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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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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送高生序

    高生以敬學科舉業,將從師於閩,過予,請言以相其行。

    生年甫弱冠,去鄉里,違家室,以求師於千里之外,其志可謂勤矣。韓子曰:業精於勤。生既能之矣,尚何待予言以相之哉?抑予之所以勉生者,又有出於此之外也?聖人作經以明道,非逞其文辭之美也,非所以誇耀於後世也。學者誦其言,求其義,必有以見於行。問之無不知也,言之無不通也,驗之於事,則偭焉而背馳,揭揭焉不周於宜,則雖有班、馬、楊、韓之文,其於世之輕重何如耶!

    生燕南人也。國朝興科目,燕南人屢嘗為舉首矣,安知異日不在生乎?故用是以為之規也。

    雙清詩序

    雙清軒者,東山壽聖寺物外上人之所營也。上人名崇超,物外其號也。寺在杭州城東四十里,其會曰湯鎮軒,所儲無他物,有水一泓,竹一林。上人日與之為徒,故遂以名其軒也。

    夫天下之清者,莫如水;有節而貞者,莫如竹。伯夷以節立行,而其清至於聖,則物之清,又莫竹若也。夫人與物,情性之相得者,各從其類。物之所處不同,則清者有時而汙,非其情之本然也。今之人達而用於世則役於事,窮則役於衣食。無憂者,莫如僧。故能遂其情,而物之托焉者,亦得以全其性也。

    然則上人雖欲自外於物,而物不能外之也。有詩一卷,上人作,而同聲氣者和之也。書而揭於軒者,故翰林學士吳興趙公;為之序者,括蒼劉基也。

    郭子明詩集序

    郭君文德字子明,廣平人也。讀書好為詩,有交於前,無不形之於詩,其憂愁抑鬱,放曠憤發,歡愉遊佚,凡氣有所不平,皆於詩乎平之。是故飲食非詩不甘,坐臥非詩不安,應人接物非詩不能攄其中懷,至於顛沛造次,夢寐想像,莫不有詩。思天下有一事一物不入吾詩,若己有所歉焉。於是北眺燕代,西逾岷峨,南浮江湘,東覽齊岱,困窮迫阨,寒暑枯濕,舉不足以搖其中,而惟得乎詩,可以解憂。其為詩也,不尚險澀,不求奇巧,惟心所適,因言成章,而其自得之妙,則有人不能知而己獨知之者。蓋孔子所謂「好而樂之」者歟!

    余嘗歎世之人汲汲以趍祿利,有所好樂,則決性命以赴之,朝奔夕馳,所在皆是。今子明乃違眾人之所務,而獨好我之所好。得之不足以療饑寒,而失之無傷於其身。彼之不顧,而我則為之。蓋有所感激而自異於人以為高也。是固非俗子所能識也。

    送別燈和尚還鄉序(並詩)

    有浮屠氏踵門而求見,予方以事出,不得見。明日復來,問其鄉,則世為括人,與予為同州,故其心尤惓惓焉。將歸,求言以贈其行。

    夫浮屠以離世絕俗為教,父母兄弟且不得為其親也,而獨惓惓於鄉人焉,何哉?今之人,同里巷以居,而有不相接者。及其遇於他方,不啻如見骨肉。所適愈遠,則其情愈親。是乃人心之所同,非待乎矯揉勉強為也。浮屠氏割慈忍愛以為高,宜殊乎人,而師獨不然,是蓋有見於道者也,則其為浮屠也,豈果惑於其術之說而為之哉?世治不古,為民者日困。農疲於耕而終歲不飽其食,工疲於作而終身不得休息,士不譜於時而累累無所即。追呼徭役之可憐,誅求徵斂之無厭,皆足以累其身,愁其心。求全軀而苟安,舍是其何之乎?若師者,其跡於是,而心則有所寓乎。

    余既重其敏慧,又嘉其敦鄉人之誼,故為之言,且繼以詩。師名復祖,別燈其號也。詩曰:閑居寡塵務,遂與懶惰親。扣門報有客,喜見同里人。相知豈必素?鄉語情自真。北風吹大江,寒水波龍鱗。

    話別一何速,令我生苦辛。故山到何時?溪梅照新春。親朋或見問,為道長清貧。

    贈奕棋相子先序

    禮、樂、射、御、書、數之藝,君子遊焉,博其理也。其不在此科者,士弗尚。吾獨於棋乎有取。蓋棋,末伎也,而有用兵之道,可以通人之智,知緩急、存亡、進退、取舍,有乘機、應變、攻守之法。避實擊虛、投間抵隙、兼弱取亂之道,無所不備。

