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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齋劄記卷九 壬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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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予一夕夢謁楊龜山先生於崇正書院,拜而請曰:「孔子刪述五經,垂訓萬世,尋遭秦火,猶然無恙,所謂天之未喪斯文也。獨禮記一經,純駁幾半,似非原經。二程夫子紹明孔緒,何不代爲釐正,補此闕典?」先生曰:「業已釐正矣。」曰:「何以不傳於世?」先生曰:「何嘗不傳於世!」曰:「安在?」先生曰:「大學中庸是也。」予覺而異之,召季時語焉。季時曰:「此兆甚奇,此論甚確,真千古不易之案也!」一日又謂之曰:「大學中庸還爲禮經,五經備矣。周子之太極圖説通書,朱子之小學,竊以爲可羽翼論孟,配爲四書。弟意云何?」季時躍然起曰:「此又千古不易之案也!弟往在儀曹,擬疏請周子朱子配享孔子,未及上。今得兄之論,爲之一快!試以質於世之君子,當必有此心之同然者矣。」

    易不云乎「知崇禮卑」,通乎周子之太極可與言知矣。而語其用力之處,一則曰「定之以中正仁義」,一則曰「主靜」,又十分平實。是崇者未嘗不肇端於卑也。通乎朱子之小學,可與言禮矣。而語其得力之處,所以格致誠正始此,所以修齊治平始此,又一切該貫,是卑者未嘗不究極於崇也。秦漢以下,誰能識得這箇消息?

    周子有之,「易何止五經之源,其天地鬼神之奧乎?」愚以爲太極圖説正天地鬼神之奧也。朱子有之,「四子,六經之階梯;近思録,四子之階梯。」愚以爲,小學,又近思録之階梯也。

    夜來偶思孟子性命二條,其指甚精,當與盡心章參看,何者?耳目口鼻四肢,人見以爲落在形骸,塊然而不神,今曰「性也有命焉」,是直推到「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説」處,以見性之來脈極其玄遠。如此,不得丟却源頭,認形骸爲塊然之物也。故曰:「知其性則知天。」仁義禮知天道,人見以爲來自於穆窈然而不測,今曰「命也有性焉」,是直反到愚夫愚婦可與知與能處,以見命之落脈極其切近。如此,不得丟却見在,認於穆爲窈然之物也。故曰:「殀壽不貳,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嗚呼微哉!

    書言「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直是八字打開。太極圖説言「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即人心、道心又不是截然兩物也。乃孟子論性命二條,實備發其指。是故「性也有命焉」,蓋就人心拈出道心,以爲舍無極没處尋二五也;「命也有性焉」,蓋就道心攝入人心,以爲舍二五没處討無極也。所謂「妙合而凝」,蓋如此。窮此之謂窮埋,盡此之謂盡性,至此之謂至命,非深於天人之故者,其孰能知之?

    原憲「克伐怨欲不行」,孔子以爲不知其仁,及顔子問仁,却告之克己,何也?曰:己是克伐怨欲之根,克伐怨欲是己之枝葉。從枝葉上檢點,方且東支而西吾,方且西滅而東起,何時是了?從根上斬斷,即徹底澄清,一切沾染不得矣。兩下相去正是天淵,不可同年而語也。

    所謂己,非特眾人有之,雖君子亦有之;非特君子有之,雖聖人亦有之。故禹之稱堯,孟子之稱舜,皆曰舍己;論語記孔子絶四,亦以毋我爲究竟。毋者,禁止之辭。以用力言謂之克,以得力言謂之舍。

    湯革桀,武革紂,一戎衣而天下大定,此顔子之所謂克己也。漢高用三傑,走項籍而刎之烏江,始成帝業。若但得曹參樊噲輩,今日下一邑,明日下一郡,紛紛戰爭,正未有已時耳。此原憲之所謂「克伐怨欲不行」也。

    臺省建言或不盡實,輙以風聞爲解。考「風聞」二字,出自趙佗。佗據南越稱帝,漢文移書讓之,佗因言,老夫風聞父母墳墓已壞削,兄弟宗族已誅論,求更號自帝,非敢有害於天下。蓋借是爲解飾之辭。武氏反唐爲周,知一時人心必不帖然,大開告訐,恣行誅戮,猶以爲未盡,特許御史風聞言事。一麗彈章,不論有無,輕則誅及其身,重則夷及九族。蓋借是爲羅織之計。奈何奉爲聖書,世世遵用,至於今猶莫覺其謬?只這二字,塗塞了多少耳目,顛倒了多少是非,喑啞了多少善良,張熾了多少讒慝!此孟子之所謂實不祥也。

