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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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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周公之所甚惧非惧夫太平也惧天下之窥吾君臣之乐夫太平而彼亦乐之以至於乱也则有大司马之官日夜选将閲戎如是而为车如是而为徒如是而为鼓铎镯铙如是而为坐作进退後至者诛不用命者斩夫大閲者非真临阵而应敌也而後至者何至於诛不用命者亦何至於斩哉而其法如此盖其所以处暇裕之日与处三监未诛之时无异也则天下何以窥上之无所事我而我不为也哉是故文武并用而莫知其孰先莫知其孰後不见其所甚好不见其所不好才素备而无一旦之忧後之君臣狃於治而谓天下不复乱也则曰汝不逢高帝时万户侯何足道哉而羽林子弟授经於学校与夫将军不好武而其子皆能文则君臣相庆以为太平之盛观而腐儒曲生又从而谀之曰兵寝者二帝三王之极功也不知二帝三王之不如是也谀说之误时世也谀说盛於下君臣怠於上而天下以兵为讳以武为慙矣棘门霸上之无人而开元天宝之末狼狈大败者无怪也非天下之无人也上之人示之以其可窥而弛之使其自止也今日之事边警息矣天下将曰朝廷无所事兵矣此可虑之机也臣愿天子增重武士不改於有事之时访求将才不啻如有事之初而宰相大臣亦折节以下才畧武勇之士毋责其鄙埜之状而无怒其桀岸之气时赐之燕闲而延见之探之於中而试之於外以隂求天下之奇杰待之异而养之久此所谓不示天下以其可窥而作天下以其不自止者也则缓急之际亦何至於芒芒以求而求又不得哉

    论将下

    臣闻今之议者曰选将莫若宿望而新进者未足用也臣窃以为不然选将之与择相相似而大不同是故相不厌旧而将不厌新择相不以旧不足以压天下之望选将不以新不足以激天下之才盖天下之相必道隆而德重名节全而才畧高天下之人晓然服其可以相也或既相而去天下恨其有所不及尽而望其再有所尽也如此者未相而天下愿之既相而天下悦之既去而天下留之是惟无相相之而天下无异论故曰相不厌旧至於将则不然夫所谓宿将者功业就矣名位高矣富贵极矣腴田甲第金玉宝货充乎其家歌童舞女酣宴沈浸泪乎其心昔之精明之谋者将暗然而勇果之气者将废然矣天下无事则曰朝廷苟有事不使我则不济及其有事也使之舍其所甚乐而任其所甚忧取其甚爱之身而捐之必死之地彼则畏矣以今之畏合前之骄焉往而不败故曰将不厌新盖富人有作室者有楹而未有栋有栋而未有梁则徧国中以求大木三年而後得之於千里之外盖千百年之松槠豫章也室成而富人者疾有愚毉焉见其向之求木之意也则献其百年之天雄乌喙焉曰此可以已病也不知夫木者不老则不坚而药者不新则不功今岁之药来岁已陈且槁矣而百年之天雄乌喙则与朽壤何择而尚有伐病之能哉此将新旧之辨也李广之在汉骁雄杰出其君知之天下知之匈奴亦知之广之心翘然以无人视天下自以为汉将非我则不可也然卫青霍去病崛起於戚里之中与单于角胜负深入大幕直捣龙庭而广乃以失期无功死开元之後王忠嗣哥舒翰威名边功天下第一天下之人以为一日不可无忠嗣与翰也及幽陵盗起庙堂失措忠嗣则不存而使翰则又败复两京平安史者乃一未有功之子仪而忠嗣部曲中之一光弼也当广之盛时忠嗣与翰有大功名之日天下岂知有卫霍李郭哉然则宿将之与新进未易以相轻重也且人之有才者孰无自喜之心而人之於富贵功名孰无愿欲之志自喜其才则必求所以自试志乎富贵功名则必求所以自取此如善书者乐於为人书而嗜酒者可以得酒无不为也不因其自试之心而激之以自取而曰吾必得宿将亦惑矣故臣以为今日之取莫若以儒士之通敏沈雄者行阵之尝有闻者武举之有所藴而不徒虚文者士卒之有能而自异者卑贱有挟持而不自逹者豪猾有过而其才可赎者君相留意焉不测而识之於稠人之中无故而置之万衆之上庶几乎如高帝之得韩信者又何患天下之无将也哉

