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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齋劄記卷十 癸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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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舜與跖之分,無他,善與利之間也。」舜於其間如此剖析,看毫釐處便已見有千里之懸,判爲兩路。跖於其間如此儱統,到千里處尚不見有毫釐之差,混爲一途。然則舜之所以孳孳善,跖之所以孳孳利,又在能辨與不能辨之間而已矣。

    史際明曰:「宋之道學在節義之中,今之道學在節義之外。」誠然!予亦曰:「宋之道學在功名富貴之外,今之道學在功名富貴之中。」在節義之外則其據彌巧,在功名富貴之中則其就彌下,無惑乎學之爲世詬也!

    李卓吾曰:「與其死於假道學之手,寧死於婦人女子之手。」卓吾平日議論往往能殺人,此語却能活人,吾不得以其人而廢之。

    季時曰:「今人講學只是講學。」予曰:「何也?」曰:「任是天崩地裂,他也不管。」予曰:「然則所講者何?」曰:「在縉紳只是『明哲保身』一句,在布衣只是『傳食諸侯』一句。」予爲俯其首。

    「食色性也」,「形色天性也」。兩下認取「性」字,各自不同,將來比方看,便不是!

    「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爲[1]之教」,此不必深求,只就眼前體貼來便見。何者?觀夫人於有生之初,未琱未琢,滿腔子渾然一真而已。已而有所觸於目焉,便曉得視;已而有所觸於耳焉,便曉得聽;已而有所觸於口焉,便曉得言;已而有所觸於四體焉,便曉得持行;已而有所觸於心焉,便曉得是非可否。這喚做誠明。觀夫人於有生之後,形交物誘,往往不免受琱受琢矣。必其曉然於視也,而後所以主乎視者實爲我有,能不曠其目焉;曉然於聽也,而後所以主乎聽者實爲我有,能不曠其耳焉;曉然於言也,而後所以主乎言者實爲我有,能不曠其口焉;曉然於持行也,而後所以主乎持行者實爲我有,能不曠其四體焉;曉然於是非可否也,而後所以主乎是非可否者實爲我有,能不曠其心焉。這喚做明誠。「自誠明謂之性」,蓋天命之脈絡本如是,雖聖人無異於途人者此也。「自明誠謂之教」,蓋修道之究竟當如是,雖途人可進於聖人者此也。故曰「誠則明矣,明則誠矣」,更無二樣。

    釋家有理障、事障之説,便是無善無惡的註脚。試看理是甚麼,喚他是障?或以情識認取,或以意念把捉,或以見解播弄,或以議論周羅,則有之矣。却是人障理,非理障人也。

    或問佛氏大意。曰:「三藏十二部五千四百八十卷,一言以蔽之,曰:無善無惡。試閱七佛偈便自可見。」曰:「永嘉證道歌謂『棄有而著無,如舍溺而投火』,恐佛氏未必以無爲宗也。」曰:「只就無善無惡四字翻弄到底,非有别義也。」曰:「何也?」曰:「棄有,以有爲惡也;著無,以無爲善也。是猶有善有惡也。無亦不著,有亦不棄,則無善無惡矣。自此以往,節節推去,掃之又掃,直掃得没些子剩,都是這箇意頭。故曰:此只就無善無惡四字翻弄到底,非有别義也。」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非特文王爲然。書曰「惟十有三年,大會於孟津」,中庸曰「武王未受命」,然則十三年以後,文王尚在,安知不爲武王?由十三年以前觀之,武王亦文王也。孟津之會,天與人歸,不得已而應之耳,豈可因是而没其心哉?故概而贊之曰「周之徳」。只味一「周」字,聖人之意曉然可見!

