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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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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唐宋八大家文钞卷一百十七

    明 茅坤 撰

    东坡文钞一

    制策

    御试制科策一道

    皇帝若曰朕承祖宗之大统先帝之休烈深惟寡昧未烛于理志勤道逺治不加进夙兴夜寐于兹三纪朕徳有所未至教有所未孚阙政尚多和气或盭田野虽辟民多亡聊边境虽安兵不得撤利入已浚浮费弥广军宂而未练官宂而未澄庠序比兴礼乐未具戸罕可封之俗士忽胥让之节此所以讼未息于虞芮刑未措于成康意在位者不以教化为心治民者多以文法为拘禁防繁多民不知避叙法寛滥吏不知惧累系者众愁叹者多仍岁以来灾异数见六月壬子日食于朔淫雨过节煗气不效江河溃决百川腾溢永思厥咎深切在予变不虚生縁政而起五事之失六沴之作刘向所传吕氏所纪五行何修而得其性四时何行而顺其令非正阳之月伐鼓捄变其合于经乎方盛夏之时论囚报重其考于古乎京师诸夏之根本王教之渊源百工淫巧无禁豪右僭差不度治当先内或曰何以爲京师政在擿奸或曰不可挠狱市推寻前世孝文尚老子而天下富殖孝武用儒术而海内虚耗道非有弊治奚不同王政所由形于诗道周公豳诗王业也而系之国风宣王北伐大事也而载之小雅周以冢宰制国用唐以宰相兼度支钱谷大计也兵师大众也何陈平之对谓当责之内史韦贤之言不宜兼于宰相钱货之制轻重之相权命秩之差虚实之相养水旱蓄积之备边陲守御之方圜法有九府之名乐语有五均之义富人强国尊君重朝弭灾致祥改薄从厚此皆前世之急政而当今之要务子大夫其悉意以陈母悼后害

