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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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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唐宋八大家文钞卷三十八

    明 茅坤 撰

    庐陵文钞十

    书

    上范司谏书

    胜韩公争臣论

    前月中得进奏吏报云自陈州召至阙拜司谏即欲为一书以贺多事卒卒未能也司谏七品官尔于执事得之不为喜而独区区欲一贺者诚以谏官者天下之得失一时之公议系焉今世之官自九卿百执事外至一郡县吏非无贵官大职可以行其道也然县越其封郡逾其境虽贤守长不得行以其有守也吏部之官不得理兵部鸿胪之卿不得理光禄以其有司也若天下之失得生民之利害社稷之大计惟所见闻而不系职司者独宰相可行之谏官可言之尔故士学古懐道者仕于时不得为宰相必为谏官谏官虽卑与宰相等天子曰不可宰相曰可天子曰然宰相曰不然坐乎庙堂之上与天子相可否者宰相也天子曰是谏官曰非天子曰必行谏官曰必不可行立殿阶之前与天子争是非者谏官也宰相尊行其道谏官卑行其言言行道亦行也九卿百司郡县之吏守一职者任一职之责宰相谏官系天下之事亦任天下之责然宰相九卿而下失职者受责于有司谏官之失职也取讥于君子有司之法行乎一时君子之讥着之简册而昭明垂之百世而不泯甚可惧也夫七品之官任天下之责惧百世之讥岂不重邪非材且贤者不能为也近执事始被召于陈州洛之士大夫相与语曰我识范君知其材也其来不为御史必为谏官及命下果然则又相与语曰我识范君知其贤也他日闻有立天子陛下直辞正色面争庭论者非他人必范君也拜命以来翘首企足竚乎有闻而卒未也窃惑之岂洛之士大夫能料于前而不能料于后也将执事有待而为也昔韩退之作争臣论以讥阳城不能极谏卒以谏显人皆谓城之不谏葢有待而然退之不识其意而妄讥修独以谓不然当退之作论时城为谏议大夫已五年后又二年始庭论陆贽及沮裴延龄作相欲裂其麻才两事尔当徳宗时可谓多事矣授受失宜叛将强臣罗列天下又多猜忌进任小人于此之时岂无一事可言而须七年耶当时之事岂无急于沮延龄论陆贽两事也谓宜朝拜官而夕奏疏也幸而城为谏官七年适遇延龄陆贽事一谏而罢以塞其责向使止五年六年而遂迁司业是终无一言而去也何所取哉今之居官者率三嵗而一迁或一二嵗甚者半嵗而迁也此又非一可以待乎七年也今天子躬亲庶政化理清明虽为无事然自千里诏执事而拜是官者岂不欲闻正议而乐谠言乎然今未闻有所言説使天下知朝廷有正士而彰吾君有纳谏之明也夫布衣韦带之士穷居草茅坐诵书史常恨不见用及用也又曰彼非我职不敢言或曰我位犹卑不得言得言矣又曰我有待是终无一人言也可不惜哉伏惟执事思天子所以见用之意惧君子百世之讥一陈昌言以塞重望且解洛士大夫之惑则幸甚幸甚

