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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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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诚斋集卷八十七

    宋 杨万里 撰

    心学论

    圣徒论

    子思论上

    论曰道必有措手之所而後学者得以用其功邈然如天渊然如渊则学者安所措其手哉子思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夫不言所以处喜怒哀乐者而止言其喜怒哀乐之未发者初无影之可捕而况求其形哉学者求其说而不得则流而入於槁木死灰之学夫槁木死灰之学非洙泗之学也异学也然则学者不入於此而入於彼无乃子思不示以措手之所而纳之於茫洋之地而然乎子思不然也子思盖有示人以措手之所者矣而章句之学离之也离而不合此学者所以止求之於喜怒哀乐未发之言而不知子思所以处夫喜怒哀乐未发之妙则固有在於言前也且子思不云乎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又继之曰君子戒不睹惧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然後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和也者天下之逹道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盖天下未有无用之道而君子亦不为不蔕之言也中也者固性之有也然性不可见而中不可能使子思曰天命之谓性而止耳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而止耳则此言无乃邻於不蔕而此道无乃堕於无用耶故子思之学不恃其性而恃其率不恃其中而恃其致率也者循是而教焉者也致也者力而求之也性不可见而率性者可见中不可能而致中者可能致则率矣中则性矣是则子思之意也而学者不详之也象犀珠玉絶域之产也而人得而用之者夫固有以致之也吾性之中不如是之远也不远也不迩也则未有以致之尔致犀象珠玉则犀象珠玉至致中则中至然则何以致夫中曰喜怒哀乐之未发有以处之是也然则何以处夫喜怒哀乐之未发曰君子敬其独是也盖天下之理莫隐於十目之所视而莫显於喜怒哀乐之未发当其未发吾已知之非吾知之也心知之也非心知之也天知之也天且知之而不曰不显可乎曰不显而不戒不惧则喜怒哀乐未发之初内不既其养外不既其实未发而不养则其发必妄未发而不闲则其发必肆妄与肆相遭喜与怒相激哀与乐相战将以致中是闭蝇蚋千百於一室而求其静也是以君子敬其独也敬心不以隐显而去留则内有养外有闲方其独也若不胜其衆也方其未发也若不胜其动也方其不睹不闻也若不胜其耳目之属也何也独者衆之源也静者动之机也一息之顷心与天已知之矣知而养养而闲则一妄起一察动一肆动一儆随察与妄应则察至而妄者除儆与肆随则儆至而肆者伏妄者除而肆者伏当是时此心莹然贞而法矣未发而贞发而非贞未发而法发而非法天下有是理乎去妄去肆而一之於贞与法而中在其间矣人有病目者不求其本而急其末以为所病吾目者翳而已去翳则目宜必明然去一翳生一翳则不知养肝之过也肝得其养而目自明则夫翳者不去而去矣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其自中也耶其有以养其中也耶谨论

    子思论中

    论曰圣人之言愈大则愈微此非有所隐也微之者显之也言愈微故求之者愈力求之者愈力故浚之者愈深求之力浚之深而圣人言之微者显矣虽然後之君子有能发圣言之微而置之显天下之幸而君子之不幸也三人同行而入海一人得珠焉则二人必挤夫一人者二人者亦何仇於一人也珠也者挤之招也游圣门而先发圣人之微则前有愠後有忌愠与忌并起而相竞非君子之不幸欤且君子发圣人之微非以为功也为道也或者不察以为学圣人而不能发圣人之微则天下将以我为无功於圣门邀功之心生则相竞之说起竞则异异则朋异之中又有异而朋之中又有朋则以强弱怪奇为胜负尔非惟君子之不幸也亦圣道之不幸也盖自夫子有性习近远之论而不明言性之善恶至孟子则断之以性善之说於是荀杨韩三子者各出一说以与孟子竞说者以为夫子不立论以起争而起三子之争者孟子喜於立论之过也嗟乎夫子岂不立论而持两端则仁义礼智於何而折衷哉性习近远之说是夫子之立论也立论而微者也孟子岂喜於立论者哉入夫子之海先得夫子之珠瞥然见其性相近之旨悟其真而发其微不忍自私而分於人此亦仁人君子用心之切者也而孟子何过焉三子之竞岂孟子起之耶三子邀功之急者也三子邀功而孟子遂为过君子於此亦难於处也哉盖将附三子则悖於圣人附孟子则三子者不服然则何以处之昔者秦缓死其长子得其术而医之名齐於缓其二三子者不胜其忌也於是各为新奇而托之於其父以求胜其兄非不爱其兄也以为不有异於兄则不得以同於父天下未有以决也他日其东邻之父得秦缓枕中之书出以证焉然後长子之术始信於天下有所讼者必有所质也中庸之书夫子枕中之书也而子思得之中庸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又曰能尽其性则能尽人物之性可以赞化育参天地质之以此而後孟子之说始信也欤性果恶耶则曰违性之谓道可也乌用率且性既恶则尽性之所至当逆天地而戾人物矣奚其赞又奚其参人性之有善恶善则恶不得以寄恶则善不得以居如氷之寒而湿火之燠而燥也今曰善恶混吾将曰氷之性燥湿混而火之性寒燠混也可乎至於裂性而三之裂三而五之则亦不胜其劳矣盖三子言性而未见性者也曷为言性而未见性也不自尽其性也自东海而趋西海必至於西海而後尽也未至於西海而止也曰西无海也之三子者是也吾性一尽而育人物参天地者在焉性为善耶恶耶三子者亦尝进於此也乎三子者自有性而不尽也宜其言之不彻也质之中庸而後三子者心服矣三子非服孟子也服孔子也三子服而後孟子之说信孟子之说信而後孔子之意明孔子之意明而後性善之论定性善之论定而後天下之为善者衆则子思之功岂不大哉子思不邀功者也不邀功而大有功者也谨论

