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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勃兰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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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曷琴·德穆尔特

    曷琴·德穆尔特(Eugène Demolder)于一八六二年生于勃鲁塞尔(Brnxelles)。其主要著作有《艺术印象》(Impressions d’Art)、《伊拜当的故事》(Contes d’Yperdamme)、《拿萨雷思的故事》(Les Récits de Nazareth)、《碧玉之路》(La route d’Emuaude)、《荷兰王后的冰鞋》(Les Patins de la Reine de Hollande)等。本篇即从《碧玉之路》中译出。

    德穆尔特擅长于描写,他把荷兰和弗朗特尔的旧画师的手法,应用到文学上去。他所写的东西,无不绚烂夺目,使人如对画图。

    一天下午,高步思正在和他的老师一起工作,一个穿黑衣服的人走进画室来。他戴着一顶丝绒的小帽,一件镶有金瓣子的轻大氅遮着他的双肩。他的神气之间有点畏怯的样子,他的眼睛像茶褐色宝石一般地闪着一种鲜明的光,在他酡红色的耳朵上,垂着两个银耳环:这是荷兰渔人的风尚。他一直走到克鲁尔面前,和他接吻为礼。

    这来人看上去约有四五十岁。他隐藏在发灰褐色的反光的金黄色的髭须下面的微笑是和蔼的,可是如果你仔细看他的时候,便会发现在他的嘴角边,有着一种不可捉摸的苦痛的神情,卷发稍稍有点颤动。他肿起的眼皮显露出他做着长时期使他眼睛疲倦的工作,遮在便帽下的光亮而多思虑的额角起着皱纹。棱角分明的大鼻子显露出他是出身于壮健的平民的,平坦的下颏表示着他是一个有意志的人。脸儿是圆圆的,可是一种不可驭制的思想,以及一种斗争的生活的活跃,却似乎曾苦恼过这张有点坚忍而渴望不知道什么是光荣和什么是梦的脸儿。

    高步思立刻认出是朗勃兰·房·伦,因为这位板画师常常把他自己的容貌刻在他的板画上,而他的面相,也曾好几次经过这青年的手中。

    再则高步思又常常在哈尔伦、海特、路特当或道尔特莱忒等地方的画商那儿见过这位大师的板画。他也每天在克鲁尔那儿研究着那些板画。克鲁尔搜集着他的板画,因为它们有一天会增价。高步思本能地了解了这些作品的至高无上的美。对于他,朗勃兰已变成了一个上帝,一个满手是光明的降凡的亚普罗神。这位奇才的蚀刻比太阳更鲜明地发着光。

    “这简直是明灯。”马昂常常说。

    的确,就是在黑暗中,人们也能看见他的那些蚀刻。它们的题材往往是从《新约》上来的。高步思曾经赏识过他的《基督割礼祭》《入庙礼》《圣诞》,等等,在那些画中,人们可以看见在地下室的角隅间或圣殿的中央,有许多平民或希伯莱教士群集在幼小的耶稣的四周。这些像夜间的节庆一般地吸引人们眼睛的画,由那画中人物所拿着的火炬,由那在襁褓中的上帝之子所发的圆光,以及由那刻画的朗勃兰本人的反光等所映着,奇异地辉耀着。

