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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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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宋詞演進的第一階段,是接受南唐的遺産,專向“小令”方面發展的。南唐中主因爲受不了北周的壓迫,曾一度遷都南昌。中主本來也是個愛好文學的皇帝,就在不知不覺間,把歌詞種子帶到江西去了。所以在北宋初期的作者,如晏殊、歐陽修,都是江西人,而且他們的詞格,又都近於馮延巳,這個當然不是偶然的事。這派“小令”作家,到了晏殊的兒子幾道,就“登峯造極”了。

    宋詞演進的第二階段,是受教坊新曲的影響,專向“慢曲”方面發展的。王灼曾説:“唐中葉,漸有今體慢曲子。”(《碧雞漫志》)就在《雲謡集》裏面,也有很多詞是在百字以上的。後來人把“慢曲”當作長調,把字數的長短,作爲“令”“慢”的區别,并且説“慢詞”是由“小令”引申而來,這話是毫無根據的。在《宋史·樂志》裏面,總是把“慢曲”和“急曲”對舉,可見得這個“慢”字,是指的歌曲聲調的急慢,并不是表示歌詞字數的長短。只因“慢曲”之聲既慢,當然就會延長,慢詞所以多是長調,大概就是這個道理。據王灼的説法,慢曲既然在唐中葉就已發生,爲什麽到晚唐五代,都只有“小令”流行呢?我想這個原因,還是由於文人卑視里巷歌曲的心理,不肯俯就“慢曲”的節拍去填詞。“小令”經過許多文人詩客的提倡,早經變“雅”了,而“慢曲”依然是“俗”,一般“高自位置”的士大夫,如何肯輕易去嘗試呢?慢詞的發展,必定要到柳永,方纔盛行,這個也有他的環境和時代關係。宋翔鳳在他著的《樂府餘論》上説:“慢詞蓋起宋仁宗朝,中原息兵,汴京繁庶,歌臺舞席,競賭新聲。耆卿(柳永)失意無俚,流連坊曲,遂盡收俚俗語言,編入詞中,以便伎人傳習。”看了這一段話,那就對於慢詞遲遲發展的原因,可以“恍然大悟”了。在葉夢得《避暑録話》上,也有這樣一段記載:“柳耆卿爲舉子時,多游狹邪,善爲歌辭。教坊樂工每得新腔,必求永爲辭,始行於世。”這可見柳永的創作慢詞,完全由於教坊樂工的要求,而以迎合社會一般心理爲鵠的。他把詞的領域擴大了,可是他因爲環境關係,只能寫出“非羇旅窮愁之詞,即閨門淫媟之語”。(《藝苑雌黄》)他在“小令”發展到登峯造極的時候,開闢這樣一塊大殖民地,也總算是一位“豪傑之士”。自柳永以後,秦觀諸人繼起,慢詞遂盛極一時,風格也就逐漸提高了。

    宋詞演進的第三個階段,是“曲子律”的解放,把詞體漸漸和音樂脱離,而充分表現作者的個性。在蘇軾以前的詞,原來都是以應歌爲主的。所以在形式方面,第一個條件,就是要“協律”,在内容方面,大部份都是些男女思慕,和傷離念遠之情。如李後主亡國以後的詞,算是一個例外。這種新形式,到了詩人手裏,倒底會感着不滿足,而且音律的束縛,足以阻礙天才之發展。詞體到了相當的時候,本來是不妨脱離音樂而獨立。恰好有這麽一位天才作家蘇軾,從柳永開拓詞的殖民地後,認爲這樣一個新領域,大有迴旋的餘地,於是就不顧一切,只管從事内容上的革新,造成所謂“豪放”一派。晁補之説他的詞“横放傑出,自是曲子内縛不住者”。王灼也説:“東坡先生,非心醉於音律者,偶爾作歌,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弄筆者始知自振。”詞到蘇軾,確是一個大大的轉變。他把個人的性情、抱負、思想、閲歷,都充分表現在這種體裁上,所謂“逸懷浩氣,超然乎塵垢之外”,是作者全人格的表現,不是什麽“靡靡之音”了。

    宋詞演進的第四個階段,却又回到講求音律的一途。自蘇軾解放詞體以後,接受他的風氣,來做“豪放”一派的詞的,有晁補之、黄庭堅、葉夢得、向子諲,朱敦儒一班人。在這個新舊兩派對立的中間,恰好遇着一位徽宗皇帝,鋭意制禮作樂,他特置一個大晟府,是當時國立的最高音樂機關。一面招集許多音樂家和文學家,到這個機關裏來整理樂曲,製造歌詞,創調之多,超出前代。這裏面的重要角色、要數万俟詠和周邦彦兩人。邦彦生平好音樂,能自度曲,又盡力於辭章。他把做詞賦的功夫,加以鍛鍊,叫他就音樂的範圍,所以他的作品,詞句雅麗,技術精巧,既不像蘇軾的“多不協律”,又不比柳永的“詞語塵下”。就詞論詞,邦彦確是一位典型作家。慢詞作家之有周邦彦,和小令作家之有晏幾道,恰可稱做“雙璧”,也就是所謂“集大成”的作家了。

