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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居利亚·拉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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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八时启程1。他放好旅行包后就沿着站台走去。他找见了居利亚·拉匝勒乘坐的那节车厢,但她蜷缩在一角,脸背着灯光,看不到她的面孔。她正由两名警探押着,他们已在布洛涅2从英国警方的手中接收过来。其中一名本来就是阿显顿在日内瓦湖的法国这边的合作伙伴,因而当阿显顿走过去时他立即上前与阿打招呼道:

    “我问过这女士去不去餐车用饭,但她想在自己的包厢里吃,所以我就给她叫了一篮饭菜。不知这么做可不可以?”

    “完全可以,”阿显顿答道。

    “我那伙伴就和我轮流去餐车吃了,不能让她身边没人。”

    “考虑得非常周到。车开以后我就会过来找她谈话。”

    “她好像就不想开口,”警探说道。

    “这也就很难要求她了。”

    他去了售票处购了后一段的票3,然后便进了他自己的车厢。等他再返回居利亚·拉匝勒那里时,她已吃过了饭。隔窗从那饭篮子来判断,她的胃口还不算太坏。那个看守她的警探见到阿显顿到来,立刻打开车门,并在他的提议下迅速离开,这时车厢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居利亚·拉匝勒一脸阴沉。

    “我想你已经完全吃好了,”说着便坐在她的对面。

    她点了点头,但没说什么。他打开了烟盒。

    “想抽一支吗?”

    她瞅了他一眼,有点犹豫,接着仍然没有言语,取了一支。他划了根火柴,替她点上。他惊奇起来,也不知哪儿来的理由,他原指望见到的是个雪肤金发女人,或许是总认为一名东方人所最痴迷的是这种类型,可她的肤色却太黑了。她的头发被一顶小帽紧紧遮着,看不太清,但一双眼睛却乌黑晶亮。从岁数上说,她早已不年轻,可能不下三十四五,至于皮肤也已显出皱纹而且偏黄。除了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外,她实在够不上个美字。她倒是个头不小,可阿显顿担心,这样跳起舞来能那么轻盈袅娜吗?也或许在西班牙舞里就不同了,扎箍上那套奇装异服,她还没准是个非常迷人叫座儿的红火角色。但此刻在列车上,一身穿着乱糟糟的,就很难理解那印度人的如许痴迷。她用了评估的眼光盯看了阿显顿一阵,显然心里正在琢磨这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从鼻孔喷出了一个烟圈,对之望了望,就又掉过脸去瞅那阿显顿。阿显顿看得出来,她的一脸的阴沉只不过是个面具,以掩盖内心里面的紧张和恐惧。她说话时用的是法语,带有意大利口音。

    “你姓甚名谁?”

    “我的姓名对你并无意义,夫人。我们现在正在去梭南的途中。我已经为你在Hotel de la Place4订下了一套房间。目前也只有这一家还在营业。我觉着你会感到那里挺舒服的。”

    “啊,原来那上校跟我说起的就是你。你是我的牢头儿了。”

    “这只不过是走走形式。我不会侵扰你的。”

    “再怎么说也是一样,你还是我的牢头儿。”

    “但愿这时间不会太长。我衣服口袋里就装着你的一份护照,上面的一切手续全都齐备,可以准许你去西班牙。”

    她使劲儿地往欹角的椅背上一靠。在那暗淡的灯光下,尽管眼睛又黑又大,却顿时显得面色煞白,突然间活活成了绝望的面具。

    “真真的无耻之尤。我要是能把那个上校杀了,我死也会死得甘心。他太没人心了。我别提有多难受了。”

    “我敢说,你目前的这场麻烦也是你自己找的。你原来就不明白当特务这事有多危险?”

    “我从来没出卖过任何秘密。我并没造成危害。”

    “那只是因为你还没得到过机会。你不是已经在一份详细的招供材料上签过字了吗?”

