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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稽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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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有用

    滑稽者常言:“凡人不必有用,且无用之人必享福。不信,试观人之五指,凡四指皆有用,惟无名指无用,而戒指必戴于无名指,是其证。”云云。因广其意曰:“凡人面具五官:耳司听,目司视,鼻司嗅,舌司言,口司饮食,皆有所用。而凡言人面者,必不举五官,而独举一无所用须眉,以言代表,是亦不必有用之一证也。”然而调侃代表者不少矣。

    酒中三鬼

    杜康酿酒既成,试他一秀才饮之,秀才醉死。知为太也,薄其味,复使一武弁试饮,亦醉死。酿三成,乃使丐儿试饮,乞儿亦死焉。三鬼共讼于阎王,阎王曰:“已死不能复生,然念汝等枉死,免入地狱,纵之阳间,凡遇饮酒者,汝等皆从而鬼混之可也。”三鬼大喜。故凡聚饮者,初入席时,必互相逊让,举杯举箸,必闻“请啊”“请啊”之声,此秀才鬼混之也;及至饮酣,互相拇战,揎拳捋袖,势若用武,此武弁鬼混之也;及其既醉,不能复饮,则相率求主人赐饭,此则乞儿鬼之矣。吴趼人酒后,恒不吃饭,每语人曰:“吾差幸不为乞儿鬼所混。”

    打滑头之弹子

    枇杷黄矣,一班滑头少爷行路匿迹。沪谚以猎流妓者为打野鸡,隐语以银元为洋枪。按银元为用最广,不仅用于打野鸡,呼之为洋枪,未免不称。若枇杷者,真成为打滑头之弹子耳。

    鸡有七德

    乡人延师课子,而待其师殊吝,终岁蔬食。一日,宾东闲谈,乡人请问鸡有五德之说,师为解之。又曰:“他人之鸡,仅有五德;汝家之鸡,当有七德也。”讶问何说,曰:“除本有五德外,我吃得,汝舍不得,岂非七德?”

    挡耳光

    近日妓女衣服,喜用高领,几及半尺,足以掩其颊,殊不雅观,雇若辈相率效尤,正不知其何所取义也。或曰:“昔年妓女重柔媚,其对客之周旋应对,恒得人喜。近日之妓女姿傲慢,其对客之语言跋扈,恒得人怒,怒则不免于打耳光。此高领掩颊,迨藉以挡耳光者也。”

    《淮南子》校勘记

    《淮南子》载:苍颉作书,天雨粟,鬼夜哭。注:书契作,诈伪生,去本就末,天知人将饿,故雨粟;鬼恐为文所劾,故哭。或读之而疑曰:“此必有误,雨粟断非天知人将饿。如天知人将饿即雨粟,则近年饥馑相望,何反不见粒粟之雨也?天雨粟,当是奖励作书之意,亦以见为士者可不耕而食也。至于鬼恐为文所劾之说尤谬,文字又何必独劾鬼哉?此‘鬼’字,当是‘兔’字之误。”人问:“然则作书与兔何预而夜哭?”对曰:“兔知作字之后,必将取其毛以为笔,那得不哭?”

    商界之见解

    凡修筑马路时,所筑之两端树一小小赤帜,所以警告行人,使勿近也。迩来租界各商店,除市招外,每多树一帜,帜色赤,不知何所取义。意者亦以警告行人,使勿近乎?可发一笑。

    鸦片鬼开欢迎会

    鸦片烟鬼手执兔毫,伸纸摊墨,蹙眉皱眼,抓耳挠腮,要做一篇文字。人问其作甚文字,对曰:“打算召集同瘾,开一个欢迎会,所以打算作一篇小启。”问:“欢迎何人?何必定要同瘾者,莫非出了一个破坏禁烟之人么?”曰:“非也,欢迎哈雷彗星耳。”人讶曰:“哈雷彗星,何有欢迎之价值?又有何德于吸鸦片之人。”曰:“不然。不过因其出现在天将亮时,其时众人正在酣睡之际,惟我辈独醒耳。”

    只要装扮得时髦

    一种西式便帽,合六瓣为之,软胎,前有帽檐,近日华人盛行之,改西装者无论矣,即长衫马褂之流,头上亦顶此帽,亦一时风会所趋也。华人小帽,向惟以黑缎为之;此帽则灰色者,白色者,蓝者,黄者,五色缤纷,初无定制。前日于剧场中竟见一戴绿色者,甚以为异。或曰:“只要装扮得时髦,便是戴了绿帽,也没甚要紧。”

    哈雷彗星是张文襄

    古有名将名臣,上应列宿之说;今之迷信者,犹多道之。此次哈雷彗星出现,说者谓为张文襄也。其说曰:“张谪人世七十余年,故七十余年中,其星隐。张死则归位,故星现。其光见于外洋者,出洋游历也;现于中国者,倦游而归也。初现于东方,谓黎明时得一见,好事者不惜坐以待旦之劳,求一望见颜色而终不可得;继出现于西方,又为月光所掩,见如不见。过此以往,其尚可得见与否,未可知也。张文襄在时,僚属之求见者,至备行李宿于官厅,或终不可得见,何以异于此星之现于东方时也?有时幸得一见,而彼老于坐谈之顷,无端睡熟,左右不敢起居,谒者不得达一意而去,何以异于此星现于西方时也?过此以往,尚可得见否,未可知。则含此意以仰文襄者,不知几何人。”然则指哈雷彗星为张文襄者,殆非无因。

