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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招宣府初调林太太 丽春院惊走王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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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an><span class="q">【张批:</span><span class="q">此回特与金莲出身处说报应,则西门之因果不问可知矣。

    夫李桂儿,西门之表子也。乃王三官私之,其气固不必言。今忽得一人指引,即无林氏,已有差人拿访之势,况平林氏嘱之,为一举而两得平?此西门一生快意事也。夫快意至此,其为愿已足,宜乎死期迫之矣。末找伯爵,又为十弟兄一描。

    林太太之败坏家风,乃一入门一对联写出之,真是一针见血之笔。

    月儿宠而李桂姐疏,又遥与瓶儿、金莲相映。

    林氏以告引诱三官之人为由,以通西门,然则三官卖了母,林氏又卖了子也。西门之假子,自应此等人做。

    西门通林氏,使不先压倒王三官,则必不能再调,且必不能林氏请过去,西门请过来。今看他止借林氏借话,便一过入王三官求情,则三官不折自倒,而一任林氏与西门停眠整宿矣。齐家必先修身,信然!

    末写与桂姐疏谈,却是月儿告西门庆引入林氏之本意,西门在其居中矣。</span></span><span class="q">】</span>

    </span>

    词曰:香烟袅,罗帏锦帐风光好。风光好,金钗斜軃,凤颠鸾倒。

    恍疑身在蓬莱岛,邂逅相逢缘不小。缘不小,最开怀处,蛾眉淡扫。

    ——右调《忆秦娥》

    话说玳安同文嫂儿到家,平安说:“爹在对门房子里。”进去禀报。西门庆正在书房中和温秀才坐的,见玳安,随即出来,小客位内坐下。玳安道:“文嫂儿叫了来,在外边伺候。”西门庆即令:“叫他进来。”那文嫂悄悄掀开暖帘,进入里面,向西门庆磕头。西门庆道:“文嫂,许久不见你。”文嫂道:“小媳妇有。”西门庆道:“你如今搬在那里住了?”文嫂道:“小媳妇因不幸为了场官司,把旧时那房儿弃了,如今搬在大南首王家巷住哩。”西门庆吩咐道:“起来说话。”那文嫂一面站立在旁边。西门庆令左右都出去,那平安和画童都躲在角门外伺候,只玳安儿影在帘儿外边听</span>。</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大书蝶使。】</span>西门庆因问:“你常在那几家大人家走跳?”文嫂道:“就是大街皇亲家,守备府周爷家,乔皇亲、张二老爹、夏老爹家,都相熟。”</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说出许多,却不是这一家。】</span>西门庆道:“你认的王招宣府里不认的?”文嫂道:“是小媳妇定门主顾,太太和三娘常照顾我的花翠。”</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便连三娘说出。】</span>西门庆道:“你既相熟,我有桩事儿央及你,休要阻了我。”向袖中取出五两一锭银子与他,悄悄和他说:“如此这般,你怎的寻个路儿把他太太吊在你那里,</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太太下从未连吊在那里四字,太太不堪。】</span>我会他会儿,我还谢你。”那文嫂听了,哈哈笑道:“是谁对爹说来?你老人家怎的晓得来?”西门庆道:“常言: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我怎得不知道!”文嫂道:“若说起我这太太来,今年属猪,三十五岁,端的上等妇人,百伶百俐,只好象三十岁的。</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此等事是伶俐人会做。】</span>他虽是干这营生,</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太太有营生,奇矣。营生,又有这营生,又奇。】</span>好不干的细密!就是往那里去,许多伴当跟随,径路儿来,迳路儿去。三老爹在外为人做人,</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为人做人,人如此可叹。鲁庄公恶得无罪哉!】</span>他怎在人家落脚?──这个人传的讹了。倒是他家里深宅大院,一时三老爹不在,藏掖个儿去,人不知鬼不觉,倒还许。若是小媳妇那里,窄门窄户,敢招惹这个事?就是爹赏的这银子,小媳妇也不敢领去。宁可领了爹言语,对太太说就是了。”西门庆道:“你不收,便是推托,我就恼了。事成,我还另外赏几个绸缎你穿。”文嫂道:“愁你老人家没有也怎的?上人着眼觑,就是福星临。”磕了个头,把银子接了,说道:“待小媳妇悄悄对太太说,来回你老人家。”西门庆道:“你当件事干,</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妙。】</span>我这里等着。你来时,只在这里来就是了,我不使小厮去了。”文嫂道:“我知道。不在明日,只在后日,随早随晚,讨了示下就来了。”一面走出来。玳安道:“文嫂,随你罢了,我只要你一两银子,也是我叫你一场。你休要独吃。”文嫂道:“猢狲儿隔墙掠筛箕,还不知仰着合着哩。”</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一缴妙使。】</span>于是出门骑上驴子,他儿子笼着,一直去了。西门庆和温秀才坐了一回,良久,夏提刑来,就冠冕着同往府里罗同知──名唤罗万象那里吃酒去了。直到掌灯以后才来家。