    克鲁尔有一张很好的《圣处女之死》印本。耶稣的母亲在一张华美的床上快断气了。一个老人慈父般地在给那垂死的女人闻一种香水,一个医生在那儿给她把脉。一位养着长须,戴着司教的帽子,由一个合唱队的童子伴着的大祭师,庄严地守着这神圣的临终。有些女人哀哀地哭着;她们把那病人的消息传给那些隐藏在一个高高的黑幕后面的人们。在前排上,一个录事者坐在一本摊开的书前面,在记这著名的事件。可是,在华盖上面,在人类的苦痛上面,在哀伤的举动上面,在药品的气味上面,在妇人们的柔心和史家的记录上面,天使们像篆烟一般地飞翔着,前来接那圣处女的灵魂,又只让她一人看见。可是那青年画家记得特别清楚的,是那有一天画商称为“值一百弗洛林的画”。那幅画是刚刻印好。人们在那画上看见耶稣在为人治病,那些病人从院子里的一个暗黑的大门里走出来,由年老的妇人扶持着的崴脚的人们,舁起床上的患风瘫病的人们,床台上的垂死的人们,跪着的跛子,等等,都蹒跚地动着,穿着褴褛的衣衫,呈着饥寒的颜色,发着臭气,满身都是疮痍。耶稣一举手就使他们恢复了健康。他头上发着一圈圆光;两旁垂在肩上、披在他白色长袍上的头发,烘托出他的贫民先知者的坚忍而安命的脸儿。在他的右面,一群被奇迹的真实所强烈地映照着的冷嘲者,正在争论基督的行为。这一群人是由冷嘲着的司祭、商人和哲学者组成的:在不安之中,他们正在设法把他们赶出庙堂,并在推翻了他们的信仰和权能的人的习尚之中,抓住一个罪名。一个类似方总督的人,手中拿着一根手杖,脚边躺着一条狗,正在好奇地望着那神迹。可是那些怀疑者,那些商人和那些钱庄老板,不期为圣迹显然的事实所服,也不能在他们的冷嘲的傲慢态度之下,抹煞那些穷苦人的信仰。那信仰从那在半明半暗中的穷人之群,上升到那下凡的上帝的救世的脸儿去。那热烈的明暗,那诱人入胜的空白,那强有力的凹凸起伏,这幅蚀雕的与众不同的意义,都使高步思深印在心底不能忘记:他常常想着这些,同时又想着这幅灿烂动人的画的作者。

    现在,这位大师沉着而洪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高步思一点也没有感到幻灭。他的上帝从显身的时候起就没有缩小过,正如法朗兹·克鲁尔一样。那幅“值一百弗洛林的画”的作者,可能是这位使人感到一种深深的仁善的,生着幻想者的眼睛的人。

    克鲁尔已把高步思介绍给朗勃兰。那位大师除下了他的小帽,露出了他深思的大前额;接着他把有雕镂握柄的手杖放在一个画架边。

    “我要到海特去,”他说,“阿姆斯特丹使我住腻了。我需要再看见莱茵河岸,需要在那古旧的水上荡舟,需要看看那些树木。这会使我精神爽快。这会使我安息。这便像睡眠一样地好。”

    “哦!是啊,”克鲁尔说,“你对于犹太人区和港口已厌倦了!”

    “不是的,”朗勃兰回答,“我被那些来访我的人扰得不堪。我需要一点清静,一点自由。”

    可是克鲁尔却说:

    “可是世上却没有一个城比得上阿姆斯特丹!你可不是在那里成名的吗?”

    朗勃兰悲哀地微笑着。

    “是的,”克鲁尔高声地说,“那是节庆和商业的城!你知道爱拉思莫想到这座城的基桩的时候所说的话吗?它的居民是那些在树顶上飞绕着的鸟儿!这就是他所说的话!呃,老实对你说,在这鸟房里,你有许多极好的孔雀、金鸡和小红鹌鹑的毛好拔!这些就值得在那里生活!再则人们还谈着你,人们看见你,尊重你,景仰你。当你到酒店里去喝一杯咖啡或一杯威士忌酒的时候,人们指着你瞧!哎!我打算不久住到喀尔佛斯特拉忒去,穿起有钱人的流行的漂亮衣服,佩着漂亮的腰带,叫女人们看了着迷!”

