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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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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古帝舜。重华协于帝。浚哲文明。温恭允塞。固其大智之发皇。仍非其大智之真相。考其究竟。实在好问而好察迩言。孟子曰、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乐取於人以为善。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诸人以为善。亦可证焉。至其隐恶扬善。即为大智中之美德。其间有用中的工夫。中如戥平。以戥平衡善恶。或有恶而当隐者即隐之。有善而当扬者即扬之。隐之扬之。实所以开进贤之路。而集思广益也。盖自古当国柄政者。每每自以为位居人上。可以作福作威。一遇人民有不顺己心之事。则责罚随之。又或有功而不赏。有善而不扬。此皆是情欲用事。不得谓之中。用中者、须如戥平之权物。执其两端。使其天针对地针。无太过、亦无不及。然后用之於民。而民无不服。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即用中之效也。此中字、为圣学的心传。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是能执此中。能用此中。即是大智。有大智之人。即是达天德之人。故大智者。先天之真智。性分中所流露而出者也。苟无此真智。虽择乎中庸。犹不能期月守。而况行中庸之道哉。奈世间之人。皆自以为聪明。可以超乎万人之上。殊不知行奸弄巧者流。尽是鬼聪明。尽是无根柢之智。并善恶都不能分辨。甚至善者去之而弗为。恶者为之而弗去。例如声色狗马。人皆知其为丧志之媒也。利锁名缰。人皆知其为牢笼之具也。何以熙熙而来。攘攘而往。涉足其间。争先恐后者。比比也。以希贤希圣之精神。而用於造恶危身之渊薮。不但凡躯受害。而且污染灵魂种子。千生万劫。解脱无由。谚云、牢里坐的是英雄好汉。即是自以为聪明。驱而纳诸罟获陷阱之中。而莫知避之显见者也。即有一二贤智之士。知趋吉避凶。恶恶从善。择乎中庸矣。又往往无深识远虑。而不能期月守。由此观之。可见道之不明不行。实因世无大智之人。而聪明反为聪明误矣。故夫子又举闻一知十。有大智之颜子。以为择中庸者法。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盖果能好学如颜子。得一善则服膺弗失。久之自然义精仁熟。造到三月不违仁的地步。又何至不能期月守哉。无如世人。既无帝舜之大智。又无颜子之聪明。或日用而不知。或知之而弗行。故君子之道鲜矣。乃知行中庸之道之法门。一大智之法门也。微舜回其谁与归。故夫子连汇及之。

    好问好察之中庸

    民国七年戊午四月二十四日记

    甚矣。中庸之道。难明难行也。所以然者。人在道中。习焉莫察。犹人之莫不欲食也。鲜能知味也。即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是以子思特引孔子称舜之大知一章。显示人昌行中庸之道。以大智为智。必有大智。而后能知仁勇合一。足以明明德於天下。然孔子称舜之大智。特恐世人误解。以为特有天之聪。生而知之也。岂知真正大智。还是从虚心下人。勤学敬事得来。故曰舜好问而好察迩言。好问句、足见其虚心下人。不自矜满。好察句、足见其勤学敬事。随处留心。即如孔子之入太庙。每事问。孔文子之不耻下问。孔明之集众思。广众益。悉斯义焉。盖好问则多闻世事之是非。好察则能得事物之真相。必先由此用功。乃能明於庶务。察於人伦。晓然於善恶之分际。不至为是非所摇夺。又从而隐人之恶。扬人之善。亦复不著善恶。执其两端。用其中於民。能知用中。即有明明德之实功。方为大智。故此章书着眼处。即在好问好察用中三句。好问好察。即是成己之学。内圣之道。用中於民。即是成人之学。外王之道。舜之所以成其大智者在此。即其无为而治者亦在此。故结之曰。其斯以为舜乎。奈世人自恃聪明。凡事不肯虚心问人。自以为学问。无人可及。且於亲近之言。毫不用心详察。则知见蔽於一隅。往往为亲近反间之言。一面之词所煽惑。是非颠倒。善恶不明。亲爱而辟。贼恶而辟。畏敬而辟。哀矜而辟。敖惰而辟。而无执两用中。权衡悉当之主宰力。反以作伪为能。恃其机械变诈。百计营谋。事或有成。终必败露。或杀身亡家。祸不旋踵。或声败名裂。遗臭万年。是何异於驱而纳诸罟获陷阱之中。而莫之知避也。此纯是情欲用事。识神作主。人心有权。道心无权。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诚大可哀哉。所以子思既引述孔子称舜之大知。复引其言人皆曰予知一章以反衬之。示人知所取法。前段人皆曰予知。是小有才。即俗所谓鬼聪明。一切杀盗淫妄。作奸犯科之事。皆由此起。后一段人皆曰予知。是中智。中智之人。应事接物。亦知道本天理。顺人情。依着规矩去做。但见事不能十分透澈。或一经挫折。即便隳其初心。或信力不坚。有时废中道。故曰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此两章书。指出行中庸之道在大智。大智必随时合中。若只小有才智。即从而自矜自恃。肆无忌惮。於中道适得其反。一反一正。而圣狂分界。昭然若揭矣。即如信善之人。於中庸知所选择。较之行险侥幸。流连忘反者。可谓智矣。然择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仍因无出类拔萃之大智。故下章即表示回之为人。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足见回亦是有大智之人。故无期月不守之病。而有服膺弗失之实。子贡称其闻一知十。岂偶然哉。通而观之。颜子之择乎中庸。服膺一善。为内圣。舜之好问好察。执两用中。则为外王。前后两人。内外一贯。斯乃完成大智之分量焉。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盖以其大智相若也。

    自强之中庸

    民国七年戊午四月二十八日记

    上章言中庸之不可能。孔子欲人坚恒其德以能之。欲坚恒其德者。必先自强。故此章以子路问强。发明自强之道。特示人以中庸捷径之法门也。夫人之性。本天之所赋。刚健中正。纯粹至精。可以统万事万理而一之者也。中庸本至平至常之道。岂有不可能哉。不过人落在后天以来。拘於气而蔽於物。於是固有之良知良能。渐失其根据矣。所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今者大道之机缄已启。苟能执定自强之志。打破情欲之私。去寻中庸之道。则无事非中。无事非庸。何难之有。盖自强者。天之道也。强之者。人之道也。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即是体天之道而强之者也。强而不息。是与天道一体。而得天之元气。为我身中之实德。即此德而宏之广之。上下与天地同流。即是中庸之至道。然非有君子之强不能也。故子路问强一章。孔子说出南方之强。北方之强。君子之强。而含上中下三乘教法。皆是孔子因材施教。循循善诱之大法门也。夫所谓南方之强者。因南方属火。火者文明之象。即是教人以真性用事。真性之强。天下孰能御之者。殆有仁者无敌之气象。故其立教。主於宽柔。如佛家以慈悲为本。普渡诸生为怀。行忍辱波罗蜜。庶几近之。其处无道也。不存报复之念。又不馁自强之心。如耶稣之博爱主义。替仇人祷告。是其旨也。如此之强。已居於充实光辉之境界。为君子人也。故曰南方之强。君子居之。至於北方之强。北方属水。水无火。则无既济之功。故虽有趋下之性。顺流不息。若水性一发。则横流泛溢。力强而势难遏。犹如平常好斗之人。有时血气一发。虽衽金革。死而不厌。是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北方之强。有强之资质。南方之强。有强之真性。能学北方之强。即是强者。可入中庸之门。学南方之强。即是君子。可入中庸之道。能入中庸之道。再勇猛精进。强而不息。则中道在身。而后发而之庸。方能和而不流。有和光同尘之气慨。中立而不倚。有在俗脱。在尘脱尘之中权。故国有道、而不变其秉心之塞渊。国无道、虽至死而不变其固有之真性。此等强法。是合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有水火既济实功。刚键中正之大道。经过充实光辉之境。至於大化圣神之域也。故夫子四赞之。曰强哉矫。矫者。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巍巍特出者也。工夫至此。我欲中即中。我欲庸即庸。自然本诸身。而验诸事物。徵诸天下。无不光明磊落。时措咸宜。否则、不能中庸。凡存心应事。多落於妄谬。不可对人言。故孔子云。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此数语。特为妄谬之人而言。欲其去素隐行怪之人心。而归中庸之至道也。至於初学君子之人。虽能遵遵而行。但德行不坚。一为习尚所移。则半途而废。此圣人所不为也。圣人君子。持身涉世,念念中庸。事事中庸。须臾不离乎至道。常随遇而安。随着而乐。虽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如此之中庸。即君子之时中。故曰唯圣者能之。唯圣一句当活看。是激励人之词。盖圣凡皆由中道所生。果能自强。凡事遵道而行。至死不变。即能超凡入圣。何患不能中庸。又何患不能为圣人。抑有进者。上两节。一则曰吾弗为之矣。再则为吾弗能已矣。则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之君子。明是圣人自许之辞。乃又不曰自己能。而曰唯圣者能之。其立言之妙。谦光之概。非温良恭俭让之至圣。其孰能与於斯。