    秦始皇学得蜰虫法

    天气渐热,蜰虫复出,捕得之,欲捏杀,则恶其臭恶,每弃于地而践杀之。然弃之不去,则绕指而走,其行极迅,有时反覆寻觅不可得。滑稽者见之曰:“荆轲刺秦王时,秦王环柱而走,当是学得蜰虫绕指法也。”

    外交人才

    以一弱国,国于列强之间,一切外交,无不棘手。偶有失败,又为国人所指谪,欲秘密之,又苦无策。外务省于是乎穷于术,外务大臣乃广求人才,将引为助力。一日,有人来荐人才,具一手摺,内开无数人名。视之则皆富贵家姬妾之名也,讶问:“此中有何人才?”对曰:“是皆长于外交,而善守秘密主义者。”

    酒囊饭袋

    詈人之词多粗鄙,而少蕴藉。某君思有以矫之。詈人之无用者,辄曰口。人或不解,叩其意,对曰:“人之五官,各有所司:目司视,耳司听,鼻司嗅,舌司言,口司饮食。称之曰‘口’者,谓其酒囊饭袋也。”

    洋装

    某甲乡居,事事要趋时。偶游上海,见租界之狗,均颈系皮圈,口衔铁勒,以为是洋装如此,照购一副。归至乡间,加于所著犬头颈上。或见之曰:“此处无租界禁令,何必如此?”甲曰:“何必管他租界不租界?只要扮了洋装,就是时髦。”

    武松打虎

    剧场上掮旗枪扮兵卒者,俗谓之“跑龙套”。某甲业此,而赌博无赖,屡向武小生某乙乞贷。乙久厌之。会甲博负,又向贷百二文,乙不应。是日剧场演景阳冈故事,乙扮武松,甲扮虎,往来扑跌,虎终不死。乙初莫名其妙,既而顿悟借贷事,因执虎耳而言曰:“畜生!借给你罢。”拳起语出,语毕拳落,虎乃死。

    四马路之猫行将饿煞矣

    饮于酒肆中,傅呼伺应者,举箸击碗盏,伺应者即闻声至,此南北之通例也。惟四马路杏花楼之堂倌独不然。对于粤人尚可,因该肆为粤人所设也。倘他省人饮于其中,偶击杯盘,则堂倌必操粤语相谓曰:“拌猫饭去也。”是故非粤人而饮于该肆者,皆猫属。今该肆闭门理账,停交易者将经旬。设从此旗鼓不振,则四马路之猫,不将饿煞耶?

    天圆地方耶天方地圆耶

    天道圆,地道方,以道言,不以象言。谈者每省去“道”字,曰“天圆地方”。遂令新学家指为不通,以为天地之象皆圆也。或曰:“地球图,吾见其为圆矣,奈何又有指天为方者?”问何说,曰:“不然,外国何以又有一种天方教?”

    拾金

    弟吸烟成瘾,痼疾深重,终岁俾昼书作夜。其兄患之,戒之曰:“以弟此种行径,虽上天雨金,亦必无暇拾取,终以让人。苟不早为戒绝,是终身之累也。”弟执枪徐徐言曰:“亦视雨金在何时耳。苟雨在三四鼓时,弟拾尽且无人觉也。”

    还是吃鸦片好

    夫吸鸦片成瘾,妻劝之曰:“吸此无益之物,岁费百余金;设戒去之,是岁可积百余金也。”夫韪之,而未及戒。会岁暮债迫,无可为计,妻出数十金为偿之。夫喜,问所自来。妻曰:“每君购鸦片一次,妾即如其数私贮之,乃得此;使君果戒去鸦片,所积即当倍之,毕债外犹有余裕也。”夫喜,果戒尽。次年岁暮,又有所需,问妻:“今岁蓄几何矣?”妻愕然曰:“以君不购鸦片,妾无所感触,即亦无所蓄矣。”夫大恚曰:“还是吃鸦片好。”

    官派

    做官人死后见冥王,冥王恶其剥削民脂民膏也,贬之入九幽地狱,罚令永远不许再投人身。一日,此做官人逃出地狱,将偷入阳间,而苦于无凭照,不能投胎,乃潜入化生道中。或问将何往,曰:“我要到阳间做臭虫去。”问:“化生种类亦多,何必定要做臭虫?”则对曰:“我们做官人,向来不肯失官派。我们做官时,日以吸民脂膏为事,故投去做臭虫,日日吸人膏血,取其仍带着几分官派也。”

    吴牛喘月

    吴趼人咳喘经年,或作或辍而不瘥。一日又喘甚,方苦之,一滑稽友在旁曰:“莫有月否?”时庚戌暮春,苦雨匝月,吴喘息应之曰:“如是天气,那得有月?”曰:“然则,君何喘之甚也?”语已一笑去。良久吴始大悟曰:“伧乃以我为牛。”或曰:“此滑稽之报也。”

    该死该死

    袁翔甫大令,为随园之孙,亦能为诗,居沪上最久。其对人恒作一常语,曰:“该死该死!”无论闻人何等言,辄先应之曰:“该死该死!”其友某君,别已十年,及复遇,友已丁外艰,为述其父得病及死状。袁不俟其说毕,每听其一言,辄曰:“该死该死!”

