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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卷 卷一百 屏山鳴道集說略(全氏補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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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山鳴道集說略 (全祖望補本)

    屏山鳴道集說略表

    李純甫       雷淵      (子)膺

    (王學、蘇學餘   宋九嘉

    派。)       張

    李經

    王權

    周嗣明    王德元  劉世安

    (雷、宋同調。)     張居禮

    郝守寧

    趙秉文       張邦直

    (屏山講友。)

    劉從益      (子)祁    郝經(別見《魯齋學案》。)

    (李、趙學侶。) (子)郁

    張邦直(見上《滏水門人》。)

    王鬱

    董文甫      (子)安仁

    (滏水同調。)

    ----

    屏山鳴道集說略序錄

    祖望謹案:關、洛陷於完顏,百年不聞學統,其亦可歎也!李屏山之雄文而溺於異端,敢為無忌憚之言,盡取涑水以來大儒之書,恣其狂舌,可為齒冷。然亦不必辯也,略舉其大旨,使後世學者見而嗤之。其時河北之正學且起,不有狂風怪霧,無以見皎日之光明也。述《屏山鳴道集說略》。(梓材案:是卷與上兩卷,皆謝山所特立,以闢禪學者。不曰「案」而曰「略」,蓋示外之之意云。)王蘇餘派

    翰林李屏山先生純甫

    李純甫,字之純,別自號屏山居士,宏州襄陰人。祖安上,嘗魁西京進士。父釆,卒於益都府治中。屏山幼穎悟異常,初業辭賦,愛《左氏春秋》,更為經學。擢承安二年經義進士。為文師法莊、列、左氏、《戰國策》。且喜談兵,慨然有經世心。章宗南征,兩上疏策其勝負,咸送軍中,後多如所料。宰執奇其文,薦入翰林,值元兵起,復上萬言書,援宋為證,甚切時事,當路者以迂闊見抑,故不報。宣宗遷汴,時相高琪擅權,擢為左司都事。屏山審其必敗,以母老辭去。既而琪誅,復入翰林,連知貢舉。正大末,以取人踰新格,出倅坊州。未赴,改京兆府判官。卒於汴,年四十七。屏山幼自負其材,謂功名可俯拾,作《矮柏賦》,以諸葛孔明、王景略自期。中年,度其道不行,益縱酒自放,無仕進意。得官未及考,即歸隱。日與禪僧士子游,(梓材案:先生嘗自作《屏山居士傳》有云:「雅喜推借後進。」如周嗣明、張、李經、王權、雷淵、劉從益、宋九嘉,皆以兄呼之。)嘯歌袒裼出禮法外,然未嘗廢書。晚年喜佛,力探奧義。自類其文,凡論性理及關佛、老二家者號「內稿」,其餘應物文字為「外稿」。又解《楞嚴》、《金剛經》、《老子》、《莊子》。《中庸集解》、《鳴道集解》,號為「中國心學、西方文教」,數十萬言。(參史傳。)

    謝山《跋鳴道集說》曰:「屏山《鳴道集說》,鈍翁駮之詳矣。(雲濠案:《汪堯峰文鈔》《鳴道集說序》云:「其說根柢性命,而加以變幻詭譎,大略以堯、舜、禹、湯、文、武之後,道術將裂,故奉老、孔子、孟子、莊周洎佛如來為五聖人,而推老、莊、浮屠之言,以為能合於吾孔、孟。又推唐之李習之、宋之王介甫父子、蘇子瞻兄弟,以為能陰引老、莊、浮屠之言,以證明吾孔、孟諸書。於是發為雄辭怪辯,委曲疏通其所見,而極其旨趣,則往往歸之於佛。凡宋儒之闢佛者,大肆掊擊,自司馬文正公而下,訖於程、朱,無得免者。」又云:「蓋自唐、宋以來,士大夫浸淫釋氏之學,借以附會經傳,粉飾儒術者,間亦有之,然未有縱橫捭闔敢於偭聖人之規矩如屏山者。一何衛浮屠如是之誠,而翦吾儒之羽翼如是之嚴且力歟﹖其流弊,視荀卿氏之言性惡,墨翟子之論短喪,殆加甚焉。」)偶閱湛然居士所為序,言其二十九歲閱《復性書》,知李習之亦年二十九歲,參藥山而退,因發憤參萬松師,著此書。嘻!屏山歷詆諸儒,以恣其說,自我成佛足矣,何必援昔人以自重﹖習之斷非佞佛者,即或其言間為未純,不過學之小疵耳。浮屠輩迨為此說以誣之,而屏山援之以為例,可為一笑。」

