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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第四天,丁大哥跟三姐道:“我不单了解了鳄鱼头、蟹王七的个性,也了解虾球了。他不是一个坏孩子。”三姐道:“你还发觉他性格上有甚么特征?”丁大哥道:“老实,勇敢,富于幻想……”三姐道:“对了!我看,广西孩子的戆直,湖南孩子的精明,广东孩子的勇敢侠义,他身上都有一点点。自然,他也有不少劣根性,如赌钱等等。”丁大哥道:“他出身劳苦家庭,有华侨子弟之名的,没有华侨子弟之实;过过流浪生活,却又跟上海的小瘪三不相同;他大致上跟我们队伍中的小鬼们差不多,特殊之点就是,他走了好远的路自动来找我们的。”三姐道:“这算甚么特殊?我们每次到一个新地区,多少孩子要跟我们走啊!”

    丁大哥道:“像他走那么远一条路来找我们,却是少有的。”三姐道:“我觉得他跟那些看了连环图就真的实行上山寻师学道的孩子,是同一气质的。二十年后,受过新社会的培养,他不难成为一个科学家,不然就会成为一个军事家。你相信他有这一天么?”丁大哥道:“当然相信。不然我们今天的努力和牺牲就没有代价了!”丁大哥这句话,三姐听了十分感动,这个印刷工人出身的青年,打了几年游击,经过革命熔炉的铸炼,今天说起话来显得多么坚定,多么有信心而又富有教养啊!三姐望着丁大哥想:新的工人,新的知识分子,已经站在我们的面前了。当三姐正在遐想的时候,丁大哥道:“我已经决定了,但还得征求你的同意,因为虾球是你的通讯员。”

    三姐道:“你真的决定了派他出去?”丁大哥道:“是的,鳄鱼头的部队撤回宅梧镇了。我要从我们这里建立一条直通鳄鱼头心脏的情报网,虾球是最前头的触须,外边是亚炳、裴广志、亚胜,跟我们的交通站连结起来。必要时我也亲自跑一趟,看看那一带的地形。我觉得,虾球是最适宜而又最可信赖的一个人了。”三姐道:“你派他,我同意。”丁大哥道:“给他的任务,只能是很简单的一项,不能要求他做得太多。你同意就最好了。”

    丁大哥即刻叫小老虎把虾球、亚炳两个人叫来,关起房门,吩咐亚炳道:“亚炳,你听我说:你明天同虾球一齐出发,到宅梧镇住下来。我给你钱做伙食。我知道你很有本事,就是没有钱也能在那里混一头半月的。你在宅梧找一个固定的地方住下来,接听虾球的消息,你得到消息,我另外派人向你要。你每天要设法见虾球一次或两次,你做得到吗?”亚炳道:“做得到!”丁大哥转向虾球道:“虾球,你到了宅梧镇,找到蟹王七,就跟他做事,想办法去接近鳄鱼头。我们只要你做一件事,就是:无论在鳄鱼头那边听到甚么芝麻绿豆的事情,都设法告诉亚炳就得了。将来我有甚么特别吩咐,再告诉你,你做得到吗?”虾球郑重答道:“做得到!”丁大哥道:“好!就是这样。明早你们两人一同出发,现在你出去请裴广志同志进来!”

    虾球把裴广志请来,丁大哥吩咐虾球再去叫亚胜。转头吩咐裴广志道:“我派你到宅梧侦察敌情,你把你观察的结果跟亚炳告诉你的情形记录下来。”说到这里,他叫亚炳出来,再继续说道:“亚炳只单独跟你发生关系。你得到材料,交给亚胜送到我们最近的一个交通站。亚胜只跟你一个人联络,你能负担这个任务吗?”裴广志想了一想道:“请你给一个时间我考虑考虑。”丁大哥道:“明早就出发,没有多余时间考虑了,去或不去,最好现在说,我还来得及换一个人。”裴广志道:“我想跟我姐姐谈一谈。”三姐插嘴道:“还开甚么家庭会议呢?你选学军事,还不利用时机实习一下?”