    古人之无线电报

    或曰:“电报至于无线,其法谓精绝奇绝,当非吾国古人所有者矣。”故为不服者笑曰:“亏你自命通人,连《封神榜》都不曾看过。你试看《封神榜》上那个顺风耳,何尝有线报来?”

    鹿死谁手

    凡富贵人得病,必群医杂进。此次鹿中堂久病,想东医、西医、中医必不乏人,从此渐告安痊,斯已耳。脱不然,正不知鹿死谁手。

    井井有条

    清明日,插柳条于门,不知始自何时。俗有“清明不插柳,死了变黄狗”之谚。国初扬州石天基辩之云:“黄巢以清明日起兵,预令从己者插柳于门,以为识别。故当时口号曰:‘清明不插柳,死在黄巢手。’俗谚实此说之讹。”云云。粤俗是日且以柳条遍插神座及厨灶等处。某士人戏以插井旁,谓人曰:“可以辟疫也。”于是人皆效之。士人笑曰:“今而后,井井有条矣。”

    惩赌

    差役捉得聚赌者,来禀本官。官得禀,即刻升座提讯,问:“汝聚赌耶?”直认不讳。官喝:“打!打!”却不撤签。隶半跪请曰:“大老爷,不知打多少?”时官已高坐矇眬,大有前仰后合之势。闻隶言,含糊应曰:“打的是五索,怕放炮么?”

    可惜不做臭虫巡抚

    入今年来,各处都闹饥荒。湖南、江北等处,且有抢米、民变等事。有心人为之殷忧无已。或曰:“岂但内地饥荒,上海亦饥荒。”曰:“上海至于办平粜,本亦在饥荒之列。”曰:“不然。上海非但人闹饥荒,臭虫亦闹饥荒也。”问何说,曰:“臭虫之多,香港而外,向以上海为最,几于无家无之。近来市面衰落,空屋日多,既无居人,则室内臭虫无所得食,岂非闹饥荒乎?”滑稽者曰:“空屋之多,不自今年始,臭虫之闹饥荒,既已久矣。然而不闻臭虫有因饥荒而暴动情事,可见得臭虫的程度,比人还高。”或为进一解曰:“可惜岑春蓂不做臭虫巡抚。”

    老鼠也遭劫

    或又曰:“禁绝烟馆,岂但臭虫遭劫,即老鼠亦何尝不遭劫?”盖同一嗅烟成瘾,同一失所依据也。滑稽者曰:“臭虫既会回家去开灯,则老鼠更易设法矣。”问何法,曰:“渠只要到总汇里去,鬼鬼祟祟吃两筒。”

    电报诊脉

    电报之用,日趋于奇,有能于电报中认笔迹者,有能用电报摄影于千里之外者。巧夺天工,几于不可思议。非惟古人所不及,即今人,非专门学之确有心得,又精于研究者,不易得其理。此当为世人所公认者矣。或有故为不服者曰:“此大易事,我中国古人,必优为之。”问何据,曰:“古人悬丝诊脉,不是用电报诊脉的么?”

    说死话蒙住活人

    前日英皇电讣至,昨日有人相遇于茶肆,猝然相谓曰:“顷闻德宗景皇帝派载鸿慈、葛宝华为正副专使,赴伦敦,问英皇爱德华第七安好,君亦有所闻否?”言已,相视微笑。旁有某君闻之曰:“似不曾见上谕也。”闻者大笑。某君愕然,既而悟,亦失笑曰:“吾居然被死话蒙住也。”

    别字

    某妇患难产,诸医穷于术。忽一人献策曰:“不须调治,我知道到了本月二十七日,立下。”人问何故,曰:“你不信,翻开《历本》看看,今年可是三月二十七日立夏?”

    臭虫遭劫

    故老相传,鸦片之为害,非但人受其痼,即物亦受其痼。是故烟室中之臭虫及鼠子,恒不肯他徙。以嗅室中烟气,久而成瘾,徙他处,或无吸烟者,则瘾发而死也。诚然,近来各处烟馆早经禁绝,各烟馆中之臭虫,将一齐瘾杀矣,岂非大为遭劫?或曰:“是何伤?虽禁绝烟馆,渠也一样回家去开灯。”

    是亦有祖师耶

    欧风东渐以来,崇拜西人者,不一而足。有相与叙谈,研究崇拜西人起于谁何者。忽一人曰:“是不必研究,吾素知为起于秦文公也。”或问何据,对曰:“吾人自称其国曰中国,又曰中央之帝曰黄帝,又曰吾黄种皆黄帝之后。果如所言,可知欧西白种人,皆西方之帝曰白帝之后矣。《史记·封禅书》载秦文公作鹿畴,用三牲郊祭白帝,非崇拜白人之祖师耶?

    好大运动力

    玉皇大帝闻得下界将近立宪也,敕令群仙,预备立宪,先行设立谘议局,举定议员。众仙奉旨而行。及至谘议局成立之日,投票选举,内中只有齐天大圣得最多数。众讶曰:“何以这猴头倒得着多数呢?”太白金星曰:“你不看一万三千五百斤的定海神珍铁,他都运动如风,大家的运动力,那一个及得了他?”

    “休”字之别解

    一人妻悍妒无度,或劝令休之,其人曰:“他既不死,我又不死,如何可休?”或问:“何以必俟死而后可休?”其人曰:“岂不闻除死方休?”

