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然居士文集卷十一

別姊情慘戚。衝冠氣何壯，投劍聲如擲。呼幽達穹蒼，長虹如玉立。將彈怒發篇，寒風自瑟瑟。瓊珠落玉器，雹墜漁人笠。別鶴唳蒼松，哀猿啼怪柏。數聲如怨訴，寒泉古澗澀。幾折變軒昂，奔流禹門急。大絃忽一捻，應弦如破的。雲煙速變滅，風雷恣呼吸。數作撥剌聲，指邊轟霹靂。一鼓息萬動，再弄鬼神泣。叔夜志豪邁，聲名動蠻貊。洪爐煅神劍，自覺乾坤窄 <span class="q">【 窄　原作「穿」，據漸西本改。】</span> 。鍾會來相過，箕踞方袒裼。一旦譖 <span class="q">【 譖　原作「諸」，據漸西本改。】</span> 殺之，始知襟度阨。新聲東市絕，孝尼無所獲。密傳迨王遨，曾為山甫客。近代有張研，妙指莫能及。琴道震汴洛，屢陪光祿席。器之雖有聲，鍊此頭垂白。中間另起意，沈思至峻迹。節奏似支離，美玉成破璧。為山虧一簣，未精誠可惜。我愛棲巖翁，飜聲從舊格。始終成一貫，雅趣超今昔。三引入五序，始作意如翕。縱之果純如，將終繳而繹。嵇生能作此，史臣書簡策。又謂神所授，傳自華陽驛。韓皋破是說，以為避晉隙。張崇作譜序，似是未為得。我今通此論，是非自懸隔。商與宮同聲，斷知臣道逆。權臣侔人主，不啻韓相賊。安得聶政徒，元惡誅君側。上欲悟天子，下則有所激。惜哉中散意，千古無人識。

    ○吾山吟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四年。]】</span>

    兒鑄學鼓琴，未期月，頗能成弄。有古調絃泛聲一篇，鑄愛之，請余為文。因補以木聲，稍隱括之，歸於羽音，起於南宮，終於大簇，亦相生之義也。以文之首句有吾山之語，因命為吾山吟，聊塞鑄之請，不敢示諸他人也。湛然題。

    吾山吾山予將歸，予將歸深溪，蒼松圍茅亭，扃扃柴扉，水邊林下，琴書樂矣。水邊林下，琴書樂矣，不許 <span class="q">【 不許　原作「不詩」，據漸西本改。】</span> 市朝知。猿鶴悲，吾山胡不歸！

    ○從萬松老師乞玉博山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四年。]】</span>

    吾師珍惜玉山爐，可歎雕紋朴喪初。無黨無偏三足峙，不緇不磷一心虛。禮佛誦課須資汝，示衆拈香正起予。對此好彈三澗雪，因風遠寄萬松書。

    ○寄萬壽潤公禪師用舊韻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四年。]】</span>

    懶答禪師一紙書，禪師佳句古誰如。不才歎我垂垂老，美裕憐君綽綽餘。斷臂志能如慧祖，點胸終不似雲居。三關參到縱橫處，識破黃龍脚似驢。

    ○寄聖安澄公禪師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四年。]】</span>

    澄公屢有寄來書，不著寒溫問訊予。老柏依然籠古殿， <span class="q">【 庭中有怪柏數株。】</span>　<span class="q">【 數株　原作「獸株」，據漸西本改。】</span> 旃檀無恙鎖精廬。金鱗透網三乘外，大隱居鄽千載 <span class="q">【 千載　原作「十載」，據漸西本改。】</span> 餘。 <span class="q">【 聖安居市中。 <span class="q">【 市中　其下漸西本小字夾注云：「案：聖安、崇效兩寺今皆近南偏門，荒寂已甚。元時大城偏西，故其時寺居市中。」】</span> 】</span> 祗有些兒堪恨處，向人剛覓護身符。