    论兵上

    臣闻天下之兵必有所敛有所散有所敛所以集天下有用之士有所散所以去天下无用之人不集其有用则兵不强不去其无用则兵不精明乎敛散之说而兵制无遗策矣臣请言敛之之说古之为敛者处其一今之为敛者处其三何谓一盖三代之兵出於农此所谓一也兵出於一古也然可用之於古而不可用之於今也盖三代之时内守以诸侯外守以四夷无敌国之兼并无匹夫之崛起故其兵以心而不以力以义而不以诈其所以胜者非後世之胜也以吾之仁胜彼不仁以吾之义胜彼不义不待行阵而胜负决矣故所谓一者古可用也何谓三曰召募曰子弟曰盗贼此所谓三也然古虽未用今不可不用也今夫两军相当诈力者胜则夫三者之兵不可以不用也非惟不可以不用也亦不得不用也母以天下观之而以一乡观之今夫一乡之中有所谓良民者有所谓黠民者畊而食织而衣循循以为谨厚默默以为忠信犯之有所不敢校而辱之有所不敢怒此良民也不畊而求饱不织而求温平居博弈饮酒以肆其不逞而有急则椎埋剽夺以快其意此黠民也夫良民者诱之以为非固有所不敢而强之以战鬬之事则亦没世而不能黠民者放之则其窃发有所不可制而收之以为兵则其为用亦不少今欲弃其为用而不少者而强其没世而不能者无乃交病也欤且黠民不收之以为兵其肯老死而不动乎抑将猖狂溃冒以至於大乱也夫与其至於大乱孰若收之以为吾用哉何则收之以为吾用则其猖狂者不施之於我而施之於敌其不肯老死者不用之於奸慝而用之於功名此驾驭奸雄之至术也故其所谓三者今不得不用也如是者岂可不择其所以敛之者耶臣请复言散之之说盖散之之说有实未尝散而宜散者有实已散而名不散者实不散而宜散者冗兵也实已散而名不散者虚兵也何谓冗盖以十人而击一人则十者衆一者寡矣宜乎十者之胜也然一有时而胜十则老壮之异也以一人而击百人则一者愈寡百者愈衆矣宜乎一者之负也然百有时而不当一则勇怯之殊也老壮之相去至於相十而勇怯之相远至於相百而吾则一之是则一军之士絶多补少而计之食者十而兵者十之三四也无事则蠧国而有事则败事朝廷亦何便於此也此冗兵实不散而宜散者也何谓虚盖其名存其人亡其人亡其食存夫有名而无人无人而有食则其食鬼食之耶则有私之者矣某与某死者也而其籍则生也某与某逃者也而其籍则居也某与某未尝募而至也而其籍则已募也彼执籍以责吾食而吾亦按籍以馈之食一军之士而子虚乌有之徒居其十之三四焉是故县官有实费而无实兵主将无实兵而有实利主将则利也县官利乎哉如是而国不贫民不病者无之此虚兵实散而名不散也如是者盍亦讲其所以散之者耶今朝廷召募之法行故乡里之黠民有所收子弟之军用故营垒之黠者有所泄盗贼非大恶者不杀而贳之以为军故山林之匹夫不至於为乱教而择之将皆卓然可用此敛兵之至计也朝廷既行之矣虽然犹有可散者臣愿朝廷每岁不测遣侍从台谏一人忠而有望者出诸军行视而检押之则虚冗之弊可以少革也盖行视必於教閲之地而检押必於司籍之人何则军之老壮勇怯虽不可以尽见而教閲之地亦可以槩见焉至其死生存亡虽不可以遽知而责之司籍之人则彼莫不知焉从其可槩见者而沙汰焉从其莫不知者而开之以首实待之以赏罚焉则冗者何患於不散而虚者何敢以复存哉去冗去虚而实兵见矣此散兵之至计也典兵在人用兵在术练兵在法臣之所谓敛散者是则练兵之法也