    天人一贯之中庸

    民国七年戊午五月初二日记

    中庸一书。自来儒者。谓之为天人一贯之学。究竟中庸之道。天与人如何一贯。观诸家解释。尚未足为后学之指南。即如程子释云。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若果以不偏方为中。则必执中无权。乌能时中。以不易即为庸。则是执柯以伐柯。何有庸德。所以解经不达先圣立言之本旨。犹如隔墙掷盖覆物。终属影响捉摸。欲求其直当。必无是理。故不明乎天道者。不可以著书立说。不达立言本旨者。不可以解释圣经。况中庸一书。包含万有。逐章皆藏有性与天道在内。岂俗眼凡心。所能释其底蕴哉。顾何以谓之中庸。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谓之中。易所谓大哉乾元。万物资始是也。含弘光大。而品物咸亨谓之庸。易所谓至哉坤元。万物资生是也。故中即大道。庸即至德。中庸二字。即道德合一也。故孔子赞美之曰。中庸其至矣乎。又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孔子慨其难能者。缘人落在后天。心中之中。被情欲纷扰。则天人隔绝。故云不可能也。如欲能之。必当以心中之中。下而合身中之中。上而合天地之中。随时、随地、随人、随事。无异以平量物。天针对地针。不爽毫厘。如是方为中庸。方算天人一贯。无如智愚贤否不齐。不是过之。即是不及。总不能恰合中道。实践庸德。完其天人一贯之本来。究其所以然者。实由於不知天命矣。故子思作中庸。开宗明义。即以天命冠首者。俾后之学人。欲得中庸天人一贯。必先知天命。而顺受之也。夫所谓天命者。果系何物。即西人所谓肇造天地人物真宰。回教谓之为真主。释迦谓之为佛。(佛经云三千大千世界。俱是一佛所化)。道家谓之为元始一气。然此天命。又为人人所各具足。即秉彝之良。天赋之理。良心一坏。即是失却本来真性。即是违丧天命。天命一失。种种缺陷苦恼。无不由此而生。故世之形骸不全。冻馁交迫者。并非天之降才有殊。实由於反背天命。自作孽不可逭也。天之生人。其赋畀之性。本是完全充足。无有毫末之欠缺。即以草木验之。顺其天命之自然。开花结果。无不完全其分量。况人为天地之心。万物之灵。三才中最贵者。岂有不能饱食暖衣。完全人相者乎。且天命二字。为人生荣辱之根据。故孟子云。顺天者存。逆天者亡。孔子云。君子有三畏。畏天命。又云、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又云、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人能知道天命。即得中庸天人一贯之实境矣。何为天命之谓性。天之道浑然无间。流行不息。而万物滋生。凡物之性。皆天命之也。故曰天命之谓性。性何由而率。即在素位而行。言行动静。不欺自己。不背天命。即是率性。即是道。但道在后天。全赖人弘。而人之道心。如钟表法条。为油所腻。日复一日。渐至不动。又如明镜被尘所封。日积月累。必至不明。故云修道。修治其障道之物也。我今修之。教后人有所法守。故曰修道之谓教。天命之谓性句。由先天说至后天。无极而太极也。率性之谓道句。由后天说至先天。太极而无极也。修道之谓教句。道德合一也。何以徵之。庄子云。通於天地者德也。行於万物者道也。既云修道。非通於天地乎。既云教矣。非行於万物乎。此三句为全部中庸之纲领。天人一贯之真道。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人之耳目口鼻四肢。何尝须臾离道哉。手舞足蹈。何非道之使然。离乎道、则邪僻乖戾之事作矣。故曰非道也。进而言之。道不可须臾离。即孔子所谓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於是。颠沛必於是。尧舜禹之允执其中。颜子之拳拳服膺而弗失。随时与中不离。天人一气。上乘法之教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乃率性之功用。虽云不睹不闻。而我之心善心恶。纵人不知。己必知之。道亦知之。故云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曾子云。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惟恐与中相离。天人隔绝也。中乘法之教也。其次则於喜怒哀乐未发时。守之以中。内而能中。发而皆中节。外而能和。亦合天人一贯之道。下乘法之教也。约而言之。完全中道者。自能内外合一。时措咸宜。盖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天地万物。皆由中生。故曰大本。本立而道生。用之於外。自然得和。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故有子云。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致中和。即本天命之性。率性之道。修道之教。举而行之。扩而充之。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於天地。可以位天地育万物。是天地万物。且赖我而生存。易曰、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斯乃中庸之极诣矣。

