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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孝基也。驚喜前揖,詢其所以致此,孝基曰:「吾以還財之事,上帝命主此山。」言訖不見。

    崇寧更錢法,以一當十,小民嗜利亡命犯法者紛紛,或捕得數大缶,誣以樞密章楶之子綖之所鑄也。初遣監察御史沈畸,既至,係者已數百人,盡釋之,閱實以聞。時宰大怒,別選鍛煉,綖竟坐刺配,籍沒其家。沈既得罪歸鄉以死;張再遷,亦不顯。今三十年間,沈氏有子登科,張氏不復振矣。二子皆東吳賢者,不幸而當此,大抵張之失在於但畏人而不畏天籲!可以為世之戒矣。

    (建炎間,侍御沈公追贈直龍圖閣,訓詞云:「士有屈於生前而伸於歿後,方其臨事,執義以行其志,亦奚暇擇利害於當時而冀顯榮於今日哉?是可嘉歎也。爾以直道居御史府,執憲不回,是為稱職,而擅權誤國之人方且嫉惡而排斥之。今公朝德明,昭爾積年之無辜,使雖沒世而不泯。河圖寓直,職號清華,精爽尚存,歆予褒寵。」紹興己卯,正言先生除監察御史,訓詞云:「先皇帝有賢御史以議獄不撓,忤柄臣至於流落以死,朕嘗伸褒錄之典,思其人而不及見,況有令子克濟其美者哉!以爾樂道修身,勇於為善,峨冠在列,有粹然安靜之風。朕既知之矣。賜覲昕廷,察言可用,其以柏寺雄職為予司聰,紹爾家聲則名稱報。」

    陳安節學士云:福州一農家子張生,幼時父使持錢三千入山市斧柯,遇村人有為逋負所迫欲自經者,惻然盡以所齎贈之,而親釋縛。因坐石上,旁有人不相識,問:「饑渴乎?」曰:「然。」指路隅竹萌,令食之,堅不可咀;徐傾小瓢水於掌以飲之,生飲水頓覺精爽非常,自此絕粒。忽識字能為詩,頗言人未來事,後祝髮為浮屠。參議何大圭自閩來,云:「與師孰所遇,乃鍾離先生,至今往來不絕。」(出方勺《泊宅編》)

    韓魏公以使相出鎮相州,因祀宣尼,宿於齋館,夜有偷兒入其室褰帷挺刃,顧謂公曰:「不能自濟,故來求濟於公。」公曰:「幾上器具可直百千,盡以與汝。」偷兒曰:「非謂此也,願得公首以獻西人。」公即引頸。偷兒投刃稽顙曰:「以公德量過人,故來試公,然幾上之物已荷公賜,願公無泄也。」公曰:「諾。」明日於宅庫如其數取償之,終不以語人。其後為盜者以他事坐罪,當死,乃於市中備言其事,曰:「慮吾死後,惜公之遺德不傳於世也。」

    范文正公幼孤,隨母再適朱氏。公性至孝,以母在時方貧,及顯,非賓客不重肉,妻子僅能自充,然好施與,所得俸祿盡置義莊以贍宗屬,泛愛樂善,故雖裏巷之人亦知公之姓字。

    二宋丱角之年,同於黌舍肄業,有胡僧見而謂曰;「小宋他日當魁天下,大宋亦不失甲科。」後十餘年春試罷,復過僧於廛邸,僧執大宋手而驚曰:「公風神頓異,昔時能活數百萬命者。」大宋笑曰:「貧儒何力及是?」僧曰:「不然,肖翹之物皆命也,公試思之。」大宋俛思良久乃笑而言曰:「旬日前,所居堂下有蟻穴,為暴雨所侵,群蟻繚繞穴傍,吾乃戲編竹為橋以渡之,由是蟻命獲全,得非此乎?」僧曰:「是也。小宋今歲固當首捷,然公終不出小宋下。」二宋私相語曰:「妄也,一歲固無兩魁。」比唱第,小宋果中首選。章憲太后當朝,謂不可以弟先兄,乃以大宋為第一,小宋為第十。始信僧言不妄。