    论兵下

    臣闻计天下者不可以狃於利亦不可以惩於害狃於利而必为焉害至而不思惩於害而必不为者利必有所遗议者皆曰乡兵之法不可行也民乐於为农而不乐於为兵夺其所乐而强其所不乐时则有扰民之害以农为兵非不习也守则溃战则奔时则有败事之害彼见石晋籍诸州乡兵谓之武定军而民不聊生是以曰扰民见石晋置兵谓之天威军者竟以不可用而罢是以曰败事如此而已矣不知夫有不扰民而安民不败事而成事者也天下未有无害之利也天下而有无害之利则谁不能计之者利於一必害於一越人坐於舟而行之以手燕人见而悦之归而以手行於途未有不匍匐颠仆而可笑者燕人而为越人固害也越人而为燕人岂不害哉议者见燕人颠仆之害矣未见夫越人千里咫尺之利也民不同地地不同利逆其不同而同之使燕人而为越者也因其不同而不同之使燕者为燕越者为越者也今夫民之生有安地有危地生於安地者以危地为惧而生於危地者亦不以安地为慕内地之民仰父而俯子安居而暇食至有老死而不至州县不识官吏而况於兵革乎边地之民则不然朝而熙春暮而凛秋今日之安集明日之离散自内地之民视之何可顷刻居也而边地之民寇来则支不支则移寇去则归夫曷不遂徙以避而何乐於归也非乐也势也鱼以渊为归鸟以林为归夫岂以澡湿而相易也哉故夫乡兵者臣以为行於内地则不可行於边地则何为而不可观其寇来则支此已有乡兵之资不支则移此已为病於无乡兵之助寇去则归此已有乐为乡兵之意上之人迎其意乘其资而成其助则乡兵之法有不难行者得其人讲其术而行以渐荆襄淮甸之民皆韩信背水之兵也故田单以掘塜墓激齐人而破强燕周德威以土兵据险而制契丹祖宗以河北乡兵而备北敌盖以国守边不若以边守边何则人自为守也夫人自为守者守不以城人自为战者战不以兵守不以城者以人为城也战不以兵者以心为兵也彼石晋者欲举乡兵而行之天下则过矣民不临危必不肯违其安民不见死必不肯捐其生以不危不死之民而望之以不安不生之事此石晋之乡兵所以扰民而无用欤虽然惩石晋之扰并与其不扰者废之惩石晋之不得其用并与有其用者弃之又过矣臣尝爱班固山西出将之说以为陇西诸郡迫近羌胡民习战备故风声气俗高尚武勇此说得之故夫山西出将非天也地也地迫於夷狄而民习於战备则何地不山西也哉或曰淮民之脆非山西比也是不然宋武帝之取关中非借兵於西也陈庆之之取河南非募衆於北也兵岂有常地哉顾所用耳且黥布之兵能使高帝亦避其锋非淮人耶李陵与奇材劔客蹀血虏庭非楚人耶而可谓其脆也哉昔周世宗之侵唐也淮之民方苦於唐政而小民相与聚山泽立堡壁以农器为兵以楮为甲而周师屡为所败唐地多为所复当时谓之白甲军者是也夫民苦於主而犹能拒敌而况爱其主者耶百人操兵而攻一虎者虎胜一夫荷锄而遇一虎者人胜非百人之弱而一夫之强也鬬而得地者胜不得地者败曷谓地死是也地有所必死则势有所必奋势有所必奋则鬬有所必力一夫者居必死之地此其所以必生也彼百人者既以生地自居矣焉得胜故古之善用兵者以死求生而不以生求生边地之民亦死而求生者耶虽然行乡兵之法於边地者决不可自官行之官行之则扰私行之则乐官行之则敌必疑私行之则敌不知其所窥使缘淮郡县不禁土豪之聚衆执兵而又隂察其才且强者礼而教之时有以少蠲其征役或因使之除盗而捐一官以报其功庶几边民之乐於战一旦有急敌人未易南下也