    宋詞演進的第五個階段,是繼承蘇軾的系統,而加以發揚光大的。我們知道周邦彦是北宋後期的代表作家,他的詞是屬於雅麗一派,而且最爲協律的。他死了不久,北宋也就完了。大晟府的遺音,到了汴京淪陷,也就“不絶如縷”。這時高宗南渡,只賸下了“半壁江山”,一般志士英雄,那個不是激昂慷慨,抱着迎歸二帝,恢復失地的雄心,誰還有此逸興閒情,注意音樂?在這樣一個極端危險的國度裏,士大夫受了許多意外的刺激,一腔抑塞磊落的抱負,“不平則鳴”,於是蘇軾一派“横放傑出”的詞風,自然“應運而起”了。一時豪傑之士,如張元幹、張孝祥、辛棄疾、陳亮、陸游等,都來做悲壯激烈的歌詞,想藉這個來振發人心,恢宏士氣。尤其是辛棄疾,在二十歲時候,從金國領兵南歸,滿懷“直搗黄龍”中興宋室的熱望,竟爲奸臣所阻,不能盡量發展他的志業,纔把“抑鬱無聊之氣,一寄於詞”,充分表現英雄本色。詞體到了這個時期,可説是解放達於極點了。後來人把這一派的詞,叫做别派。他們是承認秦觀、周邦彦爲詞家正宗的,把蘇辛當做“教外别傳”,那也就無足深怪了。

    宋詞演進的第六個階段,是作曲和填詞,都由文人一手包辦的。南宋到了和局既定之後,士習苟安,那種悲憤激昂的氣分,也就跟着時勢的轉移,漸漸消沈下去了。南宋的國都,是建在美麗的西子湖上。那時的達官世族,都住在這個山明水秀的地方,早把恢復中原的希望,抛到九霄雲外去了。這裏面有些人到是很好賓客,而且家蓄聲伎的。一班文士,也就樂於和他們往還。遇到填了一首詞,或是作了一套曲,他們馬上可以拿給家伎去演唱。這麽一來,文人又大大的高興了。所以對於音律的考求,和詞句的鍛鍊,是絲毫不肯放鬆的。就是號稱高尚的姜夔,他也常是出入於范成大的家裏,而且有許多的作品,是曾經拿給范家的歌妓演唱過的。成大住在蘇州,也是一處山川秀麗的所在。夔是深通音樂的,他的詞所依的聲,大部分是“自度曲”,也就是一手包辦出來的。這一派的詞,因爲曲調和歌詞,都由文人一手包辦,而唱者和聽者,又都屬於特殊階級,所以他的意境和音節,都不容易爲普通一般人所瞭解。胡適之先生説他是“詞匠的詞”,那又未免過於貶抑了。我們平心而論,詞的發展,到了南宋,本來是漸漸無路可走了。一班專門學者,想把他重新振作起來,講究益精,門庭愈窄,典雅之極,叫人看不懂,這固然是一種毛病。可是站在藝術的立場來看,我們也就不能把他的價值,一筆抹殺。從姜夔以後,到吴文英、史達祖、王沂孫、張炎、周密,都是屬於這一個系統。他們有他們“匠心獨運”的所在,現在也不暇細説了。

    總括一句話,詞是出於民間的歌曲,和音樂有不可分離的關係。但是到了後來,這種新興的體裁,漸漸被文人所採用了,就把他的地位提高,把他的組織加密,經過了長時間的醖釀,成功了詩壇上的一種新形式,又不妨和音樂宣告脱離。這個演變離合的情形,在中國文學史上,原來是“數見不鮮”的。我們明白了他的進展歷史,和各個階段的演化情形,那麽,對於各個作家的利病所在,也就可以“思過半”了。

    看了上面一大篇的話,關於詞的特質,和他的發展,應該可以得着一個概念了。我們現在再來談談研究詞的態度,和讀詞的方法。

    我們曉得詞是一種最富於音樂性的新詩體,也就是一種最進步的合樂的詩歌,那麽,我們去研究他,究竟應當抱着一種什麽態度?還是把他和尋常的詩歌一例看待呢?還是把他當作一種神秘的東西呢?我想這兩種態度,都是不對的。詞雖然也是一種抒情的詩,可是他要受樂曲的支配。他的動人的所在,不但是要感情豐富,而且是要有微妙的聲音組織,去打動人們的心坎,而引起同情。他的聲韻關係,是比其他任何詩體,要更加重視的。詞不叫做“作”而叫做“填”,也就是這個道理。詞的歌法,到了宋末元初,漸漸失傳。他的曲譜,現在也見不着了。我們若是仍舊依着每個詞牌的形式,按照他的“句度”和平仄去填,徒然束縛人們的天才,到底合律不合律,也就無從查考。照這樣的做法,那豈不是太神祕了嗎?我們抱着“抱殘守缺”的態度去研究詞,結果是没有什麽好處的。

