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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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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至使蛮夷之人得以横行于中原人民流离方数千里几为丘墟而无一死战之吏国家每歳收天下之士士之发于饥寒取官而去者动以数百为辈六年之间考足而无过则又为之改爵而增其禄秩幸而有超羣防类之才则公卿大臣又得荐之于天子而特宠贵之翺翔朝廷之间不出十年可以安坐谈笑而为两制此其为法尚何所负于天下而士大夫终莫肯奋而为之用何也夫明哲之君以其法邀天下今天下之人反以其法邀之故邀在我则奔走者人也邀在人则奔走者我也今世之法夫岂不欲以邀人哉涖官六七考求举者五六人凡此皆备具而无所过失然后为之改爵而增其禄秩夫此岂诚足以邀人哉为法而不足以邀人则人将反以吾法而相邀今之官吏考足而无过且有举者则天子宁有以却之耶是不得不从而予之矣如此则是天子之爵禄非天子之惠而天下之势也士大夫以势取爵禄是以举皆不德其上凡今天子之权反而入于下而天子之利变而为轻取易得之物矣葢臣闻天下有二弊有法乱之弊有法弊之弊法乱则使人纷纷而无所执法弊则使人牵制而不自得古之圣人法乱则以立法救之而法弊则受之以无法夫无法者非纵横放肆之谓也上之人投弃规矩而使天下无所执以邀其君是之谓无法今夫官吏之法其亦无自举者与考而巳使一二大臣得详其才与不才举者具而考足才者与之而不才者置之虽有考不足而举者不具其可与者则亦与之也凡皆务与天下为所不可测使吏无所执吾法以邀我收天子之权利而归之于上如此则议者将以为荡然无法则大吏易以为奸臣闻人惟不为奸也而后任以为大吏茍天下之广而无一二大臣可信者则国非其国矣且自唐季以来世之设法者始皆务以防其大臣葢唐之盛时其所以试天下之士与调天下之选人者皆无一定之法而惟有司之为听夫是以下不得邀其上而上有以役其下臣故曰惟有权者可以使人有利者可以得众此不可不深察也

    通篇总只是感叹宋天子失权利而不能必天下之士为之感奋而效死议论滚滚不穷譬如蜀江之出峡而一防千里激之为湍流之为川冒城郭溢州郡而不知其所止也

    臣事策九

    近任 古者之仕不出百里之国今国家小吏往往万里驱驰甚不是体可与曾子固送江任序同看

    圣人之为天下不务逆人之心人心之所向因而顺之人心之所去因而废之故天下乐从其所为惟其一人之所欲不可以施于天下不得已而后有所矫拂而不用葢非以为天下之人皆不可以顺适其意也昔生民之初生而有饥寒牝牡之患饮食男女之际天下之所同欲也而圣人不求絶其情又从而为之节文教之炮燔烹饪嫁娶生养之道使皆得其志是以天下安其法而不怨后世有小丈夫不达其意之本末而以为礼义之教皆圣人之所作为以制天下之非僻徒见天下邪放之民皆不便于礼义之法乃欲务矫天下之情置其所好而施其所恶此何其不思之甚也且虽圣人不能有所特设以驱天下葢因天下之所安而遂成其法如此而已如使圣人而不与天下同心违众矫世以自立其説则天下几何其不叛而去也今之説者则不然以为天下之私欲必有害于国之公事而国之公事亦必有所拂于天下之私欲分而异之使天下公私之际譬如胡越之不可以相通不恤人情之所不安而独求见其所以为至公而无私者葢事之不通莫不由此之故今夫人之情非其所乐而强使为之则皆有怏怏不快之心是故所为而无成所任而不称其职臣闻方今之制吏之生于南者必置于北生于东者必投于西岭南吴越之人而必使冒苦寒践霜雪以治燕赵之事秦陇蜀汉之士而必使涉江湖冲雾露以守扬越之地虽其上之人逼而行之无所不从而行者望其所之怨叹咨嗟不能以自安吏卒送迎于道路逺者涉数千里财用殚竭困弊于外既至而好恶不相通风俗不相习耳目之所见饮食之所便皆不得其当譬如侨居于他乡其心常屑屑而不舒数日求去而不肯虑长乆之计民不喜其吏而吏不喜其俗二者相与龃龉而不合以不暇有所施设而吏之坐于其地者莫不自以为天下之所不若而今之法为吏者不得还处其乡里虽数百里之外亦辄不可而又以京师之所在而定天下逺近之次凡京师之人所谓近者皆四方之所谓至逺而京师之所谓逺者或四方之所谓近也今欲以近优累劳之吏而不知其有不乐者为此之故也且夫人生于乡闾之中其亲戚坟墓不过百里之间至于千里之内则譬如道路之人亦何所施其私而又风俗相安上下相信知其利害而详其好恶近者安处其近而逺者乐得其逺二者各获其所求而无有求去之心耳目开明而心不乱可以容有所立凡此数者葢亦无损于国矣而特守此区区无益之公此岂王者之意哉且三代之时九州之中建国千有八百大者不过百里而小者数十里数十里之间民之为士者有之为大夫者有之凡所以治其国人者亦其国人也安得异国之人而后用哉臣愚以谓如此之类可一切革去以顺天下之欲今使天下之吏皆同为奸则虽非其乡里而亦不可有所优容茍以为可任则虽其父母之国岂必多置节目以防其弊而况处之数百千里之间哉