    且说文嫂儿拿着西门庆五两银子,到家欢喜无尽,打发会茶人散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细。】</span>至后晌时分,走到王招宣府宅里,见了林太太,道了万福。林氏便道:“你怎的这两日不来看看我?”文嫂便把家中会茶,赶腊月要往顶上进香一节告诉林氏。</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即以此入,利口可畏。】</span>林氏道:“你儿子去,你不去罢了。”文嫂儿道:“我如何得去?只教文[纟堂]代进香去罢了。”林氏道:“等临期,我送些盘缠与你。”文嫂便道:“多谢太太布施。”说毕,林氏叫他近前烤火,</span><span class="q">【张旁批:情景逼真。】</span>丫鬟拿茶来吃了。这文嫂一面吃了茶,问道:“三爹不在家了?”林氏道:“他又有两夜没回家,只在里边歇哩。逐日搭着这伙乔人,只眠花卧柳,把花枝般媳妇儿丢在房里,通不顾,如何是好?”文嫂又问:“三娘怎的不见?”林氏道:“他还在房里未出来哩。”这文嫂见无人,便说道:“不打紧,太太宽心。小媳妇有个门路儿,管就打散了这伙人,三爹收心,也再不进院去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渐渐说入矣。】</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进言之巧,立说之妙,一毫不露本意,而宽咏之地,是以隋何。】</span>太太容小媳妇,便敢说;不容便不敢说。”林氏道:“你说的话儿,那遭儿我不依你来?</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补出不堪。】</span>你有话只顾说不妨。”这文嫂方说道:“县门前西门大老爹,如今见在提刑院做掌刑千户,家中放官吏债,开四五处铺面:缎子铺、生药铺、绸绢铺、绒线铺,外边江湖又走标船,扬州兴贩盐引,东平府上纳香蜡,伙计主管约有数十。东京蔡太师是他干爷,朱太尉是他卫主,翟管家是他亲家,巡抚巡按都与他相交,知府知县是不消说。家中田连阡陌,米烂成仓,</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此处将西门财势一总。】</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向富贵家亦必先及势利。甚矣,势力之不可已已。】</span>身边除了大娘子──乃是清河左卫吴千户之女,填房与他为继室──只成房头、穿袍儿的,也有五六个。以下歌儿舞女,得宠侍妾,不下数十。端的朝朝寒食,夜夜元宵。今老爹不上三十一二年纪,正是当年汉子,大身材,一表人物。也曾吃药养龟,惯调风情;</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将色字一总。】</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顿及此物,意想不到。】</span>双陆象棋,无所不通;蹴

