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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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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没有什么。10天前的老报纸,我遗忘在衣袋里了。”

    但他没有把这份老报纸丢掉。他在把报纸放回衣袋之前,偷偷地看了报纸上的几行字,这几行字是:“一种令人费解的神秘感似乎命中注定会永远附着在这个可能是疯狂也可能是绝望的举动上。”

    这是这篇报道的结束语,其标题是:“女乘客在海峡渡轮上自杀。”这篇新闻的报道风格很优美,是奥西彭同志熟悉的。“一种令人费解的神秘感似乎命中注定会永远附着在……”他牢记住了这几个字。“一种令人费解的神秘感……”这位健壮的无政府主义者,脑袋耷拉到了胸前,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梦幻之中。

    他的生存受到这件事的威胁。他不再敢出去幽会自己的爱情俘虏,不仅包括那些在肯辛顿花园长椅上追求到的爱情俘虏,还包括倚靠栏杆追求到的爱情俘虏,因为他害怕自己一张口就要谈到那令人费解的神秘感……他科学地害怕那几行字中隐藏着的疯狂。“命中注定会永远附着在。”这简直是骚扰,是折磨。最近有好几次这样的约会他都践约了。过去他写情书,总是用富于感情的语言表达出无限的信赖和男人的温柔。各个阶层都有容易轻信的女人,她们不仅满足他的自私自利,还给他一些财物,供他生活所需,这是过去的便利。如果他不能利用女人们给他的便利,他就会遇到在精神上和肉体上都饥饿的状况……“这个可能是疯狂也可能是绝望的举动。”

    对人类来说,“令人费解的神秘感”肯定“会永远附着在”行动上。但如果世界上只有他无法摆脱那可诅咒的神秘感则如何?奥西彭同志能像报社记者一样,从头到尾地叙述出“神秘感似乎命中注定会永远附着在……”

    奥西彭同志掌握很多细节。他知道那轮船的舷梯值班员所看到的:“一名穿着黑衣、戴着黑纱的女人,在午夜的码头上闲逛。‘你要乘船吗?夫人,’他用怂恿的方式问她。‘走这边。’她似乎不知道要干什么。他帮助她上了船。她似乎很虚弱。”

    奥西彭还知道女乘务员所看到的:一名黑衣女人,脸色苍白,站在空旷的女士舱的中央。女乘务员引导她在那里躺下。那名女士似乎很不愿意讲话,仿佛陷入了可怕的困境。接着女乘务员看到她走出了女士舱。于是女乘务员到甲板上寻找她。奥西彭同志知道,这名好心的女乘务员看到那名女士躺在一个有棚子的座位上,表情很不愉快。她睁着眼,不愿回答任何问题,她似乎病得很重。女乘务员找来乘务员长,这两名乘务员站在那个有棚子的座位旁边,安慰起了这名奇怪的悲惨旅客。他们低声耳语,商量到了圣马洛后与当地领事联络,以便通知她在英格兰的亲人。虽然是耳语,但说话声仍然能听见(因为那名女士似乎已经听不见了)。然后,他们走开,去安排把她转移到甲板下的事。这很自然,他们确实觉得她要死了。但奥西彭同志知道,在那白色的绝望面具后面,她在与恐怖和绝望做斗争,因为她不仅有生活的勇气,还热爱生活,这使得她能抵御自己面临的极大苦恼,这种苦恼不仅曾经驱使她去谋杀,还曾经使她陷入对绞架的盲目恐惧中。奥西彭知道这些,但女乘务员和乘务长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等他们5分钟后回来时,黑衣女人已经离开那个有棚子的座位。她不知道去哪里了,她走了。这时是早晨5点钟,而且没有事故报告。一个小时之后,一名船员在那座位上放着一枚结婚戒指。戒指插在木头里,有点湿,戒指发出的光芒吸引了那名船员的视线。戒指里刻着1879年6月14日。“一种令人费解的神秘感似乎命中注定会永远附着在……”

    奥西彭同志抬起了低垂的头,这位深受英伦诸岛上地位卑微女人热爱的男人,有一头活泼的乱蓬蓬的头发,他看上去就像是阿波罗太阳神。

    “坐下,”奥西彭急促地说道,“你怎样理解疯狂和绝望?”