    吃羊肉

    一人贫而馋,苦无可得食,乃拾取石块,就溪边濯之,云将煮食也。或言:“子非白石先生,讵可以啖此?”则对曰:“此羊肉也,曷不可食?”或疑其痴,则又应曰:“黄初平叱羊成羊,此宁非羊肉?”

    放屁不是这样放法

    一人与人因事龃龉,致起笔墨之争,误发一言。事后知悔,另欲掉换一信函,而不可得。乃出资刊登日报告白,悉易原文,冀欺阅者之目。不意愈闹愈拙,一明眼人见之而笑。其人知窥破底蕴,撒一极屁。明眼人掩鼻曰:“老兄你要放屁,恐不是这样放法。”

    八仙庆寿

    货币中一种重量之名词,英人辟香港时,以代百分银圆之一之称,粤人译其音曰仙。后香港铸出一种铜币,每枚值百分银圆之一,文曰“香港一仙”,今之当十铜圆,实仿其式为之。故粤人之称铜圆,亦曰仙。有寿日称觞者,一人馈铜圆八枚,以为寿礼。或讥其薄,则曰:“礼虽薄,而口彩甚好。”问何口彩,曰:“岂不闻八仙庆寿?”

    招租

    某甲馆于某所,性喜狎邪游,馆中虽设一榻,而归宿时极少。同事者因戏书“招租”二字,贴其榻上。上海县前所设站笼,自地保施福站过数天之后,亦久虚置。滑稽者亦戏书“招租”二字,贴其上。

    打样

    凡起造房屋,必先绘为图,谓之“打样”。又买卖大宗货物,必先以货样来,亦谓之“打样”。江浙间店铺,日晡关门,则谓之“打烊”。“烊”“样”音相近,久之,“打样”“打烊”,竟无别矣。新开某店,竟日忙碌。及夕关门,众学徒欢呼曰:“打烊哉!打烊哉!”或问:“关门何以谓之打烊?”滑稽者曰:“世无永不倒闭之店,故此时能打一倒闭之样子看看。”

    没有儿子

    新学少年,忽然欲涉猎旧学。购得《百子全书》一部归,先遍检各书目,叹曰:“无怪乎外人讥我伦理之不完全也!”人问其故,对曰:“你看这《百子全书》之中,有了老子,又有孙子,却偏偏没有儿子,岂不是不完全么?”

    五脏俱全

    或叙上海周桂笙事,略云:“肝胆照人,今之有心人也。沉默寡言,而偶作俳言,又似别有肺肠者。”桂笙见之,笑曰:“可谓五脏俱全。”

    罗汉

    昔年沪上盛行“四大金刚”之说,盖指妓女林黛玉、陆兰芬、张书玉、金小宝而言也。此四人何以得此生谥?则莫可追求矣。或曰:“是当称以罗汉,不当称以金刚。”人问:“金刚、罗汉,同是佛门弟子,有何区别?”曰:“罗者,罗致之罗;汉者,对子之汉也。”

    也是一个问答

    国朝官阶大小,别以顶色:曰红,曰蓝,曰白,曰金。而一色之中,又有镂花、光身、明、暗之别。盖取意于正红、镶红、正蓝、镶蓝、正白、镶白、正黄、镶黄八旗之意也。然而八旗之外,尚有绿旗一种,不知当日何以不作一绿顶?或答曰:“所以近来大人先生,爬到红顶之后,每每广置姬妾,制为绿头巾,以补此缺憾也。”

    也是书画专家

    某处开书画会,发起人中,有绝不知八法、六法者。盖以其挥霍颇豪,拟利用之,而羼入其姓名者也。见者大哗。或曰:“吾见其牌九麻雀,永不赢钱,是为大输(同书)家;言大而夸,是为大话(同画)家。以为书画会之发起人,又何嫌焉?”

    女子不如鸡

    有心人相聚,慨叹晚近女子社会之堕落,曰:“是非复我旧道德不可。”或曰:“女子道德,亦分新旧耶?”曰:“古者女子首重四德,今沦亡尽矣。”曰:“然则女子且不如一鸡也。”诧问何说,曰:“吾闻鸡有五德,女子仅有四德,岂非不如鸡乎?”

    子承父业

    有父死而烝其庶母者,亲族唾弃,乡党指谪。而此人处之泰然,若无所事。或有规之者,则应之曰:“人家之富者,父死之后,一切财产奴婢,莫不归之于子。吾之所为,亦子承父业之常耳,何众人独不许我?”

    天然材料

    富家翁每以髦年而蓄群姬,帷薄之间,遂不可问。有戏拟以天然物产,为制一绿帽者,以荷叶为帽胎,以韭叶为帽纬,以青果为帽顶,以松须为翎枝,以青葡萄为帽准。独少一帽绊,无所取材。或进曰:“何不用豇豆?”

    无药可医卿相寿

    鹿芝轩相国薨逝后,各报一律登载。某甲手一报纸,喟然太息:“无药可医卿相寿,于斯益信矣!”人曰:“今年大老之薨于位者,不一而足,子何独于鹿相而发叹也?”曰:“不然。从前逝世诸大老,或无处求药石,以致误其生命。至于鹿芝轩,他明明有个令弟鹿芝馆(广东丸药店名),是专卖好药的也,居然要死,岂非无药可医卿相寿耶?”

