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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拥有一个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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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活的生物与环境条件的相互作用与生命过程本身息息相关,经验就不停息地出现着。在抵抗与冲突的条件下,这种相互作用所包含的自我与世界的方面和成分将经验规定为情感和思想,从而产生出有意识的意图。但是,所获得的经验常常是初步的。事物被经验到,但却没有构成一个经验。存在着心神不定的状态;我们所观察、所思考、所欲求、所得到的东西之间相互矛盾。我们的手扶上了犁,又缩了回来;我们开始,又停止,并不由于经验达到了它最初的目的,而是由于外在的干扰或内在的惰性。

    与这些经验不同,我们在所经验到的物质走完其历程而达到完满时,就拥有了一个经验。只是在后来的后来,它才在经验的一般之流中实现内部整合,并与其他的经验区分开。一件作品以一种令人满意的方式完成;一个问题得到了解决;一个游戏玩结束了;一个情况,不管是吃一餐饭、玩一盘棋、进行一番谈话、写一本书,或者参加一场选战,都会是圆满发展,其结果是一个高潮,而不是一个中断。这一个经验是一个整体,其中带着它自身的个性化的性质以及自我满足。这是一个经验。

    哲学家们,甚至经验哲学家们,在提到经验时,一般情况下都只泛泛而谈。然而,符合语言习惯的谈话都表示着这样一些经验,它们各自具有独特的特征,有其开头和结尾。这是由于生活也不是统一的,不间断地行进和流动。这就是历史,其中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的情节,它自身的开端和向着终点运动,其中每一个都有着自身独特的韵律性运动;每一个都有着自身不间断弥漫其中不可重复的性质。一段楼梯,尽管它是机械的,却是由个性化的阶梯构成的,而不是连续的上升,而一个斜面至少通过突然的中断而与其他物分离开来。

    在此关键的意义上,经验是由一些我们情不自禁地称之为“真经验”的情景和事件决定的;在回忆这些情形时,我们说,“那是一个经验。”它也许非常重要————与一个曾非常亲密的人吵架,千钧一发之际逃脱一场大灾难。或者,可能是某种相比之下微小的事件————也许正是由于它微小,因而更说明它是一个经验。有人将在一家巴黎餐馆的一餐饭说成是“那是一个经验”。它可以是由于对食品所能达到的水平的长久记忆而显得突出。那么,一个人在横渡大西洋时经历到的暴风雨————体验到暴风雨似乎在发怒,在它本身中由于集中了暴风雨所可能有的样子而完成了它自身,并以它与此前和此后的暴风雨不同而突出地显示出来。

    在这样的经验中,每个相继的部分都自由地流动到后续的部分,其间没有缝隙,没有未填的空白。与此同时,又不以牺牲各部分的自我确证为代价。与池塘不同,河在流动。但是,它的流动赋予其相持续部分的明确性和趣味要大于存在于池塘中同质的部分。在一个经验中,流动是从某物到某物。由于一部分导致另一部分,也由于这一部分是跟在此前的一部分之后,每一部分都自身获得一种独特性。持续的整体由于其相连的、强调其多种色彩的阶段而被多样化。

    由于不断的融合,当我们拥有一个经验之时,中间没有空洞,没有机械的结合,没有死点 [1] 。存在着休止,存在着静止之处,但这只是在强调和限定运动的性质。它们总结已进行的,防止其消散和无谓地失去。不断地加速会使人透不过气来,使其中的部分不能获得独特性。在一件艺术品中,不同的场和节出现融合,成为一个整体,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各场和各节自身的特性却没有消除或失去————正如在一次亲切的谈话中,存在着意见的不断交换和混合,但是,每一个谈话者都不仅保持了他自身的特性,而且使这种特性获得了比通常情况下更为清晰的显现。