    趙閱道少保寬厚長者,與物無忤,家於三衢,所居甚隘。弟侄有欲悅公意者,厚以直易鄰翁之居以廣公第,公聞不樂曰:「吾與此翁三世為鄰矣,忍棄之乎?」命亟還翁居而不追其直。常知越州,值歲大歉,公召州之富民畢集,勸誘以賑濟之義,即自解腰間金帶置庭下,於是施者雲集,所全活十數萬人。曾子固作《救災記》,備述其事。(出陳正敏《遯齋閑覽》)

    范文正公少貧悴,依雎陽朱氏家,常與一術者遊,會術者病篤,使人呼文正而告之曰:「吾善煉水銀為白金,吾兒幼,不足以付,今以付子。」即以其方與所成白金一斤封誌納文正懷中。文正方辭避,而術者已絕。後十餘年,文正為諫官,術者之子長,呼而告之曰:「而父有神術,昔之死也,以汝尚幼,故俾我收之,今汝成立,當以還汝。」出其方並白金授之,封識宛然。

    張文定公齊賢以右拾遺為江南轉運使,一日家宴,一奴竊銀器數事於懷中。文定自簾下熟視不問爾。後文定三為宰相,門下廝役往往皆得班行,而此奴竟不霑祿。奴乘間再拜而告曰:「某事相公最久,凡後於某者皆得官矣,相公獨遺某,何也?」因泣下不止。文定憫然語曰:「我欲不言,爾乃怨我,爾憶江南日盜吾銀器數事乎?我懷之三十年不以告人,雖爾亦不知也,吾備位宰相,進退百官,志在激濁揚清,安敢以盜賊薦耶?念汝事我日久,今予汝錢,平昔之事,汝宜有愧於吾而不可復留也。」奴震駭,泣拜而去。

    慶⒗中,呂許公罷政事,以司徒歸第,拜晏元獻公殊。章郇公得象為相,乃以諫官歐陽修、餘靖上疏罷夏竦樞密使,其他升拜不一。是時石介甫為國子監直講,獻《慶⒗聖德頌》,褒貶甚峻,而於夏竦尤極,詆斥至目之為不肖及有「手鋤奸枿」之句。頌出,泰山孫明復謂介甫曰:「子之禍自此始矣。」未幾,黨議起,介在指名,遂罷監事,通判濮州,歸徂徠山而病卒,會山東舉子孔直溫謀反,或言直溫嘗從介學,於是英公言於仁宗曰:「介實不死,北走胡矣。」尋有旨,編管介之子於江淮,又出中使與京東部刺史,發介棺以驗虛實。是時呂居簡為京東轉運使,謂中使曰:「若發棺空而介果北走,則雖孥戮不足以為酷;萬一介死,未嘗叛去,即是朝廷無故剖人塚墓,何以示後世耶?」中使曰:「誠如金部言,然則若之何以應中旨?」居簡曰:「介之死必有棺斂之人又內外親族,及會葬,門生無慮數百,至於舉柩窆棺必用凶肆之人,今皆檄召至此劾問之,苟無異說,即皆令具軍令狀以保任之,亦足以應詔也。」中使大以為然,遂自介親屬及門人薑潛以下並凶肆棺斂舁柩之人合數百狀,皆結罪保證。中使持以入奏,仁宗亦悟竦之譛,尋有旨放介妻子還鄉,而世以居簡為長者。

    自王均李順之亂後,凡官於蜀者多不挈家以行,至今成都猶有此禁。張忠定公詠知益州,單騎赴任,是時,一府官屬憚張之嚴峻,莫敢蓄婢使者。張不欲絕人情,遂自買一婢以侍巾幘,自此,官屬稍稍置姬屬矣。張在蜀四年,被召還闕,呼婢父母出貲以嫁,仍處女也。

    劉彝所至多善政,其知虔州也,會江西饑歉,民多棄子於道上。彝揭榜通衢,召人收養,日給廣惠倉米二升,每日一次,抱至官中看視,又推行之縣鎮,細民利二升之給,皆為字養,故一境間子無夭閼者。