    至平至常之中庸

    民国七年戊午五月初九日记

    凡天地间至平至常之事。即有至神至妙之理存焉。试仰观於天。日月星辰系焉。俯察天地。飞潜动植生焉。再观人类。五官百骸具焉。人第见五官百骸至平至常也。若究其动作云为之理。则谁纲维之。人第见飞潜动植。至平至常也。若究其所以生生不息之理。又孰主宰之。人第见日月星辰。至平至常也。若究其所以能光明灿烂。系於空间。各有轨道。而不陨越者。是又莫知其为而为也。诸凡此类。天覆地载。丝毫不紊乱者。其中皆有一个至神至妙之道在焉。斯道维何。天地之元气。人物之经纶。即中庸之大道也。夫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庸也者、天下之大用也。大本立而后斯有大用。有子曰。本立而道生。是即立中道而行庸道之谓也。庸道者、常道也。即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昆弟、朋友。日用伦常之道。君之道在仁。臣之道在忠。父子之道在慈孝。昆弟之道在友恭。朋友之道在信义。此五者、孰不知之乎。又孰不能行之乎。因其人人能知之。人人能行之。此其所以为至平至常也。然究其广大精微。又为天下之达道。人道之终始。天地赖此而有。万物赖此而存。有之则安。无之则乱。其神妙莫测。又非可以言喻者。故曰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不知不能者。即中道之神妙莫测也。能知能行者。即庸道之至平至常也。苟无至神至妙之中道。必无至平至常之庸道。何也。中道为体。庸道为用。体用不可须臾或离。譬如人之有躯壳性灵。苟无性灵。则躯壳无以生。苟无躯壳。则性灵无以寄。是性灵不可无躯壳。而躯壳尤不可无性灵也。犹之有庸道。则中道方能显其功。有中道则庸道方能阐其用。阴阳相扣。不可偏废。此中庸之所以至平至常。而含至神至妙者、以此也。今试以中庸首章言之。开首即言天命之谓性。人既受天之命而成性。则道不在天而在人。人能率其性。充其本然之善。即谓之道。本其道而修饰之。光辉之。时措咸宜。为天下法。是谓之教。观此首章三句。由无性之始。而说出有性。由性而说出道。由道而说出教。其间命、率、修三字。为全部中庸之所由作。性、道、教、三字。为全部中庸之所由成。先后一贯。包罗万有。由至神至妙。说出至平至常。又由至平至常。说回至神至妙。何以见之。由命而性。至神至妙也。由道而教。至平至常也。首章结以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全书结以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始以天。终以天。一本万殊。万殊一本。可谓神妙之极矣。子思子立如是之妙言妙语。暗藏位育之大经大法。而天下后世不之识。不亦难哉。孔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当今欧战方殷。群雄角逐。苟欲挽此狂澜。复还乾坤本位。舍中庸之道。不可以为功。盖中庸之道。大有大用。小有小用。方正圆通。随机达变。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天人性道。一以贯之。苟用之今世。犹解倒悬。事半功倍。不劳而获。所谓位天地。育万物。子思子之言。诚哉是已。方今天元正午。大道弘开。惟望天下人人皆知中庸之学。而实行中庸之道。超脱孔子中庸不可能之说。而造成凡有血气。莫不尊亲之世。庶可不负古人作中庸之大愿。留以待吾人之行也。同人念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吾当与诸君子共勉焉。

    爱性身

    民国七年戊午五月十五日记

    红尘中人。约分君子小人两等。君子能修身。使身常住善道。不随恶趣。小人则离善道。趣恶业。言行动静。非恶不为。此其所以异也。然小人并非甘愿为小人。不过其所禀先天之性。流为情欲。束缚於贪嗔痴爱。不能作主。见利思迁。信欲而动。久之成为习惯。虽日作恶而不自知。以致堕落。终身苦恼。甚可哀也。

    圣人出世。悲天悯人。立教世间。教人修身。所以不忍人之为小人。以自陷於苦海也。第修身为儒家大学之本。内圣外王。有极大之学问。有极大之功业。由诚意正心。以迄齐家治国平天下。皆包含於其中。真得修身之道者。内而天德。外而王功。实臻如何程度。有非可以语言文字尽其量者。但能於静居无事之时。存其心。不使起一妄念。作一非想。逐物而迁。而念念天理。不为欲动。不为情扰。如是持心於内。静存於中。克后天之己。复先天之礼。此亦可谓之内圣之修身也。由内圣推而出之。则为外王。外王者、本诸身以徵诸人。即用行之谓也。用行者、所谓用其中於民。而道之斯行也。所以内圣外王。成为一贯。能内圣者。即能外王。不能外王者。即其无内圣。内圣生外王。外王弘内圣。其一贯之关系。至密至切也。然而大学之修身。有大学之心传。非得明师指点。不能得其门而入。不易言也。今姑就普通与修身相近似者言之。无他。即自爱其身而已。身有凡身性身之别。必将此二者。皆能慎重完全保存。始足谓之爱身。始足以几及乎修身。何以当爱凡身。因我之凡身。为父母之分身。爱我之凡身。所以保全父母之分身。即是尽我后天之孝。曾子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不敢毁伤者。爱身之始也。何以当爱性身。因我之性身。为天地之分身。爱我之性身。所以保全天地之分身。即是尽我先天之孝。孟子云、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所以事天者。爱身之至也。故凡身为后天成就事业。立功立德。所必需之具。而性身则属先天。为主宰后天。使其能成就事业。立功立德之根本。爱凡身者。以视听言动。泯绝非礼为极致。其归结仍属於性身。而爱性身。则德润身。心广体胖。衎於面。盎於背。其功效早已兼赅乎凡身。故性身凡身。虽属并立。而性身实较凡身为重。则爱性身。自较爱凡身为尤切。道家有所谓借假修真之说。凡身假者也。性身真者也。凡身既为性身所借用。则当知所先后矣。此与讲内圣外王之关系。约略相同。内圣外王。虽亦似并立。其实外王必以内圣为本。内圣之本不立。则无外王之可言。譬如家庭之间。事父未能。所求乎子。不可得也。事兄未能。所求乎弟。不可得也。身不行道。不行於妻子。尚何足言治国。尚何足言平天下哉。反而观之。能修其身者。之於齐家治国平天下。皆以其修身者。齐之、治之、平之。并非於修身之外。别有所谓道也。孟子曰、刑于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孔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皆此之谓也。盖身者、天下国家之本。故圣人立言垂教。在在皆本此以推之。而外王以内圣为先。性身较凡身为重。其理更为显见也。大学云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吾将以至浅近之说补之曰。自天子以至於庶人。有未知修身之道者。壹是当以爱身为本。尤当以爱性身为本。

    得 失

    民国七年戊午五月二十二日记

    孔子曰、不义而富且贵。於我如浮云。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子夏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孟子曰、得之不得曰有命。得失之间。非可以妄求。圣贤教人。已深切著明矣。乃红尘中人。迷却先天之性。逐末忘本。日耽逐於名利场中。非礼妄求。当其未得也。患得之。及其既得也。又患失之。苟贱卑污。无所不至。岂知悖而入者。亦悖而出。千事劳心。万事劳形。纵然得点富贵利禄。两眼一闭。还是他人受用。自己只落个空手而归。且造下一身孽债。世世生生。偿还不尽。真可畏也。谚云、无命不来。有命不去。命中只载八合米。寻尽天涯不满升。果有福命之人。即不营谋。终必得享富贵。试观古今仁人君子。顷刻享大名。须臾获万钟。并未为名为利。枉费一毫心力。而天与之。人归之。此是何故。由其先种有是因。故后结是果。先造有是命。故后享是福也。然天下惟真有福之人。乃愈能积福。故此等仁人君子。当得大富大贵之时。不惟处之淡然而不矜。而且暗暗借此后天之元气。愈以培补先天之德业。此其福命所以愈修愈大也。若夫福命浅薄之人。将有所得。骄气即见於面。予於春间。曾见一友人。颇得大造福命之机会。且有数千圆之财缘。乃其机会。不转瞬而逝。已现而复散。将得而反失。此是何故。由其有是因。而无必得之德。以证其果也。然此犹是上天爱惜斯人之意。何者因他良心未丧。天理未灭。元气尚有所在。兹之应得而暂不与之者。正以促其反省。俾知与善人为徒。而有以成全於将来也。倘从此再不知回头上岸。修德励行。立实功。做实事。培植根本。则终亦必亡而已矣。中庸云、载者培之。倾者覆之。天道诚有昭昭不爽者。然亦有奸巧之辈。言其德则毫无所有。观其行则秽不可问。而反大名鼎鼎。坐享一世之荣华富贵者、何哉。因其人或前生积有功行。或其祖宗积有大德。天故於其身而报之。而彼昏不知。以为皆系己之聪明才智所造。而不知修德以培之。岂知造恶太甚。终干天谴。彼眼前之得以富贵自若者。不过因前功祖德之不可昧。天故先偿以善报。迨其善报既尽。而灾必逮乎身。所谓享尽还堕。德尽必灭。理有固然。故不善人之得。非真得也。将失之机也。且不惟为将失之机。实即祸患之所由伏耳。圣贤教人。常指出得失之数。有天道主持。非人力所可强求者。正示人以善所求也。否则、凡有聪明者。将皆逞其私智。以博取富贵荣华。肥家养己。人人将舍善而就恶矣。天下尚有人愿为君子者哉。假如以孔子之聪明。亦如世人贪求富贵名利。有何富贵名利不能得。而顾愿固穷者。以其知天命之所在。而得失有定分也。然正惟其真能不求。乃得万世师表之盛名。德配上帝。俎豆千秋。至今庙祀之隆。惟孔子为最。较之患得患失者。其享受为何如耶。然则中庸所谓故大德者。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故大德者必受命。不於此而益信哉。此不独孔子为然也。凡古今来圣贤仙佛。明人哲士。其所以成一世之大名。享万世之馨香者。亦无一不由功行中得来。大德中造出。是故天地有大德。则万物生生不已。人有大德。则天爵之得於自身者。直悠久无疆。后天地而不坏。而享世间之区区名利富贵。犹其馀事耳。吾辈修持。果能遵道而行。居易俟命。一日功行圆满。大德完成。自然一得永得。与圣贤君子。同其悠久。所谓有为者。亦若是也。