    教授用舌尖舔了一下干枯的薄嘴唇,博学地说道:

    “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两种东西。激情如今消失了,世界变成了平庸之地,是残缺的,没有力量的。疯狂和绝望是力量。在那些统治世界的蠢货、弱者、傻瓜的眼里,力量是罪行。你是个平庸的人。虽然警察成功地掩盖了维罗克的私事,但他也是平庸的人。警察谋杀了维罗克,所以他是个平庸的人。每个人都是平庸的。疯狂和绝望!把这个杠杆给我,我能撬动世界。奥西彭,你拥有我对你的诚恳的蔑视。你不能构想出任何被大腹便便的公民称之为罪行的东西。你不是力量。”他停顿了一下,在他那厚眼镜的可怕闪光下,他的脸上浮现出讽刺的微笑。

    “他们说你继承了一份遗产,让我告诉你,你没有因此而变得聪明。他坐在这里喝啤酒像个哑巴。再见。”

    “你要那份遗产吗?”奥西彭说,他仰望教授,咧嘴笑着,活像个傻子。

    “要什么?”

    “遗产,全给你。”

    教授是个不易被收买的人,他只在笑。他的衣服全都快脱落了,他的靴子在多次修补后已经没有了形状,重得像块铅,每走一步都往外渗水。他说道:

    “明天我要订购一下化学品,这批货的账单会寄给你。我急需这批货。明白?”

    奥西彭缓慢地低下了头,他独自坐在那里。“一种令人费解的神秘感……”他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幕,他看见自己的脑袋在随着令人费解的神秘感有节奏地在跳动。这显然是病态。“……可能是疯狂,也可能是绝望的举动。”

    酒吧门口的那架自动钢琴随便地演奏着。突然,钢琴停止了演奏,好像生气了一样。

    绰号“医生”的奥西彭同志,走出了西勒诺斯啤酒厅。在大门口,他犹豫了一下,惊愕地看着并不太耀眼的阳光——那份有关自杀女人的报纸就在他的衣袋中。他的心为那份报纸在跳动。自杀的女士——“可能是疯狂也可能是绝望的举动。”

    他沿着街道走着,丝毫不顾脚下路面的情况,他走的不是去约会另一位女士的方向(一名年纪很大的家庭教师喜欢上了他那阿波罗式的神圣头颅)。他在向相反的方向走。他已经无法面对女人了,一切都被毁了。他无法思考,无法工作,无法睡觉,无法吃饭。但他开始痛饮,带着期待和希望。一切都毁了。他的革命志向,曾经维持了许多女人对他的爱情和信赖,如今全被那个令人费解的神秘感给破坏了——他脑袋随着新闻报道词汇的节奏不协调地上下起伏的神秘感……“会永远附着在”——他向排水沟走了过去——“……可能是疯狂也可能是绝望的举动。”

    “我病得很重。”他带着科学的态度低声对自己说。此外,他那健壮的躯体,携带着那家大使馆的秘密服务费(从维罗克先生那里继承来的),正向排水沟里冲去,仿佛在接受训练,以便迎接未来必须完成的使命。他弯下自己的虎背熊腰、太阳神一样的头颅,准备接受胸前和后背挂上用三合板制作的、包着皮革的广告板。就像一周前的那个晚上一样,奥西彭同志走着,丝毫不顾脚下路面的情况,没有疲惫的感觉,没有感觉,没有视觉,没有听觉。“一种令人费解的神秘感……”他走着,什么也不管不顾。“……可能是疯狂也可能是绝望的举动。”

    那个不易被收买的教授也在走着,尽量躲避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没有前途,他蔑视前途。他是一股力量。他在脑海里爱抚着毁灭的情景。他步履虚弱、渺小,他衣裳褴褛、可怜兮兮——他把自己的疯狂和绝望称作世界的再生,这实在是既简单又可怕的念头。没有人注意到他。他走着,没有引起路人的怀疑,但他是致命的,如同熙熙攘攘人群中的害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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