    一个经验具有一个整体,这个整体使它具有一个名称,那餐饭、那场暴风雨、那次友谊的破裂。这一整体的存在是由一个单一的、遍及整个经验的性质构成的,尽管其各组成部分千变万化。这一整体既不是情感的或实践的,也不是理智的,因为这些术语只是说出了一些可以在其内部思考的特征。在关于一个经验的论述中,我们必须利用这些阐释性的形容词。在一个经验发生以后在头脑中温习它之时,我们也许会发现一种,而不是另一种特性充分占据着统治地位,因而可以用它来表示作为一个整体的该经验。存在着一些吸引人的研究与思考,科学家和哲学家强调这些是“经验”。从最终的意义上讲,它们是理智的。但是,在实际发生时,它们也是情感的;有意志和目的存乎其间。然而,此经验并非这些不同特征的总和;在经验中,这些特征失去了其独特性。没有思想家会勤勉地从事自己的工作,除非他被吸引,并从具有内在价值的总体经验得到回报。没有这些,他不会知道真正去思想什么,并会在对真正的思想与虚假的东西进行区分时完全不知所措。思维是以意之链持续的,但意形成链是因为它们远不只是分析心理学所说的意。它们是在情感上和实践上所区分的一种发展中的潜在性质的阶段;它们是其运动中的变异,不是像洛克和休谟所说的分离而独立的观念和印象,而是一种渗透和发展着的色调的微妙差异。

    我们谈到得出或作出结论的一个思维的经验。该过程的理论表述常常运用这样的术语,以至于“结论”与每一个发展着的完整经验的完善阶段之间的相似性被有效地隐藏起来。这些表述显然以作为前提的命题与作为被印成文字的结论的命题之间的分离为线索。这一印象来自于首先存在着两种独立而现成的实体,然后,它们被控制以产生第三种实体。实际上,在一个思维的经验中,只有在结论显示出来时,前提才出现。像观察一场暴风雨达到高潮,然后慢慢地消退那样的经验,是一个题材的持续运动。像暴风雨中的海洋一样,存在着一系列的风波;动议提出,在冲突中破产,或者被一种合力继续向前推。如果得到了一个结论,它也仅是一种预期和积累的运动,一个最终达到完成的运动。一个“结论”不是分离和独立的事物;它是一个运动的终点。

    因此,一个思维的经验具有它自身的审美性质。它与那些被公认为是审美的经验在材料上不同。美的艺术的材料是由性质所构成的;那些具有理智结论的经验的材料是一些记号和符号,它们没有自身的内在性质,但却代表着那些可以在另一个经验中从性质上体验到的事物。这种差别是巨大的。这是为什么严格的理智的艺术将永远也不会像音乐一样流行的原因之一。然而,经验本身具有令人满意的情感性质,因为它拥有内在的、通过有规则和有组织的运动而实现的完整性和完满性。艺术的结构也许会被直接感受到。就此而言,它是审美的。更为重要的是,不仅这一性质是进行智性研究与保持正直的重要动力,而且,除非通过这种性质来加以完善,没有智性的活动会是一个完整的事件(是一个经验)。没有它,思维就没有结果。简言之,审美不能与智性经验截然分开,因为后者要得到自身完满,就必须打上审美的印记。

    同样的意思也适用于主要是实践性的行动过程,即由明显的行动所组成。可能会有行动中的高效率,但却不存在有意识的经验的情况。活动过于自动化,以至于不允许一种对于它是什么与它向哪儿发展的感觉。它到达了一个终点,但却没有到达一个意识中的结束与高潮。障碍被精明的技巧所克服,但这却无助于发展经验。还存在着一些行动时动摇、易变、不确定的人,就像古典文学中的幽灵一样。在无目的性与机械性的高效率这两极之间,存在着一些行动的路线,在其中,通过连续性的行为,进行着一种增长着的意义的保留和积累,其终结被感到是一个过程的完成。像恺撒与拿破仑那样变成政治家的成功的政客与将军,都有几分表演者的才能。这本身不是艺术,但是,我想,这表明兴趣并非完全由于,也许并不主要由于结果本身(像仅仅考虑效率时那样),结果是一个过程的结果。存在着完成一个经验的兴趣。某个经验可能会对世界有害,人们不愿看到它的完成。但是,它却具有审美的性质。

    希腊人将好的行为与均衡、优雅、和谐,与漂亮的阿迦同 [2] 等同起来,是一个更为明显的存在于道德行动中的独特审美特性的例证。被看作是道德性而流行的一个巨大的缺陷是它的麻痹性质。它不是表示一种全心全意的行动,而是以一种对于责任要求勉强的、零打碎敲的退让形式出现。但是,这些描述也许仅仅在模糊这一事实,即任何实际的活动,假如它们是完整的,并且是在自身冲动的驱动下得到实现的话,都将具有审美性质。