    臣谨对曰臣闻天下无事则公卿之言轻于鸿毛天下有事则匹夫之言重于泰山非智有所不能而明有所不察缓急之势异也方其无事也虽齐桓之深信其臣管仲之深得其君以握手丁宁之间将死深悲之言而不能去其区区之三竖及其有事且急也虽唐代宗之庸程元振之用事柳伉之贱且踈而一言以入之不终朝而去其腹心之疾夫言之于无事之世者足以有所改爲而常患于不信言之于有事之世者易以见信而常患于不及改爲此忠臣志士之所以深悲天下之所以乱亡相寻而世主之所以不悟也今陛下处积安之时乘不抜之势拱手垂裳而天下向风动容变色而海内震恐虽有一事之失常一物之不获固未足以忧陛下也所谓亲策贤良之士者以应故事而巳岂以臣言爲眞足以有感于陛下耶虽然君以名求之臣以实应之陛下爲是名也臣敢不爲是实也伏惟制策有念祖宗先帝大业之重而自处于寡昧以爲志勤道远治不加进臣窃以爲陛下即位以来嵗历三纪更于事变审于情僞不爲不熟矣而治不加进虽臣亦疑之然以爲志勤道远则虽臣至愚亦未敢以明诏爲然也夫志有不勤而道无远陛下茍知勤矣则天下之事粲然无不毕举又安以访臣爲哉今也犹以道远爲叹则是陛下未知勤也臣请言勤之说夫天以日运故健日月以日行故明水以日流故不竭人之四肢以日动故无疾器以日用故不蠧天下者大物也乆置而不用则委靡废放日趋于弊而巳矣陛下深居法宫之中其忧勤而不息耶臣不得而知也其宴安而无爲耶臣不得而知也然所以知道远之叹由陛下之不勤者诚见陛下以天下之大欲轻赋税则财不足欲威四夷则兵不彊欲兴利除害则无其人欲敦世厉俗则无其具大臣不过遵用故事小臣不过谨守簿书上下相安以茍嵗月此臣所以妄论陛下之不勤也臣又窃闻之自顷嵗以来大臣奏事陛下无所诘问直可之而巳臣始闻而大惧以爲不信及退而观其效见则臣亦不敢谓不信也何则人君之言与士庶不同言脱于口而四方传之捷于风雨故太祖太宗之世天下皆讽诵其言语以爲耸动之具今陛下之所震怒而赐谴者何人也合于圣意诱而进之者何人也所与朝夕论议深言者何人也越次躐等召而问讯之者何人也四者臣皆未之闻焉此臣所以妄论陛下之不勤也臣愿陛下条天下之事其大者有几可用之人有几某事未治某人未用鸡鸣而起曰吾今日爲某事用某人他日又曰吾所爲某事其果济矣乎所用某人其果才矣乎如是孜孜焉不违于心屏去声色放远善柔亲近贤达远览古今凡此者勤之实也而道何远乎伏惟制策有夙兴夜寐于今三纪德有所未至教有所未孚阙政尚多和气或盭田野虽辟民多亡聊边境虽安兵不得撤利入巳浚浮费弥广军宂而未练官宂而未澄庠序比兴礼乐未具戸罕可封之俗士忽胥让之节此所以讼未息于虞芮刑未措于成康意在位者不以教化爲心治民者多以文法爲拘禁防繁多民不知避叙法寛滥吏不知惧累繋者众愁叹者多凡此陛下之所忧数十条者臣皆能爲陛下歴数而备言之然而未敢爲陛下道也何者陛下诚得御臣之术而固执之则向之所忧数十条者皆可以捐之大臣而巳不与今陛下区区以向之数十条爲己忧者则是陛下未得御臣之术也天下所谓贤者陛下旣得而用之矣方其未用也常若有余而其旣用也则不足是岂其才之有变乎古之用人者日夜提防之武王用太公其相与问荅百余万言今之六韬是也桓公用管仲其相与问荅亦百余万言今之管子是也古之人君其所以反覆穷究其臣者若此今陛下黙黙而听其所爲则夫向之所忧数十条者无时而举矣古之忠臣其受任也必先自度曰吾能办是矣乎度能办是也则又曰吾君能忘巳而任我乎能无以小人间我乎度其能忘巳而任我也能无以小人间我也然后受之旣巳受之矣则以身任天下之责而不辞享天下之利而不愧今也内不度巳外不度君而轻受之受之而众不与也则引身而求去陛下又爲美辞而遣之加之重禄而慰之夫引身而求退者非果防节而有让也是邀君以自固也是自明其非我之欲留以逃谤也是不能办其事而以其患遗后人也陛下奈何听之臣故曰陛下未得御臣之术也若夫德有所未至教有所未孚者此实不至也德之必有以着其德之之形教之必有以显其教之之状德之之形莫着于轻赋教之之状莫显于去杀此二者今皆未能焉故曰实不至也夫以选举之重而不取才行官吏之众而不行考课农末之相倾而平籴之法不立贫富之相役而占田之数无限天下之阙政则莫大乎此而和气安得不盭乎田野辟者民之所以富足之道也其所以无聊则吏政之过也然臣闻天下之民常偏聚而不均呉蜀有可耕之人而无其地荆襄有可耕之地而无其人由此观之则田野亦未可谓尽辟也夫以呉蜀荆襄之相形而饥寒之民终不能去狭而就寛者世以爲怀土而重迁非也行者无以相羣则不能行居者无以相友则不能居若辈徙饥寒之民则无有不听矣边境巳安而兵不得撤者有安之名而无安之实也臣欲小言之则自以爲愧大言之则世俗以爲笑臣请略言之古之制北狄者未始不通西域今之所以不能通者是夏人爲之障也朝廷置灵武于度外防百年矣议者以爲絶域异方曾不敢近而况于取之乎然臣以爲事势有不可不取者不取灵武则无以通西域西域不通则契丹之强未有艾也然灵武之所以不可取者非以数郡之能抗吾中国中国自困而不能举也其所以自困而不能举者以不生不息之财养不耕不战之兵块然如巨人之病膇非不枵然大矣而手足不能以自举欲去是疾也则莫若捐秦以委之使秦人断然如战国之世不待中国之援而中国亦若未始有秦者有战国之全利而无战国之患则夏人举矣其便莫如稍徙缘边之民不能战守者于空闲之地而以其地益募爲屯田屯田之兵稍益则向之戍卒可以稍减使数嵗之后缘边之民尽爲耕战之夫然后数出兵以苦之要以使之厌战而不能支则折而归吾矣如此而北狄始有可制之渐中国始有息肩之所不然将济师之不暇而又何撤乎所谓利入巳浚而浮费弥广者臣窃以爲外有不得巳之二冦内有得