    ○寄甘泉禪師謝惠書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四年。]】</span>

    萬松節外有孫枝，德業文章冠一時。不惜臨風寄新句，知音消得湛然詩。

    ○送房孫重奴行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四年。]】</span>

    汝亦東丹十世孫，家亡國破一身存。而今正好行仁義，勿學輕薄辱我門。

    ○從龍溪乞西巖香并方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四年。]】</span>

    余愛龍溪老人之西巖香，屢乞之，每恨得少，旋踵而盡，因道鄙語乞香并方。

    我愛龍溪新樣香，西巖風韻卒難忘。深玄欲說舌頭短，妙觀先通鼻孔長。秋水彈時宜受用，碧巖讀處更相當。清香妙譜都拈出，莫惜十年舊藥方。

    ○乙未元日

    <span class="q">【 [案：詩題乙未，應作於公元一二三五年。]】</span>

    劫前別有一壺天，萬古長空無後先。建化門頭聊爾耳，也隨徒衆賀新年。

    ○付從究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五年。]】</span>

    曠劫茫茫困路塵，回頭便是故園春。而今既遇松軒老，究取元來不死人。

    ○旦日遺從祖

    <span class="q">【 [案：詩序云乙未，應作於公元一二三五年。]】</span>

    乙未旦日，從祖索詩，浪道數句以遺之。

    塵世春風歲又遷，僚屬來賀古川前。誰知萬法生心上，不覺雙毛落鬢邊。人生能得幾緉屐，文章不直一文錢。威音那畔乾坤別，且道而今是幾年。

    ○旦日示從同仍簡忘憂

    <span class="q">【 [案：詩序云「乙未」，應作於公元一二三五年。]】</span>

    乙未旦日從同索詩，因道拙偈二十韻，仍簡忘憂。

    昔我馳星軺，駐車歸化城。汝方來摳衣，從同訓其名。侍予垂十年，百事無一成。律歷且及半，琴道猶未精。禪書置一隅，尚未窮一經。大道若滄海，萬古長澄清。酌之而不竭，注之而不盈。偃鼠得滿腹，亦足飽鯤鯨。又如大圓鏡，歷劫長圓明。中間無影像，應物不 <span class="q">【 不　原作「而」，據漸西本改。】</span> 現形。漢、胡遞相照，出沒能縱橫。又如萬鈞鐘，寂然藏雄聲。隨叩而即應，圓音自鏘鏗。小擊而小響，大撞而大鳴。又如長明燭，積歲長熒熒。分為百千萬，光明如日星。惠之而不費，是為無盡燈。日月照天下，不可語瞽盲。雷霆碎山岳，聾者未曾聽。枯木元無花，卻怨春不平。作偈以勸汝，可以為盤銘。

    ○元日勸忘憂進道

    <span class="q">【 [案：詩序云「乙未」，應作於公元一二三五年。]】</span>

    乙未元日，忘憂居士索詩，勉道數語，因勸其進道云。

    劫外風光別，人間日月遷。南洲添一歲，北海又二 <span class="q">【 二　漸西本作「三」。】</span> 年。榮利蝸黏壁，功名蟻慕羶。萬緣都放下，好扣祖師禪。

    ○轉燈

    <span class="q">【 [案：據詩序云「乙未」，應作於公元一二三五年。]】</span>

    乙未元日，安慶以轉燈見贈。忘憂居士索詩，走筆作偈以警世云。

    安慶作戲燈，惠然來贈我。藏燈藉微明，細火薰其座。乘茲風火力，盤旋如轉磨。中有角抵人，揮臂不知禍。團團十萬匝，輪迴莫能趓。此燈雖戲具，無果大因果。三世塵沙佛，皆如轉燈過。三千大千界，成壞亦風火。所以明眼人，重道輕利貨。生死比夢寐，榮華等涕唾。 <span class="q">【 唾　原作「吐」，據漸西本改。】</span> 長行此觀心，人間都看破。多少看燈人，知音無一箇。