    子思论下

    论曰学者病乎无见亦病乎有见学而无见学之俗也学而有见学之妙也俗则病矣妙矣而亦曰病乎妙非病也妙而不反斯病矣人惟无见也人而有见则逐於见而不反盖世有病於能俯而不能仰者终身不知有天也一日而其病愈仰而见天之高自以为未始见也而喜焉喜而不足则终日观天而不复视地焉坐亦观天行亦观天不知逢荆棘蹈蹊壑也踬而伤焉岂天使之踬而伤哉伤生於喜喜生於见见生於不见故也学者其初患於无见也而尽鋭以求於一见见矣其患反甚於不见何也不见则羡既见则喜自夫人之喜心一生也而道始远矣非喜心之害道也喜其高则必厌其下喜其远则必弃其迩喜其大则必厌其细不知夫道也者下不二於高迩不二於远而细不二於大也而二之是故崇先觉卑後学务遐想蔑近思以君臣父子之日用为浅易以仁义礼乐之名教为粗迹於是探混茫以为深极孤絶以为高而不知入於空虚无有之学以治身济世此犹取梦中之饮食以济饥渇也不已疎乎古之君子盖有穷百家究六合极师友博论辨而无得也非无得也有得而无用也有得而无用则是吾见之为病也从其见而反焉则有得矣见不损於今亦不加於今见不异於昔亦不同於昔此则向之所谓百家六合师友论辨皆非也而皆是也百家一人六合一室师友一户论辨一口孰为高孰为下孰为远孰为近孰为大孰为细耶道之归有在矣中庸曰道之不行也道之不明也贤知过之愚不肖不及也夫愚不肖之不及固离於道矣而贤知之过乃中庸之所甚忧而道之不行与不明乃贤知者之罪此无他见而不反之病也又曰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夫学之功至於居上而不骄为下而不倍此真有用之学也求其所以然者则本於不以性废学不以大忽微不以高弃中不以新忘故不以质去文嗟乎学至於此其斯以为子思中庸之学也欤好游者以为九州之内四海之外其山川人物非复其乡里所有之山川人物也竭其家以为粮以求博观於天下三年而贫也而倦也悔而归则其乡里之山川人物即九州四海之山川人物也而後释然悟翻然喜学者之学而有见见而不反盖游而未悔者也安得游而悔者与之共学子思之中庸也耶谨论

    孟子论上

    论曰仁可得而求乎曰可仁可得而闻乎曰不可仁不可闻学者乌乎求曰求以不言不求以言盖体仁者心也而心非仁喻心者言也而言非心言犹非心也而言可以求仁乎哉言之非心也以言有所不能言也非惟彼心之言不能言於吾也吾自求之吾自得之吾自不能言之矣人有生而不能饮酒者问酒之何味其能饮酒者不过吿之以酒之美而已若酒之所以美者虽能饮酒者亦不能自言也非吝於告也极天下之善言酒者止於此也就使能言而不止於此亦不能使不饮者之知味何则吾以其言言酒而彼以其听听酒而言与听卒非酒也韩子曰博爱之谓仁程子曰非也仁者觉也吾将是韩子则夫子之言有不然者顔回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於博爱何与焉吾将是程子则夫子之言有不然者樊迟问仁子曰爱人於觉何与焉仁之不可言也如此然则仁不可言则二子之论乌乎归曰吾将归乎夫子然则夫子之论仁不一也乌乎而得归於夫子曰吾将由孟子以归夫子程子者得夫子之潜者也韩子者得夫子之彰者也孟子者得夫子之潜与彰而据其会者也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又曰今人乍见孺子将入於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嗟乎孟子之言仁盖至於此妙乎然则曷谓恻隐曰是不可言也孟子之言及於恻隐假恻隐以明仁而恻隐非仁也今於恻隐之外又求恻隐之说正使恻隐之说明而仁愈晦矣虽然试言之隐也者若有所痛也恻也者若有所闵也痛则觉觉则悯悯则爱人之手足不知痛痒者则谓之不仁盖方其不知痛痒也搔之而不醒扶之而不恤彼其心非不爱四体也无痛痒之可觉也至於无疾之人误而拔一发则百体为之震何也觉其痛也觉一髪之痛则爱心生不觉四体之痛则爱心息孟子曰不仁者以其所不爱此不觉於人者也曰人病舍其田而耘人之田此觉於人而不觉於身者也曰指不若人则知恶之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觉於身而不觉於心者也以觉吾之痛觉彼之痛则爱人以觉彼之痛觉吾之痛则自爱自觉而自爱则何理之不悟觉人而爱人则何物之不覆是故不爱始於不悯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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