    踘打毬,无所不晓;诸子百家,拆白道字,眼见就会。端的击玉敲金,百怜百俐。闻知咱家乃世代簪缨人家,根基非浅,</span><span class="q">【张夹批:骂尽。】</span>又见三爹在武学肄业,也要来相交,只是不曾会过,不好来的。昨日闻知太太贵诞在迩,又四海纳贤,</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蕴藉。】</span>也一心要来与太太拜寿。</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书云:四海困穷。“四海”二字绝妙。歇后语。】</span>小媳妇便道:‘初会,怎好骤然请见的。待小的达知老太太,讨个示下,来请老爹相见。’今老太太不但结识他来往相交,只央浼他把这干人断开了,须玷辱不了咱家门户。”</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反说,妙甚。】</span>林氏被文嫂这篇话说的心中迷留摸乱,情窦已开,便向文嫂儿较计道:</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计较,妙。】</span>“人生面不熟,怎好遽然相见?”文嫂道:“不打紧,等我对老爹说。只说太太先央浼他要到提刑院递状,告引诱三爹这起人,预先请老爹来私下先会一会,此计有何不可?”说得林氏心中大喜,约定后日晚夕等候。

    这文嫂讨了妇人示下归家,到次日饭时,走来西门庆宅内。西门庆正在对门书院内坐的,忽玳安报:“文嫂来了。”西门庆听了,即出小客位,令左右放下帘儿。</span><span class="q">【张旁批:帘子一丝不错。】</span>良久,文嫂进入里面,磕了头,玳安知局,就走出来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走的又妙,活是蝶使。】</span>文嫂便把怎的说念林氏:“夸奖老爹人品家道,怎样结识官府,又怎的仗义疏财,风流博浪,说得他千肯万肯,约定明日晚间,三爹不在家,家中设席等候。假以说人情为由,暗中相会。”西门庆听了,满心欢喜。又令玳安拿了两匹绸缎赏他。文嫂道,“爹明日要去,休要早了。直到掌灯,街上人静时,打他后门首扁食巷中</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一笑,后门一。】</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后门首扁食巷,好美名。】</span>──他后门旁</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后门二。】</span>有个住房的段妈妈,</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断林入路之处,故用段妈妈也。】</span>我在他家等着。爹只使大官儿弹门,我就出来引爹入港,休令左近人知道。”西门庆道:“我知道。你明日先去,不可离寸地,我也依期而至。”说毕,文嫂拜辞出门,又回林氏话去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写出蜂媒。】</span>

    西门庆那日,归李娇儿房中宿歇,一宿无话。巴不到次日,培养着精神。</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若在金莲房中,怎得精神培养。】</span>午间,戴着白忠靖巾,便同应伯爵骑马往谢希大家吃生日酒。席上两个唱的。西门庆吃了几杯酒,约掌灯上来,就逃席走出来了。骑上马,玳安、琴童两个小厮跟随。那时约十九日,月色朦胧,</span><span class="q">【张夹批:有月儿在,然则月儿盖十九日之月,上迟而落速也。】</span>带着眼纱由大街抹过,迳穿到扁食巷王招宣府后门来。那时才上灯一回,街上人初静之后。西门庆离他后门半舍,把马勒住,</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后门三。】</span>令玳安先弹段妈妈家门。原来这妈妈就住着王招宣家后房,也是文嫂举荐,早晚看守后门,</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后门四。】</span>开门闭户。但有入港,在他家落脚做窝。文嫂在他屋里听见弹门,</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弹门。】</span>连忙开门。</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开门。】</span>见西门庆来了,一面在后门里</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后门五。】</span>等的西门庆下了马,除去眼纱儿,引进来,吩咐琴童牵了马,往对门人家</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插对门。】</span>西首房檐下那里等候,玳安便在段妈妈屋里存身。</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细,一路写得隐僻之至。】</span>这文嫂一面请西门庆入来,便把后门关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后门六。】</span>上了栓,由夹道进内。</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夹道。】</span>转过一层群房,</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群房。】</span>就是太太住的五间正房,旁边一座便门闭着。</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便门却是三官娘子住者。】</span>这文嫂轻敲敲门环儿,原来有个听头。少顷,见一丫鬟出来,开了双扉。文嫂导引西门庆到后堂,掀开帘拢,只见里面灯烛荧煌,正面供养着他祖爷太原节度颁阳郡王