    吾嘗讀《孫子》十三篇,而知古人制敵之術。意奕棋必出於兵家教戰者所制,非其他娛目悅耳者比。其所以不得附於六藝者,以其為兵也。夫兵,君子慎言之,而可以教乎哉?宜其在六者之外也。自天下為戰國,而司馬穰苴、孫武、吳起之徒,公然以兵為教,於是學戰陣者不必寓於物以求之,而棋遂為娛樂之具。而精其數者,亦日用而不知耳。陶士衡以周物之智不違纖芥,而不喜人為棋。當時僚佐實不知其可以達於兵,而徒為費時亂日。使有知及此者,以告士衡,士衡當教人為之,不必投其具於江中矣。儒者之道,格物以致其知,貴能推其類也。故觀水而知學,觀耨田而知治國,善推之而已矣。是故無用之伎也,旁通之可以措大事。吾於此而知智者之不死也。

    相生子先兄弟皆精於棋,人無與敵焉。吾每惜其用心之專,而懼其無益於用也,故原夫制作之本意以語之。方今寇盜竊發,武夫環梘如林,無或能出一謀,發一慮。生能惎之策乎?使不曠日糜粟,以憂農民,不亦偉哉?

    海寧州賈希賢義塾詩序

    人有積貨財而不能散者,君子謂之愚;知散之而不要諸道,其為愚一也。故有捐資產以廣異端而徼非望之福者,非徒無益,且受誑而甘心焉。凡若此者,蓋不可一二數也。若海寧賈希賢者,非卓然有異於人乎?

    賈氏為海寧大家,而希賢益厚。念邑之子弟多不知學,或貧不能自致師以學,乃構宇買田,招名儒以為師,俾鄉里之俊秀與閭巷之童兒,莫不來學,其食飲器用,咸取給於賈氏。嗚呼!可謂積而能散,散而得其道者矣!

    今天下學校,責在守令,往往不暇顧而視為文具;至考滿,不能備六事而阻其仕進者不少。則今之官海寧者一何幸耶,得賈氏以為其民!州之子弟,得賈氏而皆振起於學。彼為守令者,從而收其功。則不惟有功於其州之人,而為之司牧者,亦有賴焉,其為利豈不博哉?使人人效之而不見三代之化,吾不信也。

    沙班子中興義塾詩序

    至正十一年春三月十有五日,沙班子中來言曰:「吾居杭有年矣。杭於江南,視他郡為大,民多而儒少,豈教育之未至乎?吾嘗得隙地於慶遠,安撫沙公願築室以為義學,招子弟以教,而土木樹築之資無所出,可若何?」余聞而歎曰:「方今天下郡縣無不有學,名山古跡又有書院,咸設學官。杭之城,郡縣學及書院凡四處,生徒蟻集,省憲臨焉,又何俟於子之室乎?」

    子中曰:「噫!是子不知余也。子以為予之學猶官之學與?非也。予請為子言學。夫學也者,學為聖人之道也。學成而以措諸用,故師行而弟子法之。是故搜羅天人,究極古今,旁通物情,達其智也;齊明盛服,非禮勿動,篤其敬也;見惡則違,見善則隨,敦其仁也;存心養性,樂道尊德,致其大也;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盡其細也;忠信謹愨,固其內也;貌言容止,閑其外也;詩書六藝,昭其文也;剛毅木訥,培其質也;親賢友仁,以輔德也;幼幼長長,順天則也。夫學,智以周之,敬以一之,仁以行之;立乎大,不遺乎細;嚴乎內,不弛乎外;文以藻之,質以幹之:於是乎德成而不失其則。今之學,主以文墨為教,弟子上者華而鮮實,下者習字畫以資刀筆官司,應酬廩粟之外,無他用心,其亦異乎予之所欲為者乎。夏之校,殷之序,周之庠,吾不得而見之矣,而有志焉。道之將行也夫,吾室之成未可知;道之不行矣夫,吾固將以盡吾心,終吾年。縱不能行於今,庶其或垂於後。」

    予聞而壯之,書其言以為序。予聞湖浙之間多富而好禮者,有與子中同志,尚能為子中成之。

    送月忽難明德江浙府總管謝病去官序

    余昔宦遊高安,高安與臨江鄰,臨江故多虎狼之卒,凡居城郭者,非素良家,咸執鞭以為業。根據蔓附,累數百千輩,以鷹犬於府縣。民有忤其一,必中以奇禍。官斥弗任,則群構而排去之。獄訟興滅,一自其喜怒。有訴於官,非其徒為之所,雖直必曲;獲其助者,反是。百姓側足畏避,號曰「笳鼓」。人莫解其意,或曰:「謂其部黨眾而心力齊也。」余每聞而切齒焉,無能如之何也。