    性,天道也;學,人道也。性原於天,隨其所賦,洪纖髙下,各各不殊,本自有定在。在昔聖賢之語性,亦自有定也,後人却見謂無定,輒以眾説混之,而性晦。學繋於人,隨其所入,千蹊萬徑,各各不等,本自無定。在昔聖賢之語學,亦自無定也,後人却見謂有定,輒以一説格之,而學晦。此無他,總是好奇之過耳。

    看來看去,吾人千病百痛,只是欲爲之胎;做來做去,吾人所以趕不上聖賢,只是欲爲之祟。周子特提出「無欲」二字,正從咽喉下著刀,只寸鐵便能殺人。故曰:拚得性命,方了得性命。

    或問:「“當下”二字應如何看?」曰:「『發憤忘食,樂以忘憂』,孔子之當下也。『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顔子之當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孟子之當下也。」曰:「這只説得功夫,未是本體。」曰:「憤是誰憤?樂是誰樂?勿是誰勿?必是誰必?本體功夫有何定名,總總憑君喚取。」

    「堯以天下與舜,有諸?」此問大奇。二典三謨,經孔子親手刪定,這件事載得明明白白,不如洗耳沉淵之説,出自玩世之徒,寓言以張其高者比。這又是極好的事,不如割烹、瘠環之説,出自阿世之徒,藉口以文其奸者比。何須要問?萬章蓋亦見得聖人當此時方做此事,揖讓與征誅都是一箇道理流出,非故爲矯激,薄其子而厚他人,博箇名兒。世間乃有豔慕而依仿之,如子噲子之之流者,既屬可笑,況以爲可得而與,則亦將以爲可得而取,以爲可得而取,則亦將以爲可得而奪。與而取,順也,猶可言也;奪而與,逼也,不可言也。世間安知無借與之名文奪之實以欺天下,天下且受其欺而不覺者?如此,亂臣賊子且接跡而起矣,尤屬可懼。以故特尋這話柄,將來做箇疑端,就中一段意思最爲深至。孟子答得又大奇,徑將堯舜放在一邊不説,只説箇「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恰打著萬章心上事。於是萬章就「不能」二字,委曲詰難,一層入細一層,直窮到底。孟子就「不能」二字,反復分剖,一節痛快一節,直透到頭,發出天地間至當不易的道理,闡出古今來未經人道的議論。然後知聖人心事,真如青天白日,非惟不以天下爲重,愛而戀之,抑且不以天下爲輕,藐而擲之。即好事者流,何得執禪繼征誅之跡,妄肆雌黄!然後知天下公器,幽有百神管著,明有百姓管著,非惟天子欲與人而不敢,抑且欲與人而不能。一切奸雄亦可消多少癡夢,其有功於世教大矣!

    問:「論性者,或以理言,或以氣言,或兼理氣言,何如?」曰:「厥初一氣也,孰主宰是?理也。所謂性,蓋自其主宰言之也。」曰:「如此得無遺氣?」曰:「既曰『自其主宰言』,便是就氣上點出理來,曷嘗遺氣?吾儕要識性,須從主宰處認取,方有下落。雖曰性不離於氣,亦必知其有不墮於氣者存,而後性之真面目始見耳。若向氣上認取他,這箇紛紛紜紜,清濁純駁,千態萬狀,將指何者爲性?」曰:「然則理與氣二乎?」曰:「識得理是氣之主宰,如何分而爲二?」曰:「然則理與氣一乎?」曰:「識得理是氣之主宰,如何混而爲一?」

    或問:「陽明云:『一貫是夫子見曾子未得用功之要,故告之。學者果能忠恕上用功,豈不是一貫?一如樹之根,貫如樹之枝葉,未種根,何枝葉之可得?體用一源,體未立,用安從生?謂曾子於其用處,蓋已隨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體之一。此恐未盡。』何如?」曰:「惟未知體之一,是以未得用功之要;既未得用功之要,則必未知體之一矣。兩語恐只是一意。」曰:「然則皆是歟?」曰:「曾子平日所潛心處正在忠恕,何云未得用功之要?有人於此呼之以張則應,必其委是張也;呼之以李則應,必其委是李也。若錯而呼之,有愕然已耳。今曾子隨呼隨唯,何云未知體之一?」曰:「然則皆非歟?」曰:「朱子於此語之下,即繼之曰『真積力久,將有所得』,説得恰好!試味之,可以想見曾子一時憤悱心境。乃一貫之吿在此時,又可以識取夫子當下點化妙手矣。陽明只據體用之説斷置,所以疑其未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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