    又《跋雪庭西舍記》曰:「屏山為金代文章大家,著述多於滏水,而今不傳,唯《永樂大典》中有其集。屏山援儒入釋,推釋附儒,既已決波排瀾,不足為怪。其所著《鳴道集說》一書,濂、洛以來,無不遭其掊擊。近見其為《雪庭西舍記》石本,猶此說也。其引致堂《讀史管見》,以為致堂崇正辯之作,滿紙罵破戒之說,而實未嘗不心折於老、佛。嘻!屏山佞佛已耳,亦何用取古人而周內之!」

    鳴道集說

    學者內有三疵,外有四孽。何謂三疵﹖識鑿之而賊,氣憑之而亢,才蕩之而浮。何謂四孽﹖學封之而塞,辯譁之而疑,文甘之而狂,名錮之而死。

    (雲濠謹案:汪鈍翁云:「此則深中學者之病。」故錄之。)

    自莊周後,惟王績、元結、鄭厚與吾,或談儒、釋異同,環而攻之,莫能屈。

    中國之書,不及西方之書。

    學至於佛,則無所學。伊川諸儒,雖號深明性理,發揚《六經》聖人心學,然皆竊吾佛書者也。

    (梓材謹案:劉京叔《歸潛志》云:「屏山因此大為諸儒所攻。」又案:屏山作《重修面壁記》,言:「佛教云其著而成書者,清涼得之以疏《華嚴》,圭峰得之以鈔《圓覺》,無盡得之以解《法華》,潁濱得之以釋《老子》,吉甫得之以註《莊子》,李翱得之以述《中庸》,荊公父子得之以論《周易》,伊川兄弟得之以訓《詩》、《書》,東萊得之以議《左氏》,無垢得之以說《語》、《孟》,使聖人之道不墮于寂滅,不死于虛無,不縛于形器,相為表裏,如符券然。」觀此,則屏山之所為「內稿」,可以見,真所謂無忌憚之說也。

    ◆屏山講友

    資善趙滏水先生秉文

    趙秉文,字周臣,自號閒閒老人,滏陽人。幼穎悟,弱冠登進士第,調安塞主簿。歷官至同知制誥,以言事坐免。起為北京路轉運判官。泰和初,改戶部主事,遷翰林修撰。出為寧邊刺史,改平定州。所至有治聲。入為兵部郎兼太常少卿,上封事言天變,當國者怒為妖言,章不得達。貞祐初,請守殘破一州,上以先生「宿儒當在左右」,不許,乃除侍講轉侍讀。興定中,拜禮部尚書,知集賢院。致仕,雖已家居,朝廷恩遇如故。先生亦願開忠讜,進《無逸直解》,《貞觀政要》。天興改元,京師戒嚴,上命先生為露布,士氣為振。是年夏,以疾卒,年七十有四,(雲濠案:史傳與墓誌合。《歸潛志》作七十三,誤。)積官資善大夫,封天水郡開國公。元遺山誌其墓,稱其「不汩於利欲,不溺於流俗,慨然以仁義道德性命自任,故其文辨析義理,極所欲言者而止,不以繩墨自拘。喜觀佛、老之說,以窮其指歸,然晚年自編詩文,凡涉二家者,不存錄,而以中和誠諸說冠之集首,以擬退之、明道,則猶有扶教傳古之意焉。」所著《易叢說》十卷、《中庸說》一卷、刪集《論》、《孟解》各十卷、《揚子發微》一卷、《太玄贊》六卷、《文中子類說》一卷、《南華略釋》一卷、《列子補註》一卷、《資暇錄》十五卷,詩文號《滏水集》者前後三十卷。(參《元遺山集》。雲濠案:《滏水集》二十卷,別有十卷,則其外集也。)

    (梓材謹案:廬氏所藏原底,謝山本為滏水別立學案,而百卷《序錄》無之,蓋已歸併屏山之後矣。)