    裴广志这才下决心道:“好!我去我去!”这时,亚胜走进来,丁大哥又把虾球叫开,回头对亚胜道:“你跟裴同志到宅梧缜去,跟他取得联络,替他传递消息,你住在靖村附近,建立第一个交通站,你明白吗?”亚胜道:“明白!”丁大哥道:“好!就这样办,明早七点你们两人再来见我。出去别乱说,要守秘密!”两人点头退出。

    鳄鱼头打了一场偷鸡的小胜仗,广州的报纸大吹大擂,说是“空前大捷”,并且还把劳明耀、王凤跟随地来的乡民二三十人合照了一张像,制版登在报上,宣传说是“投降自新的匪徒”。张果老看报知道他的得力干部旗开得胜,心里也很高兴。他自己马上亲笔写了一封慰问信,挂号寄给鳄鱼头鼓勉一番。

    鳄鱼头收到张果老这封信时,他的队伍已经撤回宅梧镇,他见到张果老和各方函电嘉勉,心中十分快慰。他下令犒赏三军,并准地方土劣,唱戏开赌,以资庆祝。

    这天晚上,鳄鱼头公宴他的上尉以上的干部,在酒席中宣读各方的祝贺函电。烟屎陈喝得酩酊大醉,鳄鱼头还没读完一封电文,他就高声叫:“好!再接再厉!干一杯!”众人一呼百应,吵得庆云茶楼几乎要塌下来。蟹王七的一连吃过游击队的苦头,他静静坐在一个角落,可没烟屎陈那样快乐忘形。

    鳄鱼头又高声叫道:“呐!这是我们老板张司令的信!大家听着!──斌弟如晤,捷报传来,吾弟指挥有方,旗开得胜,至感欣慰。国步多艰,大局一时尚未易敉平,吾弟责任艰巨,尚须加倍注意,以临深履薄之精神,随时警惕,勿陷不拔之境,至要至要。愚近奉总统再三电召,日内晋京一行。愚以一老病垂暮之躯,临危授命,五中忧惧……”鳄鱼头读到这里,觉得这封名为祝贺,却满纸悲观语调的信,未免大煞风景,他停顿下来,不想读完它。烟屎陈抢到一句“临危授命”,就大嚷道:“临危受命干一杯!”大家又哄闹起来。鳄鱼头收拾了张果老的信,马上跟大家干杯。

    虾球到宅梧镇已经两天了。第一天他跟亚炳周游街角巷尾,跟镇上的贫苦孩童打交道。亚炳的嗅觉很灵敏,他很快就结交上镇上的难童“哥头”,进贡了“见面礼”之后,他分得了一席铺位。第二天虾球就打听了鳄鱼头圑部的驻地和蟹王七连部的驻地,并在下午找到了亚喜。

    亚喜见到他非常高兴,问长问短,虾球就把经历告诉她,最后,他说了一段假话道:“后来,我们的茶楼开不成,游击队来了,把我抓了去做勤务兵,半途我就逃出来了。”亚喜也告诉她自己的经历,最后提到亚娣道:“七哥有一天去看她,她还是旧时一样泼辣,骂了七哥一大串难听的话,骂了又哭,哭了又骂,还骂你呢!”虾球道:“骂我?”亚喜道:“七哥说的,不信你去问问他。今晚洪圑长请饮酒,在庆云茶楼。”

    虾球就暂别亚喜赶来庆云茶楼。楼上摆了三桌酒席,校官一桌,尉官两桌。虾球上楼梯一眼就看见鳄鱼头的背影了,狠狠望了他一眼,再四周一看,见蟹王七正放下酒杯,他就跑上去,在蟹王七背后唤道:“七哥,亚喜姐叫我来请你下去讲几句话!”蟹王七看见虾球,跳了起来,一手拉住他道:“虾球!你打哪里钻出来的?干一杯再说!”虾球道:“等下再上来喝吧!”蟹王七就跟虾球下楼。

    走下楼来,虾球才一五一十告诉蟹王七他沉船以后的经历,最后说到给游击队抓去当兵,半途逃出来,饿了几天了。讲完经历之后,他问蟹王七道:“我以后怎么办?”蟹王七道:“怎么办?还用问,有饭大家吃呀!”虾球道:“我不想当兵。”蟹王七道:“当班长行不行?我连下正出一个班长缺。”蟹王七想要他顶死蛇的缺。虾球问道:“你连下的兵是大兵还是小兵?年纪比我小才行。”蟹王七道:“都比你大,二三十岁,四十岁的老兵也有。”虾球道:“那不行。我哪有本领带他们,最好是当名传达。”蟹王七道:“连部没有传达,到圑部去好不好?”虾球道:“洪先生肯用我?”蟹王七道:“怎么不肯用你呢?别在这里废话了!上来喝酒吧!”虾球道:“不,我不上去!我跟他打过架,他还恨我的。”蟹王七道:“洪圑长大人有大量,怎么会恨一个孩子呢?上来!我担保他不打你!”虾球只好跟蟹王七上楼来。