    骑坐反常

    车马皆所以代步,马可骑,车可坐,皆人所习知者。不料世风降至今日,骑坐亦竟反常,抑亦奇矣。盖西国妇女之骑马,别为一种女鞍,骑时两足偏于一边,既非跨登,斯谓之坐,是坐马也。至于乘自由车者,状若据鞍,又不得不谓之骑车。

    甚似忧时君子

    山东莱阳之乱,都中齐鲁同乡官哗然,谓东抚办理不善。各报所载,流离琐尾情形,亦有令人不忍卒读者。或手一报纸,睹此事而怅然有戚容,人以为忧时君子也。进而与之言,其人曰:“他非我所知,吾所戚戚于心者,孤负一年之好莱阳梨耳。”

    敲冰煮茗

    海上冬日冰不多,某甲欲作韵事,冬月求冰,将为敲冰煮茗之举也,顾求之不得。延至盛夏,见市上之售机器冰者,大喜,购归,折柬招友,围炉煮茗。

    红丸案

    明光宗朝,李可灼进红丸而帝崩,一时朝士哗然,终成疑案。戊戌政变时,亦有操红丸之说者,闻者转疑而成笑柄,甚也红丸之足以惑人也!近来则售红丸者遍市上,且各诩其功效之神,使当日之人见之,不知又将何以置喙也?

    读别字

    某士人,家庭中抱难言之隐。一日,又被其父无理责骂,士人避出饮泣。其友劝之曰:“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便委屈些也不该烦恼。”旁有某甲听了此话,便牢记在心。他日某乙偶被父母责骂,忿然出走,面带悻悻之色。甲见之曰:“天下无不死之父母,便委屈杀也不须烦恼。”

    花旦

    某笔记中,载有蛋壳镂花法一则。有试按法为之者,良验,且细入毫芒中,隐隐现刀划痕。其实别用制化之理,非刻划所成也。或见之,把玩不置曰:“置于剧场中,必当独树一帜。”人曰:“此玩具,如何可入剧场?”曰:“这个明明是花蛋(旦同音)。”

    冬暖夏凉

    客有言古有温凉杯,以宝玉为之,注酒其中,冬暖夏凉,是为无价宝者。或曰:“冬日拥衾睡足,则周身温暖,夏日汗后抚之,则遍体清凉。即自己肌肤,便是冬暖夏凉之无价宝,人苦不自觉耳。”

    趼曰:“不求自修,而专事外鹜者,似宜味乎斯言。”

    高车所以防抢帽

    吾友某君,冠而出。及夜,科头归。诧问之,曰:“被劫也。”友素赳赳,宵小何敢近?益讶之。细叩其故,始悉其乘黄包车(近日一种人力车,轮小而车身作三弯式,轮护以橡胶,御夫颇择精壮者为之,行略迅,俗称之为黄包车)归。黄包车车身低,坐其上,较立地反矮,故宵小易于施其抢掠手段。既抢,行即反奔。而车夫行亦极迅,及喝令停车,已背驰半晌,追之不及矣。余闻之曰:“抢帽之人,古盛于今也。”友问何说,对曰:“古人动辄高车驷马,岂非以矮车防不胜防耶?”

    验收兵船

    某年,中国向外洋定购兵轮,工竣放洋来华,泊吴淞口。某大老亲莅船验收,以小火轮渡三夹水,两仆左右掖登兵轮。于舱面徘徊良久,指点近处所泊各船,一一询问。既而沿梯下舱,乃以手摇梯旁栏杆曰:“坚固得很,坚固得很。”

    按此系实事,不欲举其名耳。

    只怕死也无益

    昔曾闻一笑枋云:一穷汉手提纸锭,叹曰:“此物硬一硬便好。”旁人笑曰:“纸锞无可硬之望,除非足下硬了去凑他。”又一则云:或问:“人生何处境地最乐?”对曰:“死境最乐。”问:“何以知之?”曰:“倘死境非最乐,何以凡入死境之人,绝无肯复生者?”此二说皆堪发噱。昨又闻一事:某甲贫甚,其戚死,往唁之,见馈冥镪者甚众,却步欲行。人问何故,曰:“将寻死也。”曰:“何故寻死?”曰:“吾此际生存,每向他人求借一文而不可得;死后想亦有馈我者,故欲试为之也。”此则或慨以出之者矣。

    亦是一问题

    吾国向称皇帝曰“天子”,独不闻皇后为“天媳”,皇子为“天孙”,已属不解。且“天”“地”二字,久为配偶之名词,甚至有“父天母地”之说。皇帝既称“天子”矣,亘古以来,亦未闻有上皇径称“天”,太后径称“地”者,抑又何也?

    符箓世界

    各行省将考取法官,不知者以为道家之法官也,喟然叹曰:“昔者法官,仅江西龙虎山张天师处有之。今且求之于各行省,将来此辈用事,必变成符箓世界,则庚子义和团之被杀,不亦冤乎?”

    未免有屈警官了

    或讥警兵曰:“汝等晨夕为人巡逻门后,特狗耳。”警兵曰:“唯唯。吾等即狗,庸何伤?所难堪者,吾辈之上官耳。”问何说,曰:“警兵皆狗,则警官岂不是个狗头?”