    滏水文集

    夫道,何謂者也﹖總妙體而為言者也。教者何﹖所以示道也。傳道之謂教,教有方內,有方外,道不可以內外言之也,言內外者,人情之私也。聖人有以明夫道之體,窮理盡性,語夫形而上者也。聖人有以明夫道之用,開物成務,語夫形而下者也。是故語夫道也,無彼無此,無小無大,備萬物,通百氏,聖人不私道,道私聖人乎哉﹖語夫教也,有正有偏,有大有小,開百聖,通萬世,聖人不外乎大中,大中外聖人乎哉﹖吾聖人之所獨也。仁者,人此者也;義者,宜此者也;禮者,體此者也;智者,知此者也;信者,誠此者也。天下之達道五,此之謂也。五常之目何謂也﹖是非孔子之言也。孟子言四端而不及信,雖兼言五者之實,主仁義而言之,於時未有五常之目也。漢儒以天下之達道莫大於五者,天下從而是之。揚子五事,繫諸道德仁義信,闢老氏而言也。韓子以仁義為定名,以道德為虛位,闢佛氏而言也。言各有當而已矣。然自韓子言仁義而不及道德,王氏所以有道德性命之說也。然學韓而不至,不失為儒者;學王而不至,其蔽必至於佛、老,流而為申、韓。何則﹖道德性命之說,固聖人罕言之也。求其說而不得,失之緩而不切,則督責之術行矣,此老、莊之後,所以流為申、韓也與!過於仁,佛、老之教也;過於義,申、韓之術也;仁義合而為孔子。孟子守先生,荀卿法後王,荀、孟合而為孔子。(《原教》。)

    祖望謹案:總、妙、體三字,便夾雜佛、老家矣。

    性之說,難言也。何以明之﹖上焉者,雜佛、老而言;下焉者,兼情與才而言之也。佛則滅情以歸性,老則歸根以復命,非吾所謂性之中也。荀卿曰「人性惡」,揚子曰人性善惡混,言其情也。韓子曰性有上中下,言其才也,非性之本也。《記》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又曰:「中者,天下之大本也。」此指性之本體也。方其喜怒哀樂未發之際,無一毫人欲之私,純是天理而已,故曰「天命之謂性」。孟子又於中形出性善之說,曰惻隱也,羞惡也,辭讓也,是非也。孟子學於子思者也,其亦異於曾子、子思之所傳乎﹖曰:「否,不然也。此四端含藏而未發者也,發則見矣。譬之草木萌芽,其茁然出者必直,間有不直,物礙之耳。惟大人為能不失其赤子之心,此率性而行之者也,故謂之道。人欲之勝久矣,一旦求復其天理之真,不亦難乎!固當務學以致其知,先明乎義理之辨,使一字一物,了然吾胸中,習察既久,天理日明,人偽日消,庶幾可以造聖賢之域,故聖人修道以教天下,使之遏人欲,存天理,此修道之謂教也。孟子之後,不得其傳,獨周、程二夫子,紹千古之絕學,發前聖之秘奧,教人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求之,以戒慎恐懼於不見於不聞為入道之要,此前聖之所未到,其最優乎!其徒遂以韓、歐諸儒為不知道,此好大人之言也。後儒之扶教,得聖賢之一體者多矣,使董子、揚子、文中子之徒遊於聖人之門,則游、夏矣。使諸儒不見傳註之學,豈能遽先毛、鄭哉!聞道有淺深,乘時有先後耳。」或曰:「韓、歐之學失之淺,蘇氏之學失之雜,如其不純何﹖」曰:「歐、蘇長於經濟之變,如其常,自當歸周、程。」或曰:「中庸之學,孔子傳之曾子,曾子傳之子思,而後成書,不以明告群弟子,何也﹖」曰:「《詩》、《書》、執禮,皆雅言也。雅言,猶言素所言耳。至於天道性命,聖所難言,且《易》之一經,夫子晚而喜之,蓋慎言之也。孟子不言《易》。荀卿曰:『始乎為士,終乎讀《禮》。』於時未嘗言《易》。後世猶曰孟子不言《易》,所以深言之也。聖人於尋常日用之中,所語無非性與天道,故曰吾無隱乎爾。但門弟子有不知者,迨子貢曰:『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子貢聞一貫之後,蓋知之矣,然亦未嘗以窮高極遠為得也。自王氏之學興,士大夫非道德性命不談,而不知篤厚力行之實,其蔽至於以世教為俗學,而道學之蔽,亦有以中為正位,仁為種性,流為佛、老而不自知,其蔽反有甚於傳註之學,此又不可不知也。且中庸之道何道也﹖天道也,大中至正之道也。典禮德刑,非人為之私也,且子以為外,是別有所謂性與天道乎﹖吾恐貪高慕遠,空談無得也,雖聖學如天,亦必自近始,然則何自而入哉﹖曰慎獨。(《性道教說》。)