    如果我们想象一块向山下滚动的石头拥有一个经验,我们也许会得到一个一般化的描述。这一活动肯定是充分“实际的”。石头从某处开始,只要条件允许,就会持续地向着一个地点,向着一个静止的状态运动————那是结束。在这种外在的事实之上,我们可以加上这样的想法,石头带着欲求盼望最终的结果;它对途中所遇到的事物,对推动和阻碍其运动,从而影响其结果的条件感兴趣;它按照自己归结于这些条件的阻滞和帮助的功能来行事和感受;以及最后的终止与所有在此之前作为一种连续的运动的积累联系在一起。这样,这块石头就将拥有一个经验,一个带有审美性质的经验。

    如果我们从这一想象性的例证转回到我们自己的经验上来,我们就会发现,我们的经验比起其他来,更接近石头的情况,更符合想象所提供的条件。我们的经验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不关注一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不存在着对于控制可被组织进发展中经验的关注性拒斥和选择的兴趣。事情发生了,但它们既不是被明确地包括在内,也不是被明确地排斥在外;我们在随波逐流。我们屈服于外在压力,我们逃避、妥协。有开始,有停止,但没有真正的开端和终结。一物取代另一物,却没有吸收它,并将它继续下去。存在着经验,但却松弛散漫,因而不是一个经验。不用说,这样的经验是麻痹性的。

    因此,非审美性存在于两种限制之中。其一极是松散的连续性,并不开始于某一特别的地点,也不结束于————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中止于————某一特别的地点。其另一极是抑制、收缩,在那些相互只有机械性联系的部分间活动。这两种经验存在着多种多样的情况,它们在无意识之中被当作所有经验的规范。那么,当审美出现之时,就与已有的关于经验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反差,以致不能将其特殊的性质与此形象的特征结合起来,审美没有了它的位置。对于经验的、主要是理智的和实践的说明想要证实,在拥有一个经验时,不存在这样的反差;但实际上正好相反,经验如果不具有审美的性质,就不可能是任何意义上的整体。

    审美的敌人既不是实践,也不是理智。它们是单调;目的不明而导致的懈怠;屈从于实践和理智行为中的惯例。一方面是严格的禁欲、强迫服从、严守纪律,另一方面是放荡、无条理、漫无目的地放纵自己,都是在方向上正好背离了一个经验的整体。也许,正是部分出于这些考虑,才促使亚里士多德求助于“比例中项”来对道德与审美的独特特征作出恰当的说明。在形式上,他是正确的。然而,“中项”与“比例”都不是自明的,也不能在一种先验的数学意义上来接受它们。它们的特性属于一种具有向着其自身的完满发展运动的一个经验。

    由于经验只有在活跃于其中的能量起了合适的作用时才中止,我强调了每一个完整的经验都朝向一个完成和终结运动的事实。这一能量循环的封闭性是与静止和滞积正相对立的。成熟与定型构成两极对立。斗争与冲突是痛苦的,但是,当它们被体验为发展一个经验的中介之时,当它们成为经验向前发展的成分,而不仅仅作为事件存在之时,本身却可被欣赏。正像我们后面会看到的,在每一个经验中,都有着一个所经历的,从更大的意义上讲是所感到的痛苦的成分。否则的话,将不会包容以前的经验。在任何重要的经验中,“包容”都不仅仅是将某物放在对以前所知物的意识之上。它与重构也许是痛苦的东西有关。必要的经历阶段本身令人愉快还是痛苦,这是由具体的条件所决定的。它对总体的审美性质无动于衷,更不用说,很少有强烈的审美经验完全是愉快的。它们固然不应被描绘成是令人愉悦的,但它们在施加于我们身上之时,却确实部分地与对愉悦的完整的知觉相一致。

    我曾谈到,使一个经验变得完满和整一的审美性质是情感性的。这个说明也许会带来问题。我们乐于将情感想象成像我们用来称呼它们的词那样是简单而紧凑的事物。欢乐、悲伤、希望、恐惧、愤怒、好奇被当作各自都是某种已经成形的实体出现在人们面前,当作某种也许会持续或长或短时间的实体,而这种持续或这种增长和遭遇与其本性无关。实际上,当情感重要时,它们是一个运动和变化中的复杂经验的性质。我说当它们重要时,是因为否则的话,它们就仅仅是婴儿被打扰后的吵闹而已。所有的情感都像是一出戏的特性,随着戏的发展,这些情感也在改变。常常有人说一见钟情。但是,他们所钟情的,并非是存在于那瞬间的某物。如果被压缩在瞬间之中,其中没有渴望和牵挂的任何空间的话,那么爱又从何谈起呢?情感的内在性通过人看戏和读小说的经验而显示出来。它参与了情节的发展;而情节需要舞台,需要在空间中发展,需要在时间中展开。经验是情感性的,但是,在经验之中,并不存在一个独立的,称之为情感的东西。