    贫人多子之原因

    富贵人家,每艰于子嗣;贫人抚育维艰,却又每每成群绕膝。有相聚研究其原因者,或曰:“富人虽日食珍品,然所食未必皆与生子有关系;惟贫人每每藜藿自甘,藜不可知,藿类之中,有一种淫羊藿,《本草》称其补命门火,扶阳种子,贫人日食此品,所以子女独多也。”

    戴蓝眼镜者一笑

    西俗药房贮毒品一瓶,例用蓝玻璃为别。盖恐人误尝,故特作此记认,亦慎重之意也。有因夏日天气酷热,阳光逼人,特购一蓝眼镜戴之以御阳光者。或见之,讶曰:“岂尊目有毒耶?”

    旅馆大王

    四马路新开新鹿鸣旅馆,大榜其门曰“新鹿鸣西式旅馆栈”。或疑既称旅馆,又称栈,不知是何用意?善笺注者为之解曰:“西人凡于其所执业中独能称雄者,皆美之为大王,如钢铁大王,火油大王之类。今新鹿鸣乃称为旅馆栈,大约是欲为各处旅馆之栈房也。当见各处之旅馆都归之于渠一家,诚哉旅馆大王矣,可预贺也。”

    轻身

    《本草》注各药,多有能轻身之说,如茯苓、泽泻等,均谓久服轻身,能行水上。或曰:“世间有一等人,骨头没有四两重的,想是多服了此等品物。”

    苏州人曰缠格哉

    呼人之发语词曰“阿”,吴侬致问之发语词亦曰“阿”。如问好否,曰“阿好”;问是否,曰“阿是”之类是也。某翁耳重听,一日入妓院,见两侍儿,翁问何名,其一曰:“阿宝。”翁误“宝”为“饱”,疑其问也,摩腹曲言曰:“尚饱,尚饱。”又问其一,对曰:“阿娥。”翁又误“娥”为“饿”,亦疑其问,再摩其腹曰:“不饿,不饿。”

    买路钱

    凡死人出殡,柩前必以一人散放冥镪,谓之“买路钱”,云以施之沿途诸鬼者。某省铁路代表入京,将有所运动。一日,路遇某显者之丧,驻足道旁观之,误践所放冥镪,归家寒热大作,有鬼附其身,呓语无度,而能与人问答。或问何故为祟,鬼曰:“吾向者株守路旁,穷饿欲死,近始厕列要津。今日所得之买路钱,忽被其践踏破坏,吾何为不祟之?”

    敬告实业家

    秋纬,促织类也,形大而色绿,翅短,鸣声如纺机,一名纺丝娘,俗称纺织娘。一日,蜜蜂谓秋纬曰:“吾春夏营营以酿蜜,绝不以实业著,而秋冬之际,吾即恃此以自活。子初无实业之实而冒为实业之名,且终宵作轧轧声,一若恐人不知子之为纺织也者,而曾无一丝一缕之可见,子果何所取而为此也?”秋纬曰:“世之号称之实业家者,谁非似我?子乃独以责我耶?”蜜蜂叹曰:“无异乎子之望秋先零也。”

    偈曰:今之号称实业家者,其谛听谛听。

    欢迎会

    甲于稠人广座中,忽然打盹。呼之,则欠伸略起,不旋踵盹如故。人问:“夜来何干,而瞌睡如是?”对曰:“夜来有人开欢迎会迎我,使我彻夜未睡也。”问:“何人开欢迎会?何事而欢迎足下?”曰:“夜来以观剧,故不及回家,因借某旅馆中。不期床隙蜰虫盈千累万,开欢迎会以迎我。”

    做铁甲船材料

    某甲言:“政府日日谋兴海军,奈无铁甲船,总是空谈无补。”乙曰:“本不难,今官场中人之面皮,都是做铁甲船之材料,吾行将上此条陈矣。”甲问:“面皮何能造铁甲船?”乙附耳言曰:“渠等都是笑骂由他笑骂,好官我自为之之辈,其面皮之厚,虽开花炮亦不足以洞穿之,岂非绝好材料?”甲曰:“然则汝持此以上条陈,岂不触其怒耶?”乙曰:“否。吾上条陈,即当变其说。”问变何说,曰:“我只说诸位大人大老爷,都是铁面无私的,所以借重诸位面皮造铁甲船,甚是合用。”

    涓滴归公

    甲滴酒不饮,每燕会,注酒少许于杯中,若残沥然,终席不尝及。一日众聚饮,既酣,以巨觥宣拇战,瓶罄而觥犹未满。甲取口杯中之少许,倾内之。乙见而笑曰:“使子管理财政,必大佳。”问何故,曰:“涓滴归公也。”

    聪明互用

    耳司聪,目司明,有时亦可以互用者。市井传述新闻,事无钜细,皆闻而知之,故曰新闻。上海报馆林立,每晨一纸风传,万目睽睽者,看新闻也,是以目为耳。古人前言往行,载在典籍,凡考古者,必看而知之。吴侬风俗,得柳敬亭遗意,每取《三国》、《水浒》等书,登台演说,环听者曰“听书”。遂使目不识丁之辈,皆得略知古事,是以耳为目。

    叔齐远遁

    相传某士子,作伯夷、叔齐文,篇中痛责叔齐舍伯夷而远遁,无兄弟之义,为德不卒。文宗见而异之,以为别有出处也,传至案下问之。对曰:“想当然耳。”文宗怒欲责之,则呼曰:“春秋时,孔子有言,必夷、齐并举。至战国时,孟子惟独举伯夷,岂非叔齐他遁之证耶?”