    高存之曰:「陽明致良知即是明明德。」予曰:「然。朱子曰:『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靈不昧,以具眾理而應萬事者也。但爲氣稟所拘,物欲所蔽,則有時而昏,然其本體之明則有未嘗息者。學者當因其所發而遂明之,以復其初也。』即是致良知。一部傳習録只恁地看。」

    又曰:「予始讀朱子此條,至『因其所發而遂明之』一語,竊疑之。明明德者,直當求之未發之前,何待發而後致力耶?已而悟其不然。此“發”字乃對“拘”字“蔽”字言,正本體之明有未嘗息處;拘且蔽則不能發,發則氣拘不得,欲蔽不得,忽然迸出也。不可將未發已發之發混看。蓋未發已發之發,是就一念之寂感説;因其所發之發,承有時而昏來,是就一念之通塞説。兩下不無小異耳。」

    良能不學而能,概以不學而能爲良能又不得;良知不慮而知,概以不慮而知爲良知又不得。何也?「孩提之童無不知愛親也,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兄也」,是固不學而能,不慮而知也。乃孩提之童,無不知甘食也,及其長也,無不知悦色也,是亦不學而能、不慮而知也。二者幾無以異矣。然而自愛親敬長充之,則爲聖爲賢,至於與天地同流。自甘食悦色充之,則爲愚爲不肖,至於違禽獸不遠。其究有天壤之判焉,夫豈得一一而良之?況乎知誘物化,日增一日,則甘食悦色,日熟一日。向之所謂不學不慮者,非惟無益而反有害。甘食悦色日熟一日,則愛親敬長日生一日,向之所謂不學不慮者,絶不見分毫之足恃也。今欲轉生爲熟,轉熟爲生,將必由學而入耶?抑亦可以安然無所用力而致耶?將必由慮而入耶?抑亦可以漠然無所用心而致耶?有志者,願細參之。

    或問:「程伯子云:『生之謂性。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説,纔説性時,便已不是性也。』何如?」曰:「伯子此數語説得最玄。朱子曰:『不容説者,未有性之可言。不是性者,已不能無氣質之雜矣。』又解得最徹。有何可疑?」曰:「吾倩子下一轉語耳。人生而靜以上,形氣尚未用事,言性者正應於此指出源頭,何云不容説?纔説性時,誠不能無氣質之雜矣,乃其不雜於氣質者固自在也,何云不是性?」曰:「請姑借孟子四語爲君參之。『性也,有命焉』,緣人而遡之天,蓋自其超乎形氣之上者而言也,此可以闡不容説之指。『命也,有性焉』,推天而屬之人,蓋自其麗乎氣質之中者而言也,此可以圓不是性之指。」

    或問:「聞之孔門有仁、聖兩宗,然否?」曰:「論語一云『何事於仁,必也聖乎』,一云『若聖與仁,則吾豈敢』,即此觀之,可見孔門委有仁、聖二宗也。」曰:「兩宗從何而分?」曰:「這裏甚難言,姑揣言之。聖其從太極發根乎?仁其從乾元發根乎?」曰:「乾元非太極歟?竊惟孔子贊易,首揭“乾元”二字,正指生天生地之本而言也。朱子僅以四德之仁當之,似只訓及後天之元,未訓及先天之元,埋没了生天生地之本矣。子何以亦云爾?」曰:「是固有説,然而非究竟義也。究竟則生天生地之本,當歸之太極耳。何也?就乾坤言,乾統坤者也,是故舉乾元便攝坤元,不必舍此别求太極。就乾元、坤元言,總之來自太極者也。是故太極無對,乾元便與坤元相對而成兩,元亨利貞又相對而成四矣。然則太極敦化也,元亨利貞川流也。乾元在敦化爲川流,在川流爲敦化,乃先天之後天,後天之先天也。君恐認乾元爲四德之仁,未免埋没了生天生地之本;予又恐認乾元爲生天生地之本,未免埋没了太極也。觀孔子於此將乾元與坤元並提,而繫辭傳特標太極於兩儀之上,亦可知已。故曰:從太極發根是聖,從乾元發根是仁,及其至一也。」曰:「既二之矣,奚其一?」曰:「仁有專言者,有偏言者。專言之仁,無對之仁也,屬乎先天,所以合於聖也;偏言之仁,有對之仁也,屬乎後天,所以分於聖也。箇中消息,要在默而識之,非思解可及也。」

    * * *

    [1] 宗祠本亦作「爲」,中庸原文作「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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