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卷五·诗文类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诗与咏物之体,其义相似。诗家第一难者古诗,模拟太深,未免蹈袭风雅;多涉理趣,又似铭赞。如咏物太着题,则粘皮带骨而卑陋;稍出格,则捕风捉影而空疏。较之歌行,相去远矣。

    ○铁氏二女诗铁铉,湖南邓州色目人也,革除间参政,因忤成祖被诛。二女金儿、玉儿,发教坊司,女誓不受辱,而色长陈仪特护持之。仁宗即位,命官至教坊查审放出,皆令适人,因而各上诗一律谢恩。长诗曰:“教访脂粉冼铅华,一片坚心对落花;旧曲听来犹有恨,故园归去已无家。云鬟半绾临妆镜,雨泪空流湿绛纱;今日相逢白司马,樽前重与诉琵琶。”其妹诗曰:“骨肉伤残旧业荒,一身何忍去归娼;涕垂玉箸辞官舍,步蹴金莲入教坊。览镜自怜倾国色,向人羞学倚门妆;春来雨露宽如海,嫁得陶郎胜阮郎。”或云少女原许阮主事,后朝命配陶某,故云。○吊颜诗沛县知县颜伯玮,庐陵人也,太宗靖难师过沛,颜死节焉。太师杨士奇过沛,悼诗曰:“平生金石见临危,就义从容子亦随;千载山河遗县在,一门忠孝史官知。故乡住近文丞相,先德传从鲁太师;欲酹荒坟何处是?离离芳草泪空垂。”学士刘球和云:“父子捐生总蹈危,精魂常与日光随。县南荒垅遗民识,地下丹心故老知。双节名家先世德,四忠同郡后贤师;古今载笔皆公道,共使清名百代垂。”予另有《萃忠录》一帙,铁、颜之事备焉,今见二诗,并记于稿。○马践犬《芥隐笔记》:欧阳与同院学士出游,遇马践犬,死于道。公试书其事,同院曰:“有犬卧于通衢,逸马蹄而杀之。”公曰:“使子修史,万卷未已也。莫若‘逸马杀犬于道’。”《扪虱诗话》又载此事,为穆修云:“马逸,有黄犬遇蹄而毙。”张景云:“有犬死奔马之下”。沈存中云:“奔马践死一犬。”以为浑成过穆、张也。予以二书所纪,必一事也,乃因前人之议,而后人复拟以较胜耳。文意固似欧阳者,然据其时,则穆在先矣。《芥隐》之言,恐亦帘视壁听者耶,亦未为古。五十年前,予同编修金美之、知县顾润夫、员外王荫伯共论此事,予戏曰:“‘马逸践犬死’,可矣。何数贤之议如是哉?”金戏予曰:“可惜当时无汝。”予徐曰:“欧、穆何可当也,但以一言论之耳。”顾曰:“然。”今偶见二书不同,思三君俱卒,识之。

    ○碧诗吾友丰考功坊《纳凉碧》诗曰:“鉴湖洲上晚凉归,散发披襟送落晖;鸣雨乍收微雨续,黑云轻载白云飞。水风度筱偏流座,山月穿松故拂衣;倏忽阴晴堪一笑,年来世事已忘机。”此诗流丽畅逸,而第七句关锁处,即景生情,警拔深契云卿家法。好事者以为雨时可有日耶?此于无过中寻过矣。予尝以杜诗“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亦可以议论也。盖桃花落于二月,柳絮落于四月,鹭鸶高飞,鸥鸟掠水,黄鹂则穿林度木而已,安得有同飞之理耶?此特举目前一时之事,不可拘于常理。

    ○雁燕四律谢宗可有《白雁》诗,而顾文煜亦有之;衰景文有《白燕》诗,而瞿宗吉亦有之;脍炙人口,惟谢、袁之作也。予尝并得而读之,恐亦无相上下,咏物极致,真可谓一律也。今人止知谢、袁,故并录以供具眼。

    谢曰:“翅老西风绝点瑕,秋江难认宿芦花;云边字缺银钩断,月下筝开玉柱斜。影乱飞鸥回远浦,阵迷宿鹭落平沙;声声唤起苏郎恨,为带胡霜染鬓华。”顾曰:“万里西风吹羽仪,独传霜翰向南飞;芦花映月迷清影,江水涵秋点素辉。锦瑟夜调冰作柱,玉关晓度雪沾衣;天涯兄弟离群久,皓首江湖犹未归。”袁曰:“故国飘零事已非,旧时王谢见应稀;月明汉水初无影,雪满梁园尚未归。柳絮画檐香入梦,梨花深院冷侵衣;赵家姊妹应相忌,莫向朝阳殿里飞。”翟曰:“脱却乌衣绝点瑕,银屏珠箔旧生涯;玉京老去妆初改,王谢归来鬓已华。避雨有时粘柳絮,梦云何处认梨花;飞琼不向瑶台去,却入录常百姓家。”四公:顾字光远,姑苏人,终郎中;袁,云间人,终侍御;瞿名佑,钱塘人,终教授;皆国初名儒。惟谢,元人。