    蟹王七把虾球带到鳄鱼头的旁边,报告道:“报告团长,虾球回来了!”鳄鱼头一看见虾球,起初有点愕然,但即刻他就笑了,问道:“虾球,好久不见了!你怎么到这里来的?”虾球道:“我跟林四海、胡万顺、龙大副一班人到三洲附近开茶楼,土匪来打三洲,把我抓了去,一路连稀粥也没得吃,我听说洪先生的队伍开到这里,我就乘机逃了出来。一连饿了好几天了!……”虾球说罢,鳄鱼头朗笑道:“哈哈!没有饭吃的乞丐队伍,怎么能够打仗呢?我以为我们才有逃兵,原来他们也有逃兵,哈哈哈!……虾球,你找到我,不怕再挨饿了!来,先干这一杯!暖暖你的肚子吧。”他倒了一杯酒递给虾球,虾球接过来,望一眼蟹王七,蟹王七笑笑,他就倒下喉咙去。蟹王七拉虾球的手道:“来!过我这一桌来吃饭。”鳄鱼头道:“虾球你跟王连长到那边去吃饭,吃完饭就到圑部来!”

    虾球走后,鳄鱼头对他左右的圑副、营长、军需、副官、书记、新闻室主任说道:“这个孩子真了不起!他是我的旧部下。有一次沉船,狂风大浪,都淹他不死。才十六岁,周身机伶,留他在圑部当马弁、当传达,是最好不过的了。”圑长称赞虾球,新闻室主任应道:“这孩子眉目精灵,身体结实。如果吃得饱,还会发育得更好。他认得字么?”鳄鱼头道:“认得几个字,读过初小。”新闻室主任道:“这就更好了,我帮圑座训练他两天,洗刷一下他在匪区里面中的毒素。”

    鳄鱼头笑道:“彭主任,你先替我洗洗我身上的毒素吧!我身上的毒素注射过盘尼西林还没好清楚呢!哈哈哈……”新闻室主任也张开嘴“哈哈哈……”笑起来。一笑开头,一桌的人你也哈哈哈,他也哈哈哈地笑起来,有些人只是机械地跟着上官笑,连自己也笑得莫名其妙。吃完饭,虾球跟鳄鱼头回到团部去,半醉的鳄鱼头,躺在靠椅上向虾球伸出大腿来,等虾球替他脱皮靴。虾球站着装不知道。鳄鱼头的马弁上前去替他脱了。鳄鱼头把副官叫来,吩咐道:“带这孩子出去,补他做传达!”

    第二天,虾球穿起军服,扎起风纪带、布脚绑,跟随着传达班长,开始做传达的工作。鳄鱼头的一团人并不完全驻在宅梧镇。圑部直属队及蟹王七所属的第一营驻在镇上及靖村、堂马各村,第二营驻在西南角的双桥墟,第三营驻在东边的榴花坪。驻地照这样的分配,倒也合乎军事要求的原则。鳄鱼头的武力,就完全控制了双桥水、沙水、石水三道河流和宅兴(宅梧到新兴)公路、宅开(宅梧到开平)公路,他把整个第四区的水陆交通都放在他的管制之下,无形中他就是这个地区的皇帝。一切地方上的民、财、教、建、农、工、商各业他都插一手,目的在扒钱。一切钱财物资的收入,都统其名叫“公积金”,大部放进他的腰包,小部用来津贴部下。

    他宴请部下,花天酒地的开销,不消说都是在公积金项下开支。他的三大财源:一是食空额,二是包运烟土,三是办军中合作社,这是三位一体的连锁企业。用公家的款,公家的交通设备,公家的人力,而做的全是私人生意。鳄鱼头的计划很周到,他打了一场下马威──偷鸡仗之后,马上就开始他的经济建设了。至于他的部下营连各级干部,没有一个不是上行下效,利用各种机会和职权,拚命挣钱。士兵呢,他们除了给上级尽量剥削利用之外,不能忍受的就拖枪逃走,挨下来的多数都不受纪律的制裁,明抢暗夺,看见官长带有家眷或轧了姘头,他们就到处强奸妇女。这批军队一驻扎下来,除了狼狈为奸的少数土豪劣绅之外,多数群众都恨之刺骨。