巳而不巳之后宫后宫之费不下一敌国金玉锦绣之工日作而不息朝成夕毁务以相新主帑之吏日夜储其精金良帛而别异之以待仓卒之命其爲费岂可胜计哉今不务去此等而欲广求利之门臣知所得之不如所丧也军宂而未练者臣尝论之曰此将不足恃之过也然以其不足恃之故而拥之以多兵不搜去其无用则多兵适所以爲败也官宂而未澄者臣尝论之曰此审官吏部与职司无法之过也夫审官吏部是古者考绩黜陟之所也而特以日月爲断今纵未能复古可略分其郡县不以远近爲差而以难易爲等第其人之所堪而别异之才者常爲其难而不才者常爲其易及其当迁也难者常速而易者常久然而爲此者固有待也内之审官吏部与外之职司常相关通而爲职司者不惟举有罪察有功而巳必使尽第其属吏之所堪以诏审官吏部审官吏部常从内等其任使之难易职司常从外第其人之优劣才者常用不才者常闲则宂官可澄矣庠序兴而礼乐未具者臣葢以爲庠序者礼乐旣兴之所用非所以兴礼乐也今礼乐鄙野而未完则庠序不知所以爲教又何以兴礼乐乎如此而求其可封责其皆让将以息讼而措刑者是却行而求前也夫上之所向者下之所趋也而况从而赏之乎上之所背者下之所去也而况从而罚之乎今陛下责在位者不务教化而治民者多拘文法臣不知朝廷所以为赏罚者何也无乃或以教化得罪而多以文法受赏欤夫禁防未至于繁多而民不知避者吏以爲市也叙法不爲寛滥而吏不知惧者不论其能否而论其久近也累系者众愁叹者多凡以此也伏惟制策有仍嵗以来灾异数见乃六月壬子日食于朔淫雨过节煗气不效江河溃决百川腾溢永思厥咎深切在予变不虚生缘政而起此岂非陛下厌闻诸儒牵合之论而欲闻其自然之说乎臣不敢复取洪范传五行志以爲对直以意推之夫日食者是阳气不能履险也何谓阳气不能履险臣闻五月二十三分月之二十是爲一交交当朔则食交者是行道之险者也然而或食或不食则阳气之有强弱也今有二人并行而犯雾露其疾者必其弱者其不疾者必其强者也道之险一也而阳气之强弱异故夫日之食非食之日而后爲食其亏也久矣特遇险而见焉陛下勿以其未食也爲无灾而其旣食而复也爲免咎臣以爲未也特出于险耳夫淫雨大水者是阳气融液汗漫而不能收也诸儒或以爲隂盛臣请得以理折之夫阳动而外其于人也爲嘘嘘之气温然而爲湿隂动而内其于人也爲噏噏之气冷然而爲燥以一人推天地天地可见故春夏者其一嘘也秋冬者其一噏也夏则川泽洋溢冬则水泉收缩此燥湿之效也是故阳气汗漫融液而不能収则常爲淫雨大水犹人之嘘而不能吸也今陛下以至仁柔天下兵骄而益厚其赐戎狄桀傲而益加其礼荡然与天下爲咻呴温暖之政万事堕坏而终无威刑以坚凝之亦如人之嘘而不能噏此淫雨大水之所由作也天地告戒之意隂阳消复之理殆无以易此矣而制策又有五事之失六沴之作刘向所传吕氏所纪五行何修而得其性四时何行而顺其令非正阳之月伐鼔捄变其合于经乎方盛夏之时论囚报童其考于古乎此陛下畏天恐惧求端之过而流入于迂儒之说此皆愚臣之所学于师而不取者也夫五行之相沴本不至于六六沴者起于诸儒欲以六极分配五行于是始以皇极附益而爲六夫皇极者五事皆得不极者五事皆失非所以与五事并列而别爲一者也是故有眊而又有防有极而无福曰五福皆应此亦自知其踈也吕氏之时令则柳宗元之论备矣以爲有可行者有不可行者其可行者皆天事也其不可行者皆人事也若夫禜社伐鼓本非有益于救灾特致其尊阳之意而巳书曰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皷啬夫驰庶人走由此言之则亦何必正阳之月而后伐鼓捄变如左氏之说乎盛夏报囚先儒固巳论之以爲仲尼诛齐优之月固君子之所无疑也伏惟制策有京师诸夏之根本王教之渊源百工淫巧无禁豪右僭差不度此在陛下身率之耳后宫有大练之饰则天下以罗纨爲羞大臣有脱粟之节则四方以膏粱爲污虽无禁令又何忧乎伏惟制策有治当先内或曰何以爲京师政在擿奸或曰不可挠狱市此皆一偏之说不可以不察也夫见其一偏而辄举以爲说则天下之说不可以胜举矣自通人而言之则曰治内所以爲京师也不挠狱市所以爲擿奸也如使不挠狱市而害其爲擿奸则夫曹防者是爲逋逃主也伏惟制策有推寻前世深观治迹孝文尚老子而天下富殖孝武用儒术而海内虚耗道非有弊治奚不同臣窃以爲不然孝文之所以爲得者是儒术畧用也其所以得而未尽者是用儒之未纯也而其所以爲失者则是用老也何以言之孝文得贾谊之说然后待大臣有礼御诸侯有术而至于兴礼乐系单于则曰未暇故曰儒术畧用而未纯也若夫用老之失则有之矣始以区区之仁坏一代之肉刑而易之以髠笞髠笞不足以惩其罪则又从而杀之用老之失岂不过甚矣哉且夫孝武亦可谓用儒之主也博延方士而多兴妖祠大兴宫室而甘心远畧此岂儒者教之今夫有国者徒知狥其名而不考其实见孝文之富殖而以爲老子之功见孝武之虚耗而以爲儒者之罪则过矣此唐明皇之所以溺于宴安撤去禁防而爲天宝之乱也伏惟制策有王政所由形于诗道周公豳诗王业也而系之国风宣王北伐大事也而载之小雅臣闻豳诗言后稷公刘所以致王业之艰难者也其后累世而至文王之时则王业旣已大成矣而其诗爲二南二南之诗犹列于国风而至于豳独何怪乎昔季札观周乐以爲大雅曲而有直体小雅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夫曲而有直体者寛而不流也思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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