    會朝議以蒙古色目氏參佐簿書曹官,於是江浙行省掾史月忽難公獲選,為臨江路經歷。下車,訪民瘼,按宿獄。凡壅滯不決者,皆笳鼓之徒為之。督所屬逮捕,窮其奸狀,而上下夾為覆冒。公執正議愈奮,曰:「吾誓不與鼠子俱立於此!」眾不能沮,於是事露者伏其辜,餘黨悉斂跡退散。農民入城市,相謂曰:「微經歷,我與爾敢來此乎!」予聞甚喜,且慶朝廷之用得其人也。後數歲,乃識公於京師。公時奉使自湖廣還,民譽獨籍籍,予又為大喜。

    至正己丑,公為江浙財賦副總管,因得相與為文字交。公素有足疾,辛卯六月以病去,薦紳之士咸祖送北門外。酒酣,有起而歌者曰:「湛盧可以斷犀,而以之割雞;隋珠可以照車,而以之彈烏。吁嗟兮!吾安所如!」客有和之曰:「松柏在山兮,匠石求之;夜光在璞兮,卞和識之;物固有遇兮,遇當有時。」因相顧大笑,賦詩為別,而劉基序焉。

    章秀才觀海集序

    桐江章正則好學能詩文,名其集曰《觀海》,予覽而大其志。

    夫志,道之正也。立乎其大,而小者不遺焉,斯得之矣。是故天下惟海為大,求其大而不於海,非知大者也。故錡釜之型,不鑄鼎鼐;藿菽之實,不生松柏。無他,先居乎其小也。是故知海,斯知學矣。今夫海之為物,浮天地,納日月,汗漫八極,人見其大也。曷致哉?鯨龍蝦蟹,無不有也;江河溝瀆,無不收也。動之不知其所為,流之不知其所歸。變幻倏忽,遝冥莫測。觀海者,知海之所以大乎,則其造也不可量矣。

    予既嘉章子之志,故為序以勉之。

    送海寧張知州滿任去官序

    至正辛卯夏五月,劉顯仁自海寧來,致其友賈希賢之言曰:「海寧瀕海,為斥鹵地,民勤而貧,吏肆而嚚,積有日矣。自我知州張侯來,鄉不見吏,卒易其業,田疇屢豐,旅葆不劄,庭不宿訟,囚無留獄,租賦時集,木索不用,嘩訐之聲,化為弦誦。大民儒儒,小民愉愉,朝出暮歸,謳歌滿途。三歲之間,洋洋乎里閭不知時節之我徂。今且代去,欲留之,不可得也。請為言以餞之。」予聞而歎曰:「美哉張侯!」

    今之為人牧,已代而使人思之者,鮮矣哉!居於位則畏其威,且滿則相視如途人。甚則排而去之,惟恐其弗亟也。間有欲之者,非素所昵愛,則為卒若吏,於民無與焉。夫設官所以為民也。官為父母,民為子。為父母而使其子不我愛,亦獨何哉!故善為官者,猶農夫之善為田也,嘉穀以為親,稂莠以為仇。是故獲乎吏卒者,必不獲乎民;獲乎強暴者,必不獲乎善人。今張侯能使民惜其去,而希賢又為善士,興義學以淑鄉里,其所慕尤不苟。仲尼曰:「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張侯有焉!

    予雅知劉君,其言必信而有徵也,是為序。

    槐陰讀書圖序

    《槐陰讀書圖》者,嘉興吳仲圭所為姑蘇王行道作也。王氏之先,有植三槐於庭,而期其後必為三公者,後果如其言,為宋賢相。今仲圭之作此也,其將勖行道以力學,而履前人之發也乎?夫盛德大業,有志者成之。聖賢與我皆人也,企斯及之矣。故與人交,必常有所勖者,朋友之盛心也。觀聽動息,凡有所接,必使可以有所警者,進修之善道也。然則斯圖豈玩好之云乎!雖然,吾願益有以勖之。

    夫王氏之先,所以致位宰相者,抑由乎槐耶非與?植柏於大別而冀似禹,求南國之棠而憩焉,曰吾以繼召伯也,可乎哉?晉公之行事,載在史官。若三槐者,蘇子所謂德之符也。思其人,象其德,今之槐猶昔之槐也,不然,彼園之檀,其下維谷而已矣。吾子勖之,使後人之慕此圖,如今人之慕三槐,則偉矣。於是乎言。

    送海寧尹知州之官序

    國家憐黔首之未寧,乃大選守令,以熙庶績,非名實素聞於上下者弗任,且以六事考核其殿最,責至重也。東平尹希善由餘杭主簿、江浙行省掾史、遂昌、宣城縣尹、溫台海道千戶,皆能其職,故得舉為海寧知州。將之官,相與交遊者咸為詩以餞之,而屬其序於予。予惟今之人類多喜諛,心竊非之。夫求言於人而得諛,不如勿求;與人言而進以諛,是不以賢人君子待其人,不恭莫大焉。故願獻其規,而不以頌。

