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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飞机也不再抛炸弹。
中国兵都从前线退却了,
日本兵却冲进了关,
芦台也投下炸弹,
从这儿还看见烧炸的黑烟,
大沽口停着航空母舰,
太阳旗在沽河的两岸招展。
真可恨,我们亲手建造的战壕,
都被他们炸坏了,
铁条,钢板,洋灰,狼藉一片,
他们在这儿还埋下界石,
你看那上面的字‘昭和?年’。
这好像就成了他们的地方,
有血的人真要气裂心房,
怎么中国地方就没人管呢,
听说正准备‘长期抵抗’?
…………
一、二、三年过完了,
没见一个兵来这儿填防。
日兵却渐渐多了,
营门口高垒着麻袋,
横架着机关枪,
旅客都要被日兵检查,
车站有钢盔的日兵站岗。
去年,冬天的一夜,因为
一点误会,警察被迫撤了岗位,
啪啪啪————小枪大枪乱放了一阵,
恐怖笼罩了全市,
商家都紧闭起板门,
电灯也熄灭了,
街上不见一个行人,
第二天,海口就开来两只军舰,
说要弹压中国的官军,
(其实官军早退到了天津。)
海口也戒严了,
渔船都停在岸上,
白面一袋涨了三元,
真愁煞了打鱼的穷民,
现在虽说风平浪静了,
但,过了早晨,谁敢担保到黄昏。
…………”
老人的故事还没讲完,
一阵冷风横扫过江面,
飞砂,黄土,漫过江心,
旷野,染浊了青天。
斜阳在风沙里落下了,
巨浪在我们的周围纷翻,
眼前驶来一只渔船,
船上高张起大帆,
舟子的黑手握紧了舵把,
挺着胸,晃着臂,
船头冲击着浪花。
我惊佩那舟子的勇敢,
你看!船已驶近了堤岸。
1935年春,一夜写成,又旬日改就
登大沽炮台
知友两三,跃上了小小渡船,
颠颠簸簸,从这岸渡上那岸;
穿过虾腥鱼臭的东沽街市,
一带旷野漫铺在勃海江边。
路是崎岖,还铺着各色的碎石,
风是细细,吹送着海上的凉意;
遥望去,两个耸然的高岗对峙,
友人惊指:“看那遗迹巍巍炮台”。
渐渐地,渐渐地向那江边走近,
台高三丈余,已是残缺的怕人;
我们沿了台道向高处盘登,
虽然是热汗浸身,却终达绝顶。
我袒开了胸襟极目瞻观:
望不尽的江水浩浩漫漫;
远处的帆樯也望似小小白点,
庞大的轮船呀都成了豆大弹丸。
阳光,照耀在无涯的江面,
望去哟,奇景儿幻变万千:
一带儿是浊黄,一带儿茶褐,
一带儿是银白,一带儿蔚蓝。
拂海面滚来了豆大的弹丸一点,
渐渐地渐渐地吐着袅袅的灰烟;
近了,近了,大了,大了,船身儿现了,
嘟咕一声叫,破碎了无数的狂澜。
那千万的布帆呀蠕动在江面,
红色的国旗哟,点缀在中间,
舟子弓身的摇起双橹,
对虾,紫蟹,黄花鱼,载回了船船。
啊!风起了便斜阳也有些昏惨,
江潮涌起,浪涛汩汩击上江干;
我心忽悲兮忆起庚子之年,
虎舟狼舰兮摆满了渤海水面。
自那时起炮台便摧毁不全,
而今,倾圯更甚,时光又巳卅年;
噫吁!我中华的渤海江干,
待何时,把庄严秀丽的炮台重建?
壕畔半埋着蚀锈的巨炮两尊,
孤独的冤魂哟,累累的坟垣,
我叩问“地下死者及弃炮的将军”
你们是为己?是为人?是为国?是为民?
此游已兮我心永哀,
芦苇夕照兮江涛澎湃,
炮台摧毁兮那堪回首;
中华男儿兮岂速醒来?!
1931年暮春于塘沽
瀑布
像水晶的白瑓,
泻自山壑,
倾入了溪涧。
浪花溅振起林幕,
石洞里飞着轻烟。
没有山息,
没有遮拦,
任四季渡着秋春,
人间演什么变换?
你,瀑布,勇猛地,跳跃着,
漫过了荆棘,
踏过了峰峦。
澎湃的涛声,
惊破四围的静寂,
柔美的波纹,
把怪石的锋稜磨圆。
在无限大地的怀抱里,
延长你生命的源泉。
原载《诗歌》1935年第一卷第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