    ○神童对尝闻何仲默入场时最少,其兄背以进之,御史见而口语一对曰:“弟骑兄作马”,遂应曰:“子证父攘羊”。又阁老袁元峰,十岁时,县审里役于清道观,随父至观,不畏而立于人前,知县见其如成人,唤问何人家儿也,其父忙应之,知县曰:“曾习对乎?”曰:“方学之。”时有双鹤飞鸣,知县遂曰:“三清殿上飞双鹤”,袁应声曰:“五色云中驾六龙”。县主惊喜,与果而退。少间,学谕抬酒来饮,县道其事,而谕曰:“恐正读此诗,而即换其车字也。”众曰:“亦难,亦难。”因复召见,语之曰:“投子四方开六面”,袁即曰:“丈夫一德贯三才”。众遂惊愕。此真可谓神童也。

    ○恰字恰字有三义;适然貌,用心也,又莺声。杜诗皆具之,如“野航恰受两三人”,当训适然。“恰有三百青铜钱”,用心之义也。“自在娇莺恰恰啼”,则声矣。《猗觉寮》不察此意,反引《广韵》云:“恰恰用心,啼非止声也。”岂非不知字义而误以一偏言之耶?

    ○唐宋用字之别陆提学举之有句云:“岩边桂树团丹雾,石上苔花阁绿云。”王荫伯为更“团”为“生”,“阁”为“动”。陆闻而喜之。夫律诗妙在活字,观“生”之于“团”,“动”之于“阁”,可以悟唐、宋之别矣。

    ○破题尝闻或因俚语,或因事物,滑稽者以之为题而作破,虽无惊人之才,亦得游戏三昧。录共闲谈,不犹愈于谩言者乎。<疒它>人云:“仰足观于天文,俯难察于地理。”“月子湾湾照几州,几人欢乐几人愁。”运于天者,未尝有远近之殊;感于人者,不能无悲喜之异。“看看月上蒲萄架,那人因甚不来也;最苦一双凤鞋,闲在绣帏下。”破云:“时至而人不至,君子疑其人之有所拘;物偶而人不偶,君子伤其物之无所用。”楼屋破云:“占天之有余,补地之不足。”父子东厕,父子座席。破云:“事之至急也,不择地而施;居欲其安也,必严分以处。”三月大雪,未几雷鸣又雹。破云:“阴极而凝寒,欲驱而寒,必有物以丽诸天;阳极而生怒,欲杀其怒,必有物以投诸地。”

    ○俗语本诗句今世所道俗语,多诗也,如“十指有长短,痛惜皆相似。”曹植诗。“何人更向死前休”,韩退之诗。“林下何曾见一人”,灵彻诗。“长安有贫者,宜瑞不宜多。”罗隐诗。“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李白诗。“世乱奴欺主,年衰鬼弄人。”“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举世尽从愁里过,谁人肯向死前休。”“仔细思量底模样”,皆杜荀鹤诗。“事向无心得”,章碣诗。“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龚霖诗。“忽事敌灾星”,司空图诗。“一朝权在手,看取令来时。”朱湾诗。“自己情虽切,他人未肯忙。”裴说诗。“但知行好事,不要问前程。”冯道诗。“团团似磨驴”,东坡诗。“真个有天没日头”,宋神童诗。“在家贫亦好”,戎昱诗。“睡到人间饭熟时”,本朝钱宰诗。“月终斋满谁开素,日暮一炉麸炭火。”乐天诗。“田妇有嘉献,泼撒新岁余。”韦苏州诗。前稿已拈出全篇者六人,今欲省刻,止揭其名。

    ○风水《易》曰:“俯察乎地理。”《诗》曰:“相其阴阳。”《书》曰:“乃卜涧水东,水西,惟洛食。”是古人必明其阴阳,而又欲协乎天也。至晋陶、郭出,而方有地理之说,鸣其葬地。及后纷坛立论,斯又下矣。士衡有曰:“是气先天地而常存,后天地而固有。气盛而化,气衰而朽;藏以承之,于焉悠久。”则亦论其理,而欲安其体魄也。景纯即杂于相术,故于葬事,则曰:“木骸得气,遗体受荫,葬者返气入骨,以应其所生。”考之士衡之后,四世拜公,景纯罹害,王敦祸不旋踵。是盖据其理者获其报,主其术者致其害,盖观秦、汉以前,圣哲帝王,层见叠出;晋、唐以来,著书择地,术亦精矣。富贵之久,子孙之多,何尝过于三代哉?天盖生人,不由人力,若吾大圣张真人,未闻其先之葬也何如,历世又孰有过者哉?

