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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卷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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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暴慢无强,是故夏、商之未,民思汤、武,虽欲不王,末由也巳。

    孟子谓戴不胜曰:子欲子之王之善与我明告,子不胜宋臣。有楚大夫于此,欲其子之齐语也,则使齐人傅诸?使楚人傅诸?孟子假喻有楚大夫在此,欲变其子使学齐言,当使齐人传之邪?使楚人自传相之邪?曰:使齐人传之不胜曰:使齐人。

    曰:一齐人傅之,众楚人咻之,虽日挞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庄岳之闲数年,虽日挞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言使一齐人傅相楚,众人咻之。咻之者,嚾也。如此,虽日挞之,欲使齐言,不可得矣。言寡不胜众也。庄岳,齐街里名也。多人处之,数年而自齐也。子谓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于王所。在于王所者,长幼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谁与为不善?《孟子》曰:不胜常。言居州,宋之善士也,欲使居于王所。如使在王所者,小大皆如居州,则王谁与为不善也。在王所者,长幼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谁与为善?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如使在王左右者,皆非居州之畴,王当谁与为善乎?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而能化之也?周之末世,列国皆僭号自称王,故曰宋王也。章指言自非圣人,在所变化,故谚曰:白沙在涅,不染自黑。蓬生麻中,不扶自直。言辅之者众也。

    公孙丑问曰:不见诸侯,何义?丑怪:孟子不肯每辄应诸侯之聘,不见之,于义谓何也。

    孟子曰:古者不为臣,不见。古者不为臣,不肯见不义而富且贵者也。段干木逾垣而辟之,泄柳闭门而不内,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见矣。孟子言魏文侯、鲁缪公有好善之心,而此二人距之大甚迫窄,则可以见之。阳货欲见孔子,而恶无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阳货鲁大夫也。孔子士也。阳货瞰孔子之亡也,而馈孔子蒸豚。孔子亦瞰其亡也,而往拜之。当是时,阳货先,岂得不见?瞰,视也。阳货视孔子亡而馈之者,欲使孔子来答,恐其便答拜使人也。孔子瞰其亡者,心不欲见阳货也。《论语》曰:馈孔子豚。《孟子》曰:蒸豚。豚非大牲,故用熟馈也。是时阳货先加礼,岂得不往拜见之哉。曾子曰:胁肩谄笑,病于夏畦。胁肩,竦体也。谄笑,强笑也。病,极也。言其意苦劳极,甚于仲夏之月。治畦灌园之勤也。子路曰:未同而言,观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未同,志未合也。不可与言而与之言,谓之失言也。观其色,赧报然。面,赤心不正貌也。由,子路名。子路刚直,故曰非由所知也。由是观之,则君子之所养可知巳矣。孟子言由是观君子,子路之言,以观君子之所养志可知矣。谓君子养正气不以入邪也。章指言道异不谋,迫斯强之。段泄巳甚,瞰亡得宜,正已直行,不纳于邪,赧然不接,伤若夏畦也。

    戴盈之曰:什一去关市之征,今兹未能,请轻之以待来年然后巳,如何?戴盈之宋大夫问孟子欲使君去关市征税复古行什一之赋今年未能尽去。且使轻之待来年然后复古何如。

    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邻之鸡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请损之,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后巳。如知其非义,斯速巳矣,何待来年?攘,取也,取自来之物也。孟子以此为喻,知攘之恶当即止,何可损少月取一鸡,待来年乃止乎?谓盈之之言若此类。者也。章指言从善改非,坐而待旦,知而为之,罪重于故。譬犹攘鸡,多少同盗,变恶自新,速然后可也。

    公都子曰:外人皆称夫子好辩,敢问何也?公都子孟子弟子也。外人他人论议者也。好辩言子好与扬墨之徒辩争。

    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曰:我不得巳耳。欲救正道,惧为邪说所乱,故辩之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当尧之时,水逆行,泛滥于中国,蛇龙居之,民无所定,下者为巢,上者为营窟。天下之生,生民以来也,迭有乱治非一。世水生蛇龙,水盛则蛇龙居民之地也。民患水,避之,故无定居。埤下者于树上为巢,犹鸟之巢也。上者,高原之上也。凿岸而营度之,以为窟穴,而。处之。《书》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尚书》逸篇也。水逆行,洚洞无涯,故曰洚。水洪大也。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驱龙蛇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险阻既远鸟兽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尧使禹治洪水,通九州,故曰掘地而注之海也。菹,泽生草者也,今青州谓泽有草者为菹,水流行于地而去也。民人下高就平土,故远险阻也。水去,故鸟兽害人者消尽也。