    近来儒官与杂流俱以本土之人注选茍州县以及郡佐贰亦皆如之则善矣

    臣事策十

    禄胥史 行文如风行水上

    大人之道行之而可名名之而可言布之天下而无疑施之后世而无愧堂堂乎立于四海虽一介之士而无所不安此其所以为大人之道欤今夫天下之人天子谁不役其力者而天下皆不敢以为非此诚得其可役之名而役之是以天子安坐于上而士大夫为之奔走于下大者为之运筹画策治百官以济其大事而小者为之按米盐视鞭棰以奉其小职文吏为之簿书防计详其出内取予之数而使天下不敢欺武吏为之擐金被革习其战阵攻鬬之事而使天下不敢犯劳苦其筋力而罄竭其思虑甚者捐首领暴骨肉于原野而不知避何者食其禄也至于田野之民耕田而食或生而不至市井然及其有税而可役趋走于县吏之前恭谨有礼不教而自习而其尤难者至使之斩捕盗贼挽弓巡徼疲弊而不敢求免此岂非食其地之故欤故夫天下之人凡天子之所得而使令者皆可得而名也而臣切怪府史胥徒古者皆有禄以食其家而其不足者皆得计口而受田以补其不给夫是以能使之尽力于公事而不卹其私计葢周之所谓官田者府史胥徒之田也而今世之法收市人而补以为吏无禄以养其身而无田以畜其妻子又有鞭扑戮辱之患而天下之人皆喜为之其所以责之者甚烦且难而其所以使之者无名而可言而其甚者又使之反入钱而后补虽得复役而其所免不足以偿其终身之劳此独何也天子以无名使之而天下之人亦肯以无名而为之此岂可不求其情哉夫天子举四海而寄之其臣郡县之官又举而寄之其郡县之小吏刑法之轻重财用之多少无所不在是以掌仓库者得以为盗而治狱讼者得以为奸为奸之利上足以养父母而下足以畜妻子其所以无故而安为之者为此之故也是以虽无爵禄之劝而可得而使虽有刑戮耻辱之患而不肯舍而去而其上之人驱其无禄之身而遇之以有禄之法恬不为怪此乃公使之为奸以当其所当得之禄而遂以为可得而使也如此则尚何以示天下臣愚以为凡人之在官不可以无故而用其力或使以其税而或使以其禄故夫府史胥吏不可以无禄使也然臣观之方今天下苦财用之不给而用度有所不足其势必无以及此而古者周官之法民之为讼者入束矢为狱者入钧金视其不直者而纳其所入葢自秦汉以来其法始废而不用今臣亦欲使天下之至于狱者皆有所入于官以自见其直而其不直者亦皆没其所入以为胥吏之俸禄辨其等差而别其多少以时给之以足其衣食之用其所以取之于民者不苛而其所以为利者甚博葢上之于民常患其好讼而不直以身试法而无所畏忌刑之而又使之有入于官此所以深惩其心而又其所得止以厚吏此有以见乎非贪民之财也而为吏者可以无俟为奸而有以自养名正而言顺虽其为奸从而戮之则亦无愧乎吾心呜呼古之所谓名正者犹此类也夫

    唐宋八大家文钞卷一百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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