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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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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在夏末的一天,过午的阳光射在海面与沙滩上映出奇丽光亮的色彩。海水浴场里满了洗浴的人,带着红色绿色的软质浴帽的女人们格外有趣。她们在水中的姿势,与出水后的身段,娇柔的,软活的,便使这原来荒凉的海滩添了多少的生动。触目尽是精光的臂膊与大腿;突出的胸部与凹弯的细腰。女人们不论她是美是丑,黄种或白种,都一样的惹人注意;更有小孩子的笑语,于是在这里洗浴的,或看的人都似熏陶于忘我的状态之中。

    我同S与两位C先生也在这精光的一群里。我们在咸水里浸着,盘旋着,练习游泳的方法。两位C先生是一对胖的兄弟,他们很持重;尤其是小C先生,虽则他有将近二百磅的体重与健强的筋肉,但他怕水,只立在海边不让偶来的海波超过了他的脐肚以上。

    S是个少年的德国留学生,身体如我一样的瘦,虽然他曾经细心研究过病理学与生理的解剖。他在水中的勇敢却不错,学过一个月的海水浴,居然能在水面上游过五六分钟,但只是游,还不敢泅在水面以下。这天我们在海里与不相识的男女们共同游戏了半个钟头。我在那些小小的儿童中,忽然有一件偶然的事引起了我记得俄罗斯一篇有名小说《异邦》的感念。末后的疑问便是:“人类便是只知道这一点,并且千秋万古教我们的儿童也实行这一点吗?”

    这中国海面上的中国儿童原来很少,仿佛中国人就是怕海的民族,所有的是些西洋与日本的孩子;而十岁以外的西洋女孩们更好玩水。她们活泼中的刚健,的确令人看着十分活泼。当我一个人离开同伴向东面海水较深处游行时————因为我也不敢说泅水,只是游罢了。————一会又想从浅水处转回来。在我前面三个外国人方自哗笑着,扶弄,冲荡着一个高大的西洋女人。我一面看他们的态度,一面想她一定是个妓女一类的女子。方在注视,忽然一个尖细的声浪向我喊来:“take it and comeback to me!”我向身旁一看,流来一个如小西瓜大的花皮球,被层层的海波吹打到我的左手下面,隔了有五六米远的浅水里,正有四五个十五岁到十岁左右的西洋女孩子远远地招着手找我将皮球给她们送回。

    我由她们的柔活的姿势看来,不觉得便笑了,并且远远地回答着,便把球走到她们面前,并且谈了下面的几句话:

    “给你们的球!快乐呀!小朋友们!你们是美国人还是英国?”我用英语同她们谈。

    “Ah! We are niether English nor America. We are the Ladies ofFrance!”一个最大的体高如将近成人的女孩子用了她这样不自然,与自尊的英语向我白瞪了一眼,这样说。

    我笑了笑,离开了她们,却还听得她在那里用她的本国话说着:“狡猾的中国人!”这仿佛在诅怨了!小女孩子知道什么!我不与她们计较,回到那三位同伴在岸上休息的沙堆边,他们正躺在那里休息。然而这近处多半是些中国的少年,还有几个剪了发的姑娘;一个细细的身材,姣白的皮肤,横梳着爱司髻的姨太太式的少妇,紧跟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西一面是些黄发高躯的欧美人,东边是一群日本的妇孺,————这显然有些敌国的形势。

    这是所谓世界呢!我在想了。海水汤汤的流着,一层浪花翻滚上来,后面的层波便推拥着它往前急进,溅到沙上的湿痕,时时从我们的足下浸过去,而一群为皮色言语所隔离开的英雄们,正各自在用不同的声音,谈着欢欣的故事。

    阳光渐渐从远的海边沉下去了。虽在夏日,风掠过海面也觉得微凉,况且有一身的咸汁,更不好过!于是我们便一同跑回我们的白色板屋中去,轮流着到喷水机下去洗刷周身。因为只有两个水机,又是当这天人多的时候,所以分外忙。我同S走进水机的木门时,正有两个日本少女在那里喷洗,我们只好等待着,人却在我们后面又进来了。两个极胖的俄妇,与一个面容凶恶的男子,直待那两个少女从容抹洗过她们圆柔的红色皮肤之后,方才赤足走去。这时S君同我便履行这挨次的权利了。我们一同立在青灰地上扭开了唧筒,那激凉的水花便从上面急雨似的飞下,冷得令人寒噤,然而全体却十分爽快。那三个男女仿佛等待的心焦了,说着话却努力地看着我们,不意的袭击!我的肩头陡被一只肥手推了一下,有力的又似是忿然的推进。一个脸上肉似横生的,胸前红浴衣如同装了两个大的瓜儿一般的俄妇,向前警戒我,并且指着她的白色的鞋子。我笑了:“有它,”我指着水机;同时S君又用德国话向她说“在喷水机前穿白鞋子是顶上当的事”。她似乎不十分了解,还是大声的争论。那个高大的男子也向我们说些我们不懂的话,我们并不与他们再分辩什么,便离开喷水机,三人忻然地走上去,鞋子没有“问题”了,我们便为了这桩笑话,作了回时一路的谈资。

    “不打不成世界!”这是大C君在沙堤上发的感慨的话,但S君却不以为然。

    “打也没有完!”他轻便地走着并且说:“种族也没有问题,那不过是在表面上的荆针啊!其实金钱与利欲才真是支配了这些直立的动物。……”

    “那我们也在内了?”大C君的兄弟,————一个怯水者问。

    “谁不是一样?这关系不到什么‘性善’‘性恶’的问题,总之,不自私便失去了人的自然!那些种族,那些愤怒与乞求,……”

    他们都还是青年,说着这些话,我正在分析着法国少女与俄国胖妇的心情,于是我们便在沿道的绿槐荫下踏着平坦的沥青道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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