    破俗见真

    民国七年戊午五月二十九日记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我在当年。至不以此语为然。以为大道无所不在。夫妇之愚。可以与知。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岂尚有不可得而闻者。直到今日。我方知孔子之性与天道。真有不可得而闻之妙。子贡真是明道之言。诚非欺人之谈。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今年我连续讲演之七八十日中。一面讲演。一面思索。愈益发见大道之玄妙。大道之真乐。真有不可以言传者。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果然真正闻道。即真有如是之乐境。世人有高位多金。良田万顷。娇妻美妾。儿孙满堂。则以为天地间之乐。无有过乎此者。岂知所乐者。乃声色货利之假乐。假乐仅乐一时。转瞬即空。真乐则万世皆乐。如学而章所言之不亦说乎。不亦乐乎。不亦君子乎。乃是大道之真乐。真乐者万古长存之乐也。然非得闻一贯之传者。不能有此也。吾於今稍明得世故人情。稍领一大道之乐。才知大道还大道。俗情还俗情。大道与俗情。如隔天渊。以俗情言之。天地间非五伦八德。不能立身。不能治世。然以大道来说。五伦乎何有。八德乎何有。一切皆可不用。但如此说法。岂不骇人听闻。所以大道不易讲。大道不易行。故吾常言。欲讲大道。欲行大道。非知音不谈。可为知者道。难与俗人言。即此之谓也。虞舜乃草野中一匹夫。鳏居在下。当时同舜耕稼陶渔於畎亩河泽者。且无人肯以女妻之。乃尧以天子之尊。富贵无以复加之身分。而以女妻之。已大出乎人情之外。而反妻以二女。则未免奇之又奇。此在常人尚可以见理不明目之。而尧则圣明天。岂尚有不明事理者。舜以大孝称。尧妻以二女。直受之不疑。而且不告而娶。揆之孝道。似乎不为无亏。而孟子反以许之。马利亚一处女也。处女生子。为人情所不许。而马利亚无夫而生耶稣。为欧州教主。人人尊崇。以俗情来说。此人生不以礼。当为社会所鄙弃。即不然。亦不应如此之尊崇。且既出身卑贱。似亦不足言禀赋之厚。又何足为教主。乃耶稣创立宗教。范围一世人心。使泰西文明进化。至今日有强权者。尚不敢有公然持反对人道之说者。皆足徵不敢反对耶稣也。凡此种种。易起人疑惑。而尧为圣人。舜为圣人。孟子亦圣人。耶稣亦圣人。决非可以任意皆訾议者。究竟是何种缘故。似乎费解。然而无烦词费。可一言以解之曰。此即大道之所在也。所以惟圣人乃能知圣人。惟明大道者。乃能知大道之妙。非可以俗眼观圣人。亦非可以俗情例大道也。凡大道最关紧要处。本不可随便对常人说破。吾今晚之所以引来讲说者。因我前日所立之十八则。本是我束身自责之条。尔等能与吾同心同德。躬行实践。吾步亦步。吾趋亦趋。言行动静。惟吾是从。非明大道者。曷克至此。所以不可言之大道。吾亦当言之。不可闻之大道。亦当使尔等闻之。然识透人情。即是大道。明了大道。即是人情。本分而不分者也。既闻之则当会其通。能会其通。乃能破开俗情。能破开俗情。乃能行大道。但俗情又最不易破。此中必须用天智行之。然后於破开俗情之中。无碍於俗情。且能转而成全俗情。以与大道合真。

    吾幼年初闻大道之时。凡对於亲戚朋友。便高谈阔论。旁若无人。常谓人曰。吾将来要自立一家。自传一道。得天下英才而教。布衣教王侯。朋友亲戚闻之。都付之一笑。目以为狂。以俗情言之。当然受人讥笑。年龄幼小。读书不多。以什么来教王侯。以什么来教天下英才

    。人皆不我信者。亦人情所在也。过了数年。诸亲友见我。依然如故。更加齿冷。几视我为路人。但以现在观之。我前日之言。今已渐渐印证。成为事实。而诸亲友。亦无闲言矣。设使当日我不用天智破开俗情。惟大道是从。又安能有今日与吾及门诸子聚首谈心。雍雍一堂之乐耶。昔苏秦游说六国。欲合从以御秦。当其未成之时。妻不下。嫂不为炊。嗣后佩六国相印。竟达到目的。孟子云、君子之所为。众人固所不识。苏秦本非君子。本不足以言大道。特其妻嫂之凉薄浅见。不识其大奸大诈。可以取一时富贵。正与俗人障於俗情。不识大道之妙者相似耳。今人见天下不太平。皆以为非多多练兵。不足以制服天下。吾常言要天下太平。不在兵多。兵愈多则天下愈乱。只道德学社一立。平天下之力量。要胜过百万雄兵。能使天下不战而自太平。闻此言者。多不为然。以为道德学社。不过讲点学问而已。劝人为善而已。竟说要胜过百万雄兵。使天下不战而自太平。我人从何处信起。况欧战发生以来。日本也加入。美国也加入。中国也加入。愈延愈广。愈接愈厉。多少法律家、政治家、慈善家、哲学家、宗教家。皆无立见和平办法。而曰道德学社成立。即有如此惊天动地之效力。其谁信哉。殊不知大道中。确有此最妙之安排。人之所以不能信者。皆俗眼之观察。从俗情中测度。亦犹当年吾亲友之齿冷於吾也。何足怪哉。有志者事竟成。孟子曰、仁者无敌於天下。固已先吾言之矣。可见道德学社。要胜过百万雄兵。能使天下不战而自太平。非吾之创言。亦非吾之过言也。故凡事要以大道之眼光。从大道中观察。庶不至於依傍门户。人云亦云。打破俗障。究竟是非真理自见。真理既见。则事实必成。而大道之玄妙。与大道之乐境。亦於此可以会得矣。