    江南有國日,有縣令鍾離君與鄰縣令許君結姻,鍾離女將出適,買一婢以從嫁。一日,其婢執箕帚治地,至堂前,熟視地之窊處,惻然淚下。鍾離君適見怪,問之婢,泣曰:「幼時,我父於此穴地為窩道,我戲劇,歲久矣,而突處未改也。」鍾離君驚曰:「而父何人?」婢曰:「我父乃兩政前縣令也,身死家破,我遂落民間,而更賣為婢。」鍾離君遽呼牙儈問之,復谘於老吏,具得其實。是時許令子納采有日,鍾離君遽以書抵許氏,而止其子,且曰:「吾買得前令之女,吾特憐而悲之,義不可久辱,當輟吾女之奩篚,先求婿以嫁前縣令女也,更俟一年,別為吾女營辦嫁資以歸君子,可乎?」許君答書曰:「蘧伯玉恥獨為君子,君何自專仁義,願以前令之女配吾子,然後君別求良配以嫁君女。」於是,前令之女卒歸許氏。此等事前輩之所常行,今則不復得而見矣。

    竇禹鈞,范陽人,為左諫議大夫致仕,諸子登第,義風家法,為一時標表。馮道贈禹鈞詩曰:「燕山竇十郎,教子以義方。靈椿一株老,仙桂五枝芳。」人多傳誦。生五子,長曰儀,次曰儼,曰侃,曰偁,曰僖。儀,禮部尚書;儼,禮部侍郎,皆為翰林學士;侃,左補闕;偁,左諫議大夫,參知政事;僖,起居郎。初禹鈞家豐,年三十無子,夜夢亡祖、亡父聚謂之曰:「汝早修行:緣汝無子,又壽不永。」禹鈞唯諾。禹鈞為人素長者,先有家童盜用房錢二百千,慮事覺,有女年十二三,自寫券係女臂云:「永賣此女,與本宅償所負錢。」自是遠遁。禹鈞見而憐之,即焚券,以其女囑妻曰:「善撫養之。」既笄,以二百千擇良配,得所歸。後仆聞之,乃還感泣,訴以前罪。禹鈞不問。由是,父子圖禹鈞像,晨興祝壽。嘗因元夕往延慶寺,於後殿階側得遺銀二百兩,金三十兩,持歸。明日侵晨詣寺候失物者,須臾一人果涕泣而至,禹鈞問之,對曰:「父罪犯至大辟,遍懇親知貸得金銀,將贖父罪,昨暮以一親置酒,酒昏忽失去,今父罪不復贖矣。」公驗其實,遂同歸,以舊物還之,加以憫惻,復有贈賂。同宗外姻有喪不能自舉,公為出錢葬之,由公而葬者凡二十七。喪孤遺女及貧不能嫁,公為出錢而嫁之,由公而嫁,凡二十八人。故舊相知雖與公有一日之雅,遇其窘困,必擇其子弟可委以財者,隨多寡貸以金帛,俾之販鬻,由公活族者,數十家。四方賢士賴公舉者不可勝數。公每量歲之所入,除伏臘供給外,皆以濟人之急。家惟儉素,無金玉之飾,室無衣帛之妾,於宅南建書院四十間,聚書數千卷,禮文行之儒,延致師席,凡四方孤寒之士,無供須者,公咸為出之,無問識與不識,有志於學者,聽其自至,故其子見聞益博。由公之門登貴顯者前後接踵,來拜公之門,必命左右扶公坐受其禮。及公之亡,蒙恩深者有持心喪三年以報遺德。其後復夢亡祖亡父告之曰:「汝三十年實無子,壽且促,嘗告汝。今汝數年以來名掛天曹陰府,以汝有陰德,特延筭三紀,賜五子,各顯榮,仍以福壽而終,後當留洞天充真人位。」言訖復謂曰:「陰陽之理,大抵不異,善惡之報,或發於見世,或報於來生,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此無疑也。」禹鈞愈積陰功,年八十二沐浴別親戚談笑而卒。世稱教子者必曰燕山竇十郎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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