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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义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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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文,省此必南渡国穷,救补通变之物,交会钞引之类。夫以孝宗之时,尚财用之不足,高宗草创,固可知矣。使急于用兵,徒促沦亡。故南渡以来,虽多良将,帝常为贼驱,和议之后,敌缓民养,国方有久立之规。是桧之心虽私,而和之事则当,岂非鬼神阴有以成宋家之天下耶?邱盖原其事而究其理,非以右桧也。

    ○产物各异天地至大,风土各异。故产物亦不同,不可以未见者即为异。王维雪中芭蕉,人遂以为失寒暑。近知广东一种美人蕉,雪中开花。又如林逋杭人,不知鹧鸪不木栖,作诗曰:“云中叫钩”,此可有乎?

    ○近日军古之置军也防患,今之置军也为患。何也?太平无事,民出谷以养军,官有产以助军,是欲藉其有警以守,盗发以讨,所以卫民也。卫民,卫国也。今海贼为害有年矣,未闻军有一方之守,一阵之敌焉。守敌者非召募之土著百姓,则调选别省兵勇。故见戮于贼也,非地方男妇良民,乃远近召募之众。是徒有养军之害,而无卫民之实,国非亦为其损哉?

    或曰:“子不知国之有禁乎?军死百一之报,尚不可焉,不得已而姑息乃至于此。”应者曰:“此因主将不恤军士,立法之过也。今亦奏准不行矣,况军乃当死之徒,既宥获生,又得其养,役亦不职焉。是罪之乃所以恩之,人人轻于犯法矣。然卒律以法,又恐人情变也。为今之计,大阅军兵,使较射扑:军胜于募,则以募银之半加于军;募胜于军,则扣军粮之半以益募。如此则军兵各为利而精矣。有急,以练精者上阵以杀贼,余当减之也。庶民不费于召募之资,国不至于倍常之费,虽为民而实为国矣。

    ○鹊鹭虎猫鹊至七夕而颈毛脱,鹭遇白露必离巢,虎啖人,于前半月则起于上身,下半月则起于下身,与猫咬鼠同也。人身之虫,初旬头向上,而中与未旬,头俱下游也。皆载于书而试之人矣,而其所以然之理难知。

    ○耳角鼻《易林》曰:“牛龙耳聩。”《谰言》曰:“牛不耳听,听以角。《尔雅翼》曰:“龙之耳似牛。”意此必亦角之谓欤?故龙类牛,头似而窍亦同,其性顺健者,分阴阳。若虎猫尤切肖焉,故虎猫食人鼠过者,耳必缺如锯;猫鼻四时湿冷,惟夏至一时乃温;虎鼻常热,惟冬至一时乃冷。此由禀性阴阳之至,而天地阴阳之极,则相变然耳。

    ○字书经文《玉篇》出而《说文》废也,楷草兴而篆隶弃也,时文崇而圣经不明矣。世变江河日趋其下,人惟乐于便利,惮于求理义耳。

    ○缪谥缪字有四音:穆音则为谥,妙音则为姓,绸缪则为事情也,纰缪则为背戾。绸缪、比缪、姓,人知而用之;穆音为谥,汉以上人识之,故关公谥缪。今人只知为背戾之义,以谥之不当也,殊不思秦缪、鲁缪,《礼记大传》序以昭缪皆是也。宋以缪丑谥秦桧,故晋欲谥何曾,武帝不从,肯以缪谥关乎?观张飞谥桓可知矣。

    ○贫贫者士之常,孔、孟不必论矣,而庄周、颜真卿皆常乞米矣,使周不立言,真卿无大节,则何异于常士?故曰:“贫莫贫于未闻道,贱莫贱于不知耻。”以贫贱而骄人,无道德而轻富贵,妄人也。

    ○交与君子交,不存形迹可也;与小人交,不存形亦可乎?然而事变交际,安得日与君子处哉?但当先知其为何如人耳,苟不先知,未尝不为小人损也。朋友之交,可忽也哉!

    ○人形相家以人如某物之形为贵,如班超虎头燕颔,何尚之真猿之类。又有以贵显者为物之精,如杜预蛇精,郭璞鼍精之类。予以万物惟人最贵,反欲肖一物以为贵乎?由古今术士见显者似某物,遂借古人证之,以成富贵之名,笔之于书,即成故典。若夫物之精而为人,云其贵者,庶几有理。盖物既成精,得天地之气已久,必能投胎夺舍而为人,非聪明特达者乎?故皮日休《相解》,同予意而言殊;朱新仲论人形,同予言而意殊。在圣人无此论也。

    ○三书之得本朝哈密叛事,《双溪杂记》所载张掖郡条,可谓始末是非最悉矣。至言土地规模,来历反叛之由,又当并《双槐岁抄》看也。麓川之夷事,则当观《南园漫录》最详而实,盖作录者乃本地张尚书志淳,故事事俱有年月日,修国史者考诸。

    ○人各有长尝论道学之士,不克建功;功业之士,不能文章。善矣欧阳公曰:“刘柳无称于事业,姚宋不见于文章。”各有所专也。故唐虞之世,名臣各任一职;圣人之门,高弟各专一科。人非尧舜,安能每事尽善,惟圣人兼之。

    ○势利成祖皇帝命楼琏草靖难之诏,适方孝孺受刑之时,唯唯承旨,归而愤叹自缢。宋林希草东坡谪辞,成而掷笔叹曰:“坏了平生名节。”夫楼非不知靖难之诏不当草,畏死甚而势迫以受也;林非不知东坡之辞不可草,利心急而计迁宰辅也。然卒死而名节坏焉,岂非势利成其过哉?况于区区之士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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