    同样,情感依附于运动过程中的事件和物体。它们除了作为生理学的例证外,绝不是私人的。甚至一个“无对象”的情感也要求某种处于它自身之外,又供它所依附的东西,因此,它很快就会产生一种缺乏某种真实性的错觉。情感赋予自我一种肯定性。但是,它是在事件朝向一个所想要的,或不喜欢的问题的运动中赋予这个自我的。我们在受到惊吓时立刻跳起来,在感到羞愧时立刻脸红。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害怕和羞怯并非是情感状态。它们本身只是自动的反应。要成为情感的,它们必须是一个范围广泛而又时间长久的,与对象及其问题有关的情境的一部分。当发现或想到存在着一个必须对付或逃离的威胁物之时,惊吓的一跳就成了情感上的恐惧。当一个人在思想上将他的一个举动与其他人对他的不赞同反应联系起来时,脸红就成了羞愧的情感。

    来自地球上遥远地方的物质的东西被物质性地运输,物质性地引起相互间的作用与反作用,构成新的物体。精神的奇迹在于,类似的东西在经验中发生,却没有物质的运输和装配过程。情感是运动和黏合的力量。它选择适合的东西,再将所选来的东西涂上自己的色彩,因而赋予外表上完全不同的材料一个质的统一。因此,它在一个经验的多种多样的部分之中,并通过这些部分,提供了统一。当统一像这样被描绘时,经验就具有了审美的特征,尽管它主要不是一种审美经验。

    两个人会面;一个是职位申请人,而另一个手中握有处置此事的权力。面谈也许是机械的,由一套问题和例行公事式地对问题的回答组成。这两人会面中不存在经验,通过接受和拒绝,重复着已多次做过的事。事情的处理仿佛就像会计在记账一样。但是,一种相互作用也许在发生,在其中,一个新的经验发展着。我们应在哪儿找到这样一个经验的说明?不是在分类账目中,也不是在关于经济学、社会学,或者人事心理学的论文中,而是在戏剧和小说中。它的性质与含义只是通过艺术才表现出来,这是因为存在着一种经验的统一,它只能表现为一个经验。该经验具有充满着未定因素的材料,并通过相互关联的一系列多种多样的事件向着自身的完善运动。在申请者一边,主要的情感也许是起初的希望或沮丧,以及结束时的兴奋或失望。这些情感使得经验能够成为一个统一体。但是,随着面谈的继续,次要的情感逐渐形成,成为主要而基本的情感的变异。甚至连每一个态度与手势,每一个句子,几乎是每一个词,都有可能产生不止一种基本情感强度上的波动,即产生性质的色彩和浓淡上的变化。雇主通过他自己的情感反应看到申请者的特征。他在想象中将申请者投射到要做的工作之中,并通过场面所组合的成分及其间的或是冲突,或是相互适应的关系,来评价他是否合适。申请者的表现与行为或者是与他自己的态度及愿望和谐,或者与之相冲突及对立。像这样一些从性质上讲天生是审美的因素,是将面谈中的多种因素引向决定的力量。它们进入到了对每一个其中的存在着悬而未决情境的解决中去,而不管这种情境的主导特性是什么。

    因此,不管各经验的对象在细节上是如何相互不同,各种各样的经验中存在着共同模式。存在着一些必须符合的条件,没有它们,一个经验就不能形成。这种共同模式的主要原则是由这样的一个事实所决定的,即每一个经验都是一个活的生物与他生活在其中的世界的某个方面的相互作用的结果。一个人做了某事;例如,他举起了一块石头。其结果是,他经受和遭受了某种东西:重力、张力和他所举之物的表面组织。所感受到的特性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石头太重或太锐利,或者不够结实;或者,所感受到的特性显示,它适合于用来达到想要达到的目的。这个过程在持续,直到自我与对象相互适应,而这一种特殊的经验结束。这个简单的例子所说明的道理与所有的经验形成的道理是一样的。行动着的生物可以是一个在从事研究的思想家,而与之相互作用的环境可以不是由一块石头,而是由一些想法组成的。但是,两者的相互作用构成所具有的总体经验,而使之完满的结局是一种感受到的和谐的建立。