    与髙司谏书

    欧公恶恶太过处使在今日恐不免国武子之祸也

    修顿首再拜白司谏足下某年十七时家随州见天圣二年进士及第牓始识足下姓名是时予年少未与人接又居逺方但闻今宋舍人兄弟与叶道卿郑天休数人者以文学大有名号称得人而足下厠其间独无卓卓可道説者予固疑足下不知何如人也其后更十一年予再至京师足下已为御史里行然犹未暇一识足下之面但时时于予友尹师鲁问足下之贤否而师鲁説足下正直有学问君子人也予犹疑之夫正直者不可屈曲有学问者必能辨是非以不可屈之节有能辨是非之明又为言事之官而俯仰黙黙无异众人是果贤者耶此不得使予之不疑也自足下为谏官来始得相识侃然正色论前世事歴歴可听褒贬是非无一谬説噫持此辩以示人孰不爱之虽予亦疑足下真君子也是予自闻足下之名及相识凡十有四年而三疑之今者推其实迹而较之然后决知足下非君子也前日范希文贬官后与足下相见于安道家足下诋诮希文为人予始闻之疑是戏言及见师鲁亦説足下深非希文所为然后其疑遂决希文平生刚正好学通古今其立朝有本末天下所共知今又以言事触宰相得罪足下既不能为辨其非辜又畏有识者之责已遂随而诋之以为当黜是可怪也夫人之性刚果懦软禀之于天不可勉强虽圣人亦不以不能责人之必能今足下家有老母身惜官位惧饥寒而顾利禄不敢一忤宰相以近刑祸此庸人之常情不过作一不才諌官尔虽朝廷君子亦将闵足下之不能而不责以必能也今乃不然反昻然自得了无媿畏便毁其贤以为当黜庶乎饰已不言之过夫力所不敢为乃愚者之不逮以智文其过此君子之贼也且希文果不贤邪自三四年来从大理寺丞至前行员外郎作待制日日备顾问今班行中无与比者是天子骤用不贤之人夫使天子待不贤以为贤是聪明有所未尽足下身为司谏乃耳目之官当其骤用时何不一为天子辨其不贤反黙黙无一语待其自败然后随而非之若果贤邪则今日天子与宰相以忤意逐贤人足下不得不言是则足下以希文为贤亦不免责以为不贤亦不免责大抵罪在黙黙尔昔汉杀萧望之与王章计其当时之议必不肯明言杀贤者也必以石显王鳯为忠臣望之与章为不贤而被罪也今足下视石显王鳯果忠邪望之与章果不贤邪当时亦有谏臣必不肯自言畏祸而不谏亦必曰当诛而不足谏也今足下视之果当诛邪是直可欺当时之人而不可欺后世也今足下又欲欺今人而不惧后世之不可欺邪况今之人未可欺也伏以今皇帝即位已来进用谏臣容纳言论如曹修古刘越虽殁犹被褒称今希文与孔道辅皆自谏诤擢用足下幸生此时遇纳谏之圣主如此犹不敢一言何也前日又闻御史台牓朝堂戒百官不得越职言事是可言者惟谏臣尔若足下又遂不言是天下无得言者也足下在其位而不言便当去之无妨他人之堪其任者也昨日安道贬官师鲁待罪足下犹能以面目见士大夫出入朝中称諌官是足下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尔所可惜者圣朝有事谏官不言而使他人言之书在史册他日为朝廷羞者足下也春秋之法责贤者备今某区区犹望足下之能一言者不忍便絶足下而不以贤者责也若犹以谓希文不贤而当逐则予今所言如此乃是朋邪之人尔愿足下直携此书于朝使正予罪而诛之使天下皆释然知希文之当逐亦谏臣之一効也前日足下在安道家召予徃论希文之事时坐有他客不能尽所懐故輙布区区伏惟幸察不宣