    裴广志到了宅梧,不上两天工夫,关于防军的军风纪,分布概况,群众对防军的舆情,他都查得一清二楚。他每天都写了报告,交亚胜带给交通站传递回去。

    亚炳在庆云茶楼门口附近帮同一个小朋友看香烟摊,整天在等虾球传达消息。第一次裴广志去问亚炳,亚炳道:“蟹王七、鳄鱼头请了虾球吃了一顿饭,喝了一杯酒,吃饭的人一共三围枱。”裴广志问道:“还有其么?”亚炳道:“没有了。”裴广志生气道:“这个胡涂虫!”很不高兴地走开了。裴广志事前受了丁大哥的叮嘱,凡关于虾球方面传来的消息,不管芝麻绿豆大小都要写下来,作为判断的数据。无奈何,只好照写送回去。看到这情报的丁大哥笑起来。

    大队政委老胡在旁边看完了裴广志的报告,称赞他的精密能干,等看到虾球方面的消息后,他很耽心地对丁大哥道:“糟糕了!虾球没受过很好教育,不会用脑筋,喝酒吃饭,报给我们有甚么用呢?”丁大哥道:“你对这孩子不能太过苛求。他不过是一根触须,他能钻进去,有得吃,有得喝,我们还不高兴吗?问题在我们慢慢指导他,一下子要他做得很满意是不可能的。”第二次关于虾球的情报更好笑,裴广志写道:“鳄鱼头叫他脱皮靴,他站着不动。后来叫副官补他做传达;第二天跟传达班长到处送公事。”丁大哥跳起来道:“这根虾公触须找了一个好位置了!”三姐看了这情报之后,对丁大哥道:“你距离虾球太远了,得靠近去指导他才行。”丁大哥道:“我很想亲自跑一趟,但要得胡同志的同意。”三姐道:“胡同志不会反对的。”丁大哥道:“他不是反对,他是怕我太冒险,他打算自己去看看。”三姐道:“他跟虾球不很熟,指导上很不方便,而且你也该亲自去看看地形。”丁大哥道:“好,我们找胡同志商量去!”

    隔了几天,丁大哥跟老胡、三姐经过慎密商量之后,就带几个得力的军事干部,到宅梧镇外的乡下住下来。逢一三五趁墟的日子,分批混进镇上去侦察敌情和地形。

    丁大哥单独进镇一次,独自一个人上庆云茶楼去喝茶。亚炳眼利,等丁大哥坐下后就跟了上来。丁大哥用眼睛盯了亚炳一眼,小声叮嘱他道:“你坐下来只管吃东西,不要跟我说话!”丁大哥自己把茶盅搬过隔邻靠壁的小桌,但却跟亚炳贴近在一起。每人据一张小桌,看来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亚炳吃了几碟点心,丁大哥在他耳边问道:“钱花完了吗?”亚炳道:“还有。”丁大哥道:“虾球几时出来?”亚炳道:“他白天派公事,晚上出来玩。”丁大哥道:“这两天有甚么事?”亚炳道:“我今天看见亚康。”丁大哥道:“亚康!那个亚康?”亚炳道:“跟薛队长的哪个亚康。”丁大哥心想:老薛的触须也伸到这里来了。大概指挥部也有直接的情报线布置在这附近。丁大哥问明了虾球每天派公事的路线和时间,看看手表,就叫亚炳先走,他再坐一刻就会账下楼,往通靖村的小路走去。

    靖村是第一营的驻地,隔宅梧镇不远。一路上都有些零食小摊,给趁墟的人在路边歇歇脚。丁大哥坐在一个小摊上剥花生吃,看看来往军民人等,跟乡人聊聊闲话,听听农产的市价,看看附近的地形。坐了约莫一点钟,他看见虾球挂着一个公事布袋走过来了,虾球没看见他,他就跟了上去。快过桥时,他就喊道:“慢点走呀!虾球!”虾球回过头来,骇了他一跳,说道:“丁大哥,你怎么敢来这里?”丁大哥笑道:“我怕甚么?我刚才还跟亚炳喝茶呢!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丁大哥折向西北边,沿着河岸的小路上走,虾球跟在后面,走到一处人迹少到的树林边,再进去,踏着林中的枯叶,到一处最隐蔽的地方坐了下来。