    一个经验具有模式和结构,这是因为它不仅仅是做与受的变换,而是将这种做与受组织成一种关系。将一个人的手放在火上烧掉,并不一定就得到一个经验。行动与其后果必须在知觉中结合起来。这种关系提供意义;而捕捉这种意义是所有智慧的目的。这种关系的范围和内容衡量着一个经验的重要内容。一个孩子的经验可以是强烈的,但是,由于缺乏来自过去经验的背景,受与做的关系把握得比较少,因而这种经验在深度和广度方面不够。没有人成熟到看清所有相关的联系。曾经有人(欣顿先生)写了一篇名叫《无知无识者》的小说。这篇小说描绘了一个人在死后无穷无尽的生活延续中对发生在短暂的人世生活中事件的回顾,对与事件相关的关系的不断发现。

    经验是受着所有干扰观察受与做之间关系的原因制约的。出现干扰的原因也许会是由于太多的做,或者太多的接受性,或受。任何一方的不对称,都会使知觉变得模糊,使经验变得片面和扭曲,使意义变得贫乏和虚假。做的热情,行的渴望,导致许多人几乎令人难以置信地缺乏经验,流于表面,特别是在我们生活于其中的这个忙乱而缺乏耐心的人文环境中,就更是如此。没有一个经验能够有机会完成自身,因为其他的东西来得是如此迅速。被称之为经验的东西变得如此分散和混杂,以至于简直不配用这个名称。抵抗被当作是需要被摧毁的障碍,而不是对思考的启发。人们更多的是通过无意识而不是故意选择,逐渐找到能在最短时间里做最多的事的情境。

    经验也会由于过多的接受性而造成揠苗助长。这时,人们就珍视这样那样的单纯经历,而不管有没有看到任何的意义。人们将尽可能多的印象聚集在一起,并将之设想为“生活”,但这些印象只不过是一些浮光掠影罢了。比起被欲望所激发而行动的人来说,感伤主义者与白日梦患者也许有着更多的幻想和印象在他们的意识中穿行。但是,这个行动者的经验同样也是扭曲的,这是因为,当不存在做与受的平衡时,没有什么能在心灵中扎下根。为了与世界的现实建立接触,为了使印象可以这样与事实关联,从而使它们的价值得到检验和组织,某种决定性的行动是必要的。

    由于对所做与所受之间关系的知觉构成了理智的工作,由于艺术家在他的工作过程中被他所把握的已做的与将做的之间的联系所控制,那种认为艺术家的思考不如科学研究者那样专心致志而敏锐透彻的想法是荒谬的。一位画家必须有意识地感受他画出的每一笔效果,否则的话,他就不会明白他在做什么,他的作品会向什么方向发展。此外,他必须联系到他所想要产生的总体来看做与受之间的每一个特殊的联系。要理解这样的关系就要去思考,而且是最严格的方式的思考。同样,不同画家所作的画之间的区别,不仅是由于对色彩本身的敏感性以及处理技巧的不同,而且是由于进行这种思考的能力的不同。至于绘画的基本性质,区别确实是比起其他来更依赖于用于影响知觉的理智的性质————当然,理智与直接的敏感性密不可分,同时,尽管以一种更为外在的方式,与技巧联系在一起。

    任何在艺术作品的生产中忽视理智的不可或缺作用的想法,都是以将思维与使用某种特殊材料,如语言符号和词语等同为基础的。根据性质的关系进行有效的思考,与根据语词的或数学的符号进行思考具有同样严格的对于思想的要求。实际上,由于语词更易于以机械的方式进行处理,一件真正艺术作品的生产可能会比绝大多数傲慢地自称为“知识分子”的人进行的所谓的思考要求更多的智力。

    在前面几章中,我们努力说明,审美既非通过无益的奢华,也非通过超验的想象而从外部侵入到经验之中,而是属于每一个正常的完整经验特征的清晰而强烈的发展。我将此事实当作审美理论可以建筑于其上的唯一可靠的基础。这一基本事实的一些含义还有待于说明。

    我们在英语中没有一个词明确地包含“艺术的”与“审美的”这两个词所表示的意思。既然“艺术的”主要指生产的行为,而“审美的”指知觉和欣赏行为,缺乏一个术语来表示这被放到一起的两个过程,这是不幸的。它的结果有时就是将这两者区分开来,将艺术看成是附加在审美材料之上,或者认定,既然艺术是一个创造过程,对它的知觉和欣赏与创造行动就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不管怎样,存在着某种语词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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