    破俗即道

    民国七年戊午

    太上曰、大道废有仁义。仁义者、即大道之变。而人情之至善者也。不过大道不行之时。圣贤因时制宜。以求合於人心。为天下立一轨则。使人易知易行。所以维持道德於不绝也。如战国之时。朝野上下。诸侯士大夫。皆讲的是霸术。重的是功利。若言大道。则与当时人心相差甚远。未免骇闻。孟子初见惠王。王即以利国问。孟子曰。亦有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当其时大道已废。人人皆不知大道为何物。故孟子隐大道而倡仁义。急欲唤醒当时人心。以挽回世道。犹之佛祖说法。为什么人说法。即现什么人的身。终必使众生达到究竟之一日。孟子变大道而言仁义。其心正苦也。孔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智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智愚贤不肖。并非有意为过为不及也。盖所谓过不及者。即俗情之圈套。智愚贤不肖。各限於各之圈套范围。不能脱出。此大道之所以难讲也。中人以上。不可以语下。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故与常人讲王法。与中人讲仁义。至於讲大道。则非有天智之上士不能闻。论来学问之道。贵取法乎上。圣人教人设等等阶级。似乎故意为吝。非也、因世人为俗情捆缚太甚。大道不易澈悟。乃为之因才而教。因时而教。因地而教。盖有不得然之苦衷也。孔子当年周游列国。随从诸弟子。犹有不知孔子者。如子见南子。欲往佛筭。子路皆不以为然。子路从俗情中观察孔子。何尝不自以为所见不差。而孔子在尘出尘。因事协中之道。则子路之所不知者也。岂独子路不知。其馀诸弟子不知者犹多。不过不如子路之直心快口。暂藏于心底而未露出耳。圣人之心。即是大道。所以俗情不破。即弟子之贤者。且不能知其师。而况众人乎。理学夫子。著书立说。每每胶固不通者。亦是此病。如诗经三百篇。孔子尝言思无邪。已说得明明白白。而解者、将凡近於男女口吻之词。都半解为淫奔之诗。若以俗眼观之。其居心何尝不正。然於孔子删诗之性与天道。却失之远矣。不徒於诗为然。於四书五经。莫不如是。所以数千年来。明大道者之无几人也。

    大道不外人情。人情本乎大道。而仁义即介于其间。仁义者、人情之至。俗情者、人情之下也。仁义造其极。即是大道。所谓仁熟义精者。此之谓也。常云、识透人情便是仙。苟非有大过人之聪明圣智者。不能识透人情。果能识透人情。即可以达天德。有达天德之智。即可以悟大道。大道与俗情。虽云判若天渊。其实只一间耳。果能破开俗情。则大道立地现前。如孔子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不惟破开俗情。即连大道都一齐破开了。大道不能范围我。我能范围大道。大道不能用我。我能用大道。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无可无不可。无入而不自得焉。吾今稍明得一点大道。真有如此之景象。庄子云、天地非大。吾身非小。真然乐哉。吾於每晚讲演。虽是信口谈浅俗之理。其中却有大道之精。吾随便讲说。尔等忽忽听过。此间亦有一闻便入理者。亦有虽闻而莫明其妙者。须知吾之讲演。犹之嘉肴美味。混和於蔬食菜羹之内。在尔等留心择而食之。如不留心选择。虽日食数餐。亦不知其味也。所以凡听讲。必须用一个慧心。自己去悟。何者为俗情。何者为大道。何者是俗情中之大道。何者是大道中之俗情。何者即俗情。即大道。何者非俗情。非大道。如是用心。如是思悟。有何大道不可得。有何圣贤不可成。我们自己既已得大道。已成圣贤。自不难使天下人人皆闻大道。皆成圣贤。

    破俗明道

    民国七年戊午

    古有云、学道如牛毛。成道如兔角。因世人真心学道者少。故其成者少耳。不知天地间。惟有道不可假。讲道之人不可假。如前者接连数十日之讲演。不惟未费我一毫心力。且觉乐在其中。是吾之能耶。道之能耶。细思之、是吾有达天之德。笃信好学。始终不二。即所谓人能弘道耳。吾自十五闻道。至今五十有五。其中跋涉险阻。备尝艰难。未尝稍馁其志。稍灰其心。此即吾入道之门。至今虽不敢言明心见性。却有明心见性的景况。吾南北奔驰。不辞劳苦。以俗情视之。则谓我苦。殚精费神。风尘劳草。岂知天地间之事。亦无有加乎此者。天地间之乐。即无有过乎此者。我已打破俗情。上乐天命。或称我为圣人。亦无以加於我。或称我为鄙夫。亦无足损於我。就用我为天王。全球万国。皆归我主持。吾亦不足为荣。抑或箪瓢陋巷。饮水曲肱。而亦不足为辱。我无得失心。无是非心。无一切种种心。一中在抱。万事寂然。身外尘缘。安能动吾念哉。

    然此大道之景象。不可语於俗人。天下无道久矣。骤然以大道教人。使破俗忘情。实非易得之事。即如圣门曾子。犹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宋儒朱子。一发不弃於地。此皆斤斤於俗情。而不敢破者也。非不敢破也。因大道不行。不能不成全俗情。故在后天立教。不能不因才而施。因时制宜。对症发药。如儒之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佛之牛车、羊车、化城、比喻。皆圣贤仙佛。循循善诱之一片婆心也。所以欲挽回世道。救正人心。还是要由人情着手做去。先成全俗情。渐进而讲仁义。然后教之以大道。庶乎人人有士君子之行。不难收救世之功也。故欲造极乐世界。必先由文明世界始。有文明世界。然后有太平世界。有太平世界。然后有大同世界。有大同世界。然后乃可跻极乐世界。犹之做内功者。炼虚还无。必先由炼精化气始。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然后方可炼虚还无。此自然之顺序。未可逾越等而求也。但自大道视之。觉诸事徇乎俗情。则未免太苦。有如暑天会客。长衫大褂。端正整齐。言语举动。特别规矩。彼此兢兢战战。无异有物羁绊其身者。亦明知其不安。特以一般人皆以此为礼。不得已而为之。其苦甚矣。大道非必以脱略为得。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和者、天下之达道。大中之用也。故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太上和其光。同其尘。孔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此中和之极致也。虽曰人所难能。但果能明道破俗。则又何尝限人以不可学哉。