    丁大哥微笑对虾球道:“三姐不放心你,怕你弄得不好,会出毛病。我说虾球不会的,虾球不是一个蠢孩子,他一定会好好在里面找些办法的。”虾球着急道:“我知道怎么干呢?我只能跟亚炳见面,他又不大懂事,我知道裴同志在附近,但他又躲着不见我,我真是闷死了!丁大哥,我要回队去,你看!我有了一枝驳壳了!”丁大哥安慰他道:“虾球,不要心烦,你在里面是有用的,必要时我会来接你。我会常常来,或者派人来教你怎样干。”

    虾球道:“我想出一个主意来,不知道好不好?”丁大哥道:“甚么主意?说我听听!”虾球在丁大哥耳边道:“半夜三更,在鳄鱼头脑门上给他一枪,送他回老家去!”丁大哥骇了一惊,即刻反对道:“不!你不能杀他!我们是不暗杀人的。等时候成熟,我们要一举把他们整圑人歼灭。不投降,再消灭他不迟,你千万不要乱来,知道吗?”虾球点点头。丁大哥道:“你给你的公事袋我看看!”

    虾球把他公事袋的文件和发文簿都倾倒出来,里面有通报、命令、附件、私人信件等等,丁大哥迅速翻看了一遍,看见一幅油印的“本圑直属队暨各营连驻地图”,他取出铅笔摘记下来。检阅完毕,原封交还虾球,吩咐他道:“后天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你,你送公事时折到这里来。来时前后左右看看,不给人看见才好。”虾球问道:“死蛇怎么还不回来呢?我对人讲过,游击队怎样怎样宽待俘虏。”丁大哥道:“还没回来吗?这件事我不晓得,等我问一问。要是他自己不愿回来,那就不能勉强他了。”虾球道:“我知道他自己是不愿回来的。他说过在里面当火夫都干。他在这里是上士班长呢!”丁大哥道:“他志愿跟我们在一起干革命工作,就只好依照他的意思了。啊,我几乎忘记了,我带有一点钱给你,手巾牙刷要买,请朋友喝茶也要用钱。”虾球道:“蟹王七给了我一点钱,够用了。”丁大哥还是塞钱给他,并且说道:“你不收,我回去指导员要骂我了。”虾球只好收下,他怕三姐不高兴。丁大哥道:“你先走,我在这里躺一躺。记得后天再来啊!”

    虾球走出树林,心里很高兴。他知道丁大哥、三姐都没有忘记他。他飞快地走到靖村,派了公事,就去找蟹王七,连部的人说连长上镇还没有回来,他就到隔壁去看亚喜。

    走进亚喜住的地方,虾球看见一群吱吱喳喳的女人在里面打牌。一个女人问他:“你找谁?”虾球道:“我找亚喜姐!”那女人粗声粗气道:“我们这里没有甚么亚喜姐,只有一个王连长奶。”另一个女人一边打牌一边忿忿道:“副官也是上尉,连长也是上尉,连长老婆叫连长奶,副官老婆却叫副官太,你说有甚么道理?白板碰!几乎走鸡!”坐对面的一个女人应道:“怪不得梁副官调第四连当连长,梁太把她老公骂了三日三夜,原来是从太太降到奶奶,把她降了一级!”坐她上家的一个女人道:“小小也是一个带兵官,只要多吃几个空额,管它奶奶不奶奶?”

    这群连排长奶奶们吱吱喳喳没有人理会虾球。他站着无聊,正想回头走,亚喜刚从厨房走出来,看见虾球,问道:“你刚从镇上来吗?看见七哥没有?”虾球道:“没有。”亚喜道:“他们又赌钱去了!要是把连上的伙食输光,我看他吊颈也没有绳!”虾球道:“七哥常常赌吗?”亚喜道:“怎么不赌,他们没一个好人!要是我来迟两天,他就包土娼了!”虾球应道:“难怪卫生队那么好生意,一天到晚有官长去打针。”亚喜道:“你也要小心呀!虾球。你学坏,你就不要来看我!今晚在我这里吃晚饭吧!”虾球道:“我暂时还坏不到哪里去。”

    亚喜把虾球叫到厨房去,拉拉杂杂告诉他一些广州的情形和连部的情形。她说,本来她跟蟹王七不会这么快结婚的,后来突然奉到出发的命令,鳄鱼头退了新亚酒店的房间,把洪少奶调到黄埔付托给杨经理照顾,亚笑也跟在身边。她替她自己打过算,认为还是跟蟹王七早结婚的好,不结婚,老跟洪少奶打长工,也没个出头的日子。因此问准了鳄鱼头、洪少奶,在出发之前就草草结婚了。亚喜后来又说到连部的情形,她说,出发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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