    不共戴天

    有吸食鸦片成大瘾者,终岁俾昼作夜。其妻每语人曰:“渠与我有父母之仇者也。”人讶问何故,其妻曰:“每日我起来时,他便睡倒,我睡倒时,他便起来。我两人之头,曾无共戴天之一日,岂非父母之仇?”

    断章取义

    上海某官,奉札至镇江公干,于是乘火车前往。车将至镇江,经一山洞,眼前骤黑,车上爇电灯取亮。此官笑曰:“我此番可谓公出。”借作因公出外解“而赴(赋同音)大隧之中”了。或曰:“《左传》是‘公入而赋大隧之中’,不是公出。”曰:“偶尔掉文,本是无关出入的。”

    误鼠

    乡曲老学究初入城市,闻人言,某校某日放暑假,某校某日放暑假。学究诧曰:“放了鼠假,不知还放猫假否?”

    趼曰:“暑假之后,一班教员、管理员,亦藉是以休息,不可谓非放猫假也。一笑。”

    五洲大同之声音

    吾国各省,方言不同,省之各郡,方言不同,郡之各县,方言不同;即县之各乡,方言亦不同也;五洲万国之语音,更无论矣。一日,客座中有人问:“五洲万国,亦有从同之声音否?”或沉吟久之,曰:“其喷嚏乎?”众又求其次,或忽鼓掌曰:“放屁。”

    按:啼笑、咳嗽之音,当亦从同,所谓天籁者是也。至于小儿之称父母为爸爸、妈妈,亦欧、亚从同,是盖小儿学语时,开口得音之相近者耳。

    司非所司

    五官百骸,各有所司,不稍凌乱。乃一入文士之笔,每有颠倒而错乱之者。有如耳本无恙也,而以“目听”;口本无恙也,而以“目语”;手所司者取携,乃忽有“手谈”;口所以纳食者,乃忽然又用“耳食”;腹不能言,何以有“腹诽”;手原未断,何必用“颐指”。胶柱鼓瑟,以索真解,皆堪发笑。

    此人之将死其言如何

    粤俗人死则延女尼唪经尸旁,至殓乃已。虽似无谓之举动,实将藉以闻哀恸,伴寂寞也。广州某翁,生平风流自喜,且善谐谑,由少而老,未尝一日有戚容,亦未尝一日不诙诡也。年七十余,病将死,临命之际,子孙绕榻前。翁忽张目曰:“今日又将有乐死矣。”子孙辈咸曰:“翁幸而告瘳,敢不仰承色笑。”翁曰:“否。吾瞬即死,死后得妙龄女尼绕吾旁,任吾饱看,岂非一乐哉?”

    叫车

    内地人某初到上海,欲坐人力车,沿途呼坐,而误呼人家包车。包车例不受雇,故车夫置若罔闻。某连呼之不应,讶曰:“这个车夫是聋子。”车夫闻之,曰:“那个客人是瞎子。”

    宪眷

    某甲奉上官命,代接取眷属到任。甲奉令维谨,逆旅中闻隔室人言:“近日某甲宪眷极隆。”一人答曰:“不如某乙之宪眷尤挚也。”甲闻之,窃窃自疑曰:“我在这里接取宪眷,何以某乙又有甚宪眷起来?难道是一房外宠的姨太太么?”

    茶醉

    某君日瀹茗于茶室,久之成癖。又喜饮红茶,每至,坐未定,即呼曰:“泡红的。”一日,访其友于家,坐定,主人呼茶来,某君遽曰:“泡红的。”盖犹误以为人茶肆也。或闻之,笑曰:“此公当是茶醉,不然何以说起乱话来?”

    苹果疮

    甲眷一妓曰苹香,颇极亲昵。其同事乙、丙,先后因嫖,以广疮见告,朋辈遂咸具戒心,日劝甲,谓宜少敛迹。甲笑曰:“吾所眷者,仅一苹香耳,苟染毒,亦不过苹果疮,固不虞有杨梅患也。”

    鼻穷于术

    鼻所以司嗅者,然有时司嗅之术以穷,竟至薰莸莫辨。或疑:“岂病鼽乎?”曰:“否。”“然则术何以穷?”曰:“‘书香’‘心香’‘埋香’‘天香’‘吟到梅花句亦香’,从何处嗅得其香?‘铜臭’‘逐臭’、乱臣贼子万年之‘遗臭’,亦从何处嗅得其臭?”

    特别徽章

    某君喜作狎邪游,日喜携其少妾同行,朋辈都无所回避,碰和吃酒,每每同局,惟知交者,或误称其妾为先生,径与言笑之。经他人告之,始敛容局促。或乃献策某君,谓:“今宠随君入妓院,宜佩一徽章别之。”问:“徽章宜用何花样?”曰:“不须花样,只须三个字。”问何字,曰:“非卖品。”

    无本生利

    或相聚谈经商之道,均谓“多财善贾”,为不易之名言,断无无本生利之法。或曰:“士夫沽名,妓女卖笑,岂非无本生利?”则更有进一解者曰:“此不过小生意而已,彼其卖矿、卖路、卖域者,何曾用本来?”

