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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看影畫佳人聯姊妹 讀檄文志士憤仇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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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如此稱呼?不揣冒昧,願拜夫人做箇姊妹,免得日後稱呼顚倒。”鳳氏聽了,自然願意得很,二人從此就做了異姓姊妹。鳳氏便同龍孟華下了機器椅,進了橡皮屋。

    略歇了片刻,一同到鏡下徘徊。鳳氏吩咐廚房備了一席盛筵,排列在蓮花石上,燒起一爐香,斟了一杯酒,向瑪蘇亞像前哭道:“阿媽休怕,你的女兒和你的女壻在此!阿媽的大恩,生前旣不能報答,阿媽的仇讎,斷然代阿媽報復的。但願阿媽早生天國,莫像我們古代吳國伍員、越國文種,徒然將一腔熱血,泛作江海的波濤,你女兒、女壻便喫盡千辛萬苦,也就甘心了。”說罷這幾句,但見天空裏飛來幾隻白鶴,那聲音叫的嘹喨,趁着海上的風潮,盡數捲入哭聲裏面,滿洞的僕役人等,箇箇都替他心酸。接連三日,共祭了三次,總是一般的悲痛。

    至第四日向午時分,忽然颶風大作,雨勢連天。海面上長鯨大鱷,乘流跳舞。兩人只得在洞中枯坐,取些書本,翻來覆去的觀看。 到次日黎明,纔聽得一聲霹靂,將那雨勢打斷。兩人從睡夢中驚醒,洗過面,用過早餐,披上斗篷,向石坡上往來閒逛。轉過蓮花石的那面,一隻漁船打翻在淺灘之上,一箇漢子也仰在一旁。鳳氏將那漢子細細一瞧,却就是往年遇險在漁船上碰見的那位船長。鳳氏笑逐顏開,向龍孟華說了緣故。小厮們都說:“這漢子是被雷爺爺打死的。”鳳氏道:“天上那有甚麽雷爺爺?總是人身上的電氣,觸了虛空的電氣,所以死的。但是叫他死在咱們的跟前,總算趁了咱的心願。”龍孟華便吩咐幾箇小厮,將那漢子屍身推落海中。一箇小厮向他衣袋裏一摸,摸出金錶一只、皮夾一箇,呈與龍孟華。龍孟華看那金錶的上面,鑿了一隻鳳凰,遞與鳳氏道:“這隻鳳凰,自然是你的圖記了。”鳳氏接在手中一看,果然不錯,便揣在懷裏。龍孟華打開皮夾,見是幾張鈔票,已濕透了,粘做一堆。鳳氏道:“這箇不須細看,都是那賊的不義之財,賜與他們罷了。”兩人挽手入室,各做了一篇祭文。

    抄寫未完,玉太郎夫婦和白子安已到,兩人起身讓坐。玉太郎道:“你們要寫,便寫完了再譚。”兩人依言,連忙抄完,遞與玉太郎等觀看。大家歡喜道:“天下事竟有這樣湊巧的!瑪蘇亞先生本來是世界上少有的善人,我們也不可不祭奠他一番。”玉太郎連忙拽動電鈴,叫上頭送下一席祭菜。祭完之後,濮玉環忽然高興,代擬了篇復仇檄文。這復仇檄文,字字句句都含着血淚似的,便是玉太郎是箇日本人,看了一遍,也不由的雙眉倒挽,怒髮上衝。獨有白子安看得不十分淸晰,約略懂得幾句,努着眼 向龍孟華大喊道:“時局多喜,大丈夫不馬革裏屍,更待何日?”龍孟華猛聽此話,有些不懂,怕他說的是外國話,不敢駁他,只得央玉太郎做繙譯。玉太郎想了許多時刻,纔點頭笑道:“白先生的話,虧你是箇中國人,還不懂得麽?”用手一指,指到檄文的中間,有一句是“時局多囏”,更有一句是“馬革裹屍”,指罷,大家都忍笑不住。龍孟華生怕白子安着惱,從實告訴了白子安。白子安道:“龍先生,你莫哄我。‘裹’字是我看錯了,那喜事的‘喜’字,我替人家也不知寫了許多,怎樣會錯呢?”龍孟華又將檄文上的原字給他看了,他纔轉了口風道:“我有部石印的《康熙字典》,丟在普惠醫院裏,急忙中不曾帶出來,回到醫院再同你講罷。”龍孟華岔開了他的話頭,纔問濮玉環:“令弟是進的甚麽學堂?”濮玉環道:“是紐約高等學堂。”龍孟華道:“怎樣躭延了三四日纔到這裏?”濮玉環道:“爲的中國領事官不肯送。還虧得日本領事,轉了多少灣,勉強纔進得學,所以躭延了許多日子。龍先生,我有句話奉勸你:這鳳飛崖究竟不是可以久住的地方,現在瑪蘇亞先生的大仇已報,我看還是松蓋芙蓉住的妥當些。況且先生爲着中國的大事,時常留心,住在這裏便像那萬丈蛟龍,困守在淸池小沼一樣,怎會興云作雨、普度衆生呢?若是爲了世兄,我想世兄那樣聰明,斷不會走甚錯路,縱然受些磨難,料也無妨。先生只在蒼夷別墅等候,這事全在我們身上,天涯地角,總替你尋找回來。先生還有甚麽不放心麽?”龍孟華指着鳳氏說道:“我爲這件事,已是心驚膽碎,毫無主見,只和他商量便了。”鳳氏道:“不須商量,這事全靠玉先生和濮妹妹做主。旣說松蓋芙蓉住的好,便往松蓋芙蓉也罷。但有一事還要拜求妹妹,不知還有甚麽法子沒有?”濮玉環忙問何事,鳳氏指着那洞外的石鏡,告訴了幾句。濮玉環沉吟半晌,只是搖頭。正是:

    縮地無緣求術士,移山何處訪愚公。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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