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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儿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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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家城里那个向来很著名的湖上,满生了芦苇和满浮了无数的大船,分外显得逼仄、湫隘、喧嚷,所以我也不很高兴常去游逛。有时几个友人约着荡桨湖中,每每到了晚上,各种杂乱的声音一齐并作,锣鼓声、尖利的胡琴声、不很好听的唱声、男人的居心喊闹与粉面光头的女人调笑,更夹杂上小舟卖物的叫声,几乎把静静的湖水掀起了“大波”。因此,我去逛湖的时候,只有收视反听地去寻思些自己的事。有时在夕阳明灭、返映着湖水的时候,我却常常一个人跑到湖边僻静处去乘凉。一边散步,一边听着青蛙在草中奏着雨后之歌,看看小鸟啁啾着向柳枝上飞跳,还觉有些兴致。每在此时,一方引动我对于自然景物的鉴赏,一方却激发起无限的悠渺寻思。

    一抹绀色间以青紫色的霞光,返映着湖堤上雨后的碧柳。某某祠庙的东边,有个小小荷荡,这处的荷叶最大不过,高得几乎比人还高。叶下的洁白如玉雕的荷花,到过午后,像慢慢地将花朵闭起。偶然一两只蜜蜂飞来飞去,还留恋着花香的气味,不肯即行归去。红霞照在湛绿的水上,散为金光,而红霞中快下沉的日光,也幻成异样的色彩。一层层的光与色,相荡相薄,闪闪烁烁地都映现在我的眼底。我因昨天一连落了六七个小时的急雨,今日天还晴朗,便独自顺步到湖西岸来,看一看雨后的湖边景色。斜铺的石道上满生了莓苔,我穿的皮鞋踏在上面,显出分明的印痕。

    这时湖中正人声乱嚷,且是争吵的厉害。我便慢慢地踱着,向石道的那边走去。疏疏的柳枝与颤颤的芦苇旁的初开的蓼花,随着西风在水滨摇舞。这里可说是全湖上最冷静幽僻的地方,除了偶尔遇到一二个行人之外,只有噪晚的小鸟在树上叫着。乱草中时有阁阁的蛙声与它们作伴。

    说这几句话时,他是低声迟缓地对我说。我对于他家现在的情形,便多分明了了。一时的好问,便逼我更进一步向他继续问道:

    本来这个地方是很僻静的,每当晚上,更没人在这里停留。况且黑暗的空间越来越大,柳叶与苇叶还时时摇擦着作出微响。于是我觉得有点恐怖了。便接着又将“你是谁”三个字喊了一遍。正在我还没有回过身来的时候,泥堆上小小的黑影,却用细咽无力的声音,给我一个答语是:

    我骤然为之一惊!这也是必然的,因为小顺的母亲是个瘦弱矮小的妇人,据以前我听见人家说过她嫁了十三年,生过七个小孩子,到末后却只剩小顺一个。然而想不到时间送人却这样的快!

    我靠近看那个小孩子的面貌,尚可约略分清。哪里是像五六岁时候的可爱的小顺呀!满脸上乌黑,不知是泥还是煤烟。穿了一件蓝布小衫,下边露了多半部的腿,身上发出一阵泥土与汗湿的气味。他见我叫出他的名字,便呆呆地看着我。他的确不知道我是谁,的确他是不记得了。我回想小顺四五岁的时候,那时我还非常的好戏弄小孩子。每从他家门首走过,看见他同他母亲坐在那棵古干浓荫的大槐树的底下,他每每在母亲的怀中唱小公鸡的儿歌与我听。现在已经有六年多了,我也时常不在家中。但是后来听见家中人说,前街上的小顺迁居走了。这也不过是听自传说,并不知道是迁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每经过前街的时候,看看小顺的门首另换了人名的贴纸,我便觉得怅然,仿佛失掉了一件常常作我的伴的东西!在这日黄昏的冷清清的湖畔,忽然遇到他,怎不使我惊疑!尤其可怪的,怎么先时那个红颊白手的小顺,如今竟然同街头的小叫化子差不多了?他父亲是个安分的铁匠,也还可以照顾得起小孩子。哦!

    我觉得这种逼迫的问法,太对不起这个小孩子了。但又不能不问他。

    我正自无意地想着,忽然听得柳树后面有擦擦的声音。在静默中,我听了仿佛有点疑惧!过了一会,又听得有个轻动的脚步声,在后面的苇塘里乱走。我便跳起来绕过柳树,走到后面的苇塘边下。那时模模糊糊地已不能看得清楚。但在苇芽旁边的泥堆上却有个小小的人影,我便叫了一声道:“你是谁?”

    我就先告诉他:他几岁时我怎样常常见他,并且常引逗他喊笑。但他却懵然了。过后我便同他一问一答地谈起来。

    我在这片时中觉得心上比较平时恬静好些。但对于这转眼即去的光景,却也不觉得有甚么深重的留恋。因为一时的清幽光景的感受,却记起“夕阳黄昏”的旧话,所以对留恋的思想也有点怕去思索了。

    我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小顺是在一个什么环境里了。仿佛有一篇小说中的事实告诉我:一个黄而瘦弱、目眶下陷、蓬着头发的小孩子,每天只是赤着脚,在苇塘里游逛。忍着饥饿,去听鸟朋友与水边蛙朋友的言语。时而去听听苇中的风声——这自然的音乐。但是父亲是个伺候偷吸鸦片的小伙役。母亲呢,且是后母;是为了生活,去作最苦不过的出卖肉体的事。待到夜静人稀的时候,惟有星光送他回家。明日呵,又是同样的一天!这仿佛是从小说中告诉我的一般。我真不相信,我幼时常常见面的玉雪可爱的小顺,竟会到这般田地?末后,我又问他一句:“天天晚上,在你家出入的是些什么样的人?”

    我听了这个话,有点惊颤,……他却不断地向我道:

    我即刻将他领到我坐的白石上面,与他作详细的问答。

    我以为他家现在的状况,一个年轻的妇女支持他们全家的生计,自然没得有好多的工夫。

    我于是突然把陈事记起,“哦!你不是陈家的小孩子,……你爸爸不是铁匠陈举吗?”

    小顺道:“我也不能常看见他们,有时也可以看一眼。他们,有的是穿了灰色短衣,歪戴了军帽的;有些身上尽是些煤油气,身上都带有粗的银链子的;还有几个是穿长衫的呢,每天晚上常有三个和四个,……可是有的时候一个也不上门。”

    小顺果然是个自小就很聪明的孩子,他见我不客气地问起他家“穷”来,便呆呆地看着远处迷漫中的烟水。一会儿低下头去,半晌才低声说道:

    小顺也会摹仿成人的态度,由他小小的鼻孔中,哼了一声道:“我家里常常是有客人去的!有时每晚上总有两三个人,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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