    ○錄寄新詩呈沖霄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五年。]】</span>

    沖霄酷愛玉泉詩，媿我年來無好辭。錄寄新詩三十首，莫教俗子等閑知。

    ○寄東林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三—─一二三六年間。]】</span>

    屢承東林同參賜書，未遑裁答，亂道鄙語以代手訥云。

    同參萬里寄書來，盥手緘封手自開。沒骨舌頭我難說，無根樹子若能栽。金鵬手段平翻海，任老鈎竿不釣能。何日萬松軒側畔，笑談抵掌一開懷。

    ○借琴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四年。]】</span>

    龍岡居士本知音，參透淵明得趣心。暫借桐君休吝惜，玉泉習氣未忘琴。 <span class="q">【 未忘琴　原缺「忘」字，據漸西本補。】</span>

    ○戲景賢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四年。]】</span>

    景賢愛彈雉朝飛，作是詩以戲之。

    牧犢曾歎雉朝飛，七十無妻是以悲。何事龍岡愛彈此，欲學白傅覓楊枝。

    ○再用前韻二首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四年。]】</span>

    景賢彈雉朝飛，予作詩戲之。蒙寵和，有「若有餘陰乞一枝」之句，予再用前韻以拒之。

    遏住行雲不敢飛，一聲還噎一聲悲。蠻兒深愜龍岡意，唱得香山楊柳枝。

    又

    妙舞盤中塵不飛，採蓮一曲繞梁悲。慕素魯蠻獨當兩，貫珠歌韻柳腰枝。

    ○寄景賢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四年。]】</span>

    因足疾在告，彈琴逾時，腕臂作痛，自訟其癡，作詩以寄景賢。

    湛然有過必人知，笑寄龍岡自訟詩。閻浮衆生苦為樂，華嚴皇覺藥能醫。十年擐甲足疾作，三月彈琴臂力衰。因病得閑閑卻病，閑中雖病也便宜。

    ○再用知字韻戲景賢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四年。]】</span>

    薄德從來總畏知，龍岡又有和來詩。機關不解活龍弄， <span class="q">【 諺有是語。】</span> 癖疾還如死馬醫。大舜再逢難永訣，周公不夢覺吾衰。鳳池元是夔龍宅，山鹿野麋終不宜。

    ○復用前韻戲呈龍岡居士兼善長詩友二首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四年。]】</span>

    君有蠻兒我已知，湛然援筆上新詩。翠眉已惹禪心動，玉頰休教獺髓醫。舊有藥爐雖竭底，新來鼎器卻扶衰。隆隆玉準能青眼，不解雲霓也自宜。 <span class="q">【 西人多服白衣。】</span>

    其二

    行雨行雲一夜飛，襄王從此莫含悲。蠻兒侍寢龍崗老，恰似柔稊生柳枝。

    ○慕樂天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四年。]】</span>

    荊水 <span class="q">【 荊水出於玉泉。】</span> 渾如八節灘，玉泉佳趣類香山。韋編周易忘深意，貝葉佛經送老閑。爽我琴書池五畝，侑人詩酒竹千竿。樂天活計都相似，脂粉獨嫌素與蠻。

    ○彈廣陵散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四年。]】</span>

    居士閑彈止息時，胸中鬱結了無遺。樂天若得嵇生意，未肯獨吟秋思詩。

    ○戲劉潤之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三——一二三六年間。]】</span>

    從劉潤之借杜詩，因豪奪之，作是詩以戲之。

    休嗔久假不云歸，長笑還書是一癡。居士親行萬里地，政須百註杜陵詩。

    ○用劉潤之韻

    <span class="q">【 [據年譜，作於公元一二三三——一二三六年間。]】</span>

    箇中消息本忘言，一念從渠一萬年。大地遍開皆是水，頑石不擊固無煙。成佛莫落謝公後，建業從教祖氏先。萬法悉從心地起，元來禍福不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