    破俗适时

    民国七年戊午

    前云、大道非俗情。俗情非大道。大道即俗情。俗情即大道。此四语骤闻之。似觉自相矛盾。其实不矛盾。此正是为中人以上的说法。盖中人以上之士。有达天德之智。随便举一事。说是大道也可。说是俗情也可。说是非俗情。非大道也可。说是即俗情。即大道也。亦无不可。因其无执著之心。有圆通之智。一听即悟。一悟即明。常人则只有聪明而无圣智达天德。尘障莫破。执著不通。难以澈悟。所以以大道教君子易。以大道教常人难也。今世所讲的平权自由。固是中人以上之学说。亦即是大道。不过今日之学平权者。反不得平权之乐。学自由者。反不得自由之乐。不但无乐。且每为自由平权所苦。此殆由其言之易。行之难。只知其当然。而不知所以然也。如子於父母。胥以不屈服为义。妇於翁姑。毫无将顺之心。甚者、家庭革命。帏幕兴戎。小则兄弟阋墙。大则杀父与君。而人道裂矣。男女不待父母之命。自由配合。彼此以情欲相爱。双方视人伦为儿戏。当其情感盛炽之时。如胶似漆。恍若百世姻缘。一旦境遇不顺。或厌故喜新。则男不养其妇者有之。妇不随其夫者有之。彼此相怨。即彼此相离。自由结婚於前。亦自由退婚於后。此犹是上焉者。其有意见不合。彼此仇视。夫告其妻。妻控其夫。双方经讼。连岁不解。以致顷家破产。身败名裂者。无耻无义。自遭苦恼。莫此为甚。是盖徒得平权自由之肤说浅义。而无平权自由之实际。不惟根本未立。即真假之辨。尚未判明。而欲学说与实事。成为一致。其何能得。此人类之所以苦。天下之所以不平也。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知之。可使由之者。大道所以成俗。乃为斯民纳福不可使知之者。俗情可以乱道。恐为天下肇祸也。至圣之言。其时极乎。故学贵适时。时者、真是之所会。非徒谓岁月之指定也。无论大道俗情。统以适时为得。所谓说为大道。说为俗情。均无不可者。适其时也。在人行为上言。大道则活泼无碍。俗情则规规自守。但实行之际。或应取大道。或应取俗情。则视其程度何如耳。譬如美色一事。有好之者。亦有恶之者。好之者。色心未断也。恶之者。色相未破也。必至於无所谓好。无所谓恶。心相两空。如柳下惠坐怀不乱。乃是大道。苟色心未断。色相未破。而亦欲仿而行之、未可也。鲁男子闭户不出。大反乎柳下惠之所为。非不知有大道也。自知色相未破。不敢不以俗情规规自守。即其善学大道也。乡人有效其尧舜之以二女为妻。然而不自知其非礼者。是未闻大道。而妄希破俗者也。不顾真际之如何。徒袭相似之事例。则艳美色者。梦寐神驰。皆可取关睢之辗转反侧以自况。至於所求者。果否为淑女。其为求者。是否求淑女之道。可不问也。谈革命者。皆可以汤武自居。至於果为顺天应人与否。果为吊民伐罪与否。其为革命者。果否即顺天应人。吊民伐罪之道。可不计也。是皆不惟无益。且适以害人而祸己者。况更有故意假饰外貌。以欺人而肆行作恶者耶。所以学圣人者。必先知圣人之真。学大道者、必先知大道之真。如不知圣人之真。不可以学圣人。不知大道之真。不可以学大道。真之所会为时。时者、无行而不适者也。即所谓君子之中庸。君子而时中也。孔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盖圣人与大道合一。而会归於时极之事。实有非常人所可能者。故曰苟不固聪明圣智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明伦概说

    民国七年戊午

    圣贤之道无他。伦常日用而已矣。所以说圣人人伦之至也。人伦之至。何以即是圣人。此中精义。多半隐而未发。苟非剀切详明。揭其底蕴。以公诸天下后世。则不特圣贤学问晦而不彰。后起者不得与於斯文。长此泯泯棼棼。每况愈下。势必至灭伦坏纪者流。益且肆无忌惮。人道几乎息矣。祸患所极。将更有甚於洪水猛兽者。孟子曰、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爰窃斯义。讲述明伦。岂曰闲之云尔。大道之行。直欲於吾身亲见之。

    以大道言。本来浑浑沦沦。虚无寂灭。无为而无不为。说到伦常。已属末事。所以太上云。大道废有仁义。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然大道既已废矣。若复无仁义孝慈之教。以范围陶铸乎人心。则不和愈不和。昏乱愈昏乱。人之异於禽兽者几希。圣人忧其然也。於是创为纲常。列为伦纪。纳斯民於平平荡荡。熙熙 之中。唐虞之司徒。夏殷周之庠序。教学形式。虽各有不同。而其所以昌明人伦则一也。人第见垂裳而治。二帝之功化莫名。食德饮和。三代之休明不再。而不知其明物察伦。造端有自。原非是不翼而飞。不径而走。可以幻化成者。盖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既侧身於人类社会矣。人伦尚且未尽。而云成圣成贤。成仙成佛。天地间焉有是事。人伦尚且不修。而云风清俗美。国泰民安。天地间又焉有是事。所以说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然后知四千年文明古国。庞然大地。独号中华者。即此纲常伦纪。完完全全。无稍欠缺也。又以知迭经丧乱国亡。而种不灭。主权易。而教化犹存。凌夷至今。文弱而未被蚕食者。非必罔生之徒所能幸免。正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诸大圣人。树此纲常伦纪。顶天立地。流风馀韵。有以默系於其间也。传曰、鲁秉周礼。鲁未可伐。易曰、其亡其亡。系於苞桑。可以通其故矣。

    夫伦者、序也。教以人伦。然后人类可以有条不紊。群相安於无事之天。故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抑伦者轮也。教以人伦。然后人类可以相友、相助、相扶持。同周转於生生之运。故孟子曰、人伦明於上。小民亲於下。且人伦而以五序之。岂凭空臆造云尔哉。昔者、圣人之制人伦也。仰观俯察。知宇宙之形形色色。变动周流。不可端倪。要不外金木水火土五行。所以生化而运转。於是上律下袭。知人类之熙熙攘攘。智愚贤否。万有不齐。要不出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五伦。所以通德而类情。若五行之运化不均。则春行秋令。冬行夏令。一切水旱、风虫、夭札、疫疠之天灾。缘之而起。五伦之践履失序。则上无道揆。下无法守。一切盗窃乱贼。争夺相杀之人患。继之以兴。故书曰、抚于五辰。庶积其凝。又曰、天叙有典。敕我五典五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哉。益足见五伦之制。原是本天道以立极。萃大道之精华。此其所以为天经地义。亘古长存。不可遗失。又不可过耳。中庸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达道云者。一、言其四通八达。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正路。一、言其下学上达。为尽己、尽人、尽物。赞化育、参天地之阶梯也。抑有进者。五行周转。太极实为其枢纽。故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五伦开化。师道实握其权衡。故曰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又曰、师道立而善人多。将欲敦伦饬纪。敷教明伦。群风动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之治化。尤非振起师道不为功。故师弟关系。洵可谓之统摄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大伦矣。兹分述於后。以就正高明有德者。俾择善而从。不善而改。