    ,王景崇的影身图:</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可怜。】</span>穿着大红团袖,蟒衣玉带,虎皮交椅坐着观看兵书。有若关王之像,只是髯须短些。</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可怜。一笔。】</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可畏哉!】</span>迎门朱红匾上写着“节义堂”三字,</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二笔。】</span>两壁隶书一联:“传家节操同松竹,</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祖宗之心如此。可怜,可叹。】</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未必。】</span>报国勋功并斗山。”</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三笔。用三大笔突兀写来,令人不堪回首旧功勋。】</span>西门庆正观看之间,只听得门帘上铃儿响,</span><span class="q">【张夹批:细极,是市井暴发人初至勋铭家者景像。】</span>文嫂从里拿出一盏茶来与西门庆吃。西门庆便道:“请老太太出来拜见。”文嫂道:“请老爹且吃过茶着,刚才禀过太太知道了。”不想林氏悄悄从房门帘里望外边观看,</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先看。】</span>见西门庆身材凛凛,一表人物,头戴白缎忠靖冠,</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映瓶儿。】</span>貂鼠暖耳,身穿紫羊绒鹤氅,脚下粉底皂靴,就是个──

    富而多诈奸邪辈,压善欺良酒色徒。

    林氏一见满心欢喜,因悄悄叫过文嫂来,问他戴的孝是谁的。文嫂道:“是他第六个娘子的孝,新近九月间没了不多些时。饶少杀,家中如今还有一巴掌人儿。他老

    人家,你看不出来?出笼儿的鹌鹑──也是个快斗的。”</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善喻。】</span>这婆娘听了,越发欢喜无尽。文嫂催逼他出去,</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出去。】</span>妇人道:“我羞答答怎好出去?请他进来见罢。”</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进来。】</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进来岂遂不羞?可笑。】</span>文嫂一面

    走出来,向西门庆说:“太太请老爹房内拜见哩。”于是忙掀门帘,西门庆进入房中,但见帘幙垂红,毡[毛俞]铺地,麝兰香霭,气暖如春。绣榻则斗帐云横,锦屏则轩辕月映。</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写尽房中,不是西门家市井气。】</span>妇人头上戴着金丝翠叶冠儿,身穿白绫宽绸袄儿,沉香色遍

    地金妆花缎子鹤氅,大红宫锦宽襕裙子,老鹳白绫高底鞋儿。就是个绮阁中好色的娇娘,深闺内施</span>毴的菩萨。有诗为证:云浓脂腻黛痕长,莲步轻移兰麝香。

    醉后情深归绣帐,始知太太不寻常。</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深思哉。】</span>