    论河北财产上时相书

    材畧甚大惜所云别纸不得见耳

    某顿首啓仲春渐暄伏惟相公尊体动止万福某不佞少以文章言语自任而顷备谏诤之臣得与朝廷论议当中外多事天子急于听纳之时不以为愚而屡加奬擢及得宠太过受恩太深则自视区区素所任者不足以报称万一故方欲勉强不能以图自效而防相公不以为不才而择天下诸路中最重之地以授之而责其所为当此之时自宜如何可以塞责及临职以来迨将半嵗龌龊自守未知所措非敢怠也诚有説也至于山川险易城寨屯防边陲守备等事是皆河朔之大者朝廷己委枢密富公经画之矣而本司之事自不为少凡自河以北州军县寨一百八十有七城主客之民七十万五千有七百戸官吏在职者一千二百余员厢禁军马义勇民兵四十七万七千人骑嵗支粮草钱帛二千四百四十五万而非常之用不与焉其间事目之节利害之源非详求而审察之不能得其要前张昷之等急于举职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其兴利除害便于事者极多而时有失于不审更改过繁而涉于苛碎者故自继职以来遵其所长戒其所短凡事闗利害者慎之重之未敢轻议今半嵗矣官吏之能否公私之弊病粗已得其十七八而又取其事涉苛碎纷繁而下切患之有司自可改复不烦朝廷处分者先以次第行之乃暇及于其他然其事系利害有司不敢自决必当上闻者其类甚多而久之未敢干朝听者不惟自疑于不审诚虑朝廷鉴昷之等前失不能尽信其説而必从之今慎之久矣得之详矣茍有所请实有望于见信而从之也凡河北大事富公经营之外其要不过五六其不可为者一其可为者四五耳虽皆有司之事然朝廷主张之则能行不主张之则亦不能为也自古邦国财产之利必出山泽故传曰山海天地之藏也自两汉以来摘山煮海之利必归公上而今天下诸路山泽悉己之无遗利矣独河北一方兵民所聚最为重地而东负大海西有髙山此财利之产天地之藏而主计之吏皆不得取焉祖宗时哀闵河北之民嵗为夷狄所困尽以海盐之利乞与疲民此国家恩徳在人己深而不可夺者也西山之长数百里其产金银铜铁丹砂之类无所不有至宝久伏于下而光气苗矿徃徃溢发而出地官禁之不许取故舍此惟有平地耳河北之地四方不及千里而缘边广信安肃顺安雄霸之间尽为塘水民不得耕者十八九澶卫徳博濵棣通利大名之界东与南嵗嵗河灾民不得耕者十五六今年大丰秋税尚放一百万石沧瀛深冀邢洺大名之界西与北咸卤大小盐池民不得耕者十三四又有泊淀不毛监马棚牧与夫贫乏之逃而荒弃者不可胜数大山大海之利既不可取而平地堪出财赋者又有限而不取其取者不过酒税之入耳其入有数而用度无常也故虽仅桑之心计舍山泽与平地不能为之此所谓不可为者一也及其用有不足不过上干朝廷乞银绢而配疲民号为变转尔此近年之弊也然若能择官吏以办职事裁侥幸以减浮费谨良材精器械以助武备因贵贱通漕运而移有无如此之类茍能为之尚可使边防粗足而京师省费用此冀禆万一而皆有弊病理须更改事目委曲非书可殚敢具其大纲列于别纸伏望特加省览察其利害或其所説不至大乖戾望少信而从之俾毕其所为若夫尽其所为而卒然无成焉则不待朝廷之责而自当劾去若其有以禆万一则何幸如之伏惟聪明少赐裁择不宣

    投时相书

    欧公以文为贽投时相与韩昌黎同而其自谦之中实以自誉殊不放倒自巳地歩

    某不佞疲软不能强筋骨与工人田夫坐市区服畎畆为力役之劳独好取古书文字考寻前世以来圣贤君子之所为与古之车旗服器名色等数以求国家之治贤愚之任至其炳然而精者时亦穿蠧盗取饰为文辞以自欣喜然其为道闳深肆大非愚且迂能所究及用功益精力益不足其劳反甚于市区畎畆而其所得较之诚有不及焉岂劳力而役业者成功易勤心而为道者至之难欤欲悔其所难而反就其易则复慙圣人为山一篑止焉之言不敢叛弃故退失其小人之事进不及君子之文茫然其心罔识所向若弃车川游漫于中流不克攸济回视陆者顾瞻徨徨然复思之人之有材能抱道徳懐智虑而可自肆于世者虽圣与贤未尝不无不幸焉禹之偏枯郤克之跛丘明之盲有不幸其身者矣抱闗击柝栖惶奔走孟子之战国扬雄之新室有不幸其时者矣少焉而材学焉而不回贾谊之毁仲舒之禁锢虽有其时有不幸其偶者矣今以六尺可用之躯生太平有道之世无进身毁罪之惧是其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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