    一、夫妇之伦在有别

    易曰、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是以夫妇为人伦之始。万化之原。人莫不习闻斯语矣。顾往往不克善尽其伦者何哉。不明有别之义故也。奚云有别。谓夫妇感情之特别耳。夫别有二义。一训分别。一训特别。只缘关系不同。是故义各有在。例如男女有别。重在分别。夫妇有别。重在特别。惟必各尽其分。乃能各得其宜。混而同之、斯悖矣。曲礼曰。男女不杂坐。不同妇 枷。不同巾栉。不亲授受。叔嫂不通问。诸母不漱裳。外言不入於内。内言不出於外。女子许嫁缨。非有大故。不入其门。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兄弟弗与同席而坐。弗与同器而食。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非受币不交不亲。取妻不取同姓。故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寡妇之子。非有见焉。弗与为友。此男女有别之义。所以别嫌远疑也。昏义曰。父亲醮子而命之迎。男先於女也。子承父命以迎。主人筵几於庙。而拜迎於门外。婿执雁入。揖让升堂。再拜奠雁。盖亲受之於父母也。降出御妇车。而婿授绥。御轮三周。先俟於门外。妇至婿揖妇以入。共牢而食。合卺而饮。此夫妇有别之义。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圣人於夫妇之伦。何以重在特别。盖天地合而后万物兴焉。夫妇关系。原是合二姓之好。上以嗣宗庙。下以继后世者也。若使无特别感情。维系其间。则离合可以无常。节义无从生出。势必至如今日之自由结婚者。亦可以自由离婚。一切廉耻道丧。家庭惨变。悉自此无别之一念启之。所以婚姻之礼废。则夫妇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凡淫辟之所自来。只缘夫之於妇。妇之於夫。情爱不真。故尔二三其德。试证诸社会一般之现象。果其相爱如胶漆。决不闻夫妇反目之声。相敬如宾客。决不启交相诟谪之渐。盖惟夫妇感情。特别深厚。故曰妻也者齐也。一与之齐。终身不改。世於是有义夫焉。亦惟夫妇感情特别深厚。故曰夫也者。夫也。嫁则从夫。夫死不嫁。世於是有节妇焉。是知夫何以义。义在有别也。妇何以顺。顺自有别也。佳偶曰妃。有别则佳也。怨偶曰雠。无别则怨也所谓夫夫妇妇。期於甘与子同梦。甘与子偕老。甘与子同穴者。莫不由感情特别。有以固结而深系之耳。故惟有别之义尽。乃为夫妇之伦全。听妇言。乖骨肉。固不得为丈夫。涉儇荡。弃糟糠。亦岂好逑之道。晏尔新婚。如兄如弟。不以为畜。反以为仇。诗人所以重伤之也。若夫夏桀之於妹喜。商纣之於妲己。周幽之於褒姒。晋献之於骊姬。斯乃溺於宠爱之私。非情谊特别之正。尤不可以错认。诗云、妻子好合。如鼓瑟琴。正标明夫妇有别之实义。而可以为凡为夫妇者劝矣。

    二、父子之伦在有亲

    为人父止於慈。亲亲之义也。为人子止於孝。亦亲亲之义也。顾父母亲子。其事顺而易。故爱子之情。人人共有。子亲父母。其事逆而难。故孝亲之道。百不一尽。谚云、养子才知父母恩。诚慨乎其言之矣。试一徵之事实。诗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此父母亲子之实际也。普天率土。未有不然者矣。记曰、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孝子如执玉。如奉盈。洞洞属属然。如弗胜。如将失之。此子亲父母之常道也。自古及今。躬行实践者。有几人乎。此圣贤教孝之书。所由层见迭出。而孝子之门。所由万世可风耳。乃自兼爱之说倡。世遂有视亲如路人者。而亲亲之义晦。自平等自由之风炽。世遂有父子不相顾者。而亲亲之义益晦。曾亦思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所厚既薄。无所不薄。天良汩没尽矣。故曰、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君子谓之悖德。悖德所蕴。天地乖戾之气乘之。世於是有流连忘反。不喜生育之父母。遗国家人口以减少之忧者。盖子既置父母於不顾。父母遂视子女若赘瘤。长此迁流。势必至人类渐归澌灭。大地尽反洪荒。讵造化生成之本量耶。推厥由来。要莫非父子不亲。彝伦攸鉩之结果。从可知有亲之义。正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亘古而莫之能移。孩提所以知爱亲。大孝所以终身慕父母也。夫父子一体。其有不亲者。或蔽於权利争夺之私。父子反成仇敌。楚成齐桓。所以不克善终也。或误於谗人罔极之害。骨肉遂致相残。宜臼申生。所以重遭不幸也。圣人於父子之伦。重在有亲。正示人以循顺天性之自然。返还先天之本体。而后人类相似相续之源不绝。即天地生生不已之德长存。故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惟有不可不辨者。父母亲子在於慈。慈非姑息溺爱之谓也。将欲爱之必固劳之。养以生之。教以成之。而后慈爱之分量尽。子亲父母在於孝。孝非服劳奉养已也。小孝用力。中孝用劳。大孝不匮。先意承志。论父母於道。而后孝亲之能事终。记曰、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惧而不怨。父母有过。谏而不逆。父母既没。必求仁者之粟以祀之、礼也。其实即所谓亲也。盖无怨不逆。既不蹈责善则离之愆。求仁得仁。复足济继事述志之美。有亲之实。於斯为尽。且父子亲。然后义生。义生然后礼作。礼作然后万物安。故使人人亲其亲。充之则老安少怀之志。人人亲其亲。推之即仁民爱物兼赅。孟子曰。舜尽事亲之道。而瞽叟底豫。瞽叟底豫。而天下化。瞽叟底豫。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有亲之义大矣哉。

    三、兄弟之伦在有序

    尝闻之诗人矣。常棣之华。鄂不〖FJF〗餠餠〖FJJ〗。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何以故。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此诗人之所起兴。而世情所由注重者也。然按之事实。此令兄弟。绰绰有裕者。世不多觏。而不令兄弟。交相为愈者。比比皆是。抑又何哉。此无他、凌轹而无序。故有弟而兄啼也。夫行而无序。则乱起於涂。立而无序。则乱生於位。而况兄弟间乎。序云顺序。亦云节序。如四时之有节焉。顺行而不相悖也。如星辰之有次焉。比列而不相掩也。故曰、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圣人於兄弟之伦。重在有序者。正以兄弟之间。惟有顺序。而后兄先弟后。存乎天伦。不得以偏爱启争夺之渐。亦兄弟之间。惟有节序。而后兄友弟恭。各尽其分。不致有中弃不中。才弃不才之嫌。即如兄弟和睦。为家之肥。必有序而后和睦之家风可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必有序而后和乐之气象乃生。盖序由礼制。故曰礼者、天地之序也。和自乐表。故曰乐者、天地之和也。礼之所至。乐亦至焉。换言之。即节序不紊。和乐自尔生焉。凡邻里乡党间。入其室、兄弟怡怡者。必其能兄兄弟弟。礼法灿然。乃诚中而形外也。俗称兄弟为雁行。亦正谓雁行有序。始可合群而成列。故举以相况耳。且兄弟有序。推之即长幼之节。故曰、弟者所以事长也。上长长而民兴弟。即极之大道之行。大同世运。亦不过人人秉礼循序。讲信修睦。尚辞让而去争夺。相亲爱而无暴乱。实现民同胞。物同与之本量而已。所以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子夏曰、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四海何以皆兄弟。强不凌弱。众不暴寡。智不诈愚。勇不苦怯。一言以蔽之。有序焉耳矣。有序维何。换语释之。礼让焉耳矣。能以礼让。世界大同矣。又安有兄弟阋墙之变相哉。耶稣亦谓人人皆为上帝爱子。即人人应当亲敬如兄弟。充斯义也。固不特骨肉参商。同根相煎者。适以悖天伦之序。而为礼法所不容。即弱肉强食。争夺相寻者。亦以干天地之纪。而为帝天所不者也。君子所以凛有序之训。因之宜兄弟而教国人也。