    西门庆一见便躬身施礼,说道:“请太太转上,学生拜见。”林氏道:“大人免礼罢。”西门庆不肯,就侧身磕下头去拜两拜。妇人亦叙礼相还。拜毕,西门庆正面椅子上坐了,林氏就在下边梳背炕沿斜佥相陪。文嫂又早把前边仪门闭上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仪门闭上。】</span>再无一个仆人在后边。三公子那边角门也关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角门关了,一路写门紧严之甚。】</span>一个小丫鬟名唤芙蓉,拿茶上来,林氏陪西门庆吃了茶,文嫂就在旁说道:“太太久闻老爹执掌刑名,敢使小媳妇请老爹来央烦桩事儿,未知老爹可依允不依?”</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开场未有央人情,请来内室央者。】</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两下未同而言,真难启齿,文嫂就中点拨,的的能人。】</span>西门庆道:“不知老太太有甚事吩咐?”林氏道:</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却用林氏接说。】</span>“不瞒大人说,寒家虽世代做了这招宣,不幸夫主去世年久,家中无甚积蓄。小儿年幼优养,未曾考袭,如今虽入武学肄业,年幼失学。外边有几个奸诈不良的人,日逐引诱他在外飘酒,把家事都失了。几次欲待要往公门诉状,诚恐抛头露面,有失先夫名节。</span><span class="q">【张夹批:自说妙。】</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名节在此而不在彼,此辈藉口往往而然,真欲呕死。】</span>今日敢请大人至寒家诉其衷曲,就如同递状一般。望乞大人千万留情把这干人怎生处断开了,使小儿改过自新,专习功名,以承先业,实出大人再造之恩,妾身感激不浅,自当重谢。”西门庆道:“老太太怎生这般说。尊家乃世代簪缨,先朝将相。令郎既入武学,正当努力功名,承其祖武,不意听信游食所哄,留连花酒,实出少年所为。太太既吩咐,学生到衙门里,即时把这干人处分惩治,庶可杜绝将来。”这妇人听了,连忙起身,向西门庆道了万福,说道:“容日妾身致谢大人。”西门庆道:“你我一家,何出此言。”</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一句合拢。】</span>说话之间,彼此眉目顾盼留情。</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亦可不必。】</span>

    不一时,文嫂放桌儿摆上酒来,西门庆故意辞道:</span><span class="l">【绣像夹批:不必。】</span>“学生初来进谒,倒不曾送礼来,如何反承老太太盛情留坐!”林氏道:“不知大人下降,没作整备。寒天聊具一杯水酒,表意面已。”丫鬟筛上酒来,端的金壶斟美酿,玉盏贮佳肴。林氏起身捧酒,西门庆亦下席道:“我当先奉老太太一杯。”文嫂儿在旁插口说道:“老爹且不消递太太酒。这十一月十五日是太太生日,那日送礼来与太太祝寿就是了。”</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便引入再调。】</span>西门庆道:“阿呀!早时你说。今日是初九,差六日。我在下一定来与太太登堂拜寿。”林氏笑道:“岂敢动劳大人!”须臾,大盘大碗,就是十六碗美味佳肴,旁边绛烛高烧,下边金炉添火,交杯一盏,行令猜枚,笑雨嘲云。酒为色胆。看看饮至莲漏已沉、窗月倒影之际</span>,</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又映月儿。】</span>一双竹叶穿心,两个芳情已动。文嫂已过一边,连次呼酒不至。西门庆见左右无人,渐渐促席而坐,言颇涉邪,把手捏腕之际,挨肩擦膀之间。初时戏搂粉项,妇人则笑而不言;</span><span class="l">【绣像眉批:如何不害半些羞?】</span>次后款启朱唇,</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反是妇人启唇。】</span>西门庆则舌吐其口,鸣咂有声,笑语密切。妇人于是自掩房门,解衣松佩,微开锦帐,轻展绣衾,鸳枕横床,凤香薰被,相挨玉体,抱搂酥胸。</span><span class="q">【张夹批:一路用锦乡语,是睹招宣家也。】</span>原来西门庆知妇人好风月,家中带了淫器包在身边,又服了胡僧药。妇人摸见他阳物甚大,西门庆亦摸其pin户,彼此欢欣,情兴如火。展猿臂,不觉蝶浪蜂狂;跷玉腿,那个羞云怯雨!正是:纵横惯使风流阵,那管床头堕玉钗。

    西门庆当下竭平生本事,将妇人尽力盘桓了一场。</span><span class="q">【张夹批:造孽者只图“尽力”二字。】</span>缠至更深天气,方才精泄。妇人则发乱钗横,花憔柳困。</span><span class="q">【张夹批:四字不堪。】</span>两个并头交股,搂抱片时,起来穿衣。妇人款剔银灯,开了房门,照镜整容,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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