    阿显顿尽量使自己对她讲话的口气来得平和一些,有点类似对待病人那样,不是粗声厉气的。

    “啊,是的,我自己办了傻事。我写了那封上校逼我去写的信。为什么这还不够?如果他不回信,又要对我怎么着?我没法一定强迫他来,如果他不想来。”

    “他回信了,”阿显顿答道。“信就在我这里。”

    她一下停住了呼吸,嗓子哑了。

    “赶快给我。我求求你让我看看。”

    “这我不反对。只是看完得还给我。”

    他从衣袋里取出商得勒的信来,递了过去。她不等到手就抢了过去。她贪婪地耽读起来。信长达八页。读着读着泪水就顺着颊边流了下来。她一边抽噎啜泣,一边发着爱的呼唤,不停地叫起写信人的昵称小名,法文意大文的都有。这封信是对她的那封(按R之命)要他前来瑞士会她的信的回信。他对这一美好前景欣喜若狂。他以热烈的言辞告诉她,对他来讲,自分手之日起,他真是度日如年,以及他是如何日夜思念着她,而现在虽然见面在即,他仍然深感这一段短暂的时间长得难忍难耐。她读完就把信丢在地下。

    “你也看得出他是怎么爱我,看不出吗?那没问题。我懂得这个,请相信我。”

    “那你也真爱他吗?”阿显顿提出。

    “他是那些男人里头唯一的一个能真心待我的人。歌舞厅里的生活不是人过的生活,只管在欧洲各地到处奔波,一刻不停;常去那地方的男人全都不是我的心目中人。一起初时,我也把他看成跟其他人没甚两样。”

    阿显顿拾起信来,放回皮夹。

    “以你的名义的一纸电文已经发到荷兰的那个地址,内容讲你将于十四日抵达洛桑的吉朋斯旅馆。”

    “那就是明天了。”

    “正是”。

    她把头一扬,两眼冒出怒火。

    “你们逼我去干的事是多么无耻之极。这是可耻的。”

    “没有人强迫你非干不可。”

    “可如果我不干呢?”

    “那你恐怕就得承担后果了。”

    “我不能再进监狱,”她突然大叫起来,“我不能,我不能;我的前面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了;他说十年。我真可能被判上十年?”

    “如果是上校跟你这么说的,那很可能也就是这样。”

    “唉,我了解他。那张残酷面孔。他是毫无怜悯之心的。十年之后我又成了什么一副模样?不行,不行。”

    这时列车已经在一个小站停了下来。守候在过道的一名警探正敲窗准备进来。阿显顿打开车厢门,那人递给了他一张带图明信片。图为旁塔里尔的一幅粗略景观,地为法瑞之间边境地带的一处小镇车站,图的中心有雕像一具与梧桐数本。阿显顿递给了她一支铅笔。

    “请把这张明信片寄给你的情人。它即将在旁塔里尔发出。地址仍是洛桑的那座旅馆。”

    她瞟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按其指示书写完毕。

    “现在在背面再写上:‘兹在边境受阻,但平安无事。勿离洛桑去。’然后便可再加上点体己的话之类,这些就由你写了。”

    他接过明信片,读了一遍,看看她一切有没有严格按他的指示去办。然后便伸手取过帽子。

    “好了,现在就没事了。希望你能睡个好觉。明天一早车到梭南再叫你。”

    这时那个轮流去餐车的警探也回来了。阿显顿走出包厢时两名警探就又进去。居利亚·拉匝勒蜷缩在她那角落。阿显顿把明信片交给等在外面的一名特工(他即将去旁塔里尔邮局寄发),便穿过人群回到自己的包厢。

    次日一早他们抵达目的地时是个晴朗天气,但不暖和。阿显顿把旅行袋交给搬运工后,便沿着站台去了居利亚·拉匝勒的车厢,两名警探正守在那里。阿显顿向二人招呼道:

    “早上好。好了,以后就不必有劳你们了。”

    两人触帽致意,并向那女人说了一声再见,便离去了。

    “他们这是上哪儿去了?”

    “走了。他们不再来打扰你了。”

    “那就是由你来接管我了?”

    “谁也不接管你。我此刻只是受托把你带到你说的旅馆,然后就离开你。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

    阿显顿的搬运工取下她的行李,她也把箱子的搬运费交给了他。他们出了车站。一辆出租车5已等候在那里。阿显顿请她先上了车。去旅馆的路途还颇不短。阿显顿感到她一路没少用斜眼看他。她心中迷惑不解。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他们到达旅馆后————旅馆不大,坐落在一个类似小广场的散步场所的一隅,环境优美,前景极佳————店主立即将来客领入一处已为拉匝勒夫人备好的清洁居室。阿显顿转向他道:

    “这很好嘛,我只呆一会儿就走。”

    店主鞠躬退下。

    “我将尽量使你住得舒适,夫人,”阿显顿道。“你在这里完全是一名主人身份,而且想叫什么吃喝都听你尊便。对于旅店店主来说,你跟其他房客并无两样。你在这里完全自由。”

    “自由出入吗?”她马上追问。

    “当然。”

    “同时一边一个警察看着,是吧?”