    祖望謹案:此章最斷得平允,盡宋人之得失。

    蘇黃門云:「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即六祖所謂不思善惡之謂也。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即六度萬行是也。」藍田呂氏云:「寂然不動,中也;赤子之心,中也。」伊川又云:「性與天道,中也。」若如所論,和,固可位天地,育萬物矣。只如不思善,不思惡;寂然不動;赤子之心謂之中,果可以位天地,育萬物乎﹖又言「性與天道,中也」,何不言喜怒哀樂未發謂之性與道邪﹖或者謂物物皆中。且不可溟涬其說,請指眼前一物明之,何者為中﹖(只如「權衡亦中」之類。)如何得雜佛、老之說而言之,而明聖人所謂中也﹖或云:「無過與不及之謂中。」此四者已發而中節者也,言中庸之道則可,言大中則未可。若然,則「寂然不動」,「赤子之心」,皆中正也﹖非邪﹖

    試論之曰:「不偏之謂中,不倚之謂中,中者,天下之正理。夫不偏、不倚、正理,似涉乎喜怒哀樂已發而中節者也,然未發之前,亦豈外是哉!學者固不可求之於氣形質未分之前,(《老》。)胞胎未具之際,(佛。)只於尋常日用中試體夫喜怒哀樂未發之際,果是何物邪﹖此心未形,不可謂有;必有事焉,不可謂無。果喜與﹖果怒與﹖喜怒且不可得,倘何過與不及之有邪﹖亭亭當當,至公至正,無一毫之私意,不偏倚於一物,當如是不謂之中,將何以形容此理哉﹖及其發之於人倫事物之間,喜無過喜,喜所當喜;怒無過怒,怒所當怒,只是循其性固有之中也。其間不中節者,人欲雜之也。然則中者,和之未發;和者,中之已發。中者和之體,和者中之用,非有二物也,純是天理而已矣。故曰,天命之謂性,中之謂也;率性之謂道,和之謂也。所以不謂之性與道者,蓋中者因無過與不及而立名,所言中,以形道與性也,言各有當云耳。何以知其為天理﹖今夫天地之化,日月之運,陰陽寒暑之變,四時不相貸,五行不相讓,無適而非中也。大夏極暑,至於鑠金,而夏至一陰已生;隆冬祁寒,至於凍海,而冬至一陽已萌,庸非中乎﹖后以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經綸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大經,不亦和乎﹖由是而天地可位,萬物可育,此聖人致中和之道也。」曰:「然則,『中』固天道,『和』人道與﹖」曰:「天人交有之。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中也;保合太和乃利貞,和也。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中也;能者養之以福,和也。」「然則,『寂然不動』,『赤子之心』,非中與﹖」曰:「皆是也。方喜怒哀樂未發之時,不偏不倚,非寂然不動而何﹖純一無為,非赤子之心而何﹖直所從言之異耳。但蘇黃門言『不思善,不思惡』,與夫李習之『滅情以歸性,近乎寒灰槁木』,雜佛而言也。」「佛、老之說皆非與﹖」曰:「非此之謂也。天下殊塗而同歸,一致而百慮。殊塗同歸,世皆知之;一致百慮,未之思也。夫道一而已,而教有別焉,有虛無之道,有大中之道。不斷不常,不有不無,釋氏之所謂中也。(《中論》有五百問。)彼是莫得其偶,謂之道樞,樞始得乎環中,以應無窮,老、莊之所謂中也,非吾聖人所謂大中之道也。其所謂大中之道者,何也﹖即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之道也。《書》曰:『執厥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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