    今天下乂安,而盜賊奸宄,竊發不禁,何哉?為守令者非其人耳。天子有民,不能遍治,故托之守令。故守令謂之民牧。夫牧也者,受人之牛羊而牧之,必為之豐其水草,適其寢訛,去其瘯蠡,驅其豺狼,然後物生遂而牧之道得矣。是故悍卒猾吏,民虎狼也;苛徭橫斂,民瘯蠡也。虎狼不屏,瘯蠡日生,寢訛失時,水草乏絕,則亦日就死亡而已矣,惡在其為牧也?夫好安樂而惡憂患,人情同之。盜賊之刑,自死而族,人豈願為之哉?必有大不得已,然後寧蹈不測,以苟旦夕之命。誠能順而撫之,吾未見其弗寧也。

    海寧為瀕海邑,民勞而貧久矣。孟子曰:『饑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於今之時,抑亦可以謂之易而非難矣。行矣尹侯!國家之寄,朋友之祝,百姓之望,皆於是乎在。他日惠政之碑,又當為君書也。

    送柯上人遠遊詩序

    古之人有違其家而遊四方者,何哉?孔、孟志於道,儀、秦志於利,司馬子長志於文:其所志不同,而欲行其志也則同。墨子之道,異乎聖人,而走不黔突,無亦欲以其所得乎師者傳之於人與?是皆有所為而為也。

    浮屠柯上人者,予之同邑人也,客遊於淨慈。淨慈之主者,舉以任其寺之事,善焉。於是群寺之聞上人名者,競舉以為其住持,上其名於宣政院。會他僧有以賄求住持者,事聞院官,院官怒,並其餘悉罷之,上人遂拂衣遊金陵。且溯大江,觀衡湘、陵巴漢,沔秦隴,北覲天都,至於五台,略恒碣而歸。將行,過余求言焉。

    夫上人,方外人也,固不以利役其身,而為文又非所嗜好,抑將學孔孟與?則上人墨氏徒也。今浮屠之道大行於世,金碧焜耀彌天下,貝葉之書家畜而人誦之,不必走四方以施教,則又異乎墨子者矣。予又何言以贈之哉?予蓋因是而重有所感矣。今之為士者,欲遊四方,行李之往來,豐則患於盜賊,約則患於資糧之乏,裘馬之敝,當何所取給哉?獨浮屠以其徒為一體,所至則如歸焉。窮山際海,何往而不可也。然則上人之遊,維其時矣。予學孔氏者也,不能作浮屠語,故以是為贈云。

    竹川上人集韻序

    昔邵子以音聲窮天地事物之變,莫能逃其情焉。邵子沒,雖有書,不得其傳。故有能言而莫精其義者,則於聲之輕重清濁,且不能辨,尚何望其造前人之微妙也哉!

    余初來杭時,識竹川上人於祥符戒壇寺,見其為歌詩,清越有理致,遂相與往來。因語及聲音之學,而出其所為書,則集凡天下之音聲,比其開發收閉之類,而各使相從,凡有聲而無字者,咸切而注之,審音以知字,因母以識子,如指其掌也。予問之曰:「師其精於邵子之術乎?」則笑而不應。

    余嘗思浮屠氏離世絕俗,而自外乎人群以為高也。近世之業之者異焉,以浮屠居其身,而其營營汲汲,每生死利欲,殆有甚於俗之人,蓋舉天下皆若是矣。今上人為浮屠而志於儒,不泯於流俗,而著書以為樂。年已老而愈不倦,是豈可以常人目之哉!自古有避世之士,非一途矣。晨門荷蕢,偶耕賣藥,亦各隨其所處,以求其志。若上人者,其避世之徒歟!其書之蘊,予不能知,而其人則予深知之矣。是為序。

    全嬰堂序

    術有可以寓道者,其醫乎?夫濟人利物,無位者不能焉。惟醫以救死扶生為功,苟志於斯,使惻隱之心恒存而不死,豈非為仁之機括耶?故術之近道者莫如醫。醫之為功,昭晢不昧,故於術為難至,於嬰兒之醫,則難乎又難矣。是故古人語治天下曰「如保赤子」。夫赤子無知,疾病、痛癢、饑飽、寒暖,一聽於人,而不能告,死生存亡,無所歸咎。天下之難保者,孰有甚於赤子哉!故又曰「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言不可以鹵莽虛偽為也。嗚呼!治天下者,果能存是心乎?吾不得而知也。得見善醫者,亦可以自慰矣。

    武林忻生,儒者也,而工為醫,以「全嬰」名其堂,先難也。夫以儒為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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