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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巡海岸時迎來舶 立議堂別築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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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猶太人三船,非洲黑人四船,兩共七只帆船。男婦老幼,共二千八百四十名。正待拔錨,斐烈威道:“且慢,北方西方,眼所見、耳所聞,均不可。惟有撥定羅盤,望南進行,或者還有希冀。”哲而治道:“南方自來水多於陸,氷界又廣似北方,北方尚且不可行,南方更可想而知。我想還是望東行罷”。斐烈威笑道:“地形圜轉,東之盡即西方之始,不但景象相同,且無無主之地。若欲東行,一樣客寄。何不就安居美國?省吃一番跋涉呢?南方陸地果然少,海洋果然多,哲君須知不是爾我目覩的,是前人傳說。前人探南極的,不曾深入,有地亦不能知。譬如十世紀前,西方之人安知同球有亞洲的印度洋,又安知西球有美洲的大陸?正爲連出幾个大豪傑、大英雄,纔爲子子孫孫開了無盡的富源。若非今番遇了意外的災變,正好受用哩。我輩不趁早先在南方自尋立足之地,設又條頓拉丁等種所先,咳。不是我愛說頹喪的話,我猶太剩不滿兩个人,諸君所多亦復有限,種盡類絕大約不遠了。”

    哲而治道:“但有一層,斐君不說震旦人在九年前已經出尋新地麽?設亦如斐君所料,先在南方開闢世界,我輩往時不又寄人籬下麽?”斐烈威嘆道:“哲君這一層麽,但我輩舉事,既在人後,容我者與之相安,不容我者與之相離。好在震旦人,數也是無多,不能就把偌大的南極盡數佔盡。且到彼時再看罷。”黑人中有人接口道:“震旦人以前在美做工做商的,雖似聚居一處,不肯與他人雜處。其實是人不能彼容,非彼不能容人。但看有時與我輩同厰操作,只要我輩不與相爭,彼斷不肯不曾恃衆陵人,足見震旦人的度量不似別種人的褊淺哩。”猶太人中也有人接口道:“諸君無慮,震旦人彼輩中不可以利動的,無不可以威劫。只看本土,今日割百里,明日又割百里,政府不知惜,人民也不知痛癢。軟弱無用是震旦人的本相,我輩南行雖無長物,然與相遇時,只消並力一心,以强權爭執,斷無不如志的。”斐烈威道:“開森君所言,倒還能得震旦人的眞相。杜懷君所談,畏强侮弱,已與眞理相背。並且以十九世紀前的震旦,視二十四世紀後震旦人,差之毫釐,失以千里,尤其矛盾了。諸君如不信吾言,萬一眞與震旦人在南方相遇,必致自尋煩惱。萬萬不可起這心腸呵!”哲而治道:“爭執許多時,躭誤了開船時刻。且照斐君的主意,姑往南方一遭。”

    好大的北風,正從氷洋中吹來。衆人毛髮皆聳,肢體欲僵,聽哲而治一說,紛紛下艙,此挨此擠的以人暖人。只剩船長領著水手,理淸繩索,把前後桅大小三道篷一齊舉起,掌定了舵,相定了羅盤, 出紐約巷,向南偏東飛駛而出。回望港中,二三十層的高屋,頂上滿鋪白雪,牆壁周圍東聚一堆,西攢一簇,不是顏色兩錯,認是牡礪堆垜哩。行了兩小時,離港已遠,一條白光跟著雪, 照上船望,篷際船唇霎時都變了色。淡淡月的影,漸從東方推上。斐烈威招呼後船收篷緩駛,想尋一個泊船的所在,那知六七個水手,在這般嚴寒天氣出了滿身的臭汗,只聽篷上悉索有聲,不曉得加重了幾千斤,竟拉不下。斐烈威著慌,呌齊合船人都來帮忙。整百人拉一張篷,沒動分毫,繩索倒摜過來,轉傷了好些人。大衆這一赫,眞都失了魂魄,哲而治只是搓手,嘰咕道:“眼見兩面氷排,槍刺一般的尖利。萬一誤撞,如何是好?”開森道:“只有多舉幾人,學習管舵,晝夜輪流,任風吹至何處,就停在何處的了。”哲而治道:“不如此說,現在風自北來,正吹的是順風。萬轉了南風,不把船倒吹轉頭麽?”開森笑道:“這般寒天,那有南風?哲君不必憂慮。”哲而治却亦無法,眼睜睜看三張篷被風裹緊在桅上,好像飛鳥出了神,盡望前飛。 有一月餘,也經過幾處口岸。想靠岸添些糧食,無奈千方百計,總不得停。黑人幾次想砍斷桅竿,哲而治同幾个船主苦苦勸道:“砍時容易,何處去添新桅?这般大船,又在中水邊氷的洋,櫓不能搖,槳不能划,又待如何呢?”黑人只不肯聽。那想當晚,滿天雪雲遮住月影,黑魃魁地,只靠雪光辨著方向。舵樓中雖有十數人輪班守視,日久不曾好睡,都覺疲倦非常。杜懷此時正掌著頭船的舵,一个失神,舵執一偏,駛到氷排中去。 想無量數的風力,把三道篷漲得似鼓一般,該有多大力量!風水相撞,柔者克剛,豁喇喇幾下把氷衝開條路,船便擠在中間,一動也不得動。頓時滿船一片哭聲,一片救命聲,震天震地價聲響。吹到後船,後船船主見前船失事,本已吃驚。風又緊,篷又收不下,本想捩舵斜出,心慌意亂,反望前船側面一撞。兩船同時受傷。在後的見了,不問長短,一面添人帮舵,一面便將桅竿砍斷。竿勢將斷未斷時,早有百十人各執索頭平平拉倒,桅竿一倒,船便不行。也不暇問別事,急放舢板,到前面探看。

    原來第一船,船唇船底都被氷撞擊開,側旁又被後船摸裂。第二船只船底擦失一塊板,船頭裂了一縫,都虧氷棱厚結不致下沉。第一船上的衆人,都已出立艙面,各解舢板。正想逃命,見有接應,別的也不及顧,回進艙中,搶運食物。纔見蕩來蕩去的水花, 知後梢尚在海中。本船已是無用了。五船的舢板,在黑夜裏運人運物,來來往往, 到天明。方見第二船正是非洲人的坐船,雖可條理,無奈被氷鑲嵌住,也是無法移動。斐烈威同哲而治商量,把兩船桅竿折到三船上裝配,又把龍骨也折出,改造三枝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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