    “完全不是。你住在这里就跟住在你自己的家里是一样的。什么时候想进想出,全都由你。我只要你一个保证,你不得不经我的同意往外寄送任何信件,或者不经我的准许擅自离开梭南。”

    她长长地盯视了阿显顿一阵。她完全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看上去似乎在觉着这只是个梦。

    “我目前的处境使我只能是你要我保证什么我就保证什么。我现在就以我的荣誉向你保证,不经你的审阅我绝不随便发信,绝不擅自离开这里。”

    “谢谢。现在就向你告辞。希望明早再有幸前来拜访。”

    阿显顿打了下招呼便走出室外。他在警察局停留了五分钟,看看一切是否已经就绪,接着他乘上一辆出租马车去了一座小山上的一间幽静住处,地在城郊附近,是他每次来此地时的休憩之所。在这里洗上个澡,刮刮胡须,然后换上一双拖鞋,实在是件愉快的事。他只想懒散一阵,于是整个上午就这样看本小说度过了。

    暮色降落之后,警察局的一名警察才登门前来找他。原因是,即使是在梭南这个地方,即使是在法国,还是让外界越少注意阿显顿越好。此人名唤费利克斯,法国人氏,个子不高,肤色黝黑,生得一双锐目,还有点不修边幅,下巴没刮不说,一身灰色西装也较褴褛,鞋子的后跟更快要磨掉,所以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名失业的律师文书。阿显顿递给他一杯酒,然后两人傍炉而坐。

    “您的这位女士可是时间抓得紧了。”他开口道。“她来到这旅店还不到一刻钟,就已跑出去了,把一捆衣服还有什么小装饰品都卖给了集市附近的一家店铺。等午后的航班到达后,她又立即去了码头,购了一张去伊卫安的船票。”

    伊卫安这个词儿需要解释一下,它是法国沿湖的第二站,从此出发,再行一程,即将抵达瑞士边境。

    “当然她没有护照,因此被拒登舟。”

    “她对自己没有护照一事曾作何解释?”

    “她的说法是她忘记带了。她说她与在伊卫安那边的朋友有晤面的约会,于是尽量想说服负责官员准她上船。她还打算往那人的手里塞进一百法郎”。

    “这个女人恐怕比我原来想的更蠢一些。”

    但当第二天上午十一点他去见她的时候,他对她的企图逃跑一事只是佯作不知。此时她已得暇仔细梳妆打扮一番,所以看上去不像初见时那么龌龊了。

    “顺便给你带来几本书供你消遣,”阿显顿道。“不然时间会长得没法打发。”

    “那又与你何干?”

    “我也只是不希望你受太多罪,能减少点就减少点。不管怎么说,这些书就留在你这儿,至于看与不看就由你了。”

    “但愿你能明白我心里有多恨你。”

    “这当然会使我听了很不安的。只是我弄不明白你又有何必要非得如此。要知道我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说说你现在又要让我干什么吧?我不会认为你此来只是为了向我来请安问好的吧?”

    阿显顿禁不住笑了。

    “我要你给你的情人再写封信,告诉他说由于你的护照有些地方不合格,因而瑞士当局未能准你入境,不得已只能暂来此地,不过这里倒也幽雅宜人,挺安静的,真的,安静得简直使人忘记周围还有战火。然后你再提出建议,要商得勒前来会你。”

    “你认为他是个傻子吗?他会一口回绝的。”

    “那你就得千方百计劝说他前来。”

    她凝注了阿显顿好久才作出她的回答。他心想,此刻她的一颗心恐怕正在来回盘算,是否答应写信,表现得更加温顺听话可以为她自己赢得一些时间。

    “好吧,那就搞听写吧,你说我写。”

    “我希望你能用你自己的话去写。”

    “那你给我半个小时,信就写完了。”

