我认的他是谁?也是个张眼露睛的老淫妇!”月娘道:“你看那嘴头子!人和你说话,你骂他。”</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是撒泼后语。】</span>那金莲一声儿就不言语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一路写金莲,纯是与月娘对头不着,声色俱出。】</span>

    月娘主张叫雪娥做了些水角儿,拿了前边与西门庆吃。正走到仪门首,只见平安儿径直往花园中走。被月娘叫住问道:“你做甚么?”平安儿道:“李铭叫了四个唱的,十五日摆酒,因来回话。问摆的成摆不成。我说未发贴儿哩。他不信,教我进来禀爹。”月娘骂道:“怪贼奴才,还摆甚么酒,问甚么,还不回那王八去哩,还来禀爹娘哩。”把平安儿骂的往外金命水命去了。月娘走到金莲房中,看着西门庆只吃了三四个水角儿,就不吃了。因说道:“李铭来回唱的,教我回倒他,改日子了,他去了。”西门庆点头儿。

    西门庆只望一两日好些出来,谁知过了一夜,到次日,内边虚阳肿胀,不便处发出红瘰来,连肾囊都肿得明滴溜如茄子大。但溺尿,尿管中犹如刀子犁的一般。溺一遭,疼一遭。</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比奢稜露脑何如?比一泄如注又何如?】</span>外边排军、伴当备下马伺候,还等西门庆往衙门里大发放,不想又添出这样症候来。月娘道:“你依我拿贴儿回了何大人,在家调理两日儿,不去罢。你身子恁虚弱,趁早使小厮请了任医官,教瞧瞧。你吃他两贴药过来。休要只顾耽着,不是事。你偌大的身量,两日通没大好吃甚么儿,如何禁的?”那西门庆只是不肯吐口儿请太医,只说:“我不妨事,过两日好了,我还出去。”虽故差人拿贴儿送假牌往衙门里去,在床上睡着,只是急躁,没好气。西门庆只望一两日好些出来,谁知过了一夜,到次日,内边虚阳肿胀,不便处发出红瘰来,连肾囊都肿得明滴溜如茄子大。但溺尿,尿管中犹如刀子犁的一般。溺一遭,疼一遭。外边排军、伴当备下马伺候,还等西门庆往衙门里大发放,不想又添出这样症候来。月娘道:“你依我拿贴儿回了何大人,在家调理两日儿,不去罢。你身子恁虚弱,趁早使小厮请了任医官,教瞧瞧。你吃他两贴药过来。休要只顾耽着,不是事。你偌大的身量,两日通没大好吃甚么儿,如何禁的?”那西门庆只是不肯吐口儿请太医,只说:“我不妨事,过两日好了,我还出去。”虽故差人拿贴儿送假牌往衙门里去,在床上睡着,只是急躁,没好气。

    应伯爵打听得知,走来看他。西门庆请至金莲房中坐的。伯爵声喏道:“前日打搅哥,不知哥心中不好,嗔道花大舅那里不去。”西门庆道:“我心中若好时,也去了。不知怎的懒待动旦。”伯爵道:“哥,你如今心内怎样的?”西门庆道:“不怎的,只是有些头晕,起来身子软,走不的。”伯爵道:“我见你面容发红色,只怕是火。教人看来不曾?”西门庆道:“房下说请任后溪来看我,我说又没甚大病,怎好请他的。”伯爵道:“哥,你这个就差了,还请他来看看,怎的说。吃两贴药,散开这火就好了。春气起,人都是这等痰火举发举发。昨日李铭撞见我,</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淡上接来。】</span>说你使他叫唱的,今日请人摆酒,说你心中不好,改了日子。把我唬了一跳,</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西门一息尚存,伯爵犹一丝不走,满身满口奉承也。】</span>我今日才来看哥。”西门庆道:“我今日连衙门中拜牌也没去,送假牌去了。”伯爵道:“可知去不的,大调理两日儿出门。”吃毕茶道:“我去罢,再来看哥。李桂姐会了吴银儿,也要来看你哩。”西门庆道:“你吃了饭去。”伯爵道:“我一些不吃。”扬长出去了。

    西门庆于是使琴童往门外请了任医官来,进房中诊了脉,说道:“老先生此贵恙,乃虚火上炎,肾水下竭,不能既济,此乃是脱阳之症。须是补其阴虚,方才好得。”</sp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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