    我以爲在現在的時代來研究詞,一方面要抱客觀的態度,把他的特殊組織,弄個清楚,進一步再利用這種組織,加以損益變化,去創造新體樂歌。詞可以不必再“填”了,而他的聲調組織,和參差不齊的句法,是值得我們去研究的。尤其是想創作新歌的人們,對於這種最富於音樂性的文字,更應該用來做參攷的材料。

    至於讀詞的方法,必得注意下列三點:

    1.注意句法,

    2.揣摩聲調,

    3.翫索詞境。

    詞是用長短不齊的句法組織成功的,一方面要應曲調的節拍,一方面要合人們的口氣。所有表情的緩急,説話的神情,和句法都有莫大的關係。譬如一樣是四個字一句的,有的應該上一下三,如《水龍吟》這個調子的最後一句,辛棄疾填的是“揾英雄淚”。一樣是五個字一句的,有的應該上一下四,如《揚州慢》的第四五兩句,姜夔填的是“過春風十里,盡薺麥青青”,一樣是七個字一句的,有的應該上三下四,如吴文英所填的《風入松》,一句是“一絲柳、一寸柔情,”一句是“有當時、纖手香凝”。和這一類的句法,不知多少,都是有關節拍,不容輕易變移的。這裏面還有一個最要緊的,叫做“領字。”這領字有“領導”之意,是要靠這一個字,領起下面許多句子。例如柳永的《八聲甘州》:“漸、霜風悽緊,闢河冷落,殘照當樓。”一個“漸”字領導下面三個四字句子。又如秦觀的《八六子》:“念、柳外青驄别後,水邊紅袂分時。”一個“念”字領導下面二個六字句子。也有拿兩個字來做領字的,在長調的詞裏面,是極關重要的。

    押韻的作用,一方面爲的是要求音節的和諧,一方面是表示片段感情的停頓和轉變。這個在詞的聲調上面,也是最要注意的。押韻的疏密,和所押的韻,屬於上去聲,或入聲,或平聲的某一部,都與所表的情感,有密切的關係,不可隨意亂用的。譬如要表慷慨激昂的情感,多數是押入聲韻,或者平聲裏面的“東”“陽”“歌”“麻”等部。岳飛的《滿江紅》,押的就是入聲韻。因爲入聲是迫促的,所以適宜於悲憤的情感。至於押韻用的多的,也是比較適宜急迫緊張的情緒。這些都是讀詞的時候,應當細心揣摩,纔能領會得到的。

    一首詞有一首詞的境界。我們拿他來讀的時候,必得澄心息慮,彷彿把自己當作這個局内的人物,這樣纔能將他的意境體會出來。而且有許多詞,是作者全部人格的表現。我們要欣賞他的作品,關於他的身世和環境,也得先弄明白,纔能澈頭澈尾的瞭解他的内容。譬如辛棄疾是位懷抱大志的英雄,伹被讒邪所阻,鬱鬱不得意,所以他作的《摸魚兒詞》,開口便是“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在表面上看來,風雨便是風雨而已,而他的骨子裏頭,却充滿着“憂讒念亂”的情調。又如愛國詩人陸游的《卜算子》詞:“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題目是詠梅花,實際是作者借來表現他的人格。這些也就是所謂“言之有物”,所謂“意内而言外”。大凡有價值的作品,總脱不了所謂“詩人比興之義”,各有各的境界,是讀者們所應精心體會的。

    最後,我選輯這本書,爲了時代的關係,和顧及讀者方面的程度起見,特從各家的全集裏,提取“聲情並茂”,而又較易瞭解的作品,并且側重於所謂“豪放”一派。目的是想借這個最富於音樂性而感人最深的歌詞,來陶冶青年們的性靈,激揚青年們的志氣,砥礪青年們的節操。一方面對於這種聲調組織,得着相當的修養和訓練,可以進一步去創造一種適宜於現代的新體歌詞。這便是編者的希望,并且極願和讀者們共同努力的。

    詞因爲有“倚聲”的關係,所以對於聲韻方面,必得時時查考。同時我要推薦萬樹的《詞律》,和戈載的《詞林正韻》,做讀者們跟隨左右的伴侣。

    詞的押韻,和五七言古近體詩,以及南北曲,都有一些差别。他是平聲韻和入聲韻各用。至於上聲韻和去聲韻,只要同部,是可以合用的。現在爲便利讀者起見,别創一種符號,加在每個押韻所在的字的右邊,拿-來表示平聲韻,=來表示入聲韻,━來表示上去聲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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