    “我就在这里等吧。”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这么着。”

    她气得目射凶光,但还是强忍下了,没有发作。五斗橱上面就有现成的书写工具。她坐到了梳妆台前开始写起信来。信写完递给阿显顿的工夫,他看到透过她厚厚的脂粉她的面色是煞白的。这种信一看就知道那写信的人不是个耍笔杆子的,不过还算写得不坏。当写到末尾来表达她是如何如何爱着他时,她竟情不自禁地热烈得一发而不可收拾,还真流露出了几分真情。

    “再补上一句:前来送此信的人是一名瑞士人,绝对可靠。这信我不想让检查官见着。“

    “请问绝对一词应该作何理解?”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请再把地址在信封上写好,这样就终止了我这次不受欢迎的打扰了。”

    说着他把信递到正等着到湖的对面去送信的一名差役的手里。

    当晚阿显顿便把复信带回给这女人。见信她一把便夺了过去,压在心头半天不动。等她读毕,只听到她一声开怀大叫。

    “哈哈,他不来了。”

    复信系由那印度人以一种非常花哨和矫饰的英语所写成,表达了他的痛苦的失望。信中告诉她他是如何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因而她务必竭尽全力去多方进行疏通,以克服这道入境难关。他信中写道,他是没有可能前来晤她的,没有可能,原因是人家正在高价悬赏他的头颅。所以妄图一逞实在无异发疯。写到这里,他竟不免也幽默开了,其言为,她总不期望她的那胖乎乎的小情人也去吃枪子吧,你说哪?

    “他不来了,”她又接着道,“他不来了。”

    “你必须再写封信跟他说不存在任何危险。你必须说如果真有危险的话,你是万万不会要他来的。你必须说如果他是真心爱你他就不该犹豫。”

    “我不写。我不写。”

    “请别犯胡涂。在这件事上由不得你。”

    她忽地一下泪如泉涌。她滚到地上,死死抱住阿显顿的膝盖不放,泪流满面地乞求对她开恩。

    “只要这次你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别再装疯卖傻了,”阿显顿回她道。“难道你是想要我当你的姘夫不成?行了,行了,请你放尊重些儿。你应该明白不照此办理的后果。”

    她站起身来,态度忽地转成盛怒,然后便把阿显顿劈头盖脸地痛骂了一顿,什么脏字全使尽了。

    “这倒比你刚才的表现要好一些,”他道。“好了,现在你是答应去写,还是我去唤警察?”

    “反正他不来了。唤谁来也没用。”

    “能把他弄过来只会对你非常有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在我这方面已经尽了我的最大努力,但是却失败了,那就……”

    她以一副带着疯狂的目光盯视着阿显顿。

    “不错,那就非他就是你了。”

    她站不稳了。她把一只手放在了胸口。接着一言不发取过纸笔。但信写得不合阿显顿的心思,因而不得不要她重写。等她又写完了,她一头便扎在了床上,再一次动情地抽泣起来。她的悲哀倒也不假,只是在表情上不无一定的做戏味道,所以也就不能使阿显顿真太感动。他心想此刻他与她的关系正仿佛是一名医生在面对一桩他也无法缓解的病痛时那样,其间不杂一丝个人成分。他现在越发明白何以R把这件特殊苦差交由他去完成:这时所需要的是一副冷静的头脑与控制得当的感情。

    第二天他没有再去见她。这封信的复信是迟至晚饭以后才到来的,带信前来他那小屋的还是那位费利克斯。

    “好的,你给我带来什么消息?”

    “我们的这位朋友算是穷极无聊透了,”这名法国人笑道。“她今天下午跑去了车站,时间恰当那趟开赴里昂的列车即将开车前不久。她在那里东张西望,似乎不知如何是好,见此我立即赶上前去,问她有何贵干需要我来帮忙。我自我介绍说我是sureté6的一名警务。如果说用眼睛瞪人也能致人死命的话,那么我这会儿已经不能站在你的面前了。”

    “请坐下说,mon ami7,”阿显顿道。

    “Merci8。她还是离开车站了。显然她也明白她是没法登上火车的。但有趣的还在后面。她掏出一千法郎想去贿赂一个船夫,条件是把她运到隔湖的洛桑。”

    “那名船夫是怎么回答她的?”