    驭吏上

    臣闻厥今驭吏之难莫急於禁赃吏盖朝廷亦求所以禁之矣而未得所以禁之之方寛以养其耻则常狃上之寛而不知畏绳之以法则虑其怨而不服抑将何以处也臣以为用寛不若用法用法不若先服其心天下心服而後法可尽行赃可尽禁也夫何故天下之所以服者常生於不偏而其不服也常起於不平孟子曰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於正也已不正而欲正诸人父不能以行於子也欲正天下而不出於已正何以服天下哉且所谓欲正天下而不出於巳正者谁也岂非朝廷之大吏耶大吏而不正不正而法不行也而欲举法以禁小吏宜其怨而不服也欤臣何以知大吏之不正异时臣之所闻见者有二一曰私县官之赃以自入二曰公苞苴之贻以自富天有十日人有十等朝之不可名以晡昼之不可名以夕童子知之至於公卿之不可名以皂隶侯伯之不可名以舆台则公卿之与侯伯有不知焉何也且天下有君子有小人小人非君子则莫之使君子非小人则莫之事莫之使则不养莫之事则不尊是故朝廷之於君子则尊之於小人则养之盖养小人者所以尊君子尊君子者所以责君子之自尊也礼义亷耻岂非君子之所以自尊者耶而异时下自台省僚属上逹於公卿侍从有所谓宣借之廪给焉有所谓白直之餐钱焉夫所谓宣借白直者所以养小人而使为君子之侍御仆从也今也无其人而求其养其大官至月以数百缗计则是公卿不为公卿而以皂隶自为也侯伯不为侯伯而以舆台自为也名为朝廷之大吏而实为皂隶舆台之小人不知公卿侍从亦何忍自处其身於此也无它货之所在焉耳此所谓私县官之赃以自入者也都城之有门所以谁何奸者也一夫之异言异服而入者则问持千钱以过者则征而四方之所谓苞苴者虽其篚百金孰有问之者哉不惟百金也千金亦不问也不惟千金也虽万金亦不问也非不问也不敢问也曷为不敢问也视其书箱篚之缄题或曰上之於庙堂某官也或曰省部某官也或曰贵近某官也夫何敢问且夫所谓万金千金者何出哉将帅剥三军之给以固权宠也监司守令攘公盗民以求美迁也此则受之彼安得不剥而攘之天下之箱篚肩相摩於道而其入国门如海水之沃焦公卿曰吾不受苞苴也侍从曰吾不受苞苴也贵近者曰吾不受苞苴也而臣见其入也则将谁受之耶此所谓公苞苴之贻以自富者也昔者汉宣帝之时屡下诏以戒吏贪而不已及於省卒徒以自给者皆禁止之帝之英明亦察见於此则贪吏破胆矣陆贽之秉政至於藩镇之鞭靴亦郤不受虽德宗谕之而不奉诏以为鞭靴之弊必至於金玉则今之以卒徒自给者恬不知禁而箱篚之大於鞭靴者亦熟视而不问此何理哉大吏不正而责小吏法畧於上而详於下天下之不服固也是故用法自大吏始而後天下心服天下心服则何法之不可尽行何赃之不可尽禁也哉