    或曰:“如子所云,地无吉凶,亲委沟壑,诸先漫言,而朱、蔡亦不足轻重矣。”予应曰:地必择吉,葬必尽善,岂可一切委之于无用而不问耶?但当择其宽厚聚气之所,无水泉蝼蚁之属,即为吉矣,葬巳善矣,祖宗神灵必亦安矣。彼安而已亦安也,又何必深求众合克应,以求其富贵利达哉。故朱子曰:“子孙藏祖考遗体,必致其谨重诚敬之心,以为安固久远之计。”程子曰:“地之美则其神灵安,子孙盛也。”

    余尝譬人之坐卧也,得其所则心安魄静,可以长久,可以观乐,可以生育也。善乎欧阳玄曰:“作室先主乎寝所,相墓先妥乎亲灵。”是惟欲其安而已。今乃委之术士,只求其富贵利益于子孙,岂孝子慈孙之意耶?且人家之子世多不才,父母亲教之而尚不能从,况欲枯骨以荫之耶?苟但求其美地,虽未必尽合于诸法。惟取山水之相,因气脉之凝聚,所谓精光时露于一分者,然而登山之际,形迹指陈,亦未可得也。况欲从其野师俗巫,迁就谬言,以成何局,以图未来利益,何其愚耶?且欲报其爱亲之情,以窃山川之灵秀,以致子孙之富贵,已逆其理矣。逆其理而受其害者,十常八九,自然之理耳。何以言之?世之术士,得陶书者为陶,得郭书者崇郭,得杨曾之书与各书者,纷纷藉藉,真伪纯驳,世乏圣贤,卒难以辩。是以淫巫瞽叟,遍满天下,蒙昧仓遑之际,托之以贻祸害,往往见之。盖以不惟其理而惟其术,惟其术而又不精也。谢子期尝曰:“世间万事欲顺,惟风水金丹要逆。”盖以生气周遍乎天地,浸灌于一身。善摄生者识生气之根,凝于一身;善葬地者识生气之止,欲聚之于一穴。窃取生化之机,岂易得哉?一错其旨,其何不致于蹙寿致祸也。然而名卿士夫,专信其术,迷而不返,贪心使之,可慨也夫!

    ○又刘文安公曰:“地惟由于术,则通其术者得吉,懵其术者得凶,是地何足为后祗,而能母万类耶?天惟听于地之所役,则葬吉者不复因其恶而降殃,葬凶者不复因其善而降祥。是天何足为上帝?而能父群伦耶?”余又尝曰:惟天之理可括乎地,地之利不可逆诸天。故谚有曰:“未看山头土,先观屋下人。”天生善人,必得吉地;人坏而求诸地,理所无也。故谚亦曰:“主者福寿,良师辐辏;主者当衰,盲师投怀。”何莫而非天也。

    以近验之,吾杭邵氏之家旧矣,至公明而有声场屋,徒有名而未第,生二子,俱登进士。公明曰:“使吾家葬地善耶?不当隔余而发其子;使不善耶?吾尝安饱,今子孙绳绳,又多富贵,岂非天生二子,因有以得其地利耶。”苟以术者言之,必以邵氏之墓善矣,是公明之言反为谬戾者,必有所归也。又尝验之吾家葬地,俱当五害;伯叔五人,俱富于财;因以墓不佳而寻师求地,遂无虚日。先君曰:“汝辈皆有子而我独无,汝辈皆宜择而吾当守其先,葬余妻而与己焉。”继而吾母老而余亦知地之不佳也,意其二百余年之墓,三代不可迁矣,因吾母而迁二亲,宁不动其遣骸而求富贵,吾心安耶?因亦卒葬焉。然而葬前母时,先君无子;葬吾母时,余亦无子。后考生余,余又三子矣。百五十年间,伯叔之墓木虽已抱矣,皆乏子嗣,岂非信淫巫瞽叟之过欤?究而言之,又岂非由于人而成于天欤?

    至于阴德之说,亦术士之所不弃。故卜氏有曰:“吉地乃神之所司,善人必天之所相。”又曰:“必欲求滕公之佳城,须积叔敖之阴德。”此又意外之论,亦归之天而已。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