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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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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现得相当明显,他们说:理智 [7] 中的东西没有一样不曾在感官中。实际上,神的观念和灵魂观念在感官中是根本没有的。我觉得,那些人要想用想象来理解这两个观念,实在无异于要用眼睛来听声音、闻气味;只是还有这样一点区别:视觉同嗅觉或听觉一样使我们相信它的对象是真的,然而我们的想象、我们的感官如果没有理智参与其事,并不能使我们相信任何东西。

    最后可能还有些人听了我说的这番话之后对神和灵魂的存在仍然不很信服。我很愿意告诉他们:有许多别的事情他们也许认为十分确实,例如我有一个身体、天上有一些星星、有一个地球之类,其实全都不甚可靠;因为尽管我们对这类事情有一种实际行动上的确信,谁要是敢于怀疑它们至少显得很狂妄,可是问题一涉及形而上学上的确实可靠,情形就不一样了:一个人如果注意到,我们睡着的时候也照样可以想象到这类事情,例如梦见自己有另外一个身体、天上有另外一批星星、有另外一个地球之类,而实际上并不是这样,那么,只要他不是神经错乱,就一定会承认我们有充分理由对那类事情不完全相信了。因为梦中的思想常常是生动鲜明的,并不亚于醒时的思想,我们又怎么知道前者是假的、后者不是假的呢?这个问题,高明的人可以尽量钻研,爱怎么研究就怎么研究。我相信,如果不设定神的存在作为前提,是没有办法说出充分理由来消除这个疑团的。因为首先,就连我刚才当作规则提出的那个命题:“凡是我们十分清楚、极其分明地理解的都是真的”,其所以确实可靠,也只是由于神是或存在,神是一个完满的是者,我们心里的一切都是从神那里来的。由此可见,我们的观念或看法,光从清楚分明这一点看,就是实在的、从神那里来的东西,因此就只能是真的。这样看来,如果说我们常常有一些观念包含着虚妄,那就只能是那些混乱模糊的观念,因为它们从不是者 [8] 分沾了这种成分;也就是说,那些观念在我们心里那样模糊,只是由于我们并不是十分完满的。因为很明显,说虚妄、不完满本身来自神,其不通并不亚于说真理、完满来自不是者。可是,如果不知道自己心里真实的东西是来自一个完满的、无限的是者的,尽管我们的观念清楚分明,我们还是没有理由确信这些观念具有真实这一完满品质的。

    我们认识了神和灵魂、从而确定了那条规则之后,就很容易明白,我们睡着时想象出来的那些梦想,绝不能使我们怀疑自己醒时的思想不真。因为即使在睡着的时候也可以出现非常清楚的观念,例如几何学家就可以在梦中发现新的证明,人尽管在做梦,观念并不因此就不是真的;我们梦中最常犯的错误是用外部感官的那种方式表现各式各样的对象,这也不坏,可以引起我们对感性观念的真实性发生怀疑,因为这类观念在我们醒时也常常欺骗我们,例如黄疸病人就觉得什么都是黄的,距离很远的星星或其他形体在我们眼里就显得比实际上小得多。总之,不管醒时睡时,我们都只能听信自己理性提供的明证。请注意我说的是理性,并不是想象,也不是感官。例如,我们虽然十分清楚地看见太阳,却不能因此断定太阳就像我们看见的那么大;我们可以非常分明地想象到狮子脑袋接在羊身子上,却不能就此推出世界上真有一个四不像 [9] 。因为理性并没有向我们发出指示,说我们这样看到或想象到的就是真相。可是它却明白地指示我们:我们的一切观念或看法都应当有点真实的基础,因为神是十分完满、十分真实的,绝不可能把毫无真实性的观念放到我们心里来。然而在睡着的时候,我们的想象虽然有时跟醒时一样生动鲜明,甚至更加鲜明,我们的推理却绝没有醒时那么明确,那么完备,所以理性又指示我们:我们的思想不可能全都是真实的,因为我们并不是十分完满的;真实的思想一定要到醒时的思想里去找,不能到梦里去找。

    * * *

    [1] Je pense, donc je suis (拉丁译文作Ego cogito, ergo sum。一般简称为笛卡尔的cogito),我国旧译为:“我思故我在”。这样译,是把法文的je suis理解为“我存在”,再把现代汉语的“我存在”换成古代汉语的“我在”。但是这个“在”字读者一般了解为“在场”或“未死”的意思,而作者却将suis (sum)说成“是个东西”、“是个本体”。因此译文所表达的意思不完全符合作者的原意。

    这种不符合是中西语言不同、因而思想不同造成的。西方语言(包括法语以至拉丁语、希腊语)的动词“是”字一般用作系词,但本来是实质动词,原意为“起作用”,再加上表语说明起什么作用,于是成了系词。中国的上古汉语本来不用系词,以后发展出系词“是”,用法与西方的系词相当,但没有实质动词的意义。笛卡尔所说的“我是”,如果把“是”理解为系词,缺少表语,当然没有意义,但他指的是“起作用”,即实质动词的意义。

    “是”的这个意义在西方哲学上很重要,从巴门尼德起,经过亚里士多德,都讲τ??ν这个范畴,笛卡尔讲“我是”正是这个传统的发展。但是在中世纪讨论“神是”问题时,为了生动,将这个根本范畴加以具体化,描述成在时间空间中的“是”,即所谓“存在”(existentia)。笛卡尔也继承了这个传统,所以他也说“是或存在”。“存在”是“是”的一种,“是”是“存在”的根本,所以二者相通,但不相等;直到现代,主要的哲学范畴还是“是”,如黑格尔就是这样,今天的存在主义者海德格尔和萨特还是这样。因此笛卡尔的“是”不能改为“存在”。

    但是现代汉语的“是”字没有“起作用”的意思,需要加以规定,给它加上这个意义。请读者将“我是”的“是”字读重音,示别于可以读轻音的系词“是”。

    [2] le corps,指我的身体。

    [3] 即我不起作用,没有我。

    [4] la substance,指为别的东西所依赖的根本,它有属性,属性不能没有它。这个范畴创于亚里士多德,称为ο?σ?α,指“是”的根本。拉丁文译为substantia,原意为底子、撑子。我国旧译为“实体”,应补上“根本”的意思。

    [5] l'essence,指一样东西之所是。

    [6] l'être,指起作用者,这里指神。

    [7] l'entendement (拉丁文作intellectus),指理解力,即知性。

    [8] le néant (拉丁文作nihil),指是者的反面。

    [9] 希腊神话中想象的怪兽,名叫chimère,狮头、羊身、龙尾、吐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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