    驭吏中

    臣既言用法自大吏始然则小吏之法可以遂行哉曰未也不有以与不可以夺不有以利不可以害千金之子岂其一身能运千金之赀也哉必有为之谋画者有为之奔走者有司其管钥者有司其舟车者无是数人则千金子一日不能以理其家虽然乐於人之为用而不乐於人之为费已则膏梁而忘其人之饥已则绮缯而不恤其人之寒至其欺而盗焉则从而笞之此其势非弃而去则必不为之尽力今夫人主之於百官下至一命之贱而上极宰相之贵此用天下之名也约之为米粟丰之为万锺此用天下之实也实与名偕则实轻而名重天下斯舍轻以就其重名俭於实则实重而名轻天下斯就实而去其名理固然也人惟伯夷也而後能首阳之节然伯夷之後未见伯夷也而天下又安能人人而伯夷哉故虽圣人居人之国饥而不能出户亦不辞其君之馈粟以为亷而欲天下之士不食而独清可乎今天下之吏禄二浙之簿尉月给至於踰百缗而二广之县令不及其半至於江淮荆湖则又往往州异而县不同盖有丰不胜其丰而约不胜其约者矣士之贫者扶老擕幼千里而就一官禄既薄矣而又州县之充足者上官之见知者则月有得焉其或州县之匮乏者上官之私怒而不悦者有终岁而不得一金且夫假责以往也而饥寒以居也狼狈以归也非大贤君子谁能忍此而曰尔无贪吾有法岂理也哉是故莫若均天下之吏禄使其至远者如其近者增其寡者如其丰者如此而犹不改则吾之法一用而天下大服然则用法当如之何臣闻天下之君子以礼耻之而有余至於小人以刑威之而不足威之而不足则必有不测甚大之威而後可盖尝见士大夫为臣言有士尝提舶於海邦者而以贿闻鞫之得实覆奏於朝有命笞其背而黥焉其同列者念其非所以示所临之吏民也则谕之使自裁而其人曰免死幸矣笞而黥不足怍也小人之不畏刑如此顷者圣天子临御之初盖尝笞一郡守之赃者矣而天下至今赃吏愈多也则不测甚大之威不可不用也恭闻太祖皇帝初平岭表有守英州而赃七十万者特诏弃市又有知衡州而赃得实者令伏法於衡州臣愿天子奋不测甚大之威不问吏之小大取其败而尤者一二人杀之则天下之人震栗而莫敢为矣夫赃者千而败者一幸而败矣又曰不忍杀也夫固不畏刑而畏死也不惩以甚畏而投之以所不畏天下何惮而不为赃吏乎臣故曰天下心服而後法可尽行赃可尽禁也

    驭吏下

    臣闻尧舜在上亦不能使天下必不为恶夫欲使天下必不为恶者止於严刑而已矣过是则无术焉而严刑者又不可以常用时用则王常用则亡盖刑者圣人不得已之具而严刑者又天下所甚不乐之政以吾之不得已而行天下之所甚不乐虽尧舜能不穷耶故夫流放窜殛者尧舜之刑也此非不严也然使尧舜朝行之又暮行之臣恐有如武王数纣之虐者议其後矣是故尧舜亦不能使天下必不为恶何者严刑不可以常用也然而尧舜杀一二人而天下治此独何术也盖尧舜之所以治有所不杀而甚於杀有所不刑而甚於刑忠肃恭懿者尧舜既相之明允笃诚者尧舜又相之则夫不忠不肃不笃不诚者何必尽杀而尽刑也哉屏而弃之足矣夫人之情岂愿於永弃今弃於尧舜之世则是不如刑杀者之速死何则身虽不死而望於世者已絶求齿於士君子而不可复也此其心必有以自悔而迁於善也必有以自力则是不使天下之必不为恶者乃所以必之欤臣前之二策其一说曰治赃吏自大吏始其一说曰先之以均吏禄後之以不测甚大之威此其为术足以使天下之惧於贪而未足以使天下之乐於亷盖威之狎则必习而为不威惧之怠则必反而为不惧何则不胜其贪则不胜其刑不胜其刑则不胜其穷夫惟使之乐於亷则谁能夺其乐者臣闻天不能为无春之秋圣人不能行无赏之刑盖生而後杀则杀者不怨刑而不赏则生者不劝今夫某贪吏某非贪吏天子曰尔曷为贪吾杀尔至非贪者则不杀焉贪者死而非贪者生则吏之为贪者将曰贪不可为也於是相率而不为贪今夫某亷吏某非亷吏天子曰尔非亷吏吾不用尔至於亷吏则亦不用焉非亷吏者不用而亷吏亦同乎不用则吏之非亷者将曰彼矫而亷以异我也竟何以异於我於是相戒而不为亷天下之俗生於胜胜生於衆衆生於尚上之人不尚亷吏则亷吏寡矣以至寡之亷而欲胜至衆之贪难哉臣愿朝廷内委宰相侍从台谏外委监司太守岁举亷吏一人而天子亲择其尤者不测擢之为台省之职虽未至如唐之相杨绾亦几乎亷吏之俗胜贪吏之俗衰俗所尚而乐趋之不过数年赃吏之刑亦不必用矣

    诚斋集卷八十九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诚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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