    也算糟蹋外国人

    有一极不可解之事,曰外人在租界办巡警,警兵沿用中国礼帽;中国人自办巡警,却一律用外国装束是也。则有为之强解者曰:“外人之警兵必戴中国大帽者,糟蹋中国官,意若曰:‘汝所戴帽,与我警兵等也。’”“然则中国警服之用外制,何也?”曰:“是亦糟蹋外国人也。”问:“何以谓之糟蹋?”曰:“彼意亦谓穿外国衣服之人,亦有如此腐败者也。”

    其不文明与中国等

    某国人游历中国,竞夸其本国之文明,而力诋中国之野蛮。某君闻而厌之。一日,某人取钥启匣,将有所取。某君故指其锁,问是何物。曰:“锁。”问匣何必锁,曰:“所以防窃者。”问:“此锁为中国制耶?”曰:“否,此自吾祖国带来者也。”某君遽曰:“贵国虽文明,然犹有防窃之锁,足见贵国窃贼所在皆有,某不文明已与中国等耳。”

    病容

    某大人烟瘾极大,遵新功令入戒烟公所察验,验得烟容满面。总办委员等碍于其为大人也,注册出结时,改“烟容”为“病容”。或闻之笑曰:“此‘病容’二字,惜乎施之于大人,若施之于美人,则益与妩媚矣。”

    四不像

    看政府举动,不像是要立宪。

    看四马路之繁华,不像市面衰落。

    看州县官之应酬豪迈,不像要受赔累。

    看城门口之彩票店,不像彩票可以禁得。

    上海酷暑八景

    夕阳未坠,暑气犹浓,宝马香车,张园返辔:是谓“泥城曝背”。短榻横陈,一灯相对,汗流浃席,烟满房帏:是谓“暖阁围炉”。灯火珠帘,笙歌满座,聚众轰饮,动辄双台:是谓“酒阵排寒”。四隅银烛,围坐斗牌,呼吸香烟,灰屑狼藉:是谓“竹林赏雪”。剧场座满,汗臭相逼,凭高下视,万扇齐挥:是谓“寒林落叶”。酒徒围坐,时飞巨觥,拇战喧呶,肉薄相见:是谓“野店解貂”。僧道铙钹,节号中元,冥镪一炬,火光烛天:是谓“荒原野烧”。人静夜阑,沿途猎艳,妍媸莫辨,得隙即乘:是谓“北郊冬狩”。

    百像图1

    一、妓女之高领,像朝天马蹄袖。

    二、饰衣领洋纱边,像洋灰鼠出锋。

    三、毕业文凭,像僧家度牒。

    四、汽车过处,放出一种恶气,像黄鼠狼放救命屁。

    五、洋瓷溺器,像一品锅。

    六、安南巡捕帽,像广东馆子盖菜碗之洋铁罩。

    七、枷犯,像从前能吸吕宋烟、能说话之野人头。

    八、国会代表对于政府,像原告律师对于被告律师。

    九、官吏之对于报纸,像鼠窃之对于侦探。

    十、未通洋文之人翻译西文,像测字先生代村妪写家信。

    十一、租界之狗,像江侍御去后之御史。

    十二、节边年底之娘姨大姐,像阎罗王。

    十三、节后新年之娘姨大姐,像叫化子。

    十四、紫沙圆花盆,像西洋人礼帽。

    十六、师范生充教员,像留声机器。

    十七、写匿名信骂人,像丑妇又要作态,又不敢公然见人。

    十八、苦热得雨,像死囚遇恩诏。

    十九、苦雨遇畅晴,像老囚出狱。

    二十、租界各弄房屋,像鹁鸽笼子。

    二十一、毛厕苍蝇,像伏天免褂时之二品大员,两翅恰像开气袍也。

    二十二、医生代人看病,像铜匠学徒开锁。

    二十三、穿粉红洋汗衫,像未出毛的小老鼠。

    二十四、本届考优拔,像背城借一。

    二十五、蒙师求人荐学生,像饿猫捕雀。

    二十六、党人想做官,像处女怀春。

    二十七、买发财票,像盲人射箭。

    二十八、新任官关防告示,像宋江讲忠义。

    二十九、穿黑拷绸衣裤,像庙中皂班。

    三十、对学究论时政,像对妓女谈贞节。

    三十一、富室群姬,像待哺饥民。

    三十二、修业文凭,像未到期庄票。

    三十三、穷人捡着钞票,像新妇得孕。

    三十四、看近来国事,像少年戴老花眼镜。

    三十五、租界厕所,像文闱号舍。

    三十六、阿拉伯八字,像哑铃。

    三十七、和尚坐东洋车,像布袋罗汉。

    三十八、牙本无病,强镶以金,像活装含具。

    三十九、官场求宪眷,像空心老官求时髦倌人一盼。

    四十、吏部大堂,像官缺总发行所。

    四十一、各省布政司,像吏部发行官缺支店。

    四十二、官场之孟浪行贿,像冤桶之浪掷缠头。

    四十三、近日上海妓女之前留海,像哈哈笑。

    四十四、士人急求表见,像娈童望老斗。

    四十五、寒士点翰林,像叫花子穿新衣。

    四十六、瑞制军收拾冯启钧,像武松打虎。

    四十七、开轿饭帐,像画梅花。(此条上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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