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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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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又轰轰的响了几声,张权的手榴弹也扔出去了。秦连长和我的手榴弹,也都预备好,觑准那守机关枪的敌人掷了过去。打个正着,两个守机关枪的敌人倒了下去了。其余的敌人,也都在挣扎着。我们这时先伸右手,把悬挂在腰间的驳壳枪拿起,开了保险机,瞄准的射击。一排子弹放完了,把口里衔着的那一排子弹,顺势又装上了。我们用跳栏的姿式,一蹭就越过敌人的铁丝网了。谢英他把第二排驳壳弹,最先瞄准的又放了。他不再装子弹了,把驳壳枪挂在右脚边,一反右手,就抽出他那光闪闪的大来,飞舞着向敌人的头脸砍去。一个正在要跑的敌人,被他一刀从脑壳一直劈到肚脐,血花四溅,肠肚齐流。这使我们都像是发了狂。一齐抡转大板刀,把敌人砍成七零八落的。最后只剩了谢英,还同一个敌人在互相格斗。谢英个子太小了,而他所碰到的敌人,又是一个凶悍的家伙。因此他几乎吃了亏,幸好张权从斜刺里给了那凶家伙一刀,才解了谢英的围。我们回头看秦连长,正同一个敌人扭作一团在搏击。我便窜了过去,对准敌人的腰眼给他一刀,他轧手轧脚的倒下了。这一队的人被我们收拾尽了。可是他们援兵还没来,这自然要佩服秦连长的安派,他在没有出发之前,已经通知我们在主要阵地的部队,一听到掷了第二颗手榴弹,就以猛烈的炮火向敌人压迫;敌人以为我们全线出击,所以不敢出来援救。

    我们得了不少的子弹,还有六五步枪八杆,轻机关枪一挺,我们砍毁敌人的钢丝网,托着轻机关枪和六五步枪,从从容容的回来了。那时天上的月光,更觉清碧,堆积的云朵,也被北风吹散了。

    谢英昨夜左手负了伤,他说大约是和那个凶悍的敌人的刺刀接了吻呢,但他不愿被人知道,所以悄悄的用橡皮膏贴了。敌人拂晓的时候,又向我们开始攻击;将近我们的突出部时,秦连长和张权还有三四个列兵,正一齐跃出战壕,想生擒那几个敌人。忽然一个炮弹掉在他们的面前爆炸了;一股黑烟冲起,而他们五个人都被打成粉碎了。张权的一只手臂飞到我们的壕沟边,赤红的血滴还在淌着。谢英想把这残肢用土掩埋了,他刚露出头部,一个子弹飞过来从左边的面颊进去,而从右耳根穿出来,便昏倒了。我们把他抬到战壕里,用药棉和绷带替他裹好,但他一直昏迷着。直到救护车来时,才把他运往后方去医治。

    前线的炮火依然在猛烈的攻击。我们都紧张的期待着。黄仁听见张权阵亡和谢英受重伤,更愤慨得几乎发狂,他咬紧牙关,拚命的向敌人放枪。敌人的大队冲过来,我们也急速的窜出壕沟,杀上前去。我们年轻的营副,在前面奋勇的指挥着。忽然一个敌兵的刺刀,戳伤他的肚腹,大肠流露了出来,血水如喷泉般的涌着。而他不顾一切,仍奋勇的挥刀冲杀,这使敌人不知不觉想往后退。而我们的营副,一面杀敌,一面把大肠收进肚腔里,用九龙带束住伤口,大声喊杀,一跳跳到敌人的壕沟前,敌人更吓得手脚失措,而我们见了营副这种勇敢精神,个个都愿和敌人相拚,因此敌人只好退到第二道防线去了我们的营副被军医强拽进救护车,运送后方医院去。我们围在病车前看他,他大睁着一双含愤火的眼,要想从车上挣脱;军医们拚命的抱住他,连忙开车走了,我们还隐约听见他喊“杀”的声音:今天我们的情形很坏。伤了营副和小班长。虽然打了胜仗,而毁灭和死亡仍不断的袭来。尤其使我伤心的,谢英和张权、刘斌都不在这里,张权就连死尸都找不到了,谢英呢,伤势看来不轻,刘斌还不曾回前线来,唉,我现在是多么孤零呀!

    今午这里没有战事,听说敌人又集中全力攻打闸北,轰隆轰隆的炮声,从早晨响到现在,差不多没有停止过。我沉闷的蜷伏在战壕里,忽然看见地上有一张报纸,是今早救护队带来的,这使我稍稍安慰些,我差不多上火线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看报。忽然看到一个标题写着《爱国车夫胡阿毛》下文记载着:

    胡阿毛年四十一岁,是上海本地人,在南市火会开车,某天到虹口看朋友,被兵截住;搜察他的身上,有一张开车执照,知道他会开车,就把他押到司令部。后来有子弹军火一卡车,迫令阿毛开到公大纱厂,日兵驻扎的地方。有四个日兵押车,阿毛假意答应,登车拨动机关,如飞的驶去。将要到目的地时,忽然转换方向,直冲进黄浦江去。但见浪花四溅,胡阿毛和四个日本兵、一卡车军火便都沉溺江心了!

    这一段消息不一时便传遍了前线,无形之中,使人人增加了爱国的热忱,战壕里充满了活跃的空气。

    我惦记着谢英和营副的伤,便和连长请了假,到后方医院去看看他们。正巧有一辆车要开往后方去,我便随着去了。他们俩都在第一伤兵医院里。

    我到了那里,向看护妇问明谢英和陆营副的所在,那看护妇,向我看了一眼道:“陆营副今早已经完了!”

    “到底是死了呀!”我黯然的说:“那末去看谢英吧。”

    她点了点头把我带到谢英所住的地方。他睡在一张行军床上,脸上裹着绷带,我走近握住他的手道:

    “老谢,觉得怎么样?”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哦!他的伤很重,不但面颊上受了子弹伤,而且他的腰部也受了很重的弹片伤。所以你不要多同他说话,使他劳神!”那领我进来的看护妇向我说。

    “是的。”我恭敬的应了声,她含笑的走了。谢英一双无力的眼直向我望着。他的脸色非常可怕,枯黄灰黯,手不住的发抖颤,看那样他是不能再和死神强挣扎了。

    我沉默的坐在他床前,紧握着他抖颤的手。不久他的手渐渐的冷起来了,我连忙捺电铃,看护妇走来了。

    我焦急的说:“女士,他怕不行了!”

    看护妇从容的伸手把了他的脉搏,她摇了摇头,后来又用听筒听了他的心房,向我叹口气道:

    “已经完了!”

    我慢慢站起来,我的眼泪不禁的滴了下来。当看护妇把盖在他身上的被单,拉上来遮住他的面孔。我愤怒悲伤的跑出医院;回到前线时,我全身在发冷:“天呵!你所赐予人类的一切都请收回吧!”我这样的咒诅着,便倒在地上了。

    当我醒来时,敌人的炮火又在轰隆轰隆的攻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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