    “他说他不能冒这个险。”

    “是吗?”

    那小个子特工微耸其肩,笑了。

    “她提出要那小伙子(船夫)当天夜间十点钟前来通往伊卫安的大路口去会她,这样他们两人可以再次谈谈条件。她还对那人讲,她不忍心对一名热心情人的殷勤好意太泼冷水。事后我对那船夫讲,此事可以由他自行处理,只要他能把一切重要情况及时前来向我汇报就行。”

    “你能保险你可以信得过他吗?”

    “噢,完全可以。当然,他对这件事一丝也不了解。再有,她始终在我们监控之下。对这人你就不必担心了。他是个很不坏的小伙子,我对他从小就是知根知底的。”

    阿显顿读起商得勒的复信。信写得激切而热烈,其间仿佛奇异地悸动着一个心灵的渴求。爱吗?不错。如果说阿显顿还多少稍谙此道,那么他不会看不出这个的————真情的流露。他告诉她,他是怎么样一连几个小时地徘徊在那湖边,眼睁睁地凝望着法国对岸。他们是那么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他反复强调他不能来,并央告她别再为难他了。天下的任何事情他都敢为她去做,唯独这个他却不敢。但他又提到,如果她非要如此坚持,那他又怎会忍心拒绝?他再次哀求她可怜可怜他。接着他又写道,当他一想到他连一面都没见上就又得离去,他曾痛哭了许久;他问她,难道她就没有一点儿办法能偷渡过来;他发誓说如果他一旦能把她揽到怀里他会再也不让她走掉的。即使他那生硬繁缛的英语也掩盖不住那几乎快将信纸燃烧着的熊熊烈焰。这是一封狂人的信。

    “请问什么时候你能得知她与那船夫的交谈结果?”阿显顿问道。

    “我已经和他约好在趸船或叫浮码头上见面,时间在十一二点左右。”

    “那我跟你一道去吧。”

    他们走下山来,为了避风先在海关附近的一片草地上停留了一晌。最后他们看到了一个人正向这里走来,费利克斯走出树阴叫了一声:

    “安东尼。”

    “费利克斯先生吗?我这里有封信请你看看。这封信是我答应她明早的第一班船就送过洛桑去的。”

    阿显顿瞥了这人一眼,也没有问他与居利亚·拉匝勒之间都谈了些什么。他拿过信来,借着费利克斯的手电读了一下。信是用不通顺的德文写的。

    “绝不能来。不用管我的那些信件。危险。我爱你。亲亲。不要来。”

    他把信装在了衣袋里,酬谢了船夫五十法郎,然后就回去睡下。但第二天当他去见居利亚·拉匝勒时,他发现房门紧闭。他敲了一阵,但没回音。他对她喊道:

    “拉匝勒夫人,你必须把门打开。我有话要跟你讲。”

    “我还没起来。我病了。不能见人。”

    “对不起,可你必须开开门。如果病了,我去叫医生。”

    “不用,走吧。我谁也不见。”

    “如果你不开门我就唤锁匠来把门弄开。”

    一阵沉默。接着他听到了钥匙的转动声。他进屋了。她还穿着睡衣,鬓发鬅鬙。显然她刚刚下床。

    “我已经是精疲力竭。我再也无能为力了。你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知道我生病了。我在床上折腾了一夜。”

    “我不会占你太长时间的。怎么样,请个大夫看看?”

    “大夫对我又能有什么用处?”

    他从口袋里掏出她给船夫的那封信来,然后递给了她。

    “请解释一下这是何意?”

    她见了后几乎闭过气去,一张黄脸登时变得铁青。

    “你答应过我一不企图逃跑,二不背着我去写信。”

    “你以为我会遵守我的话吗?”她喊叫道,话音里透着讥笑。

    “你是不会的。不过实话跟你说吧,我们现在把你安排在一个这么舒适的旅馆里面没有让你在监狱里去受罪,倒也不完全是单为让你过得快活。我觉得应当向你说明的一点是,虽说你在这里出出进进可以享受到一定的自由,但如果妄图离开梭南一步,那是梦想,就跟你的一条腿被锁在监狱的小囚室里还想逃掉一样都是梦想。白费功夫去写那些根本就寄不出去的信,实在是愚蠢透了。”

    “Cochon9”。

    她把这难听的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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