    朗勃兰不大听他的话;他望着高步思。这孩子爽直而淳朴的脸儿使人中意。他在这张脸儿上找寻着那向艺术去的梦,在那青年人的眼底里,他想发现一个创造艺术家的梦。当克鲁尔对着那他以为和自己差不多平等的画家,欣然地说着自己的计划的时候,朗勃兰想着高步思的过去:这个像一朵被从花园里采摘的含苞欲放的花一般的,被从家庭中拉出来的金发少年,是从哪里来的呢?他是在哪里起了学画之心的?他将来的命运是怎样?纯洁的前额,柔和的瞳子,无疵的肤肉!这才是一个胆小,温和,天真而同时又有意志,有力量的人:模样儿很好的头,一只直挺的鼻子,和有劲儿的下颏,都显得他是如此。

    房·伦对于这个道尔特莱忒地方的小学生起了一种很强的同情心,他看见高步思异常热心地偷看着他。当然,在这青年艺术家的心中,朗勃兰是占着一个很重要的地位;有一种电流使他预感到这件事。

    可是克鲁尔中停了他的“法螺”,走到朗勃兰身边来:

    “你一定旅行得疲倦了。好好地在这儿休息一下子吧。你可不是要清一清神吗?我有着莫赛尔河畔的美酒。”

    朗勃兰微笑着。

    “是的,我知道应该喝酒!风气并没有改变。”

    克鲁尔去拿酒了。

    在这时候,朗勃兰对高步思说:

    “呃,你很欢喜画画吗?”

    巴伦特·高步思举起他的眼皮来:在他那双碧天一般的看江河看平原的人们的眼睛深处,朗勃兰看见好像有一个光荣、钦仰和希望的太阳升起来。

    “是的,先生!”高步思轻声说。

    “你长久就喜欢画了吗?”

    “从孩子的时候起。”

    “你的父亲是干什么的?”

    “他是木匠。”

    朗勃兰忧郁地微笑着说:

    “木匠吗?……我的父亲也是木匠。你是哪里人?”

    “麦士河畔的道尔特莱忒人。”

    “我是莱茵河畔的海特人。”

    “我早就知道了先生。”

    “你对于绘画的兴趣是怎样来的?”

    高步思讲着《圣经》中的扬·凯登的故事;接着他讲他的海特旅行和路加思·于甘士。

    “路加思·于甘士,”朗勃兰打断他的诉说,“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常常看见他在市政厅中的那幅《死者的复活》。”

    “把绘画启示给我的便是这幅画。”高步思说。

    朗勃兰听了很高兴:他的一点往时的情景,在这少年的禀赋之中显现了出来。他柔和地微笑着,好像找到了一个幼弟一般,心里想着:

    “这孩子将重新开始度过和我一样的生活吗?”

    看着高步思的兴奋,他的胆小,他滚着一滴眼泪的碧眼的光彩,他好像胸头藏着一个青年的太阳似的使他的脸儿着色的酡红,朗勃兰不觉越看越高兴。

    他想着:

    “我愿意在我的很仁善很温和的儿子谛都思身上看到这种热忱,这种诗情。”

    可是克鲁尔已经带了酒瓶回来了。他把一个富丽的酒盅放在朗勃兰面前。

    酒落到杯中去,起着金黄色的泡沫。他举起杯子看,喝了一口。他向主人称赞着酒杯的美丽和酒的醇良。

    “像这种样子的酒杯我只有一个,”克鲁尔高声地说,“这是巴维尔的胡伏刚公爵的礼物;我曾替他画过肖像。我从来不用这个酒盅;我知道你看见了这酒盅会欢喜,我亲爱的朗勃兰,你这位嗜好珍宝首饰的人!”

    “哦!珍宝首饰!你什么也不忘记!我的画室就是一个杂货铺,一个犹太人的铺子,一个东方的市场!我有着那么许多的旧兵器,竟使人会把我当作一个往时的军曹!”接着,他突然忧虑起来,皱着眉毛,说道:“这真是可怕的怪癖!”

    可是他立刻驱散了他的忧虑。接着,想到了下面这个新主意,他又微笑起来:把他自己的心灵和艺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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