    尧、舜既没,圣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坏宫室以为污池,民无所安息;弃田以为园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说暴行,又作,园囿污池,沛泽多而禽兽至。暴,乱也。乱君更兴,残坏民室屋,以其处为污池,弃五谷之田以为园囿,长逸游而弃本业,使民不得衣食,有饥寒并至之厄。其小人则放辟邪侈,故作邪伪之说,为奸寇之行。沛,草木之所生也。泽,水也。至,众也。田畴不垦,故禽兽众多,谓羿、桀之时也。及纣之身,天下又大乱。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三年,讨其君,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悦。奄,东方无道国。武王伐纣,至于孟津,还归,二年复伐,前后三年也。飞廉,纣谀臣,驱之海隅而戮之,犹舜放四罪也。灭与纣共为乱政者五十国也。奄,大国。故特伐之。《尚书》《多方》曰:王来自奄。《书》曰: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佑启我后人,咸以正无缺。《书》,《尚书》逸篇也。丕,大。显、明、承、缵。烈,光也。言文王大显明王道,武王大缵承天光烈,佑开后人,谓成、康皆行正道,无亏缺也。此周公辅相以拨乱之功也。

    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世衰道微,周衰之时也。孔子惧王道遂灭,故作《春秋》,因鲁史记设素王之法,谓天子之事也。知我者,谓我正王纲也。罪我者,谓。时人见弹贬者,言孔子以《春秋》拨乱也。

    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扬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扬则归墨。扬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言孔子之后,圣人之道不兴,战国纵横,布衣处士游说以干诸侯,若扬、墨之徒,无尊异君父之义,而以横议于世也。公明仪

    曰:庖有肥肉,廏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禽兽而食人也。公明仪,鲁贤人。言人君伹崇庖厨,养犬马,不恤民,是为率禽兽而食人也。扬、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言仁义塞则邪说行,兽食人则人相食,此乱之甚也。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距扬、墨,放淫辞,邪说者不得作。闲,习也。淫,放也。孟子言我惧圣人之道不著,为邪说所乘,故习圣人之道以距之。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圣人复起,不易吾言矣。说与上篇同。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抑,治也周。公兼怀夷狄之人,驱害人之猛兽也。言乱臣贼子,惧《春秋》之贬责也。《诗》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此诗巳见上篇说。无父无君,是周公所膺也。是周公所欲伐击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孟子言我亦欲正人心,距险诐之行,以奉禹、周公、孔子也。不得巳而与人辩耳,岂好之哉。能言距扬、墨者,圣人之徒也。孟子自谓能距扬墨也。徒,党也。可以继圣人之道,谓名世者也。章指言夫忧世拨乱,勤以济之,义以匡之,是故禹稷骈踬,周公仰思,仲尼皇皇,墨突不及污。圣贤若是,岂得不辩也。

    匡章曰:陈仲子岂不诚廉士哉!居于陵,三日不食,耳无闻,目无见也。井上有李,螬食实者过半矣,匍匐往将食之,三咽,然后耳有闻,目有见。匡章齐人也。陈仲子齐一介之土穷不苟求者是以绝粮而馁也。螬虫也。李实有虫食之过半言仲子目不能择也。

    孟子曰: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为巨擘焉。虽然,仲子恶能廉?充仲子之操,则蚓而后可者也。夫蚓,上食槁壤,下饮黄泉。巨擘,大指也。比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为指中大者耳,非大器也。蚓,丘蚓之。虫也,充满其操行,似蚓而可行者也。蚓食土饮泉,极廉矣,然无心无识。仲子不知仁义,苟守一介,亦犹蚓也。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与?抑亦盗跖之所筑与?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树与?抑亦盗跖之所树与?是未可知也。孟子问匡章:仲子岂能必使伯夷之徒筑室树粟,乃居食之邪?抑亦得盗跖之徒使作也?是殆未可知也。

    曰:是何伤哉。彼身织屦,妻辟??,以易之也。匡章曰:恶人作之,何伤哉!彼仲子身自织屦,妻缉??,以易食宅耳。缉绩其麻曰辟,练麻曰??。

    曰: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锺。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而不食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而不居也。避兄离母,处于于陵。《孟子》言仲子,齐之世,卿大夫之家,兄名戴,为齐卿,食采于盖,禄万锺。仲子以为事非其君,行非其道,以居富贵,故不义之,窜于于陵。他日归,则有馈其兄生鹅者,巳频蹙曰:恶用是鶃鶃者为哉?他日,异日也,归省其母,见兄受人之鹅而非之己仲子也,频蹙不悦,曰:安用是鶃鶃者为乎?鶃鶃,鹅鸣之声。他日,其母杀是鹅也,与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鶃鶃之肉也,出而哇之。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以兄之室则弗居,以于陵则居之。是尚为能充其类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后充其操者也。异日,母食以鹅,不知是前所频蹙者也。兄疾之,告曰:是鶃鶃之肉也。仲子出门而哇吐之。《孟子》,非其不食于母而食妻所作屦,??易食也。不居兄室而居于于陵,人所筑室也。是尚能充人类乎?如蚓之性,然后可以充其操也。章指言圣人之道,亲亲尚和,志士之操,耿介特立,可以激浊,不可常法,是以孟子喻以丘蚓比诸巨擘也。

    《孟子》卷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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