    四、君臣之伦在有义

    君臣大义。旧多误解。故克尽其伦者实鲜。夫君者主也。臣者从也。君臣二字。广义言之。即训主从之义。传曰。士臣秔 。秔臣舆。舆臣隶。隶臣僚。僚臣仆。仆臣台。易曰。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足以证明。凡事必有主宰。有臣从。而后可以圆成其实相。大如一国、一乡、一社会。小如一团体、一家族。胥是道焉。今之共和国家。或称元首。或称大总统。或称政务总裁。其名虽异。其统率百僚则同。固不得以国体之变更。遂谓君臣一伦。可以废弃不齿也。然君臣之伦。何以重在有义。义者事之宜也。义合则从。不合则否。新学家所谓以政见相结合。庶几近之。如以义、夫而后君臣相与之际。无苟合亦无苟容。有同心而又同德。政见无所龃龉。国是自归一致。上之可以举股肱耳目之实。下之可以济协恭和衷之美。遵斯义也。一切犯上作乱。固属乱贼。即君叫臣死。不敢不死之说。亦是谬见。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又曰、君命顺。则臣有顺命。君命逆。则臣有逆命。礼忠顺逆。为对待关系。即是义之所宜。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君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手足、腹心、犬马、国人、土芥、寇雠。为对待关系。亦即是义之所宜。合乎义、则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迹虽不同。为仁则一。尧禅舜。舜禅禹。汤放桀。武王伐纣。事虽各异。为道则同。而伊尹之五就汤。五就桀者。是义则进。非义则退也。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者。亦是义则进。非义则退也。否则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独夫。安得冒君之名。长君之恶其罪小。逢君之恶其罪大。长恶逢迎之辈。适为天下罪人。奚以完臣之量。且即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君子谓之过慢。拘拘食人食。忠人事。事至无可奈何。惟有一死塞责。君子谓之愚忠。均之於义无当也。惟必君以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如有一夫不获。则曰时予之辜为心。臣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使是民为尧舜之民为任。然后主从大义。炳若日星。既不挟一毫私昵之情。并无所谓感恩图报之说。纯然一扬拜赓歌。都俞吁稭气象。书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乃真可与言君臣敦伦纪矣。岂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蝇营狗苟以危国者。所能假托其万一哉。语云、良鸟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有用人行政之责者。与其严法律而崇官制。何如隆礼义而劢廉隅。

    五、朋友之伦在有信

    孔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又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立之一字。实人生立命之根。建功立业之本。固不仅朋友间之关系已也。顾素行无信。犹显而易见。害每不能实现。朋友无信。更隐而难窥。害遂不可胜防。例如出言无信。世皆传为妄诞之人。遂丧失其立言之价值矣。经商无信。人或一度受其欺罔。必不与为再度之交易矣。夫安得处处事事。欺骗得来。若一为朋友。必其同声而后相应。同气而后相求。既已声应气求。岂尚我虞尔诈。然世固有朝订金兰。暮成仇敌者矣。又有外结盟誓。内藏刀剑者矣。或则以势力相结合。至於利尽而交疏。或则以患难结死生。至於安乐则排挤。变既生於类行。祸每中於不觉。种种凶终隙末之憾。莫非机械变诈所为。而欺心卖友者流。恒且以狡险为得计。则是论交无异党恶。取友适以自戕。所谓辅仁、聚益、讲习、诸名词。概成虚语。天下遂无交谊之可言。而朋友一伦。破坏尽矣。圣人所以有毋友不如己。子夏所以有其不可者拒之之戒也。且朋友之间。犹无信矣。其他应事接物。更可类推。尚复成何人格。岂曰大车无 。小车无皔。莫之能行已哉。圣人於朋友之伦。重在有信者。一以立交友之极则。一以验群分之臧否也。盖信之实际。毕竟在平日不在临时。在精神不在形式。易曰、中孚吉利。中庸曰、不言而信。足以证之。朋友有信云者。必相信而后相交。既不蹈滥交之弊。相信而后相托。又何至遗绝交之忧。故曰友道之原。惟在友德。因不失亲。乃亦可宗。君子之交淡如水。而能历久不渝。生死患难。安乐与共者。正其相需殷而相信深也。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要莫非一信之发皇耳。试观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而岁成焉。往古来今。未之或易。此天地之大信。所由攸久无疆也。天地且不能违信。而况於人乎。况於交友乎。故曰、信为道原功德母。长养一切诸善根。孔子之不失交。晏平仲之能以久敬。正为天下昭信德。示后人以交友之仪型耳。即如管鲍之交谊。刘关张之结义。数千年来。所由脍炙人口者。亦无非偶俱无猜。一信之所留遗也。然后知曾子之所以有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之省。圣人教人与国人交止於信。意深远矣。

    六、师弟之伦在有道

    师弟大伦。似属创论。实即古义而扬蝧之者也。盖师弟关系。乃统摄夫妇、父子、昆弟、君臣、朋友、五伦而陶铸之。正五伦所赖以明者。是故谓之大伦。不徒第於五伦之次耳。舜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足以推知其真谛焉。而礼运亦云。天生时而地生财。人其父生而师教之。人何以必须师教。凡自有生以后。气禀不齐。本性多为所拘蔽。所谓耳目之官不思。而蔽於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若使逸居无教。任情欲之迁流。势必至穷欲灭理。知诱物化。日近於禽兽之一途。则一切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义、妇顺、君仁、臣忠、友信之道无由明。其实践且邈不可得。人类社会将浑成一黑暗世界矣。有不 焉澌灭者几希。此先觉觉后觉。先知觉后知。群类教化之所由兴。师弟大伦。所以至尊至贵也。试溯诸有史以来。黄帝以生而灵异之资。尚且访道广成子。孔子以天纵之圣。尚且访乐苌弘。问礼老聃。而况於后生小子乎。即如舜受中於尧。禹受中於舜。成汤受中於仲虺。武王拜丹书於尚文。访洪范於箕子。亦莫不薪传有自。师法亲承。然后能尽性至命。全受全归。完天地人三才之本量。从可知蒶朴作人。菁莪造士。文王之所以为文。而夏序殷校周庠。大学所以隆尊师之礼也。即推之东西南北。七十子之所以服孔子。传食诸侯。从者所以数百人者。夫岂徒哉。信道笃。而尊师切。故如是心心相印。息息相通耳。欲洁其身。而乱大伦。正为绝人逃世。不明乎天降下民。作君作师之大义。(三代上君师合一故书并言)而反轻视孰为夫子者。加当头之棒喝也。顾说者谓师弟尚矣。而孔孟立教。弘阐五伦。毕竟於师弟大伦。存而不论何也。抑知论语开首言学。有子即继之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孔子亦曰、入则孝。出则弟。孟子则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岂非以学非师不授。故弟道乃为仁之本。弟以尊师为贵。故教人出弟尽其诚。而中道开於尧。惟舜能重华协帝。君臣之际。显寓师弟之亲。故曰尧舜之道。只是孝弟。凡所谓弟。多注在师弟上言。不然、弟弟而何以曰出弟。且尧舜事兄实迹。经史无传。又何得兼赅其道。亦可以曲证孔孟之微言矣。其所以於师弟大伦不明明建立者。只因揖让以还。大道既隐。孟子而后。道又不传。道既不存。师於何有。故一则曰有志未逮。一则曰守先待后。其故可深长思耳。试观秦汉以来。师弟之间。所相与切磋琢磨者。大都是训诂辞章之末。等而上之。亦不出理学范围。至科举兴而干禄为学。教员制而权利启争。则更自桧以下无讥焉。然而尼山师表。亘古常昭。莫不尊亲。已露端倪。大伦所系。将必待人而行。今则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已启天下为公之绪。而选贤与能。共和创制。复兆大道之行之端。既是天不爱道。必且笃生弘道之师。师弟大伦。应昌明於今后之世纪矣。事关礼运。道有废兴。固非人力之所得强邀而附会者。中庸曰、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同轨即天下一家。同文即万教归一。而同伦即天下人人同陶於师弟大伦之预言也。不过就一道同风言。则曰同伦。就提纲薭领言。则曰大伦。不有大伦。何以同伦。故所谓师弟大伦者。实扬蝧古义之真谛。用以趣大同於今之世者也。夫安得不拭目三代之英。翕然相与也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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